洗漱完毕后,他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联络一下贺行舟本人,最终还是作罢了。
他们勉强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场,但过程过于尴尬,萧璨不想面对。
比起关心那个Alpha,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多好的素材啊,他得赶紧先拍个Vlog跟粉丝好好讲述一下才行。
百桃方面的负责人第二天听说了这件事后主动联络萧璨,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
萧璨果断谢绝了好意。
当初在酒店里被意外标记都没有耽误他晚上出席盛典,这点小事自然也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工作。
下午来到录音棚,发现贺行舟不在。
与夏老师闲谈中,萧璨得知贺行舟的肩膀需要手术,此刻人还在医院。
回想自己情急之下的奋力一推,萧璨心虚不已。
覃真也没有来。
这是昨天就已经确认过的。与他不同,覃真的录制效果堪称完美,已经提前完工了。
也不知是贺行舟的指导确实管用,还是只剩自己以后反而心态上轻松许多,在试着把贺行舟昨晚电梯里提到的那两句歌词换了位置后,原本效果最不满意的部分瞬间有了质的飞跃,当天终于顺利完工。
萧璨如释重负。
心里的弦一松下,疲劳感汹涌袭来,只想着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却不料前阵子见过的那位马先生匆匆赶来,说是为表谢意,要请大家吃一顿饭。
其他工作人员都积极应邀,萧璨自然也要卖甲方一个面子。
去的路上,他意外接到了贺行舟打来的电话。
贺行舟才刚动完手术,也不知是不是还没有从麻醉状态中彻底清醒,语调听着有些懒散。
得知一切顺利,他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歌词顺序换了吗?”
“换了,”萧璨难得在面对他时表现得如此积极,“效果很好!”
“……完了,”贺行舟说,“覃真得重录了。”
“……”
要命,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录音师也没提醒他。
“我去跟他沟通一下吧,让他再抽一天时间补一下,”贺行舟说,“你就别折腾了。”
萧璨有点儿不好意思,在心里安抚自己,是贺行舟让他改的,责任在贺行舟身上,当然应该由他去协调。
“那就麻烦你了。”他说。
贺行舟愣了愣,说道:“这么客气,你旁边是不是还有别人在?”
萧璨无言以对。他此刻坐在车上,身旁确实还有人在,但方才下意识的客套只是出自习惯。
事实上,面对贺行舟时炸着毛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应激,并非他的本性。
此刻他想要出言反击,却又碍于会被人听见,只能强忍。
“不服啊?挺好的,憋着,”贺行舟似乎在笑,“辛苦了两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萧璨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话。
他身旁坐着的夏老师转过头来,问道:“是老贺?”
萧璨点头。
夏老师笑嘻嘻凑过来,对着手机喊道:“老贺同志,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贺行舟听见了,问萧璨:“你还在录音棚?”
“没有,百桃那边说一起吃顿饭。”
“还好我受伤了,”贺行舟说,“最烦这种应酬。”
萧璨心想,应酬再痛苦,也总比手术轻松吧。
“难道你没受伤就会去吗?”他问,“我不信你那么给面子。”
贺行舟笑了笑,说道:“就这样吧,没别的事,挂了。”
切断了通话,萧璨长叹了一口气。
贺行舟可以我行我素不给旁人留面子,但他不行。
这短短两天的接触,他反复在心中感慨这个Alpha确实才华横溢。
但自己不一样。能有如今的知名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运气,若不好好珍惜,随时可能会被流量所抛弃,必须夹紧尾巴,脚踏实地老实做人才行。
吃完饭已经过了十点。
他被劝着喝了不少,虽然酒量不差,但离开时步子也不禁有点儿打飘。
席间马先生提起自己还在念大学的外甥,说是萧璨的粉丝,问他方不方便交换联络方式。
萧璨心里想着“不方便”,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热情地点头应允了。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算近。萧璨在心里琢磨了会儿,决定直接打车回家。
稍微有点儿远,但无妨,可以趁这机会睡一觉。
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彻底睡死的萧璨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疲劳被酒精催化,睁开眼时,萧璨头痛欲裂。
拿起手机,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之后不情不愿地按下了接听:“喂?”
“已经睡了?”熟悉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你改作息了?”
“打算睡了,”萧璨说,“什么事儿啊,妈?”
“关心你呀,”他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平时也不主动联系。”
萧璨太了解她,若只是单纯想他,不会这样大半夜突然袭击,一定是有事儿。
“我这几天很忙,特别困,”萧璨说,“没事儿的话我就先——”
“说两句话也不行?”他的母亲打断他,“架子那么大?”
“有事儿你就说。”萧璨说。
“咳,”他的母亲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你表叔家的小艺你还记得吧?你们小时候一起玩儿过。”
“不记得。”萧璨实话实说。
他的母亲无视了他的回答:“小艺打算去你们那儿找工作,你给他收拾个房间,让他先住着。”
“啊?”萧璨皱眉,“别开玩笑了,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有空房间吗?”
“我跟人合租的,”萧璨说,“不能随便带人回来。”
“你现在收入不是挺高吗,怎么还跟人合租?”他的母亲十分不悦,“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想想办法。”
“我……”萧璨哭笑不得,“我怎么想办法?我出钱给他租吗?”
“我听人家说,你们干这个的随随便便带点货就可以赚几千万呢,”他的母亲说,“这点小钱没关系吧?”
“我哪有那么多钱!”萧璨说,“我不带货!”
“为什么不带?”他母亲反问。
“跟你说不清,”萧璨不耐烦,“反正我这儿住不了。”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想办法,”他的母亲态度强硬,“还有,你这个月钱还没打呢,别忘了。”
“今天才三号,急什么呀……”萧璨扶住了额头,“我真的很累,你放过我吧。”
“行吧,你也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车恰好停在了住宅区外。
萧璨揉了揉太阳穴,强行打起精神下了车。夜晚冷风一吹,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走回去的路上,他用手机银行给家里转了钱,然后又发消息强调别让那个“小艺”过来找自己,他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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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璨现在的收入比起同龄人确实算得上丰厚,但也没家里想得那么多。
这段时间有不少商家找他带货,他都婉拒了。一直以来,他连广告都不怎么接,和同样热度的网红相比,他的收入就只能用“微薄”来形容了。
他不是不爱钱,更不是假清高,只是心里还有这更高的目标,不想急着变现。
但这些话说给家人听,他们是不会理解的。
作为这个世界上本该最近亲的人,萧璨同他们从来话不投机。
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慕念文还没下播,门缝里透出细微光亮。萧璨从他房门外经过,隐约能听见他夸张的喊叫声。
在搬来这儿以前,慕念文时常因为半夜噪音被投诉举报。他有心收敛,但效果不好,一来情绪上来了很难克制,二来太克制了影响节目效果,观众觉得没劲。
萧璨对此倒是适应良好。两人作息差不多,慕念文吵闹并不会影响到他休息。更何况他跟慕念文关系好,对喜欢的人萧璨一贯是非常宽容的。
但扰民终归是不对的,所以搬来这儿时慕念文特地给自己直播用的房间加装了隔音垫。
他的大呼小叫声被顺利隔绝在内,但靠近房门的位置还是能听见一些。
他们的粉丝都知道两人关系好,住在一块儿,萧璨偶尔会主动在慕念文直播时乱入一下。
萧璨前阵子闲来无事打开慕念文的直播发现他在玩恐怖游戏,特地蒙着脸进去吓过他一回,效果极佳。慕念文从椅子上原地弹射的片段被粉丝做成了视频切片,点击量十分惊人,吸引了不少新的直播观众。
萧璨对此十分得意,很想再创辉煌。
不过今天不是时候。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赶紧洗澡睡觉。
可当他真的钻进了熟悉的被窝,哈欠连天大脑却坚持高速运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昨晚在电梯里遭受的意外让他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贺行舟不是存心要标记他的。
那天的一切只不过是意外。在给贺行舟的花里下违禁药品的人不知为何没有出现,而自己恰好路过,因为缺乏常识被香味吸引着一路靠近,才撞上了失控状态的贺行舟。
而贺行舟本人显然在事后对这段经历毫无印象。
所以归根结底,贺行舟也是一个受害者,这段时间跟他一样身体状态不佳,需要服药治疗。
当然,不能排除贺行舟哄骗期满他的可能性。
虽然对贺行舟性格评价极低,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萧璨还是本能地对他报以信任。
以当时在电梯里的情况,若贺行舟真的欲行不轨,他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酒店房间时,他就是这样被贺行舟的信息素彻底压制的。而那次事后他没有声张,第二次很有可能也会忍着。
可贺行舟没有这么做,甚至为了让两人获救摔伤了。
想明白了这些,萧璨并没有任何释怀的感觉,只觉得愈发憋屈。
原本心里还有个靶子可以打,谁知以为是凶手的人不过是一把刀,试图反击的自己顿时拔剑四顾心茫然。
也不知那个下药的人有没有被抓住,下次有机会可得问问贺行舟。
不过,这次合作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太多交集了吧?
萧璨闭着眼,意识逐渐朦胧。
彻底跌入梦境前,他在心里感慨着,贺行舟也算是运气好,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药物失效。
不过,那么恰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突然发作,真的只是巧合吗?
会不会其实跟自己有关?
一不小心,萧璨便把这样的思考带入了梦中。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电梯,周身都是浓郁的薄荷糖香气,熏得他晕晕乎乎。
面前的贺行舟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伸手指向他,说道:“我会突然失控都是因为你,你必须负责。”
他傻傻地问:“怎么负责,总不能和你做AI吧!”
贺行舟略一思忖,点头道:“可以。”
他说完对着萧璨勾了勾手指,说道:“过来。”
萧璨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
就像那天在酒店的走廊上那样,被迷人的信息素气味所蛊惑,迷迷糊糊只想靠近。
他俯下身,跪坐在贺行舟跟前,伸手搂住贺行舟的颈项,然后微微仰起头来。
被搂着吻住嘴唇时,他茫茫然想着,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是哪儿呢?
萧璨很快放弃了思考。
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让自己的身体无比愉悦。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中午,萧璨起床以后立刻去洗了个澡。
他站在花洒下用力搓洗身上的皮肤,试图冲走梦境中留下的触感。
作为一个天生就很爱演的人,他独自一人时常常戏瘾大发,偶尔心血来潮会在淋浴时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演绎一些“我好脏我好脏”的片段。
但此刻,他心里真的有了这样的感觉。
尤其是清洗时指尖接触到那些黏腻,羞耻与窘迫几乎将他淹没。
明明是避之不及的事,怎么会梦到,甚至身体还给出了诚实且积极的反馈。
真是可怕的噩梦。
走出浴室,恰好撞见了正揉着眼睛的慕念文。
“稀奇了,你大清早的居然洗澡?”他十分不解。
萧璨避重就轻:“都十二点了还清早呢,你过得哪国时间?”
慕念文笑了两声,问道:“我叫早点,要不要帮你带?”
“谢啦,买和你一样的就行。”萧璨说着,想起了昨夜和家里的对话,试着问道,“你介意我亲戚过来住吗?”
“啊?”慕念文想了想,说道,“暂住几天的话当然OK啊。”
“……长住呢?”萧璨问。
慕念文皱眉:“你说呢?”
“唉,”萧璨叹气,“我也不想,根本不熟,真烦。”
“没事儿,你可以用我做理由,我不介意你把我描述得凶神恶煞不近人情,”慕念文说,“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拒绝,反正不认识。”
“到时候再说吧,我尽量自己搞定。”萧璨说。
回到房间,还摆在床头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这些天刚打过交道的录音师夏老师。
萧璨如临大敌,以为自己的音出了问题,战战兢兢按下接听,很快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简单寒暄过后,对方语调轻快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探望贺行舟?”
萧璨一时无语,心想着,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该问问我打不打算去探望他?
对方自顾自说了下去:“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吧?”
这种时候开口表示自己根本不打算去探望未免显得太过冷漠,不符合他为自己塑造的人设。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呀,”萧璨说,“我这几天还挺忙的。”
“没事儿,我都可以安排,你决定好了跟我说一声,”对方笑道,“我跟他单独相处总怵得慌,呵呵,多个人自在点儿。”
“……”
萧璨感到非常无语,但又觉得可以理解。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确定时间?”
“我……”萧璨叹气,“后、后天吧。”
其实明天也行,只是他感情上不想那么快面对,试图拖延。
“好,到时候见!”
“等等,”萧璨不死心,问道,“我们突然过去,人家也不一定方便接待吧?”
“方便的,我刚才问了,他说这几天都在家,”对方语调轻快,“去之前说一声就好了。”
挂了电话,萧璨叹气。
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原来只是表面兄弟。
也难怪,贺行舟这种性格,应该是没什么朋友的吧?
莫名其妙增加了探望贺行舟的行程,萧璨无语凝噎。
既然是探病,那总该带点礼物。
萧璨懒得费心挑选,在生鲜平台上随意订了个高价位的水果礼盒。
他一度想要直接把礼盒交给夏老师让他替自己捎过去,就当是心意到了。但转念一想,对方恐怕不会同意,可能还会主动提出配合他改期。
第二天晚上,夏老师给他发消息,说是已经同贺行舟约好了明天登门拜访。
“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多此一举?”萧璨试探着问,“有没有说让我们别去?”
“没有,他说要给我们表演单手弹吉他。”夏老实说。
萧璨扶额:“行,我……我很期待。”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对明天行程的抗拒,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焦躁。
复诊时医生叮嘱他,一定不能操劳过度,尽量保持心情舒畅,他一项都没做到。
但神奇的是,这几天来他身体的不适感几乎彻底消失,甚至十分轻快,想来是新换的药物对他十分有效。
坚持服用,应该很快就可以洗掉标记、恢复如初了吧。
谁知一夜过去,当初的烦躁难耐不适全都回来了。
萧璨开车一向很佛系,很少与人争抢。今天出门被人连续插了几次,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窜,差点儿就要开窗骂街。
接到了夏老师后,对方手上赫然提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水果礼盒。
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后座上摆在一块儿,萧璨又尴尬又想笑。
“你跟贺老师认识很久了吧?”他问对方,“怎么还怕单独去他家呢?”
“我们俩单独相处他总是收不住要跟我聊创作聊后期,”夏老师摇头感叹,“谁下班了还想整天聊工作。所以要带个外行人一起去,他就没那兴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找别人专挑他。
萧璨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心想,贺行舟能跟覃真走到一块儿,两人私底下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吧?
贺行舟住的地方很偏僻,车又开了一段,路上变得空旷起来,一路畅通无阻。
萧璨心存抵触,故意把车开得慢慢的。
眼看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要到达,夏老师接了个电话。
他皱着眉同对方交谈了几句,萧璨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这么点小事你们就不能自己处理一下吗?”他问,“我现在在外面,过来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你确定客人等得了?”
萧璨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这……行吧行吧,那我现在赶过来,”夏老师叹气,“真是,受不了。”
他挂了电话,苦着脸问萧璨:“棚子里突然有点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那、那我……呃……”萧璨说,“要不,我送你过去?今天就算了?”
“不用不用,都说好了,突然不去他肯定不高兴,”夏老师指了指后座的礼盒,“你还是去吧,顺带把我的那份捎过去,就当是心意到了。”
萧璨沉默地抿住了嘴唇,心想,妈的这招我见过。
把夏老师放下车后,萧璨暗自复盘,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傻事。
若是不故意减速磨时间,在夏老师接到电话以前他们应该就已经到了。
到时候夏老师要走,自己就可以顺势表示愿意开车送他,然后一起离开,光速结束这次的探望。
现在一切都迟了。
精品水果礼盒内容丰富,非常实沉。
萧璨左一箱右一箱提在手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矮了一截,走起路来左摇右晃。
硬着头皮走到贺行舟家门口,正要按门铃,发现大门并没有合拢,是虚掩着的。
萧璨略一迟疑,门后传来了一个略显古怪的声音。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那声音听起来不伦不类,有点儿像小孩子,又有点儿像是个掐着嗓子的老太太。
他试着推开门往里打量,还没找到来源,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好,请换鞋!你好,请换鞋!”
萧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笑了。
就在大门不远处,立摆着一个架子,上面停着一只翠绿色的鹦鹉,正歪着小脑袋看他。
“你好?”萧璨试着同他对话。
鹦鹉扑棱了一下翅膀,张开小红嘴:“你好,请换鞋!你好,请换鞋!”
萧璨四下张望,很快注意到了一旁摆放着拖鞋的鞋柜。
“那上面的鞋我都可以穿?”他没话找话。
鹦鹉还是那两句话:“你好,请换鞋!你好,请换鞋!”
好吧,有点聪明,但不多。
萧璨放下了手里的箱子,一边低头换鞋,一边问道:“你的主人呢?”
鹦鹉不声不响,小脑袋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认真打量着他。
虽然打心眼里不想跟贺行舟打交道,但来都来了,至少该打个照面。
萧璨深吸一口气,冲这里面喊道:“有没有人啊?!”
鹦鹉好像是被他吓到了,扑棱了两下翅膀,说道:“有人!有人!”
“我不找你。”萧璨说。
又过了几秒,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贺行舟肩膀上绑着固定带,但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边走边说道:“怎么还要我这个伤员亲自出来迎接?”
萧璨已经做好了见面后立刻开始抬杠的心理准备,见他笑脸相迎,一时间很不适应,下意识也礼貌起来:“我这东西不知道该放哪儿。“
“人来就好了,”贺行舟笑道,“怎么还带东西。”
萧璨不安地往后退了半步:“你没吃错药吧?”
“啊?”贺行舟走到了他跟前,愣了愣后说道,“你放心,那天是意外,医生重新给我换了药,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了。”
感情他是误会萧璨是对那天在电梯里的事耿耿于怀。
“怎么只有你一个?”他往萧璨背后看了看,“老夏呢?”
“夏老师临时有事,赶去录音棚了,”萧璨说,“他没联系你吗?”
话音刚落,贺行舟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后简单沟通了几句,表情显而易见地沮丧起来:“你早说我还能少准备一份饭。”
待他挂了电话,看向依旧站在玄关的萧璨和萧璨脚边的两个大盒子,幽幽叹了口气。
“那我走?”萧璨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贺行舟问,“你也有急事?”
他说话时表情明显不悦,配上天生那股自带压迫感的强势气场,看起来有点儿凶巴巴的。
“你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萧璨嘀咕。
“不欢迎的话我昨天就会告诉你让你别来,”贺行舟说,“你也走,那我全都白准备了。”
“你准备了什么?”萧璨问。
“大餐,”贺行舟说着向里示意,“算我拜托你,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他突如其来的低姿态让萧璨一时间陷入了错乱,陷入踟蹰。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鹦鹉此时突然开口:“你好,你好!来都来了!来都来了!”
这小家伙出言挽留,可比贺行舟有效果多了,萧璨顿时动摇。
“别站在门口了,”贺行舟转身,“走吧。”
“走吧,走吧!”鹦鹉说着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了贺行舟绑着绷带的肩膀上。
萧璨见着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无意识间“欸”了一声。
贺行舟听见了,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没关系,不碍事。”
萧璨想着,若是按照一般社会礼节,这时候自然应该顺势关心一下对方的伤势。
可他张开了嘴,却说不出口,似乎是潜意识里对向贺行舟付出关怀感到抵触,哪怕只是虚情假意,依旧膈应。
反正在贺行舟面前他早就没什么形象了,客套也就省了吧。
比起贺行舟的伤势,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萧璨看着贺行舟肩膀上的鹦鹉,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查理。”贺行舟说。
鹦鹉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立刻伸着脖子喊道:“你好!你好!”
贺行舟皱着眉头往另一侧闪避:“别在我耳边嚷嚷。”
好可爱,太可爱了,萧璨喜欢极了,搓着手满怀期待地喊了一声:“查理?”
鹦鹉查理蹦跳着转了个方向看向他,片刻后居然说道:“你好漂亮!”
萧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贺行舟见状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萧璨脸一红:“我知道,它肯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谁说的,”贺行舟说,“查理很聪明。”
查理扑棱着翅膀跳到了贺行舟的头顶上,大喊:“查理很聪明!查理很聪明!”
贺行舟的话很像是在间接赞美他的外表。饶是萧璨一贯了解自己在长相上的优势,也免不了感觉到了丝丝别扭。
他问自己,这算不算是一种意识过度,没有答案。
“随便坐,”贺行舟向着客厅里的沙发示意,然后又问,“想和查理玩吗?”
查理也很积极:“和查理玩吗!和查理玩吗!”
“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璨问。
“有时候知道,”贺行舟说,“人说完他跟着说,大多是在学舌。自己突然开口说的,那是真的在说。”
意思是查理真的觉得他很漂亮。
小家伙顿时变得更可爱了。
贺行舟伸手捉住了脑袋上的查理,向他递过来:“喏,给你。”
“真的可以?”萧璨紧张。
“你看起来很喜欢它。”贺行舟说着手一送,查理主动扑棱着冲进了萧璨的怀里。
萧璨紧张地托着它,试着伸出手指摸它的小脑袋,小家伙竟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它好像小狗!”萧璨惊喜地喊。
“小心它拉屎在你身上。”贺行舟说。
“……”
贺行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提醒过了,你自己小心。”
萧璨很不安,又舍不得把查理放下,不得不高度警惕,一边逗鸟一边留意鸟屁股。
贺行舟似乎很欣赏萧璨痴迷查理的样子,含着笑看了会儿,抬手打了个响指。
查理听见后立刻脖子伸得老长,调整了一下姿势后竟开口唱起了歌,旋律与歌词萧璨无比熟悉。
“这不是我和覃真那首……”
“我是先教会了它再发给你的。”贺行舟说,“它很擅长唱你的part。”
萧璨隐约察觉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贺行舟说,“怎么了?”
“……”
听起来仿佛在讽刺他和鹦鹉差不多水平。
但若说出来,只会更丢人,萧璨把话咽了回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逗鸟。
查理情绪高抗,脖子一伸一伸长得起劲,小爪子踩在萧璨腿上,隔着裤子也有点痛痛的。
贺行舟看着它,一贯凌厉的面孔竟透出几分慈爱:“它的音很准吧?”
紧绷的萧璨立刻抬头:“我也没有很差,我的音也是准的!”
贺行舟不解:“你在跟它竞争吗?”
“……”
“没必要吧,”贺行舟又说,“查理只是一只鹦鹉。”
萧璨羞耻又生气,脸都憋红了。
“老实说,你会来探望我,我挺惊讶的。”贺行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