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中被强行唤醒绝对是一种糟糕的体验,可萧璨却一点儿也不恼。他轻声笑了起来,问道:“小坏蛋,你怎么来了呀?”
查理当然不会回答。
“我怕它被关一晚上会生气,接过来哄一哄,”贺行舟说,“它一生气就拔自己的屁股毛。”
“气性这么大!”萧璨惊讶又好笑。
“不是故意吵你。”贺行舟解释。
“几点了?”萧璨问。
“三点半。它闹一会儿就会老实休息了,你也睡吧。”
萧璨闭上眼,喃喃道:“晚安。”
“晚安。”贺行舟回应。
萧璨笑了:“……我是跟查理说的。”
“我替它回答你。”贺行舟说。
他说完关了台灯,房间里立刻变得黑漆漆的。
可萧璨却有些睡不着。
以他平日的作息,这个点应该才入睡不久。可现在,他却已经睡过一觉,很有精神。
有着贺行舟信息素的挂坠也好、同贺行舟本人同处一室也好,给他的身体带来的慰藉都远远比不上几个小时前两人的那番交流。
萧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被吵醒之所以完全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不仅是因为对象是可爱的查理,更因为绝佳的身体状态使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变得祥和宁静。
查理就像贺行舟说的那样,很快乖乖回到柜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静悄悄的,一点儿也不闹腾。
萧璨发了会儿呆,忍不住翻了个身,面向贺行舟的方向。
“喂?”他轻声呼唤。
贺行舟果然也没睡着:“嗯?”
“我睡不着了。”萧璨说。
贺行舟似乎睁开了眼:“不舒服?”
萧璨摇头:“就是不困。”
“那怎么办?”贺行舟想了会儿,问道,“饿吗?”
原本并没有感到解饿的萧璨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真的产生了一些空虚感。
“有点儿。”他说。
“咔哒”一声,台灯再次被点亮了。
贺行舟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说道:“等我一会儿。”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萧璨扭头看了一眼查理。
小家伙很消停,闭着眼一动不动。
趁着贺行舟还没回来,萧璨默默给自己穿好了衣裳。
大约十五分钟后,贺行舟端着盘子回来了,卧室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便是一阵香气。
“什么好东西?”萧璨期待地问道。
“煎了几个虾饼。”贺行舟说,“本来想煮面,但我猜你吃不完。”
“这个好,我喜欢这个,”萧璨伸手接过,“你介意我坐在床上吃吗?”
贺行舟笑着摇了摇头。
萧璨盘着腿,用筷子夹起了一枚虾饼,咬了一口,“咔嚓”一声,满嘴鲜香。
这虾饼的外壳很薄,煎得火候恰到好处,口感酥脆。里面的虾肉刻意保留了一部分的完整性,咬下去滑嫩脆弹,汁水充盈,待咽下了肚,唇齿间隐隐有回甘。
“好好吃啊,”萧璨十分满足,“这是哪儿买的?”
“自己做的。”贺行舟说。
萧璨顿时惊艳:“这么厉害?”
“喜欢可以带点回去。”贺行舟说。
“……这怎么好意思。”萧璨假客气。
贺行舟眯着眼笑起来:“有人爱吃,我高兴得很。”
萧璨被他这么看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侧转身子试图躲避,随口问道:“你不困吗?”
“有一点,”贺行舟说,“不过没关系,你慢慢吃。”
萧璨低着头,又默默咬了一口虾饼,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和方才梦境中的似乎有些相似。
梦里的那个人,是贺行舟吗?
与梦中不同,贺行舟此刻正坐在床沿上,侧着头安静地看他。
萧璨偷偷瞄他一眼,又想,此时此刻的贺行舟似乎有点儿反常。
他看起来简直像一个正常人。
一个得体的、温柔妥帖的、令人感到放松舒适、不自觉想要依赖的Alpha。
是因为他们刚刚进行了Alpha与Omega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吗?
萧璨蓦地红了脸。
许多片段气泡般从他的脑中喷涌出来,他后知后觉,忽然感到羞耻,变得非常难为情。
他刚刚被贺行舟又一次标记了。
他现在坐在贺行舟的床上吃虾饼。
这两种行为都带给了他强烈的正面反馈。
就在他的右手边,可爱的查理正呼呼大睡。
在这个房间里存在和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愉快。
“你干嘛盯着我看。”萧璨咕哝。
“抱歉。”贺行舟转过头去。
“你怎么变得这么老实啊,”萧璨说,“不像平时,说话贱兮兮的。”
“我?贱兮兮?”贺行舟不解,“有吗?”
“有。”萧璨说,“……我都不习惯了。”
“你才是,”贺行舟说,“醒过来到现在一句都没骂过我,真稀奇。”
“你皮痒啊?”萧璨问。
贺行舟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挺好的。”
萧璨没再说什么,红着脸吃下了最后一块虾饼。
贺行舟很自然地接过了他吃剩下的碗筷,再度离开了房间。
萧璨默默钻回被窝,没一会儿,贺行舟回来了。
见贺行舟掀开被子也躺了上来,萧璨忽然紧张起来。
贺行舟家里是有客房的,不止一间。
他们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同床共枕,好像没什么必要。
萧璨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贺行舟再一次关上了灯,轻声道:“晚安。”
萧璨抿了一下嘴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萧璨被查理短暂地吵醒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听见查理叫“你好”的声音,之后贺行舟“嘘”了一声。
身下的床垫传来些微振动,很快伴随着吵闹声一同消失不见,他又沉沉睡去。
待萧璨终于自然醒时,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房门紧闭,周围安安静静。
他坐起身来,在陌生的房间里发了会儿呆,伴随着意识的清醒,心头涌出了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绪。
有点儿寂寞,又很尴尬,感到慌张不安,同时暗自庆幸。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某个部位似乎还残留着些微异物感。
但相较于这些许不适,更多的,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轻盈畅快。
他身体的内部循环也变得活跃起来,明明睡前才吃过宵夜,此刻却已感到饥肠辘辘。
贺行舟那么喜欢做菜,应该会给他准备早餐吧?
萧璨期待着下了床,走出房间时又兴奋又忐忑,想到要跟贺行舟打上照面,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镇定一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昨晚的行为没有任何特殊含义,最好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贺行舟的家面积很大,他至今没弄清具体结构。
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客厅,正要过去,隐约听见了娃娃机运转的声响。
是在陪查理玩耍吗?
萧璨大步走进了客厅,开口道:“我饿了,我要吃早——”
话才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背对着他站在娃娃机前的身影对比贺行舟要明显瘦弱一些。
对方闻言回过头,看见萧璨,也是一脸惊诧。
“夏、夏老师?”萧璨往后退了半步。
玩娃娃机的居然是那位开录音棚、当初拉着他一起来探病又临时放了他鸽子的录音工程师。
对方上下打量他:“萧璨?你……这是……”
萧璨心中大喊救命。
他身上还穿着贺行舟的超大号睡衣,发型凌乱,明显才刚醒来。
一个Omega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一个Alpha的家里,其含义不言自喻。
“我……我那个,借宿……”萧璨干巴巴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呵呵,这样啊,”对方笑容尴尬,“你找老贺的话,他在厨房。”
“好的,谢谢。”萧璨微笑着点头,接着后退一步,转过身,穿着拖鞋一路风驰电掣冲向厨房。
才走到门口,里面传来贺行舟的声音。
“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做鸟也一样,知不知道?”
萧璨冲了进去,只见查理正可怜巴巴站在鸟架上,腿上被拴了一条链子。贺行舟站在鸟架前,双手环胸,一脸严肃。
见到他,贺行舟立刻转身:“醒啦?”
萧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夏老师怎么会在你家啊!”
贺行舟一愣:“你看到他了?”
“他看到我了!”萧璨非常激动,又做贼心虚,怕喊得太大声会被听见,不得不压低了嗓门,“我们在客厅撞上了!”
贺行舟闻言立刻皱起眉头,抬起手来,伸向了萧璨的领口。
萧璨顿时一僵。
贺行舟一脸不悦地替他整理了一遍衣领,藏起了他原本因为大幅度动作而暴露在外的肩颈皮肤:“衣衫不整的。”
萧璨拍掉了他的手:“这是重点吗?为什么家里会有人?有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昨晚留宿在计划外,我一时忘了他今天会来,”贺行舟解释道,“他很快就要走的,我看你还在睡,不想打扰你。”
“那现在怎么办?”萧璨问。
贺行舟略一思忖,答道:“没事,我会解决的。”说完又叮嘱,“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解决?怎么解决?”萧璨不安。
“他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话的人,口风很紧,”贺行舟说,“你大可放心。”
萧璨毕竟跟人家不熟悉,只听贺行舟的保证,心中依旧不安,却也别无他法。
“快去换了。”贺行舟盯着他松垮的领口再次催促,“别又跟他撞见。”
萧璨的衣服还留在浴室里。
他慌慌张张换完,还没来得及照照镜子整理仪表,浴室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贺行舟的声音:“在里面吗?”
萧璨打开门:“怎么啦?”
“荷包蛋想吃煎的还是水铺的?”贺行舟问。
萧璨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一时有些无语,摇头道:“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贺行舟惊讶:“这么急?”
“我尴尬得都快死了!”萧璨说着往他身后瞄,“你跟他打过照面了吗?他什么反应?”
“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贺行舟说。
“这么快!”萧璨惊讶。
贺行舟笑了笑:“也不是很复杂的事。”
“你不会把事实来龙去脉都跟他讲了吧?”萧璨不安。
贺行舟摇头:“怎么会。”
萧璨稍稍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说的?”
贺行舟不知为何犹豫了几秒,答道:“留宿。”
“……”
这可真是充满说服力。
“问题不大。”贺行舟说。
萧璨捂住了脸:“但愿吧。”
“那你喜欢煎蛋还是——”贺行舟旧事重提。
“我回家。”萧璨坚定地说道。
他像来时那般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顾不上同查理道别,绕过客厅直冲玄关。
正在换鞋时,被贺行舟叫住了。
“等我两分钟。”贺行舟比了个手势,跑了。
没一会儿,他提着一个袋子跑了回来,递给萧璨。
“这是什么?”萧璨不解。
“虾饼,”贺行舟说,“到家记得冷冻保存。具体做法我晚点发你。”
萧璨接过:“……谢谢。”
他说着转身,已经打开了门,猛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
贺行舟立刻问道:“怎么了?”
“关于覃真,”萧璨还惦记着自己答应的事,“你一定要跟他计较的话……到时候叫上我。”
贺行舟点头:“好。”
“……最好是别计较了。”萧璨不抱希望地嘟囔。
贺行舟犹豫了几秒,再次点头:“好。”
萧璨顿时惊讶:“欸?”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你放心吧。”贺行舟说。
不到二十四小时前,就站在同样的地方,贺行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一夜过去,他居然如此轻易便松口了。
见萧璨一脸不可置信,他强调:“我说话算话。”
“那我先替他谢谢你,”萧璨说,“……走了,拜。”
他说完再次转身,贺行舟又开口:“那个……”
“怎么?”萧璨回头。
“我送你吧?”贺行舟说。
“你家还有客人呢!”萧璨摇头,“再说我是开车来的。”
贺行舟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几秒,萧璨低下头:“真的走了。”
“到家给我打电话。”贺行舟说。
萧璨轻轻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背后传来贺行舟的声音:“路上小心。”
下楼的路上,萧璨不断回想着方才道别时贺行舟的表情。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在离开的前一刻,萧璨不知为何产生了十分荒唐的念头,觉得他们理所应当应该在道别时接吻。
当回过神来,他落荒而逃。
上了车,萧璨在发动前打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
贺行舟装得很细心,把虾饼按五个一份装在了保鲜袋里,保鲜袋之间还垫了冰袋。
两分钟时间做不了那么多事,萧璨猜想他是在自己起床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爱给别人投喂食物。
今天他应该也会特地给夏老师做一桌菜吧。
萧璨把袋子放在了副驾驶上,发动了汽车。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才一进门,萧璨便与慕念文撞了个正着。
慕念文正提着外卖盒,一见着他,立刻“嚯”了一声。
“回来得可真够早啊!”他冲着萧璨喊道。
萧璨顿时尴尬,快步上前,举起手里的袋子:“要不要吃虾饼?”
“还带礼物了呀,”慕念文阴阳怪气的,“真懂事儿。”
萧璨讪笑着摘下口罩和帽子:“这个特别好吃,你等我收拾一下,我给你煎两个,保证你喜欢。”
慕念文原本一脸揶揄,见他露出面孔,表情忽然变得惊讶起来。
“怎、怎么了?”萧璨心虚,“我脸上有什么?”
慕念文视线稍稍向下了一些,停留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没照过镜子?”
萧璨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来用力捂住了自己腺体的位置。
“你不打算见人了吗?”慕念文皱眉,“这也太夸张了。”
萧璨把袋子塞进慕念文手里,接着飞速奔向了浴室。
看清镜子里自己颈部那星星点点的标记后,他欲哭无泪。
怪不得夏老师当时眼神如此暧昧。
昨夜的贺行舟全程都很温柔,只有在咬他腺体的时候表现得强势且激进。萧璨当时就料到恐怕会留下一些痕迹,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夸张。
任何人看到这痕迹,都会立刻意识到他和一个占有欲极强的Alpha有过亲密行为。
萧璨接下来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不少需要公开露面,这样的痕迹是决不能暴露在外的。
他正忧心忡忡,背后传来慕念文的声音。
“你跟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萧璨掩耳盗铃,侧过身遮掩自己颈部的暧昧印记:“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可不敢乱想。”慕念文说。
“其实也没什么……”萧璨舔了舔嘴唇,“就是我之前说的嘛,我需要他给我补全标记。”
“……补上啦?”慕念文问。
萧璨脸红扑扑,点了点头。
慕念文“嘶”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萧璨说,“就和以前一样……吧?”
“你有跟他说原因吗?”
萧璨点头:“我都说了,他听完很惭愧,我就顺势提出需要标记,他就……就答应了嘛。”
慕念文皱着脸,神情古怪。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很……很……”萧璨笑容僵硬,干涩地解释,“很公事公办地走了一个流程。”
“意思是,他听说以后表示真是太抱歉了,既然你需要再来一次,那我就不客气了?”慕念文总结。
“不能这么说,他……他是很有诚意要弥补的。”萧璨下意识想要替贺行舟解释,“你说得好像他故意占我便宜似的。”
“难道不是吗?萧璨啊萧璨,”慕念文连连摇头,“你昏得厉害啊!”
“……”
“我认识你那么久,第一次发现你那么……那么……”慕念文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愚蠢。”
萧璨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无奈极了:“总之,现在标记完成了。我跟他没关系了,你别也多想了。”
“不多想,不多想,”慕念文皱着眉痛苦地摇头,“再多想我怕我会被你气死。”
萧璨明白他的意思。
慕念文觉得贺行舟不是好人,而他太过天真单纯会被哄骗。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被Alpha的三言两语就轻易骗过去的人吧?”萧璨说。
慕念文欲言又止。
萧璨信誓旦旦:“我很清醒!”
“你昨天说晚上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慕念文说。
萧璨脸又红了。
“你怎么就喜欢上这种人呢?”慕念文摇头。
“什、什么啊!”萧璨差点应激,瞬间拔高了嗓门,“我没有!”
慕念文被他吓了一跳。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我有病吗?你别乱说!”萧璨语无伦次,“我对他,他……反正没有!”
“你冷静,”慕念文后退,“没有就没有,别激动。”
萧璨脑袋晕晕的,摸了摸脖子,推开他向外走去:“我先回房了。”走了两步,他又回头,“替我把虾饼放进冰箱冷冻。你想吃可以随时拿。”末了又补充,“真的很好吃的。”
回到了房间,萧璨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在里面翻找起来。
他买过一些贴近肤色的透气胶布,想试试能不能用来进行遮挡。
在这过程中,他始终腾着一只手,不断地往面颊上扇着风,试图驱散一些热气。
慕念文真是太荒唐了,怎么会觉得他喜欢贺行舟呢?莫不是得了覃真的病。
贺行舟这个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呀?
也无非是长得还行,有点才华,还有那么点社会地位,脾气勉强算是不错,厨艺拿得出手,某些时刻挺温柔还很尊重人,非常有耐心,而且身材也很好……
萧璨手一抖,药箱里的东西全撒在了地上。
他慌慌张张蹲下身去收拾,同时用力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那么多优点?贺行舟这种讨厌鬼,缺点应该更多才对,比如,比如……
萧璨的大脑忽然空了。
终于把东西全都塞回药箱,他蹲在地上发了会儿呆,终于想起来了。
当初两人素不相识,贺行舟莫名其妙转发他的视频出言攻击,还一本正经和普通网友对线,多奇葩。
怎么会有那么莫名其妙的Alpha,真是惹人嫌。
他捧着盒子站起身来,抬头时恰好看见了摆在架子上的小镜子。
镜子里的他面颊红红的,嘴角噙着笑。
萧璨愣了愣,心脏忽地用力收缩,接着激烈地震荡了起来。
身体的每一条血管都随之“砰砰”作响,他瞬间的慌乱无措更甚于昨夜百倍。
为什么在想到与贺行舟有关的、曾令自己出离愤怒的往事时会无意识间露出笑容?
什么啊,他在心中喃喃,这算什么?
多没品味的人才会喜欢贺行舟这种Alpha?
自己可是很挑剔的,从小到大身边追求者从来没断过,其中也不乏出挑的,自己从来都不屑一顾,说眼高于顶也不为过。
这一定是昨晚的标记产生的副作用。
激素作祟,让他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本能地产生了一些依恋罢了。
这无关感情,等去除了标记,一切都会好的。
萧璨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放下药箱,手机响了。
他吓得一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药箱再次掉了下去,砸在了他的脚上。
萧璨痛得倒抽了口气,动了动脚趾,确认无碍后才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此刻正盘桓在他心中的那个名字。
——贺行舟。
萧璨皱起眉头,按下接听后劈头盖脸问道:“你干什么?”
他语调凶巴巴的,贺行舟明显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你主动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怎么了?你没事吧!”萧璨更凶了。
他紧紧捏着手机,指尖发白,说完后立刻抿紧了嘴唇,大脑嗡嗡作响。
贺行舟完全状况外:“我又怎么了吗?为什么生气?”
萧璨捂住了脸。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贺行舟确实总是惹他不高兴,可现在,确确实实是无辜的。
自己应该也不是在生气,只是太过不知所措,被胸口强烈的情绪压着,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喂?”见他不吭声,贺行舟担忧起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萧璨深呼吸,努力平息情绪,假装心平气和,“你找我有事吗?”
“算算时间你该到家了,却没有联系我,”贺行舟说,“有点担心。”
“我没事,刚到,在收拾呢。”萧璨说着扫了一眼散在地上的药箱,心头忽然一亮,抓到了可以理直气壮闹脾气的把柄,“你把我脖子啃成这样,我接下来这几天怎么出去见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了,手机另一头静悄悄的,贺行舟一言不发。
“你早上肯定发现了吧,也不提醒我一声!”萧璨继续抱怨,“被我室友看到,尴尬死了!”
“你有室友?”贺行舟问。
“这是重点吗?”萧璨怒,“你净给我添麻烦!”
“对不起,”贺行舟很惭愧,“我昨天确实有点……昏头了。”
“你说怎么办!”萧璨故意给他出难题。
“要不……休息一阵?”贺行舟提议,“别出门了。”
“怎么可能!”萧璨说,“我现在忙得很,明天到下个月行程全是满的,现在推掉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多少?”贺行舟说,“我负责。”
“谁要你赔,”萧璨哭笑不得,“不全是钱的问题,这对我而言都是很宝贵的资源!”
“哦……”贺行舟想了想,“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资源呢?”
“你这话说得……”
“说说看。”贺行舟说。
萧璨张嘴,又闭上。
他有一瞬间十分心动。以贺行舟在圈子里的地位,必然会认识不少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若他有意,一定能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助益。
当初覃真也是借着他的荫庇才让事业有了转机。
萧璨一向善于把握,有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从不轻易放过。
可当他真的要开口,却不知为何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对我有亏欠,是不是让你感到坐立难安?”他问。
“嗯。”贺行舟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萧璨心头一紧。
“我就喜欢这种感觉,”为了虚张声势,他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想那么快摆脱心理负担,没门儿。”
贺行舟无可奈何:“怎么会有你这么拧巴的人?你这样会活得很累。”
”我乐意。”萧璨说。
贺行舟叹了口气,又问道:“既然那么忙,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做去除标记的手术呢?”
萧璨沉默了会儿,放下手机,切换到日历界面。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也不可能随到随做,肯定得先做一些检查,等拿到报告以后再约具体的时间。
等正式做完,也得给自己稍稍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这么看来,暂时恐怕是做不了了。
“喂?”等了半天的贺行舟唤了一声。
“下个月。”萧璨含混地答道。
“我陪你去吧。”贺行舟说。
萧璨吓了一跳:“没必要!”
“毕竟是个手术,”贺行舟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这种事,你也不好随便告诉别人吧?”
“没事啊,我室友知道,他可以陪我。”萧璨说。
“可这是我的责任。”贺行舟说。
萧璨心头一阵烦躁。
责任、义务、亏欠,尽是些讨人厌的词。
“你陪我去,万一被人看见了,那我还混不混了?”他反问。
贺行舟嘟囔:“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萧璨说,“反正不用你陪,别给我添乱。”
贺行舟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那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没这个义务。”萧璨说。
正聊着,房门被敲响了。
“我不跟你说了,室友找我,”萧璨说,“记得把煎虾饼的教程发我!”
他说完便切断了通话,冲着门口喊道:“欢迎!”
慕念文推门走了近来,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包装。
萧璨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遮瑕贴,”慕念文说,“你试试,再打点粉,应该可以混过去。”
萧璨顿时感动:“你太好了,我好爱你!”
慕念文得意地笑了笑,往房间里扫了一眼,问道:“怎么乱七八糟的?”
药箱还落在地上,周围全是散乱的药品。
“找胶布,不小心掉了,”萧璨蹲下身,“我收拾一下就好。”
慕念文走了过去,同他一起收拾。
“这么多药……”他摇着头嘀咕,“都是你这阵子在吃的吗?”
“以后就不用吃了。”萧璨说。
“这都是被那个Alpha害的,”慕念文扫他一眼,“可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萧璨把头压得更低,快速地将东西胡乱往药箱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