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他蹲在地上拍Vlog,可怜兮兮对着手机感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到了录音室才发现自己有多菜。覃真太厉害了,一口气比我的命还长,嗓子像被开过光一样,一张嘴整个房间亮一个度。我在旁边被衬得好像一个用锅盖和勺子凑活出来的简易锣鼓。他唱一句我‘哐’一声,他唱一句我‘哐’一声……”
覃真哭笑不得地从房间另一个角落冲过来阻止:“哪有那么夸张!”
萧璨起身闪避的同时依旧说个不停:“你们听,简简单单五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那么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覃真皱着眉低头数了数,问道:“不是六个字吗?!”
两人正闹着,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
萧璨下意识回过头,看清来人后整个人不自然地僵住了。
贺行舟往里走了半步,扫视半圈后看向了他,伸出手点了点:“你,跟我过来。”
萧璨一哆嗦:“做、做什么?”
他音量有点儿小,贺行舟似乎没听见,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见萧璨呆立原地不知所措,一旁的覃真伸手推了推他:“他找你肯定是有事儿,快去吧。”
萧璨打心底里不愿意,却又无法同覃真解释,不得不收起手机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间。
贺行舟在走廊里等着,见到他后便转身向着另一侧走去。
他比萧璨高十多公分,步子迈得也快,萧璨为了追上他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
贺行舟引着他进了一间相对较小的休息室,然后很自然地关上了门。
萧璨顿时一哆嗦。
他的理性告诉他,贺行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格的事,可本能依旧战战兢兢,不敢放松警惕。
贺行舟对他的不自在视若无睹,坐在了沙发上,示意他过去。
待萧璨勉勉强强挪过去,他开口道:“站着。”说完,不等萧璨抗议,他又说道,“深呼吸,调整一下状态。”
萧璨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同他唱反调,乖乖照做了。
贺行舟的辅导很有效。
他直白地告诉萧璨,方才的录音效果已经基本达到了他的预期,就这么干录下去很难再有提高。但如果萧璨实在不满意,可以试着稍微改变一点发声方式,短期内要赶上覃真这样的天赋型选手是不可能的,但多少会比现在进步一点。
萧璨照着他所说的练了会儿,惊讶地发现确实有了些变化。
除了发声,他还给了萧璨一点细节上的小建议,让他在演绎部分较为紧密的歌词时改变换气时机。
萧璨试了试,果然舒服多了。
“我给你的段落完全在你的舒适区里,”贺行舟说,“效果差不到哪儿去,现阶段已经完全合格了。如果对自己要求那么高,那你应该做的是提前找个专业的老师正经学习,而不是等进了棚才反复做无用功。”
他说的很有道理,萧璨理亏,放弃了抬杠,却又不甘心在他面前吃瘪,表达谢意也别别扭扭的。
“谢啦,对我帮助很大,”他说话时并不看贺行舟,“不过你当初不是说没兴趣指导我吗?”
“我说过?”贺行舟问完想了想,“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收钱。”
“百桃那么大方吗?”萧璨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覃真才接下这份工作。”
“这些和你有关吗?”贺行舟问。
“多少算是有点吧,”萧璨说,“你看起来很爱他嘛,那……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贺行舟抬起眼来看向他,眉头间隐约多了些褶皱:“你在勾引我?”
萧璨吓得跳起来:“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贴我这么近?”贺行舟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来,与他拉开了距离。
萧璨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靠得有点太近了。
奇怪,他明明对贺行舟极为抵触,怎么无意识间会做出那么有违本意的行动?
“别白费心思了,”贺行舟居高临下用眼角看他,“我最反感的就是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被倒打一耙,萧璨恼羞成怒,指着他怒骂:“你别血口喷人!”
话音刚落,忽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一同回过头去,隔着门传来了覃真的声音:“方便进来吗?”
萧璨瞪了贺行舟一眼,喊道:“可以!”
覃真开门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在聊什么呢,那么热闹,隔着门都能听见声音。”
“没、没事,”萧璨挪到他跟前,“找我吗?”
“夏老师问要不要再去录一下。”覃真说。
“那走吧!”萧璨说完大步往外走去,完全无视了刚才悉心指导他的贺行舟。
覃真跟在他身后,进了走廊,他悄悄问萧璨:“是不是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萧璨对覃真很有好感,但两人毕竟才第二次见面,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吐槽对方另一半的程度。
“没有啊,贺老师在教我怎么发声,”他不得不谎报军情,“我刚那是……是在开嗓。”
覃真松了口气,问道:“效果怎么样?”
“应该是……有点帮助的吧?”萧璨说。
确实有帮助,但不多。
贺行舟毕竟不会魔法,不可能短短二十分钟就让萧璨的实力上一个台阶。
这家录音棚是贺行舟的朋友开的,老板兼录音工程师姓夏,非常专业也很有耐心,愿意陪他慢慢找感觉。
时间很宽裕,当天不行,隔天再试就好。
百桃方面为了给他提供方便在录音室附近租了酒店。
当晚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萧璨自觉经验值已经累积到快要升级的临界点,生怕时间隔久了会失去感觉,和夏老师打过招呼后跑去贺行舟之前辅导他的小房间又练习了一会儿。
待自觉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录音室所在的楼层在地下,走廊里虽然还亮着灯,但四周静悄悄的,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主电梯在走廊另一端,有点远,萧璨就近去了副电梯,刚过拐角,一眼见到电梯外站着一个熟面孔。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贺行舟。
贺行舟听见脚步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还在?”
萧璨下意识想转身,又不甘心示弱,短暂犹豫后默不作声走到了电梯附近,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贺行舟对于他的强行无视并不在意,也不再开口。
电梯很快到了,叮咚声响后大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贺行舟按了楼上的车库楼层后问道:“你呢?”
萧璨正要开口,才刚开始运行的电梯突兀地晃了一下,接着猛地停了下来,电梯顶部的灯随之闪了两下。
“什么情况?”萧璨伸手扶住了墙。
贺行舟按了两下开门键,电梯毫无反应,头顶上的灯倒是又闪了一下。
他轻声嘀咕:“怎么跟闹鬼似的。”
萧璨瞪大眼睛:“别、别乱说话!”
第10章 孤A寡O
“别紧张,”贺行舟十分平静,把手指移动到了警报按钮上,“只是电梯故障,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萧璨紧贴着墙壁,咽了口唾沫。
贺行舟按了一下按钮,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没反馈,这算成功呼救了吗?”他说着回头看了萧璨一眼,问道,“你很害怕?”
萧璨张了张嘴,没出声。
“幽闭恐惧症?还是怕鬼?”贺行舟又问。
萧璨摇了摇头,心想,我他妈怕的是你。
跟这个Alpha两人单独待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贺行舟毫无自觉,向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你脸色很白。”
萧璨见状飞速地横向挪动到了电梯的另一个角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喊道:“门上写着信号覆盖!我们打一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手机屏幕右上方信号格完全是空的。
覆盖你个鬼!
他抬起头,怒目圆瞪,贺行舟见状无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快看一下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萧璨问。
贺行舟拿出手机,在电梯里上下左右探了一遍,答道:“没有。”他说完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一点平静,“不用着急,已经按过紧急按钮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很快是多快?萧璨焦躁不已。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深呼吸,之后又补充道:“你别靠过来。”
贺行舟有点儿无语的样子,摇了摇头,自觉地走到了他的对角线,说道:“如果你不舒服想吐记得先蹲下来。”
萧璨甩了他一眼。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等待了片刻,四下一片安静,隔着电梯门,走廊上也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萧璨不安地咬着嘴唇,心咚咚直跳。
他一直留心观察着贺行舟。
贺行舟的从容淡定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何变得焦躁起来。他在小范围内来回走动,时不时抬头看萧璨一眼,表情不悦中还带着一丝困惑。
见他无法再保持平日那般从容淡定,萧璨莫名暗爽。
又试着按了几次紧急按钮后,贺行舟突然转身,沉声严厉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了手,掩住了口鼻,仿佛空气中有什么异味。
“啊?”萧璨不明所以,“什么?”
“为什么要释放信息素?”贺行舟语调十分确信,眼神凌厉,压迫感十足,“你想对我做什么?”
萧璨本能地缩起了脖子,但很快回过神来,怒道:“你别含血喷人!”
骂完以后,他心里猛地蹦出了一个惊叹号。
这个混账,莫不是心怀不轨,打算先给他泼脏水再理直气壮对他做点什么吧?!
看着贺行舟咄咄逼人的模样,萧璨吓得不轻。
“你不要过来,”萧璨整个人壁虎一样紧贴墙壁,“电梯里肯定有信息素报警器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在角落位置找到了贴有标识符的报警装置,当下松了口气。
几乎所有公共场所都有类似的设备,可以检测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超过安全范围便会自动喷洒中和剂,同时报警。
有这东西在,贺行舟若敢对他行不轨之事,必定付出代价。
“我要是释放了信息素,这东西已经报警了,”萧璨说,“你少污蔑我!”
贺行舟闻言蹙起眉来,低着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喷剂,对着脖子喷洒起来。
喷完后,他竟原地盘着腿坐了下来,甚至闭上了眼睛。
萧璨满心狐疑,侧过身冲他上下打量,视线落到一处时瞬间失态,惊恐地“啊”了一声。
贺行舟的某个部位赫然鼓了起来,把裤子撑起了一个小包。
强烈的不安让萧璨彻底失语。他微微张着嘴,抬起手来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轻微震动,提醒他心跳过速,问他是否正在进行有氧运动。
所幸贺行舟在那之后的几分钟里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只有那个最令萧璨不安的部分依旧精神奕奕,高昂着头,提醒着萧璨不可以松懈。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慌乱状态下大脑运行不畅,无法思考。萧璨正试图平息情绪,呼吸间忽然飘来一缕薄荷气味。
那味道掺杂着些微的木质香气,还微微带一点甜,怪好闻的。
他下意识地吸了几口,只觉这气味十分迷人,勾得他心痒痒的。
哪儿来的香味呢?萧璨下意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搜寻,视线落到贺行舟身上,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怪不得觉得熟悉,这气味他闻过,是贺行舟的信息素!
这家伙,原来是贼喊捉贼!
现在不是冷静想办法的时候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萧璨正打算踹门,依旧闭着眼打着坐的贺行舟幽幽开口,说道:“你把副歌部分第二句和第四句换一下位置试试。”
萧璨腿已经抬了一半,当下僵住:“什么?”
“反正表达上没什么区别,”贺行舟的眼睛还闭着,“但以你的发声习惯来说应该会更顺口一些。你一下,看看效果。”
“不是,你……”萧璨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怎么突然说这个?”
“试试。”贺行舟说。
萧璨警惕地往下看,那地方还挺精神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他说。
贺行舟缓缓吸气,然后呼气,接着睁开眼抬起头:“其实你是故意的,想要勾引我,是不是?”
“放屁!”萧璨怒了,“明明是你在释放信息素!你耍流氓!”
虽然浓度很低,可属于Alpha的气味已经对他产生了影响,令他不自觉变得亢奋,还有些昏沉,面颊也发着烫,恐怕此时已经彻底泛红了。
“真的?”贺行舟说,“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我跟你说,你再不控制一下,那东西肯定会报警,”萧璨抬起手来指向头顶上的信息素检测设备,“警察来了我实话实说,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贺行舟闻言也抬起了头,片刻后眯起了眼:“如果它报警,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倒也是个办法。”贺行舟说。
要让他报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主动释放大量的信息素。
“你疯了吧,”萧璨快哭了,“停下!不然我出去了肯定会告发你!”
“你真的闻到了我的信息素?”贺行舟问。
“你要装好歹先把那里遮住吧!”萧璨怒指,“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贺行舟烦躁地低下头看了眼,接着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另一个小瓶子。
隔着些距离,萧璨也能轻易看见瓶身上明显的标识。
那是一瓶口服抑制剂片剂。
这年头几乎所有Alpha和Omega都会接种长效抑制剂,怎么还会有人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萧璨正嘀咕着眼下也没水让他服用,却见这家伙竟直接把药片倒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那药片一定很苦,贺行舟面孔纠结,眉头紧皱。
可空气中信息素的气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这样的浓度无疑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可头顶上的信息素检测装置却毫无反应。
“这破电梯,”萧璨轻声咒骂,“就没有一个设备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他最后的保护也不存在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头顶上的灯闪了闪,然后彻底地暗了下去。
原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萧璨顿时惊叫起来。
“吵死了。”贺行舟抱怨。
萧璨贴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我、我……”
他语不成调,带上了哭腔,自己抬手抹了一下脸,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润。
过度的恐慌让他彻底失态,落下泪来。
贺行舟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萧璨努力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严肃凶悍些,“我、我带刀了!”
贺行舟并没有被骗到,犹豫了会儿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别紧张,放松点,我不是那种人。”
“呸!你就是!”萧璨喊,“你是强奸犯!”
“你冷静点,听我说。”贺行舟安抚道,“前阵子我被人暗算下了药,那之后状态一直不好……但我不是那种人,你不用怕。”
“……什么下药?”
“就是那次盛典活动,有人在花里下了违禁药,放在我的房间,”贺行舟说,“那次以后我这方面就……出了点问题,最近一直在服药,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失控……你放心,我有理智,不会伤害你。”
萧璨愣愣听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天在酒店,你被人下了药?”
“对,”贺行舟说,“会释放信息素不是我的本意。”
原来是这样。
萧璨低头抱着膝盖,哭出了声。
“是谁?谁干的?”他用力吸鼻子,“我要去杀了他!”
贺行舟:虽然和美貌小O独处一室时鸡儿梆硬还狂喷信息素,但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好男孩。
难怪贺行舟那天会做出如此道德败坏之事。
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违和感终于有了解答,萧璨却无法感到释然,只觉得自己实在冤枉透顶,委屈极了。
“是那家酒店的员工,”贺行舟说,“应该是我的粉丝。”
“你确定是粉丝吗?”萧璨嘟哝,“是恨你的人吧!”
“是粉丝,想制造机会跟我发生关系,”贺行舟强调,“警察是这么告诉我的。”
“好白痴的计划。”萧璨抱怨着,更想哭了。
那个混蛋,想睡贺行舟为什么不抓紧机会,趁着贺行舟被药物影响立刻闯入然后锁门不好吗?
若是那样,自己此刻听闻这段故事还能对贺行舟产生一丝同情。
作为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那个可怜人,就算知道了贺行舟的苦衷,萧璨也无法感到释然。
此刻贺行舟会同他解释这些,无疑只是为了安抚他,好让他放下心来。
“我的道德感不会允许我随意侵犯他人,”贺行舟说,“你不用那么警惕。”
萧璨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哈哈。”
“很难受?”贺行舟问,“还能坚持吗?”
“整个电梯里都是你的味道,”萧璨说,“我能不难受吗?”
“我怎么闻到的都是你的味道,”贺行舟声音低哑,“像树莓一样酸溜溜的,是你吧?”
这对话听起来简直像是调情,萧璨拒绝回答。
“如果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出去以后最好去检查一下,”贺行舟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变成这样。”
萧璨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了嘴边又心虚了。
他最近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难道是无意识间释放了信息素,影响了贺行舟?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就算是这样,根源也在贺行舟身上,他活该。
两人安静了会儿,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各自忍耐。
不断袭来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让萧璨的意识逐渐变得混乱,产生了一些非理性的冲动念头。
检测警报坏了,可能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现在一片漆黑,大可以把羞耻心暂时抛去脑后。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贺行舟不好,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自己是受害者,是迫不得已,是被折磨得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萧璨舔了舔嘴唇,开口时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喂。”
“什么事?”贺行舟问。
他的声音也极不自然,显然状态糟透了。
“我们……”萧璨开口,“要不要……”
“……”
“试试……”
萧璨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想把话说完,混乱的大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贺行舟是有对象的,他是覃真的未婚夫。
萧璨呜咽着把头埋进了膝盖,为自己方才竟起了那样的念头感到羞耻。
不远处传来贺行舟的声音:“好。”
萧璨惊讶地抬起头来。
一阵窸窣声响,贺行舟似乎站了起来,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
“等等,不是……你……别,”萧璨慌张之下表述混乱,“停下!”
“只是试试,不行再说,”贺行舟声音干涩,语调却很坚决,“你站起来。”
萧璨摇着头往后缩。
“怕了?”贺行舟说,“没关系,我自己来。”
“你的理智呢!道德感呢!”萧璨怒斥,可惜声音软软的,全无杀伤力。
贺行舟愣了会儿,疑惑地问道:“什么?”
“你想做什么?”萧璨问。
“上面那个信息素检测器,”贺行舟说,“检测功能失效了,但报警功能或许还是好的。”
萧璨眨巴眼睛:“啊?”
“你的手机还有电吧?帮我照一下,”贺行舟说着又走了一步,摸索着扶在了墙上,“我爬上去试试。”
“……哦!”萧璨赶忙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从闪光灯射出的白色光线让这狭小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萧璨仰头看向贺行舟,发现这个Alpha此刻面颊也带着不自然的红潮,胸口起伏明显。他不敢再确认那个部位了,轻声说了句:“你当心点。”
“嗯。”贺行舟试着在电梯边缘的扶手上撑起身子,很快便发现那地方过于狭窄,没有地方借力,根本不可能蹬上去。
萧璨见状站起身来,走到身侧,低着头说道:“撑在我肩上试试。”
贺行舟点了点头,再次尝试。
萧璨肩头一沉,原本便酸软着的身体不由得一矮,贺行舟顿时失去重心,往后跌了两步,所幸没有摔倒。
“对不起,”萧璨挺直了背脊,“再试一次。”
贺行舟并没有说什么,沉默着又把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回,萧璨咬着牙挺了过去。
贺行舟顺利爬了上去,半侧着身弯着腰站在扶手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萧璨仰头注视他,紧张得不敢呼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他的腿:“小心。”
贺行舟伸手在信息素检测装置上摸索了会儿,萧璨忍不住关心道:“还能用吗?”
“不知道,”贺行舟说,“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说完稍稍收回了手,接着一拳砸了上去。
被他猛击的部位瞬间喷洒出了大量的气体。原本平衡便岌岌可危的贺行舟身体一晃,接着便失去了重心。
萧璨全程仰着头,见他跌落下意识伸开双臂去接。
一阵声响后,他被突如其来的重量砸得仰躺在了地上,眼前一片金星。
抑制剂与中和剂劣质的玫瑰香味很快充斥了整个空间。
萧璨被呛得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发现贺行舟趴在他的身上,某个坚硬的物体抵在他的大腿上,嚣张无比,耀武扬威。
但那东西的主人却是一动不动。
萧璨的手机在方才的动静中被甩到了一旁,电筒功能虽然开着,但被压在了下方,只剩下一丝极微弱的光线,几乎不能视物。
“喂!”萧璨用力推贺行舟,“你还活着吗?”
贺行舟被他推着晃动了几下,片刻后才终于有了反应,浅浅地“嘶”了一声。
被枪指着的感觉可不好受,萧璨顾不上体贴,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推搡:“醒着就快起来!”
“等一下,别推,”贺行舟声音带着轻颤,听起来很不对劲,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有点痛……”
萧璨见推不开他,不得不扭着身子向上蠕动,试图从他身下挪开。
“哪儿痛啊?”他一边挪一边问,“很严重?”
“别动、别动,”贺行舟咬着牙,“碰到了……”
“真有那么疼?”萧璨吓得停住了,“那你怎么还那么……那么精神?”
“我的肩膀落地撞到了,”贺行舟说,“你一动就碰到。”
萧璨不敢再乱动,心中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鼓起勇气抬起大腿蹭了蹭。
“这、这是什么?”他问。
“啊?”贺行舟想了一下,“你是说我的手机吗?”
原来是自己意识过度,萧璨羞耻。
“你另一边的胳膊能用力吗?”他问,“总不能一直趴着我身上吧……”
“你等我缓一下,”贺行舟气若游丝,“你刚才推在我的肩膀上,我疼得头都晕了。”
“……”
所幸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的中和剂虽气味难闻但效果惊人,已经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萧璨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
“还没好吗?”他轻声嘀咕,“我不太喜欢这样……”
“抱歉……”贺行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再给我三十秒。”
萧璨无奈答应。
不料才过了十多秒,隔着电梯门竟隐约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响动。
“有人来了!”萧璨激动万分,大声喊道,“这儿!我们在电梯里!电梯里有人!”
脚步声越靠越近,停在了电梯外,接着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是在里面吗?”
他刚说完,电梯忽然发出了叮咚的提示音,紧接着大门伴随着响动缓缓打开。
萧璨瞬间警觉,意识到此刻两人姿态不雅,当下也顾不上太多,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推向了贺行舟。
电梯门彻底打开的同时,贺行舟惨叫着滚向了一边。
门外站着的是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
看到躺在地板上的萧璨和他身边“呜呜”叫着滚来滚去的贺行舟,他们惊讶不已。
“他摔了一跤,”萧璨尴尬地坐起身来,“快带他去医院吧。”
警察是被信息素检测仪自带的报警功能吸引来的。贺行舟那一拳很有效,激活了那破东西的所有功能。
萧璨大半夜被带去了派出所,硬着头皮交代来龙去脉。他隐去了两人信息素纷纷失控的细节,只说电梯意外故障。因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情急之下想到用信息素检测仪报警,好不容易触发了警报人却摔了。
没有监控,但他的说辞得到了警察的信任。
毕竟贺行舟左肩的肩胛骨碎成三瓣,是明显的跌落伤,单纯只是在电梯里鬼混很难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们所乘坐的那部电梯确实有故障,只能从外部打开。地上所有楼层都摆放了“不可使用”的警示标志,工作人员百密一疏,把地下楼层给忘了。
明显遭受过外力攻击的信息素检测仪也为他的话提供了佐证。
终于回到酒店,萧璨身心俱疲。
他在心中自我安慰,这个夜晚虽然不幸,但自己至少比下有余,比贺行舟还是要幸运一点点的。
关于贺行舟的伤势,他从警察嘴里听说了一些,并不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