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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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淡淡应了一声,拿起茶盏欲喝茶,却止不住心头怒火,冷笑一声,将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
“主人息怒。”江植低声道。
楚颐淡淡道:“这个顾期年,还真如三皇子说的那般讨人厌。”
他转眸看向江植道:“父亲母亲呢?”
“大将军和夫人今早被传召入宫了,主人那时还睡着,他们就没吵醒你。”
楚颐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昨夜父亲母亲回府后,由他们口中才得知,近来皇上身体不太好,反复病着,朝中议论纷纷,皇上有意先立太子,可对于太子人选却一直无法敲定,加之又才闹出了刺客一事,不仅安国公受伤,四皇子都一病不起,桩桩件件矛头直指三皇子,反倒更加犹豫。
其实他也曾怀疑此事是否与父亲有关,毕竟他实在看不上三皇子,楚家虽还算忠良,却也并非完全没有立场,父亲母亲一向喜爱阿暄,楚颐是知道的。
可想到阿暄被丢入护城河,又觉得不太像安国公的行事风格。
他面色苍白地靠在枕上,正想着心事,侍女又端了新煎好的药进来,楚颐眼风扫过去,不知怎么又想到顾期年当初逼迫他喝药的情形,许久看着那碗药没有动作。
侍女小心道:“世子?”
楚颐表情冰冷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药一饮而尽。
一直到了晌午时,安国公夫妇都未回府,侍女们忙着备好了药膳,才刚在桌前坐定,小厮来报,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赵福突然登门拜访,与他一起的还有五皇子萧成曦。
楚颐知道自己入京一事瞒不了多久,却没曾想会如此快,父亲母亲一早被宣进宫,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颐表兄!”
阿曦几乎是冲进了房门,气喘吁吁停在屋中,看到坐在桌前的楚颐,眼泪立刻滚了下来。
“你真的没事,太好了,”他擦了把眼泪道,“我听父皇说起要传你入京,本来还奇怪,然后安国公就说你昨日已经回来,我都以为是假的,明明三年前……”
楚颐刚喝了药,胸腔隐隐作痛,对着满桌药膳正没胃口,看到他不由轻笑:“用过午膳了吗?”
阿曦摇了摇头,见楚颐示意,乖乖上前坐在了他的身旁。
赵福晚一步进门,见状眼睛笑成了缝:“世子和五皇子感情真是好,看到世子身体无恙,老奴也就安心了。”
“多谢赵公公关心,请坐。”
楚颐扫了身旁一眼,侍女立刻搬了凳子过去,又忙着去备茶水。
“世子不必麻烦,”赵公公连忙笑道,“老奴只是替皇上看一眼世子,稍后还要再去看四皇子,就不多打扰了,皇上知道世子身体不好,特意交代近日多休息,不必专门入宫请安,待重阳宫宴再顺道请安不迟。”
等送走了他,阿曦才又紧张道:“阿兄,究竟怎么回事?三年前你说走就走,父皇也讳莫如深,都说你是因中毒箭引发旧疾,那时阿兄连江植都未带,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楚颐笑了笑,为他盛了碗粥。
阿曦乖乖喝了一口,继续道:“还有顾期年当年失踪一事,虽当初许多人疑心是你所为,却被父皇亲自将流言压下,顾期年回来后,的确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我倒是觉得,他不像是想找你寻仇,而是同我一样,只是害怕阿兄真的出事……”
“他最喜欢装了。”楚颐淡淡道。
阿曦愣了愣,一时未反应过来,楚颐不想再听关于他的事,率先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京中三年来发生的事,阿曦就乖乖离开了,前脚刚走,三皇子府的补品就送了过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楚颐看了一眼,笑道:“还真是他的作风。”
江植道:“前段时日四皇子刚病时,三皇子也送了许多东西过去,外面都说他行事妥帖,对他赞不绝口。”
楚颐想了想道:“母亲可有说何时能去看阿暄?”
江植道:“四皇子久病未愈,皇上为让他安心养病,暂时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过属下听闻四皇子生辰将近,夫人已备了贺礼,想来生辰当日想见一面应该是允的。”
阿暄生辰……也就是四日后。
四皇子萧成暄生辰当日,皇上果然允了众人探视,只是为怕他伤了精神,除相熟亲近之人,其余人不可入府,至多只能送上贺礼,以免打扰到他休息。
三年未见,楚颐也有些想念这个话少安静的表弟,更想亲眼看看他的情况究竟如何,因担心当日探望人过多,影响阿暄休息,安国公夫妇并未一同前往,而是将备好的贺礼交由楚颐,由他一人代表安国公府前去。
马车一早便出发了,众位皇子成年后,皆分有各自府邸,距离皇宫不远,沿着京城主街走去,过两条马路,再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四皇子府。
阿曦阿昱知道他要来,早早等在了门口,除了他们二人,四皇子府门前还停了七八辆马车,楚颐才刚下了车,两人便立刻小跑着围了上来。
“眠表兄,你真的回来了?阿曦跟我说时我还以为他在骗我呢!”阿昱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一激动就忍不住想去拉楚颐的胳膊。
楚颐淡淡扫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收回了手。
他在衡州一事,只有阿昱一人知道,他回京一事,却也并非刻意瞒着他,不过才月余未见,阿昱就又像才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二皇子也来了吗?”楚颐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问。
阿曦点了点头,道:“三皇兄他们也都已经进去了,方才听太医说四皇兄方才已经醒了,颐表兄我们也快进去吧。”
楚颐点了点头,与他们二人一同进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内清净素雅,毫无奢靡之气,许是因为他病着,周围连下人都很少遇到,三人在侍女的引领下朝阿暄所住的院子走去。
阿昱刻意稍稍落后一步,悄悄凑近楚颐身旁问:“眠表兄回京,没有将司琴一同带来吗?”
司琴当初还是当初阿昱亲自挑选送他的,几乎算是依照着陆文渊的标准,话不多又听话。
想到他楚颐就忍不住回忆起醉仙楼那日顾期年逼迫他一事,表情顿了顿,静静道:“已经将他送走了。”
“啊?”阿昱惊讶睁大双眼道,“眠表兄留了司琴三年,我以为你应该很喜欢他的,将他送走不会舍不得吗?”
晨起的秋风凉意渗骨,吹在脸颊微微发疼,楚颐皱了皱眉,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胸腔撕扯一般疼痛,几缕血线沿着唇角滑落,滴在了玄色衣襟处。
阿曦紧张地脸色都白了,忙上前扶住他,又去拿帕子替他擦拭,颤声问:“阿兄,是不是很疼?”
楚颐闭了闭眼,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走吧。”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阿曦依旧有些后怕,不停伸手为他顺着气,阿昱见状在一旁叹气道:“若是司琴在,肯定会好好照顾眠表兄的,他一向最妥帖了,我知道眠表兄挺喜欢他的,不如再将他找回来如何?”
此时他们已走到阿暄卧房处,阿昱半截声音飘在门外,楚颐已踏进了房门。
四皇子萧成暄已经醒了,正虚弱地靠在软枕上,而床边还站了四五个人,楚颐进去以后,皆纷纷回头朝他看来。
楚颐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上依旧是惯常穿的玄衣,抬眸便对上一双清冷淡漠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阿曦:顾期年关心阿兄
阿昱:顾期年最喜欢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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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虽曾经一同入宫伴读彼此相识, 可顾期年与阿暄差了四岁,楚颐也没料到会在此时遇见他。
不过五日未见,顾期年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 依旧是一袭黑衣, 搭在修长的身体上略显宽松,他表情冷淡疏离,站在屋中都觉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看到楚颐后, 目光就再也未移开,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你……阿颐你真的回来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三皇子, 脸上满是震惊喜悦,立刻大步朝他走来。
楚颐收回目光, 看向萧成旭,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玩笑了,你都送了那么多东西了,还不信我真的回来?”
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屋内大多是当年一同念书的皇子公子们,同窗情谊, 原本就相熟,三年未见一时颇多感慨, 萧成暄身体虽疲乏虚弱, 却也靠在床边默默看着他们说话,依旧是当年安静话少的模样。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楚颐走向床边,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了过去道:“回来得匆忙, 也没备什么好东西, 这个留给你解闷用吧。”
萧成暄对上他的目光, 很快又紧张地垂下头,接过那个细长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轻声道:“谢谢颐表兄。”
没多久,萧成暄又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二皇子看着满屋热闹,提议道:“阿暄病重虚弱,应该好好休息,不如我们移步花厅再聊,方才来时侍女们已去准备酒菜,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好好喝一杯,就当为阿暄庆生了。”
众人纷纷赞同,萧成暄目光却落在楚颐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颐蹙了蹙眉,对一旁道:“你们先去吧,我陪阿暄再说两句。”
身后的萧成曦有些犹豫地想一起留下,却被阿昱一把拉住,跟在后面出了门。
等众人离开后,楚颐在床边坐下,萧成暄才垂着眸问:“颐表兄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吗?”
楚颐静静看了他片刻后,低声笑了笑:“是,也不完全是。”
萧成暄点了点头,又道:“谢谢你送的笛子,我真的很喜欢。”
“我知道,”楚颐目光淡淡看着他道,“从前看你经常盯着我的那把碧玉笛,就知道你喜欢,可那把是二叔送的,也不好转赠予你。”
“这把短笛小巧,音色倒也好听,平日带着随意放在哪里都不显眼,你是皇子,被皇上寄予厚望,总不能让旁人看你太过玩物丧志。”
萧成暄表情黯了黯,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鼓起勇气对上楚颐的双眼,问:“那……颐表兄还会走吗?”
楚颐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起床边矮桌上的药道:“先把药喝了。”
此时的药已不太烫,刚好入口,楚颐本欲递给阿暄,可他却丝毫没有去接的意思,目光小心落在他的脸上,却总在稍稍对上时,很快转开。
看他满脸病色,楚颐犹豫了一下,道:“我喂你吧。”
虽然他自己已喝了六七年的药,却还是头一回喂别人喝,楚颐用勺子盛起药汁喂到唇边,阿暄虽眉头紧皱,却都乖乖地张口喝下,很是省心,至少比当初他在顾府时要省心多了。
等碗中的药见了底,阿暄已有了困意,一旁的侍女扶他躺下,他却舍不得睡去,始终睁眼默默看着楚颐。
楚颐皱了皱眉,道:“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若重阳时身体能好,宫宴后我带你去京城西市听曲看烟花。”
萧成暄终于笑了,轻声道:“好。”
楚颐独自出了门,三年未见,他总觉得阿暄变了许多,譬如喝药,换作以往是绝不会让人喂的,再譬如夜游西市,少年时楚颐也曾打算带他一起,最后却都被拒绝。
因阿暄病重需要多休息,房间外静悄悄的连个下人都没有,楚颐出了房门,抬眸就看到院中银杏树下,顾期年正静静站着。
楚颐目光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楚颐。”顾期年在身后道。
楚颐脚步微顿回头看去,少年抿唇看着他,清冷的双眸已不再平静,微微凝沉下来,带着一丝怨恨,仿佛质问一般。
“你是不是忘了,他可是你的亲表弟。”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
顾期年表情紧绷,缓缓走上前,一直到他面前才停下,目光紧紧盯着他,冷笑道:“三年未见,四皇子肯定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吧。”
“你在说什么?”楚颐都被他气笑了。
“我在说什么你不懂吗?”顾期年道,“你真看不出来吗?”
楚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自衡州回来后就不停看他发疯,听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即便三年前真的对他做了什么,眼下他们也该扯平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猛然抓住了手腕。
“这里是四皇子府,你想做什么?”楚颐缓声道。
顾期年静静看着他,垂眸笑了笑:“如此说,若这里不是四皇子府,我什么都可以做了?”
楚颐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脸上,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挤出两个字:“疯子。”
顾期年手指收紧,低低笑了起来。
“疯子?”他目光轻蔑,表情都带了一丝狠戾,“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你不想看到我,难道也不想看到绫罗了?”
听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楚颐也忍不住笑了:“顾家人果然够卑鄙,既如此……”
他话音一转,淡淡道:“你杀了她好了。”
顾期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脸色沉得厉害,目光中满是怨恨,收紧的手指几乎陷入楚颐腕间皮肉,冰凉的皮肤被他的掌心灼烫出钝钝的痛意。
楚颐看着他紧绷的表情,轻嘲道:“绫罗威胁不成,是否还打算拿你那条破链子威胁我?”
“我在顾府多日,被你当宠物一般关着,随意折磨想咬就咬,甚至同塌而眠,若让旁人知道,我定然颜面尽失生不如死对吗?”
不等他回答,楚颐冷笑出声。
“陆文渊,司琴,哪个不比你好,让旁人知道你也是我其中一个,你认为颜面尽失的会是谁?”
“你不准提他们!”顾期年咬牙切齿道,因动怒,胸膛起伏不停,紧抿的唇角都泛起白色。
“不喜欢听啊,”楚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声音轻柔了几分,“你若像三年前那样乖乖的,我又怎会对他们念念不忘,说到底还不是你没用。”
顾期年恨恨看着他,最终却只是极轻极低笑了起来:“不愧是你。”
“我不需要你三年前的喜欢,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要。”顾期年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腕处光洁的皮肤,轻轻使劲,将他带到了银杏后的矮墙处。
顾期年倾身过去,一手扣住楚颐的手腕,另只手则抵在墙上,将他逼在了墙边。
楚颐皱了皱眉,冷冷问:“你做什么?”
“你认为呢?”顾期年轻声道,他低头静静看了楚颐片刻,微微俯身过去。
搭在肩上的发丝随动作滑落下来,秋风中微微飞扬,顾期年的脸越凑越低,呼吸徐徐喷在脸上,温热暧昧。
却在与楚颐双唇距离半寸的时候,骤然停住。
顾期年抬眸看着楚颐始终平静的表情和沉沉的目光,轻声笑笑,继续威胁:“你若敢对其他人如此,哪怕那人是萧成暄,我也定让他生不如死。”
他直起身,放开了楚颐的手腕。
“连绫罗你都宁愿放弃,看来是我错了,”顾期年脸上虽依旧平静,目光却一点点暗了下去,“三年前也好,三年后也罢,在你心里原来我都只不过是……”
他话音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说下去。
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楚颐眉头皱起,疯过闹过的是他,委屈的也是他,明明是他不听话,明明他只要像三年前那样乖一点,彼此之间就还能和平共处,就如同三皇子一样,有过再多隔阂对立,依然可以一起笑闹玩乐。
不等他再开口,顾期年率先离开了院子。
楚颐静静在那堵镂花矮墙旁站了许久,秋风横扫而过,阳光渐渐爬上头顶,并没有觉出多少冷意,可他却依旧忍不住咳了起来,胸腔牵引之下痛得厉害,腥甜的血自喉间蔓延开来。
萧成曦久等不到他,匆匆自院外赶来,看到他又咳血,紧张地跑上前问:“阿兄,你怎么了?”
楚颐皱眉拿帕子擦掉,低声道:“没事,遇到一个疯子。”
“阿兄是不是跟顾期年吵架了,”萧成曦满脸担忧道,“方才席间看到他进门时脸色难看得厉害,从前他对你就好像尤其在意,你都三年未回,再多恩怨也该消了吧?”
楚颐扫了他一眼:“我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能吵什么?走吧。”
萧成曦点了点头,随楚颐一同出了院子。
花厅位于前院东侧,穿过秋意萧条的花园,不久便到了,楚颐和阿曦进去时,屋内正聊得热火朝天。
三皇子道:“阿昱来时在屋外说,送走的那个司琴,我怎么好似没见过?我记得阿颐身边那个相貌俊美的公子明明姓陆才是。”
阿昱道:“陆文渊早已被送走了,司琴是我当初特意为他挑选的,听话还懂事,眠表兄很喜欢他。”
屋内立刻七嘴八舌询问了起来。
楚颐与阿曦一同进了屋子,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侍女连忙为他在阿曦旁边的空位上上了茶水和碗碟,三皇子平日玩的就开,等他刚坐定就迫不及待道:“阿颐你终于来了,我正想问问,那个司琴长相如何?为何将他送走了,是不喜欢他了吗?”
虽此时人多,楚颐也并无避讳的意思,尤其看到对面顾期年目光望向他,微微一笑,执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淡淡道:“晚些接回来便是了。”
顾期年表情冷漠,眼睫垂了垂,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三皇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到了顾期年身上:“对了,前段时日我还听说了一段特别离谱的流言,竟然说阿年曾去过青楼,身边还带着个身份贵重的小公子,你们说说,传谣的人也实在太不靠谱了吧。”
众人听闻皆笑了起来。
顾期年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往面前轻轻一放,道:“确有此事。”
众人表情皆愣住,三皇子更是一脸惊讶,整个人几乎伏在桌上,看向他问:“你说真的,阿年你去青楼?”
顾期年点了点头。
“那……”他忍不住干咳两声,犹豫问,“那所谓的小公子又是何人,你自幼就眼光极高,竟也有人能让你动凡心?”
顾期年抬眸静静看了楚颐一眼,笑道:“既然动凡心,自然不是寻常人,是自小就喜欢的,是天上明月清风。”
他可真会编。
楚颐忍不住冷笑,此事既然能传到三皇子耳中,想来是那日遇到的布商嘴巴不牢靠,拿此事吹嘘,只是这种事若不想提,混过去也就罢了,顾期年却还非要争个高低。
明月清风,若楚颐不是早已了解顾期年对他的态度,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还真的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如清风明月的存在了。
酒水一道道上来,是应季的桂花酒以及三皇子自府内带来的玫瑰甜酒,众人正闲聊着,侍女突然匆匆而来,恭敬道:“见过各位主子,江家二公子来了。”
楚颐道:“江家?”
他在京中多年,还从未听说阿暄认识什么江家公子,京中身居高位者,也并没有什么姓江的。
王维昱立刻站起身道:“是陵西吧,快请进来。”
说着又转头对楚颐解释道:“眠表兄你从前经常不在京中,不认识很正常,陵西与我和阿曦年龄相仿,也曾伴读过,后来随江大人去外地述职,去年才回京。”
二皇子也道:“你和阿衡时长不在京中,算起来,应该与他并未见过。”
虽说如此,可他的名字楚颐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江陵西?”他沉吟片刻,记忆骤然回到多年前某个秋日狩猎比赛上,那个长相精致如瓷娃娃,却因掉落陷阱中对他哭鼻子的小小团子。
楚颐笑道:“是他啊……”
对面的顾期年隔着宽大的桌子静静看着他,手指微微收紧。
作者有话说:
顾期年:完了,我马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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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很快去而复返, 再次回来时,身后跟着个青衣锦袍的年轻公子。
楚颐靠在桌前懒懒看过去,依稀记得当年初次见他时, 他也是一身青衣, 皮肤白嫩光洁,眼睛又黑又亮,像只可口的糯米粽子,偏偏却满脸傲气, 连哭都是倔强地强忍。
几年未见, 他身量已和阿曦差不多, 跟在侍女身后半垂着眉眼,看不清面容, 直到侍女退下,楚颐才终于看到他的脸。
现在的江陵西与幼时完全不同,相貌倒是清秀,却绝算不上惊艳, 一双眼睛目光柔和谦逊,再不见幼时的骄傲, 还未开口就先带三分笑,一脸恭谨的样子, 多年未见, 气质已经彻底不同。
楚颐沉默片刻,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啊,陵西, 怎么这么晚。”见他进来, 王维昱率先迎了上去道, “今日我眠表兄也在,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他吗?正好有机会。”
他拉着江陵西的胳膊将他拽到了楚颐面前。
楚颐目光冰冷,在眼前少年脸上扫了一圈后,笑道:“你想见我?”
对上他的目光,江陵西手指下意识颤了颤,惊慌地垂下头道:“一、一直听阿昱提到世子,却、却从未见过,所以……所以……”
“从未见过?”楚颐放下茶盏,支着脸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不记得了。”
江陵西偷偷抬眼朝他看去,目光中满是困惑。
王维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顿时了悟,不由捂住了嘴。
他满脸纠结,犹豫道:“眠表兄你不会对他……”
一旁的三皇子看着热闹,见状哈哈大笑着站起了身。
“江小公子性情和顺,一向人缘就好,阿颐对他亲近也无可厚非。”
他上前走至江陵西身旁,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楚颐身旁的位置上,附在耳旁道:“难得阿颐喜欢你,别这么木着,你就先陪他说说话吧。”
江陵西意识到三皇子话中含义,面色瞬间涨红,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僵住了一般,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半垂着眼眸不敢看楚颐一眼。
其实他此时的性情与司琴有些相似,胆小腼腆,却听话顺从,楚颐也并非真的不喜欢此种类型,可记忆中的那个小团子明明满脸傲气又不服输,即便哭起来也软糯好看,敢拿眼静静瞪他,全然不似眼前这般局促,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侍女为众人斟上酒水后,气氛再次热闹起来,楚颐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又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少年。
三皇子站在身侧迟迟未离开,不时与大家说笑着,在聊到一个多月后的秋日围猎,更是来了精神:“我记得前两年围猎比赛,彩头都是阿年拿的吧?今年阿颐已经回来,不知他还能不能保住头名呢?”
众人提到这个皆来了兴趣,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二皇子道:“只是可惜阿衡不能回来,不然若大家赛完,一同去山上寻传说中的白额狼王,一定非常有趣。”
“这倒是,”三皇子道,“不过今年阿颐和阿年都在,没有阿衡,咱们未必打不到狼王。”
说着又笑道:“只是不知若真打到狼王,阿颐是想送给阿衡还是陵西呢?”
楚颐手里轻轻把玩着杯盏,下意识朝对面的顾期年看去,抬眼间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紧盯在脸上,仿佛是在看仇人一般,狠狠瞪着他,满是倔强和傲气,片刻后又看向一旁的江陵西,薄唇紧抿。
楚颐皱了皱眉,心里隐隐不舒服,放下了酒杯。
酒过三巡,众人皆已尽兴,因四皇子还睡着,大家也不便打扰,互相道别后便三三两两陆续离开了。
楚颐多喝了几杯,虽未有醉意,却懒懒靠在桌子旁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面。
他不走,身旁的江陵西也不敢走,紧张地垂头坐着,不时求助的目光望向才送完人回来的王维昱。
王维昱尴尬笑了笑,凑上前问:“眠表兄,要回府吗?”
楚颐淡淡应了一声。
阿昱手臂搭在江陵西肩上,微微俯身朝楚颐身旁靠去,低声问:“眠表兄你……要再跟陵西待一会儿吗?江大人脾气好,但是陵西若彻夜不归大概也是不行的,不如让他随眠表兄去国公府稍坐坐,等夜深人静……”
楚颐轻声笑了起来,睁开双眼。
此时太阳渐渐西斜,花厅中已无旁人,阿曦有功课要交,也已随二皇子他们一同先行离开。
楚颐看向身旁的少年问:“要回府,还是要随我走?”
江陵西与阿昱同为阿曦伴读,几乎算是自幼的情谊,幼时与他也有过一段过往,楚颐并不想为难他,随口一问,不过是好奇多年后重逢,少年会作何反应罢了。
他的语气虽淡,可浑身气势却凌人,江陵西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微微颤抖,嘴唇轻轻动了动,道:“我……”
楚颐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怕我啊?”
“不、不是……我……我愿意跟世子走。”
王维昱在一旁为难看着,忍不住道:“眠表兄你就别吓他了,陵西自幼就胆小,从前宫中武考都从未参与过,连箭亭都不敢迈进一步,表兄你若真的喜欢他,就同他聊聊别的?”
眼前的少年可怜得像吓破胆的小狗,瑟瑟发抖个不停,楚颐自动忽略了阿昱话中的信息,静静看了他片刻,站起身道:“算了,回去吧。”
三人一同出了门,到了府门口,外面停靠的马车几乎皆已离开。
此时太阳西斜,秋风也带了一丝寒意,楚颐站在风中,忍不住咳了起来,江植看到他们出来,很快将马车掉头驶到了三人面前。
楚颐咳了许久后终于止住,站在马车前再次抬头看向江陵西,淡淡问:“回去,还是随我走?”
江陵西局促地站着,双手手指忍不住搅在一起,面色微微泛白,依旧有些惧怕他的样子,眼神却终于不再躲闪,小心抬头看着楚颐,却一时转不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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