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野冷冷的看着他:“是你让他去擦鹅卵石的?”
司明羽张张嘴,小声:“因为真的很脏嘛,他不是来打扫卫生的吗?大不了,下次我不叫他干活就是了。”
“没有下次了。”晏斯野抬脚朝着别墅院门走去:“你尽快从我这里搬出去吧。”
司明羽脸色骤然一白。
这边,晏斯野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了池星燃。
他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低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晏斯野刚想走过去,就看到池星燃突然站了起来,纤弱的身体剧烈的晃了两下,整个人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晏斯野心头一紧,心脏似乎都凝滞住。
“池星燃!”
他几步便飞奔到池星燃身边,将池星燃从地上抱了起来。
池星燃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整个身体微微发颤痉挛,嘴唇干涩,没有丝毫血色。
中暑了吗……
晏斯野皱紧眉头,一把将池星燃打横抱了起来。
脚步匆匆的走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将池星燃放了进去。
很快,池星燃被送到了医院的救急室,沉重冰冷的铁门一关,将晏斯野隔绝在了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门才终于被打开。
晏斯野立刻走上前:“您好,我是刚刚那个中暑的男生的……朋友,请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中暑?”
医生:“他是低血糖,不是中暑。”
晏斯野怔住。
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并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你是他朋友?”
晏斯野喉结滚了两下:“……是。”
“那你平时要多关心一下你的朋友了,像他这种长期营养不良的人,要是一个人在家里晕倒了,没有人发现,会很危险的。”
“你先去办住院吧,他的情况比较严重,最好留院观察两天。”
医生转身走了。
晏斯野皱着眉头立在原处,无声的攥紧了拳头。
营养不良……
他很难想象,这样的词语,会出现在从小锦衣玉食的池星燃的身上。
很多年前,当他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奔波忙碌时,也曾有过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也会头晕,会站不稳,低血糖发作时喘不上气,双手发抖。
那滋味,他直到今天都记得分外清楚。
池星燃……也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吗?
他给池星燃的母亲留了一百万,他应该不可能……饿肚子才对。
更何况,那可是池星燃。
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池星燃。
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饿肚子。
可他还记得,他刚刚抱着池星燃走进医院的时候,那轻飘飘的重量,似乎两根手指就能拎的起来。
这两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一些他没有预料过的事。
晏斯野心思沉沉,等办完住院手续回来,池星燃已经被送去了1604病房。
他已经醒了,面色苍白的靠在床头,手背上扎着吊针,看起来十分焦躁。
晏斯野走到病床旁,不等说话,池星燃便仰头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晏斯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需要住院。”
池星燃眼神一慌,拼命摇头,语气慌张:“不用的,我不需要住院,我只是没有吃早饭才会晕倒,吃两颗糖就好了,我没有什么事的……”
这个是单人病房,他根本没有钱去住院。
他还要想办法赚够5000块钱,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
池星燃说完便急匆匆去扯手背上的输液针。
“你做什么!?”
晏斯野眼睛一寒,快步走上前,一把按住了他:“老实点!”
池星燃眼眶通红,声音急的发抖:“我真的不需要住院……”
晏斯野看着他,顿了几秒,随后开口:“医药费我会帮你付。”
池星燃还是摇头:“不用,真的不用了,我求你让我出院吧……”
晏斯野本就是没有什么脾气的人,池星燃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瞬间让他想起了以前,本能的从心底涌起一股厌恶和不耐烦。
他一把掐住池星燃的脖子,将他按回到床上:“你在闹什么?!再动一下试试!”
池星燃盯着他阴云密布的脸,浓密的眉毛上下颤抖了两下,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低下了脑袋。
晏斯野收回手,声音冰冷:“你是在我这里上班回去路上晕倒的,算是工伤,医药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给我把身体养好,你要是死了,还不知道要给我添多少麻烦。”
说完,晏斯野转身就走。
他离开病房,准备去楼下买些吃的上来,路过护士站时,几个护士正聚在一起聊天。
“哎,那个1604房的那个病人,是不是两年前下暴雨的那天晚上送来的那个啊?”
“两年前?”
“对啊,就是那个小男生嘛,当时我们整个护士群都炸了,我记得特别清楚。”
“哦……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好像确实是他。你别说,那天晚上我也参加急救了,啧啧啧,好家伙,那血流的,止都止不住。”
晏斯野的脚步骤然停住,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
【1604病房,病人:池星燃。】
晏斯野心脏一沉,抿了下唇,随后走向护士。
第59章 打电话去问宋浩吧
“你好,我想和你们打听一件事。”晏斯野语气低沉:“你们认识,1604病房的池星燃吗?”
晏斯野身高腿长,五官深邃俊挺,不做任何表情时,眉眼冷峻漠然,面部线条干净利落,眼神疏离清冷,仿若天神下凡。
这么一个大帅哥骤然出现在视线里,还和自己说话,几位护士瞬间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有人回过神,回答:“你有什么事吗。”
晏斯野:“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谈池星燃。”
护士赶紧道:“啊……就是以前他也来医院就诊过。”
晏斯野气势凌人:“什么时候,两年前吗?他出了什么事。”
护士面上表情有些为难:“这个涉及到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告诉你。”
晏斯野抿了抿薄唇,随后拿出手机,点开池星燃的朋友圈,找到那张“结婚照”,递给了护士:“他是我妻子,丈夫询问妻子的病情,应该不涉及隐私吧。或者说,你们需要我提供身份证和结婚证?”
他的声音充满沉甸甸的压迫感,护士皱着眉头,盯着照片,目光在手机和晏斯野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
仔仔细细比对了一番,确定是同一个人后,几名护士互相望了几眼,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口:“两年前,您爱人被人送到了医院。”
晏斯野:“和他身上挂着的尿袋有关,是吗?”
护士点头:“嗯,他被送来的时候,下身……插着一个手腕粗的酒瓶,一直在流血,人都已经昏迷了。”
晏斯野的瞳孔骤然一紧,在这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喉结滑动了两下,声音沙哑:“……什么。”
池星燃的下身……
有什么……?
护士眼里染上了一丝怜悯,俨然一副看向这妻子戴了绿帽子的可怜男人的样子,语气充满了同情:“当时我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酒瓶拿出来,后来才发现……嗯,还不止是那个酒瓶,里面还有好多玻璃碎片,血根本止不住,最后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呢。”
晏斯野的眼睛“蹭”的一下猩红无比,眼底根根血丝分明,仿若一头即将发怒的凶兽。
酒瓶,碎片……
池星燃,你到底做了什么。
“……谁送他来的医院。”
护士被他的眼神怵到了,声音也小了下去:“记不得了,就知道是个男人。”
男人……
是把池星燃玩进医院的男人吗。
晏斯野点开手机,点了两下,递给护士:“是他吗?”
护士摇头:“好像不是。”
晏斯野又点了两下手机。
护士皱眉,“好像也不是。”
一张张照片划过……终于,护士眼睛亮了,一拍巴掌:“好像是他!他眼尾有颗痣,我当时还和别人说了一句。”
晏斯野低头看向手机,瞳孔瞬间沉了下去。
手机里,秦逸宸对着镜头,端着酒杯,正笑的没心没肺。
晏斯野冷冷的说了句“谢谢”,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给秦逸宸打去了电话。
几秒后,电话通了。
“阿野?你怎么现在……”
晏斯野声音刺骨,开门见山:“两年前,是你送池星燃来的医院?”
电话里陡然一下安静了。
过了许久,秦逸宸才开了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还是不是。”
秦逸宸:“是我,怎么了。”
晏斯野一字一句:“你和池星燃上过床,是吧。”
晏斯野冷笑:“我说呢,你怎么好端端的,把池星燃弄去你哪里,池星燃还主动给你做饭。”
电话里再次陷入沉寂。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秦逸宸语气冰冷:“所以,你知道池星燃受过那么重的伤,需要终身挂着那个东西,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也不是难受,而是生气有人碰了你玩过的人,是吗?”
晏斯野骤然愣住。
“晏斯野,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晚上,池星燃差一点点就死了。”
秦逸宸的语气充满了嘲讽,隐隐约约夹杂着些许的怒火:“你放心,我和池星燃清清白白。你要想兴师问罪,打电话去问宋浩他们吧。”
“这和宋浩有什么关系。”
“呵。”秦逸宸冷笑出声:“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那么底气十足,理直气壮的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池星燃的头上。”
“不止是你,我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可以底气十足,理直气壮的去指责池星燃,就算是上去给他一巴掌,那也是池星燃活该。”
秦逸宸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语气越来越激动,“我就想不明白了,池星燃这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是,我承认,池星燃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私,蠢,害你浪费了你那宝贵的七年青春,你报复他,是他罪有应得。但是,池星燃伤害到其他人了吗?那些人又凭什么能上去心安理得的抽池星燃嘴巴?”
秦逸宸的声音再次冷了下去,“晏斯野,你扪心自问,两年前你选择丢下池星燃去国外的时候,你真的不知道他母亲病重,他还欠着几百万的高利贷吗?”
“你知道的,只是你根本就不在意。你明知道池星燃在你走后,会穷困潦倒。”
秦逸宸顿了顿,声音骤然一沉,一字一句:“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救自己病重母亲,他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这一句话,仿若一把冰冷锋锐的匕首,狠狠的捅进晏斯野的心脏。
很多年前,他正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才答应做池星燃的男朋友,答应和池星燃上床……
想到那只挂在池星燃身上的尿袋,一个不安的念头,无声的从晏斯野的心底翻涌而上。
心脏,像被一只手,反复撕扯,一抽一抽,钝刀切肉般,生生的酸疼。
秦逸宸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冷静,语调却依旧是冷的,“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赶到宋浩那里的时候,池星燃已经……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他在昏迷中,还在叫着你的名字。医生抢救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把他救了回来。”
晏斯野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又干又涩,拼命的吞咽,却依旧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已然沙哑,脑袋里像是塞满了东西,混乱不堪:“不可能……”
池星燃的高利贷他早就帮着还掉了大部分,临走前,他还给池星燃母亲的医疗账户上打了足足一百万。
池星燃怎么可能会那么缺钱。
他前脚刚走,他就去找宋浩借钱。
晏斯野喉咙发紧,呼吸急促:“我明明给了他钱的……”
秦逸宸:“那天晚上的事,我真的不清楚,你还是自己去问宋浩吧。”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晏斯野像是个枯朽的木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不小心撞在他的肩上,对他连声道歉,晏斯野也像是没听见一般。
身侧的手指,一根一根被攥紧,手背上,全是狰狞可怖的青筋。
晏斯野的眼睛骤然一沉,阔步走进电梯,离开了医院。
四十分钟后。
云城某云城的包厢被一把推开。
七八个正在喝酒玩笑的男男女女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来人,宋浩立马跳了起来,笑呵呵的朝着晏斯野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啊,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晏斯野眼神猩红,一把扯住了宋浩的衣领,转过身,将他重重的撞在了门上!
“哐当——”
一声巨响。
宋浩后背似乎都要断开,整个人疼的大喊大叫:“操!晏斯野,你他妈干什么?!发什么疯!?”
周围人见情况不对,赶紧凑上来劝架。
“哎,这是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阿野,宋浩,你们有话好好说啊。”
晏斯野常年健身,个子也比宋浩高了一些,宋浩被揪着衣领,完全没有还手挣扎的力气。
他冷冷的看向满屋子目瞪口呆的人,一字一顿:“都他妈给我滚。”
晏斯野能从一个穷小子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还一手弄垮了曾经的豪门池家,在座的人对他都是有些忌惮畏惧的,见晏斯野发话,也都不敢再掺和,纷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了晏斯野和宋浩两人。
宋浩胸口剧烈欺负,不停的喘着粗气,“晏斯野,我他妈惹你了吗,你当着这么多人面不给我面子?”
晏斯野把宋浩揪到自己面前,眼神血红:“两年前,我出国的那天晚上,你对池星燃做了什么。”
宋浩瞬间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晏斯野拎着他的领子,再次往门上撞:“说,话!”
“你他妈疯了吧!!!”宋浩扯着脖子,脑门上全是汗水,大吼:“我他妈什么都没做!”
晏斯野咬着牙齿:“宋浩,你最好不好骗我。”
宋浩大喊大叫:“我骗你什么了?那天晚上,我原本好好的喝着酒儿,他突然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张口就问我借20万。你知道的,我向来讨厌池星燃,巴不得他滚远点。没想到,他突然下跪给我们磕头,说只要我借钱,他可以做任何事。”
宋浩盯着晏斯野:“怎么,你以为老子碰了池星燃?晏斯野,咱们兄弟一场,你不会不知道老子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硬不起来吧。他死皮赖脸的跪着求我们,我被他折腾的想吐,酒都没喝完就走了,我怎么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晏斯野紧紧攥着宋浩的衣领,手指关节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
“宋浩,你最好不要骗我,如果被我查出来,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宋浩冷笑:“那你去查吧,反正我话就撂这儿了,我就是没碰过池星燃一根手指头。”
反正那两个酒瓶,是池星燃自己主动塞进去的,他又没逼池星燃。
晏斯野松开了宋浩,冷冷的看着他,转头就走。
宋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怒火缭绕,不满的嚷嚷:“你冲我发什么脾气?真是莫名其妙!让池星燃欠那么多钱的又不是我!”
“再说了,谁不知道池星燃是你晏斯野的老婆啊,你拍拍屁股走的干干净净,圈里有的是人想尝尝被晏大少爷玩过的人的味道,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把池星燃弄成那样的。”
宋浩的声音小了下去,一边整理皱巴巴的衣服,一边碎碎念嘟嘟囔囔:“当初你带着司明羽在国外逍遥快,不管人家死活,现在居然跑我这里来兴师问罪了,装什么情深呢……”
晏斯野的脚步骤然僵在原地。
他偏过脑袋,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丝丝的定格在宋浩的脸上,随后抬脚离开了。
宋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猛然拧住的眉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手机。
找到一个私密文件夹,宋浩随后点开了里面的一个视频。
晃动的摇晃的镜头,伴随着刺耳吵闹的嬉笑和哄闹。
画面里的男孩,被人摁着脑袋,强行按在一个男人的两腿之间,一起一伏。
“卧槽,池星燃,你好他妈恶心啊。”
“别弄了别弄了,我不是gay,受不了,我真的要吐了。”
“让他跳舞给咱们看,跳脱衣舞哈哈哈。”
“……”
宋浩抿住嘴唇,骤然掐断了视频。
几秒后,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删除了这段视频。
随后,宋浩点开了一个小群,往群里扔了一段信息。
【池星燃的那些视频,你们都赶紧删掉吧,要是晏斯野问起来,你们就说那天晚上提前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医院的路上,晏斯野从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手机号码。
拨通之后,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晏总。”
晏斯野:“阿媛,我需要你回国一趟,帮我去查一件事。”
祝媛媛是他的第一个助理,从大学一毕业就跟在他的身边,后来祝媛媛结婚,跟随丈夫前往了国外定居,之后,阿杰才取代她,成为了他的新助理。
两年前,晏斯野曾经让祝媛媛调查过司明羽和陆川的事,祝媛媛有着女性的细腻和温柔,办事效率极高。
如果他想知道池星燃这两年到底经历过什么,祝媛媛是最好的人选。
秦逸宸和宋浩都提到了,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池星燃还在忙于给母亲凑医药费,可是他明明让阿杰转了一百万……
那笔医药费,或许根本就没有到池星燃的手上。
晏斯野:“所有的资料我待会儿会发到你的邮箱里,这件事你尽快给我办好。”
祝媛媛:“好的,晏总,我马上就买机票。”
回到医院的病房时,池星燃正抱着膝盖,像是只鸵鸟,蜷缩在床头,面色苍白的看着手机。
见到他,池星燃明显的僵了下,随后慢慢的把手机合上,放在了枕头下面。
晏斯野走到床边,把手里买来樱桃倒在一只碗里:“我订了晚餐,一会儿就能送来,先吃些水果吧,我已经洗干净了。”
他特意买了池星燃最喜欢的水果。
好几十一斤,也不知道,池星燃有多久没有吃过了。
甜酸的口感混着香甜的汁水,无声的自舌尖蔓延。
池星燃像是只小仓鼠,小口小口抿着樱桃的果肉,就连果核都被有含在嘴里许久,再也尝不出味道后,才依依不舍的吐出来。
晏斯野见他老半天也不去拿第二颗樱桃,把碗往他面前又递了递:“还有很多。”
池星燃摇了摇脑袋:“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他确实很爱樱桃,也确实很多年都没有吃过了。
他现在的经济条件,早就不允许他再去享受这些昂贵的水果。
虽然这只是一盒樱桃,可只要吃第二颗,他就会想着吃第三颗,然后就开始想着吃高档的水果,继而是幻想着豪车,别墅……
池星燃了解自己,他是个卑劣,懒惰,喜欢享乐,庸俗不堪的人,一旦让他重新接触到曾经那纸醉金迷的生活,他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会再一次陷进别人为他织好的甜蜜陷阱中。
而生活的风雨早就教会了他人生的道理,他不可以,也不能够去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就像这盒樱桃,它买不起,他就不应该去吃。
一颗,解解馋,也就足够了。
晏斯野看着池星燃苍白又平静的脸,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把樱桃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两天之后,池星燃康复出院。
他一刻都不敢多休息,还债的时间只剩下了一个星期,他必须想办法在讨债的上门钱,凑齐剩下的钱。
云城的东区有一处市场,那边常年有人招临时的散工,只要肯吃苦,什么样的活儿都能接到。
池星燃就曾经靠着在那边给人打包货物,一天赚个十几块钱,勉强填饱自己的肚子。
离开医院后,池星燃坐上公交,直奔东区市场。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和两年前不同,这里的市场经过了整改,已经很难再找到临时的散工了。
就在池星燃满心失落时,一旁的小巷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二话不说,便往池星燃的手里塞了张名片。
“小弟弟,是不是想找工作啊。”
池星燃点了点头,看向掌心,名片上写着几个字“东阳研究有限公司”。
男人挤眉弄眼:“我这里有个很赚钱的活儿,你接不接。”
池星燃抿了抿唇,语气平静:“我不卖身。”
男人笑了:“哈哈哈,小弟弟,你误会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这可是正经的工作。”
哪有正经工作躲在小巷子里拉人的。
池星燃在心里默默吐槽。
以前他也遇见过这种事,对方说是有个项目请他过去当志愿者。
结果跟着对方到了地方,他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一个比他父亲年龄还大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抱着他,脱他的裤子,上下其手,一个劲儿的喊心肝宝贝。
他拼死反抗,被打了好几个巴掌,最终才最终逃了出来。
池星燃心里划过一丝苦笑,转身想要离开。
男人不依不饶,跟了上来,对着池星燃比了个手势:“这个数怎么样?”
那是三千块。
可以一次性让他凑够需要还清的欠款。
池星燃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男人,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开口:“我要先拿到钱。”
无所谓了。
与其被那群要债的送到特殊的地下夜场,给那群变态折磨,在身体上滴蜡油,学狗叫,用鞭子抽的遍体凌伤……其他的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池星燃跟着那个男人坐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处隐蔽的二层楼房门口停了下来。
池星燃抿了抿唇,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男人热情的替池星燃拉开车门,池星燃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走下了车。
池星燃跟着男人走进小楼,七拐八绕的,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这才来到一间禁闭的屋子前面。
他不由的想起,以前被人逼着看过的,发生在实验室里“xx”事。
要是待会儿这里面的人真的对他做什么,恐怕他是叫破了喉咙都没有人能听得到。
“那个,要不我还是……”池星燃心生退意。
男人却走到池星燃背后,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来都来了,你就进去看看吧,我和你保证,这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说着,便打开了门——
映入池星燃眼中的,并不是他往日见惯的床铺,而是一间类似于医院检查室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干净的桌椅,挂着着白色帘幕,就连空气里也有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的气息。
三五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同时看了过来,不等开口,先时的男人便已经走了上来:“人我帮你们找到了。”
说完,男人对池星燃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开。
池星燃正一头雾水,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便走到池星燃的面前,一番解释后,池星燃才终于弄明白。
原来,这里是一个药物发开研究所。
他们正针对一款新型研究出来的精神类药物寻找临床实验者。
简单来说,就是试药。
因为这个药涉及到神经和大脑,危险系数很大,正常的途径招不到足够的实验者,男人只能出此下策,跑去那种地方拉人。
池星燃一语不发的听女人讲解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提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愿意参加长期的药物实验,你们可以给我多少钱。”
“如果你愿意试药,一次的价格在三千。”
池星燃心头一动:“今天就可以拿到吗?”
“是的。”
池星燃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的。”
女人没想到池星燃会答应的那么果断,愣了好几秒,再次重申:“药物可能带来的影响和后遗症,你应该都了解了吧。”
“嗯,没关系的。”
他不在乎这个药会不会让自己变成疯子。
清醒着对别人下跪磕头,远远要比一个毫无自我意识的疯子来的更加可悲。
“那就请你在这份合同上签字吧。”
对方递来一份合同。
池星燃拿起笔,一笔一划,在落款处写下了“池星燃”。
很快,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拿了一只针管过来,就在尖锐的针头即将刺入池星燃的血管时,禁闭的大门外忽然闯入七八个男人。
“都不许动!!!全部靠墙,抱头蹲好!!!”
为首的男人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
池星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二话不说,按在了地上。
他的心脏跳的飞快,“噗通噗通”,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脑袋,一动也不动敢,只能看到一双又一双鞋子,从自己的眼前走来走去。
池星燃的右脚残疾,受不了太大的力,时间一分一秒,右脚由酸到麻,再到疼。
他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一下歪在了地上。
“怎么是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池星燃抬头,就见盛戚南正皱着眉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池星燃心头一紧,赶紧低下了脑袋。
盛戚南脚步沉沉的来到池星燃的面前,声音冷冷的:“你不是在我的工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