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口罩的同时,一个银色的串着链子的金属物件从他的口袋滑落。
“你掉了东西。”贺行舟起身又蹲下,想要替他拾起,伸出手后却顿住了。
萧璨低下头,心中一惊。
落在地上的,是贺行舟的信息素挂坠。
他赶忙弯腰捡了起来,胡乱塞回了口袋。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覃真当初没有告诉贺行舟会把信息素样本拿去制作挂件,一般人对自己的信息素气味都不敏感。
更何况贺行舟从没见过这个造型,应该猜不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才对。
萧璨收起挂坠后立刻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发现贺行舟紧紧地跟在身后。
“挺好看的,”贺行舟说,“为什么放在口袋里?”
“你管我。”萧璨说。
“是……别人送你的?”贺行舟又问。
萧璨依旧不客气:“跟你没关系。”
他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听贺行舟的提问,显然是并不知道这坠子的由来和用途。
两人离开客厅进了走廊,被撇下了许久的查理终于不甘寂寞,扑棱着翅膀想要从娃娃机里出来,主动跳进了出货口。
出货口外的挡板是往里推的,它从里面打不开,急得喊了起来:“你好~!你好~!”
萧璨与贺行舟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它舍不得你。”贺行舟说。
萧璨心中顿时一阵动摇。
他也舍不得查理。从进门到现在,他还没有好好抱过这小家伙呢。
贺行舟快步走到了娃娃机前,推开挡板,查理立刻跳了出来,一路跳上了贺行舟的肩膀,接着展开翅膀向着萧璨飞了过来。
可怜查理被剪过部分羽毛,向前扑棱着翅膀飞行的同时一路下坠,萧璨见状赶忙向前两步,蹲下身主动接住了它。
小爪子有点儿挠人,看着胖鼓鼓,但捧在手里却是又轻又软。
“它说你应该留下吃饭。”贺行舟又说。
萧璨抬头:“它自己会说。”
“我都准备好了,”贺行舟回到了他跟前,“你要是走了,就又浪费了。”
萧璨不搭理他,捧着查理快步走到大门口,贺行舟依旧紧紧跟随。
“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偷我的鸟吧!”
“你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萧璨不满。
“很文雅了,”贺行舟说,“一般我们鹦鹉同好之间都会把它称做‘鸡’。”
萧璨不想理他了。
到了门口,他一眼见着了自己进门时随手放在地上的礼盒。
“查理,这是给你买的哦,”萧璨把查理放在了肩膀上,蹲下身去,“里面都是你最爱吃的。”
“别打开!”贺行舟大声阻止,“它今天吃过了!”
萧璨皱眉。
他本想着在离开前还能看一眼查理吃树莓的。
查理似乎闻到了气味,兴奋地跳到了盒子上,一通乱琢后找到了边缘位置,狂野地撕扯起来。
贺行舟赶紧上前,拿起礼盒随手塞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查理跳到了萧璨的脑袋上,冲着紧闭的柜子门,眼巴巴看着。
萧璨心疼又好笑,提醒道:“你记得给它吃。”
贺行舟不吭声。
“查理,我要走啦,”萧璨把它从脑袋上捧下来,亲了亲查理的小脑袋,“我下……”
他本想说下次再来看你,说到一半却又犹豫了。
查理伸长脖子跟他贴贴。
“它好喜欢你,”贺行舟说,“我第一次见它跟别人那么亲热。”
“……要不送我吧。”萧璨说。
贺行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说完语调又立刻缓和下来,“你可以随时来找它玩,今天也可以……多留一会儿。”
萧璨忍无可忍:“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我做了很多好吃的。”贺行舟说,“你应该会喜欢。”
“……”
“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任何弥补的方式,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
“把查理赔给我。”萧璨说。
贺行舟不满:“你这是存心抬杠。”
“你自己说任何可以做到的事!”
“这做不到。”贺行舟说。
萧璨忍不住想翻白眼:“最终解释权在你是吧?”
“可以换个方式,”贺行舟说,“我是它的爸爸,你可以做的它的……呃……妈妈?”
“还想占我便宜!”萧璨怒指。
“……那叔叔。”贺行舟不情不愿地改口。
好弱智的对话,萧璨心想,跟这个人待在一块儿总是会莫名其妙变得幼稚起来。
“不稀罕,”他又一次转过身,背对着贺行舟,低头对查理说道,“查理,我要回去了,会想你的,要乖乖的啊。”说完顿了顿,改口道,“不乖也没关系,开心就好。”
反正折磨的是贺行舟。
他说着往前两步到了玄关,正要换鞋,贺行舟再度出言阻止:“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萧璨动作不停:“说。”
“你知道覃真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贺行舟问。
萧璨动作一滞。
“他在你离开之后半个多小时才出现,”贺行舟说,“和我醒来的时间几乎是差不多的。”
萧璨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你想说什么?”
“这意味着我不可能跟他发生过关系。”贺行舟说。
当初覃真为了保护他没有选择立刻坦白,他也答应过真到了瞒不住的时候一定会对贺行舟进行劝说。
萧璨转过身去:“……我知道这件事。”
贺行舟蹙起眉来:“你帮着他一起骗我?”
“我……”萧璨说,“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个人是我,有个人能顶替,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
“所以,你要怪就怪我。”萧璨说。
贺行舟显得十分为难,许久后摇着头说道:“骗人是不对的。”
“难道你要我向你说对不起吗?”萧璨反问。
“不是这个意思,但……”贺行舟显然并不能立刻释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结果……”
“你总要对不起一个人,没差。”萧璨说,“一开始就知道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会好受一些了吗?”
他这番诡辩居然有效,贺行舟黑着脸陷入了沉默。
正当萧璨微微松一口气,贺行舟叹了口气,又说道:“你是对的,所以我不该跟你说,我应该直接去找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萧璨立刻抬手:“等一下!”
贺行舟面色凝重,对他勉强挤出笑容:“你回去以后,有任何需要,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除了查理,都可以尽管提。”
这话听着像是不打算继续留他了。
但萧璨现在却不敢轻易离去。
“你要找他做什么?兴师问罪?”他问。
“他欠我一个道歉,”贺行舟说,“我有愧于你,跟他对不起我,这是两件事,我当然要追究。”
见他一脸严肃,萧璨顿时有些慌。
焦急中,他忽然有了主意。
“你刚才说,除了查理,其他事可以尽管提是吧?”萧璨问。
“当然。”贺行舟点头。
“我的要求是,你别跟他计较。”萧璨说。
贺行舟愣了愣,摇头拒绝:“这是我做不到的事。”
萧璨怒了:“什么都做不到你说什么大话!”
贺行舟显得有些受伤:“他欺骗我,我是受害者,你却帮着他?”
萧璨心想,那当然了。覃真想要坦白是为了他才咽回去的,他若没有回报,岂不是背信弃义。
“哦对,你讨厌我。”贺行舟说着神情愈发落寞,“伤害过你的人被耍得团团转,对你而言应该很喜闻乐见吧?”
“……”
“我没有责备你的立场。”贺行舟十分勉强地对他笑了笑,“但这两件事对我而言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我必须追究。”
萧璨再也说不出狠话,为难了会儿,问道:“那你希望他怎么做呢?”
“不知道,先聊聊吧。”贺行舟说,“我想知道他的态度,至少应该向我道歉。”
“你需要的道歉是公开的,还是私下面对面的?”
“这不重要。”贺行舟说。
萧璨顿时松了口气:“行,那你现在叫他过来,他今天有空。”
贺行舟略显惊讶:“那你……”
萧璨低头把鞋脱了:“我留着等他。”
万一贺行舟要追究,自己在,仗着贺行舟的愧疚心,多少能帮上点忙。
贺行舟脸上的阴沉顿时散了大半:“太好了,我还以为准备的食材又浪费了。”
他说着侧过身,冲着萧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沉默着再次回到客厅。
查理表现得很兴奋,萧璨刚坐下,它便唱起歌来。
萧璨低头专心逗他,好不与贺行舟对视。
贺行舟在一旁安静地看了会儿,突兀地说道:“我做了很多错事。”
“什么?”萧璨不解。
“我们过去相处的时候,我做了很多错事,很对不起你。”贺行舟说。
萧璨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些,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我还误会你,说了些……很冒昧的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太惭愧了。还有电梯里的时候也是,你当时一定很不安吧?”
“还、还好吧。”萧璨说。
过去那么久,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确实情绪起伏激烈,但更具体的,却已经模模糊糊了。
面对此刻态度诚恳的贺行舟,他完全凶不起来,没了计较的心思。
“我太过分了。”贺行舟说着捂住了脸。
“你别回忆了,”萧璨苦着脸,“都过去了,说了不想追究。”
“为什么呢?”贺行舟放下手,“既然讨厌我,凭什么放过我?”
“查理,”萧璨冲着查理嘀咕,“你爸好烦人。”
贺行舟抿着嘴唇,沉思许久,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可以把查理借给你一个星期。”
萧璨惊讶地抬头。
“……最多半个月。”贺行舟说,说完又补充,“但至少分两次,中间得让它回来住一阵,不然我会想它。”
考虑得还挺具体。
萧璨哭笑不得:“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
“我教你。”贺行舟说。
萧璨确实喜欢查理,说想要带它回家也存着真心,但此刻却犹豫了。
以他现在的忙碌程度,并不适合饲养一只需要照顾又爱撒娇的鹦鹉。单纯的喜爱被附加了责任后,这份感情变得沉重起来。
“它应该也会想你,”萧璨说,“去陌生的地方它肯定不适应。”
“这倒是,”贺行舟说,“我出门在外每天都要跟它打视频,不然它就在家里搞破坏。”
萧璨低头戳了戳查理的脑袋:“粘人精。”
“要不……折中一下也行,”贺行舟说,“你可以住过来,跟它一起生活。”
萧璨呆愣了两秒才说道:“你脑子没问题吧?”
“不需要你照顾,又可以跟它玩,”贺行舟认真地同他分析,“也不用担心它离开家不适应。每天还有人给你做饭,不好吗?”
萧璨&贺行舟:诡异的两人(含鸟)世界
覃真:咳!
覃真:那个……有没有可能就是说,你们在等我来之前,应该先通知我一声啊……
“好个屁,我一个Omega,住你家?”萧璨骂道,“你是傻逼吧!”
贺行舟不满:“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骂人?万一查理学会了怎么办?”
萧璨赶忙低头观察。
见查理正眯着眼专注地享受抚摸,看起来并没有要学习的样子,他顿时松了口气。
小可爱实在不适合口吐脏话,若真学去了,他一定会愧疚。
萧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绞尽脑汁憋出了一个能把贺行舟支开的借口:“不是说准备了大餐吗?你不用去做饭?”
贺行舟看了眼时间:“准备工作已经都完成了,现在去太早了。”
“我平时吃饭早,饿得也早。”萧璨说。
“好吧。”贺行舟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你是不是在找借口赶我走?”
不好,聪明起来了!
萧璨扭过头去,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饿也不行吗……”
贺行舟迟疑。
“想、想吃你做的菜。”萧璨小小声。
他说完紧张得心怦怦跳,偷偷瞄了贺行舟一眼,见贺行舟一脸惊讶,难以置信。
几秒后,贺行舟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后利落地转过身,快步离开。
萧璨松了口气。
已经快要睡过去的查理猛然惊醒,伸长脖子向着贺行舟离开的方向张望。
“想去陪你爸爸?”萧璨问。
查理犹豫了会儿,缩了回去。
看来是在权衡过后决定继续和自己待在一块儿了。
被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所青睐,萧璨心头满是幸福感,对查理的爱意愈发强烈。
“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他小声问。
查理并不能听懂这些复杂的句子,一声不吭,只把脸靠在他的大拇指上。
萧璨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树莓味。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对鹦鹉了解也有限,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嗅觉比人类更灵敏,又能不能感知到人类的信息素。
就算真的可以,闻到气味也不见得会与贺行舟相同。
它总不能是贺行舟亲生的吧?
那可真是歹竹出好笋。
萧璨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声来。
查理看了看他,忽然开口:“你真漂亮!”
“谢谢哦,”萧璨说,“你也很漂亮,你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宝宝。”
气氛温馨又愉快。
难以置信,不到半个小时以前,就在这个房间里,他情绪几乎失控,对着贺行舟口出恶言,还掉了眼泪。
现在,贺行舟已经知道了那件他极力隐瞒的事。
这本是他不愿面对、想要逃避的。可此时此刻,冲突才刚刚过去,他居然还坐在贺行舟家客厅的沙发上,开开心心地逗贺行舟的宠物,真是匪夷所思。
整个发展都奇奇怪怪的。
是不是因为贺行舟本身就太奇怪了呢?
曾经的一切纠结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多余,完全是庸人自扰。
“查理,”萧璨下意识放软了语调,“会不会亲亲呀?么么!”
查理不懂,歪着头看他。
萧璨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在它脑袋上亲了一口,重复道:“么么!”又亲一口,又说一次,“么么!”
查理还是很茫然。
“小笨蛋,”萧璨笑道,“意思是说‘么么’就亲一下,么么!”
说完,他又在查理脑门上亲了一口。
查理依旧不开窍,也不知是不喜欢这个发音,还是对被萧璨狂吸脑袋本身不感兴趣。
萧璨并不介意,高高兴兴反复教学。
又亲了几次,查理忽然变得亢奋,挣扎了两下后站了起来,作势开口。
萧璨期待地看着它。
查理高昂脑袋,字正腔圆喊道:“强奸犯!强奸犯!”
萧璨当场呆滞。
在思考它究竟从哪儿学来这个词以前,他急于辩解:“不至于吧,我只是……我……”
就在此时,正前方突然传来了贺行舟的声音。
“你这臭东西怎么尽不学好话!”
萧璨茫然抬起头来,看到了另一个沙发和一旁的茶几,再之后便是墙壁,没有半个人影。
他眯起眼来,视线最终落在了茶几上一个摆放在支架中的圆形物体上。
那东西正中间装这一块深色反光的玻璃片,玻璃片下放是一个小小的提示灯,正亮着。
萧璨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圆形物体怒骂:“你是不是变态啊!居然偷窥你要不要脸!”
这摆明了是个摄像头,方才贺行舟就是通过这个东西发声的,显然之前都在默默观看。
“好恶心!”萧璨喊道。
查理慌慌张张跳上了他的肩膀,也跟着一起喊道:“好恶心!好恶心!”
摄像头发出了贺行舟的声音:“我只是在观察自己家的客厅。”
“滚!你这是狡辩!”萧璨往前两步走到茶几前,手指直直戳在了镜头上,“你要是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不想让你知道,我就不会说话了,”贺行舟振振有词,“我坦坦荡荡,才不避讳。”
“你……”萧璨一时语塞,整理了会儿,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出声?”
“之前是没话说,”贺行舟说,“你在那儿跟查理‘么’来‘么’去的……我能说什么……?”
“……”
短暂回忆了自己方才掐着嗓子拿腔捏调同查理撒娇的台词,萧璨恼羞成怒,一手抓起摄像头就往地上摔。
摄像头发出惊恐的声音:“你干什么!”
尾音落下的同时,圆滚滚的摄像头被砸在了地上,微微弹了一下后先前滚了两圈。
查理被吓了一跳,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吓到你了?”萧璨顿时后悔,愣了两秒后扭头安慰,“对不起。”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静止的摄像头竟滚动起来!
那玩意儿熟练地避开了家具,在萧璨的注视下就这么咕噜噜地滚出了房间。
“还想跑!”萧璨喊着,立刻追了上去。
肩膀上的查理差点滑落,展开翅膀扑棱了两下,萧璨赶忙伸手扶住。
所幸摄像头跑得不快,萧璨一路追着他,最终到了厨房。
贺行舟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摆弄手机,一旁锅里正咕嘟咕嘟煮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香气。
见到萧璨,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接着摇头叹气道:“你这脾气啊,可真是……还好我这款设备有防宠物扑咬功能。”
萧璨原本已经平静了一些,被他闹得火一下又起来了。
他想骂人,同时在心中暗暗思考,自己会不会真的有点甲亢。
面对贺行舟,他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贺行舟站起身来,依旧面带微笑:“我是想看看查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乖不乖,刚开始是想立刻打招呼的,然后看到你……”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对不起。”
“我感到被冒犯!”萧璨严肃强调。
“我错了,”贺行舟一点儿也不挣扎,神情真挚诚恳,“总是做让你生气的事,我很抱歉。”
他不强词夺理,不扯歪理,脸上写着认错挨打,萧璨反而没了脾气。
“为表诚意和公平,我可以把摄像头权限转给你,你以后任何时间都可以打开,”贺行舟说,“它可以遥控,能随时去所有房间。”
“谁要监控你家!”萧璨说,“我有病吗?”
“可以看查理。”贺行舟说。
萧璨顿时动摇,但思考过后还是拒绝了:“这不合适。你不会觉得隐私被随意窥探没有安全感吗?”
贺行舟听着,想了会而后才答道:“我对你的亏欠感让我无暇顾及这些小事,如果这么做真的太夸张太过分,反而能让我感到好受一些。”
“但我不想看,”萧璨说,“别为了减轻罪恶感就强买强卖。”
贺行舟无奈:“……好吧。”
两人同时沉默了会儿,贺行舟转身走到了水槽前。
“你很悠闲嘛。”萧璨嘀咕。
“在化冻,”贺行舟说,“提前开工,但有些材料赶不上。”
“哦,你忙吧,”萧璨说着转过身,“我回客厅了。”他走了两步,指着角落的摄像头强调,“我可不想再看到这东西。”
“等一下。”贺行舟喊了一声。
萧璨回头。
“有一个问题……”贺行舟脸上少见的表现出了拘谨,“可能有点……唐突……”
“那就别问。”萧璨说。
“但我必须得问,”贺行舟往前走了一步,“其实那天的事,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
“……”萧璨后退,“我、我不想听!”
“我不记得你的脸,你的声音,但……”贺行舟不再前进,蹙着眉艰难地思考着措辞,“一切都很混乱,我不确定记忆中一些细节究竟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毕竟人类的大脑很擅长自我欺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问过覃真当时有没有标记行为,他说没有,”贺行舟说,“所以我一直默认是自己记错了。”
萧璨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慌张起来,又退了一步。
他方才误以为已经让贺行舟知道了一切,但其实,自己还保留着一些秘密。
“我在想,会不会……那些记忆是真实的?”贺行舟犹豫却又执着地看向他,“我……对你……”
萧璨直直站着,大拇指指甲用力掐紧了食指侧面的皮肤。
面对他的沉默,贺行舟并不催促,静静等待的同时眉头愈发紧蹙。
萧璨终于开口时,只觉嗓子变得异常干哑。
他没有回答贺行舟的问题,而是问道:“那……你想标记我吗?”
贺行舟在短暂的讶异过后,眼神变得闪躲。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客观事实,”他说,“有、或者没有。没必要引申。”
萧璨却咄咄逼人:“我也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说完,他顿了顿,用更为坚定的语气和强势的态度问道:“你想标记我吗?”
见贺行舟皱着眉不回应也不看他,他干脆上前一步:“想,还是不想?”
贺行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抬手抹了把脸,自暴自弃般答道:“当时……当时肯定是想的……”末了又试图解释,“毕竟我那个时候整个人都……”
萧璨打断了他:“那现在呢?”
贺行舟抿紧了嘴唇。
“你现在想不想?”萧璨追问。
他看似咄咄逼人,但那不过是虚张声势。
若不能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他恐怕再也提不起勇气在清醒时触碰这个话题。
在紧绷的外表下,他的心脏激烈地鼓动,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轻轻颤抖。
所幸贺行舟此刻并没有余裕发现这些细节。
“你、你什么意思?”他问萧璨。
“听不明白吗?”萧璨舔了舔嘴唇,“需要我具体解释?”
“我……谁平时会思考这种问题,”贺行舟侧过身去,“哪个正经Alpha在看到Omega的时候会优先思考想不想标记……我们……我们都不是那种关系……”
“这些都是废话,”萧璨说,“那你现在开始思考。”
“……”
“有……”萧璨被自己干涩的嗓子轻轻呛了一下,咳了两声后继续问道,“有结论了吗?”
贺行舟的手半撑在一旁的桌上,手指在桌面上快速点动,仿佛在弹奏不存在的琴键。
萧璨暗想,不知这是不是贺行舟排解压力的方式。
片刻后,贺行舟终于有了答案:“这问题不成立。在标记以前,首先应该思考的是,我是否愿意跟你建立一段长久稳定的恋爱关系。”
他说完转回身,看向萧璨,一字一句说道:“我愿意。”
萧璨心跳漏了一拍,慌乱地躲开了他的视线,磕磕巴巴说道:“意、意思是、是你想标记我。”
“不能这么理解吧!”贺行舟有点着急,“那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总要等彼此都觉得——”
萧璨打断他:“如果我说可以——”
贺行舟呆住。
“可以。”萧璨终于还是撑不住,音量降得几乎细不可闻,“如果你也接受,现在就可以。”
贺行舟似乎是听清了,也可能没有。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萧璨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以贺行舟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答应的,自己这无疑是在自取其辱。
他或许应该把自己的窘境说出来。
可不知为何,萧璨觉得那比开口要求对方标记更难以启齿。
“你到底在想什么?”贺行舟问,“我越来越不懂你。”
“不行算了。”萧璨说。
说完转身便走。
他的虚张声势不过是一层纸壳,装扮得精致且坚硬,实则不堪一击。
方才那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贺行舟追了上来。
“如果……我是说……呃,”他跟在萧璨身后,“我们应该先在一起,再去考虑那些。”
“我不要。”萧璨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因为……讨厌我?”
“难道你就喜欢我吗?”萧璨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无非是觉得自己亏欠我,想要负起责任。这样勉强在一起,套一个虚假的名头,有意思吗?你跟覃真在一起半年,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吗?”
贺行舟语塞。
萧璨转身继续往前走。
贺行舟又追了上来:“那到底为什么要我标记你?这……不合理吧。”
萧璨回避了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覃真怎么还不来。”
对话间他们回到了客厅。
萧璨坐在了沙发上,拿起手机,心中满是懊恼,后悔方才自己冲动之下所说的话。
查理很自觉地跳上了他的大腿。
这小家伙似乎很有眼力见,方才两人气氛焦灼,它始终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他说多久能到?”贺行舟问。
萧璨回忆了会儿,脑中一片空白。
两人茫然对视了会儿,萧璨问道:“不是你联系他的吗?”
“我没有。”贺行舟说,“我以为你会联系。”
“……”
“……”
“你也没有吗?”贺行舟问。
敢情他俩等了半天,压根没人通知覃真。
萧璨无语凝噎,摇着头打开联系人列表:“这都几点了——”
贺行舟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机:“等一下。”
萧璨抬头看他。
“比起叫他过来,我现在更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希望我标记你。”贺行舟执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