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后,娇气小少爷持靓行凶—— by朽爷
朽爷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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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里就全是挂在池星燃身上的那个东西……
他的呼吸越来越紧,满心烦躁,摸出烟盒,取出一根烟,走到阳台,开始吞云吐雾。
书房外,司明羽隔着门缝,手里端着杯咖啡,目光复杂的盯着晏斯野的背影。
片刻后,他悄悄关上书房的门,走到楼下,拿起手机,给阿杰打了个电话。
晚上十点,别墅里一片寂静。
池星燃抱着那件红色毛衣,在不大的卧房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他一会儿把毛衣藏在柜子里,一会儿又拿出来塞到行李包中,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刻也无法平静。
他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又空又慌,胃也在叫嚣着饥饿。
他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攥在手里,喘着粗气,靠着墙壁,浑身发抖,慢慢坐下来。
“刺啦——”
池星燃把一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揉成团,直接塞在嘴里咀嚼。
“刺啦——”
又是第二张
坚硬的纸张,剐蹭娇嫩的口腔,池星燃却像是察觉不到疼,拼了命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直到胃里的充盈感上涌,阵阵作呕感袭来,池星燃才抱着自己的肩膀,小口小口,急促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星燃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把毛衣放在柜子里,锁上柜门,随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离开了别墅。
深夜的街头,几乎看到不一个人,偶有飞驰的摩托,发出尖锐刺耳的鸣笛,撕开平静的夜晚。
池星燃顺着马路,慢慢往前走,直到天边亮起淡淡的鱼肚白,他才在一处墓园停了下来。
池星燃走到路边,摘下了几朵野菊花,然后用杂草捆好,带着花束,走上长长的石阶,最后在一处墓碑前停了下来。
他的母亲,就长眠于此。
池星燃慢慢跪了下来,将花束放在母亲的碑前。
“妈妈。”池星燃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来看您了,对不起。”
“我最近……又遇见了那个人。他还是对我很坏很坏,像那几年一样……”
“妈妈,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生活了,很努力的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生活。可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犯过错的人,真的没有办法被原谅吗?已经四年了,我还要为过去的错,受多少的惩罚……”
“妈妈,我好害怕……”
池星燃的眼泪“滴答滴答”,轻轻落在了黄色的野菊花上。
晏家别墅。
上午十点。
晏斯野接到了阿杰打来的电话。
“哥,您让我查的,池星燃这几年和什么人接触过,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晏斯野捏了捏鼻骨,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沙哑:“说。”

第56章 和司明羽摊牌
阿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嗯……您出国后没多久,池星燃就开始满世界借钱,可是哪里有人愿意把钱借给他。”
“听圈里人说,那段时间,池星燃联系了好多认识的富家公子哥,后来陆陆续续凑到了不少钱,至于这个钱是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阿杰顿了下:“池星燃好像还去找了宋浩。”
晏斯野的瞳孔猛然一紧,正去拿香烟的手也瞬间僵住。
他愣了愣,沉声:“宋浩?”
“是。”
晏斯野声音一下冷了下去:“你确定?”
似乎不明白晏斯野为什么会这么问,阿杰那端沉默了两秒,语气也变得含糊:“应该不会有假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稍微问问就都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见过池星燃。”
回国当天,在从工地回来的路上,宋浩对他说的话,闪电般的钻进晏斯野的耳朵。
像是一根针,猛然刺入他的心口,一下将他惊醒过来。
“哥,你怎么了。”阿杰不解。
晏斯野压下心口涌动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冷:“没什么。”
挂了电话,晏斯野起身,拿起香烟,走到阳台吞云吐雾。
缭绕的雾气里,他忽的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了池星燃的微信。
美食,旅游,风景……
池星燃过去的朋友圈全都保存的完完整整,最后一条更新,是池星燃和他的“婚礼”。
照片中的男孩,穿着白色礼服,小鸟依人的依偎在自己的身侧,笑的眉眼弯弯。
头顶的灯光,温柔的落在他的发丝上,连同这张照片,似乎将那个有些陌生的池星燃与时光永远定格。
【池星燃:今天,我和喜欢的人结婚了。】
与他和司明羽官宣时收获的无数条祝福相比,池星燃的这张照片显得孤零零,没有任何点赞,也没有一条评论,安静无比的躺在手机中。
看着相片里,池星燃盛满了漫天星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晏斯野心口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不疼,却有些酸,有些涩。
这是池星燃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
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直到今天,池星燃的朋友圈都再也没有更新过。
他以前,是个很爱分享,一点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要扔到朋友里的人,两年多……
手指猛的一痛,香烟不知不觉已经烧到了手指。
晏斯野皱眉,下意识缩了下手,烟头燃烧着点点星火,掉在阳台的地砖上,无声的湮灭。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一件事。
他完全不知道,这两年,在池星燃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能预料到池星燃过的不好,可为什么腿没有养好,为什么会受伤……这些他一点都不清楚。
宋浩说他没有见过池星燃,阿杰却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的回答。
有人在说谎。
晏斯野皱紧眉头,抬脚将烟头踩在脚下。
洗漱完毕后,晏斯野来到客厅。
司明羽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见到他,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你今天起的好晚,是工作太忙了吗?我看你睡的沉,就没有叫你。”
晏斯野看了他一眼,抬脚从他面前走过,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下次,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司明羽唇角一僵,起身走到晏斯野面前,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晏斯野面无表情的拧上瓶盖,放回冰箱里,语气冰冷:“离婚协议书不是三个月前就发给你了吗?”
晏斯野淡淡的掰开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眼神像是锋锐的薄刃,语气轻飘飘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陆川的那点事吗。”
司明羽的脸色瞬间苍白,肩膀也在不停的颤抖。
晏斯野看都不看他一眼,关上冰箱转身就走。
司明羽眼尾越来越红,猛然转过头,对着他的背影,情绪激奋:“你……你知道我和陆川的事?你全部都知道……那你当初为什么相信了我和陆川的话?池星燃他……”
“你也知道是因为池星燃吗?”他偏过头,看向死死攥着拳头的司明羽,冷笑:“其实那天,不管来的是陆川还是张川,我都会相信你。”
他要的,不过是报复池星燃的一个借口罢了。
至于司明羽和陆川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一点也不重要。
司明羽瞪圆了眼睛,声音发抖:“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把我看成报复池星燃的工具,是不是?”
晏斯野眼里划过一丝嘲讽,他转过身,走到司明羽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语气刺骨:“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欺骗我。”
司明羽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确对司明羽充满了愧疚。
房子,车子……当年他给不起司明羽的东西,他统统都给司明羽加倍补了回来。
在陆川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司明羽。
所以,即便是那噩梦般的七年,早就让他被池星燃折磨的身心俱疲,内心对婚姻,爱情,情欲,早就是一潭死水了,他还是愿意和司明羽结婚,愿意去弥补司明羽,愿意去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职责。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晏斯野是被逼无奈才和池星燃在一起的,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叫司明羽。
可是,他不是傻子。
冷静下来后,他就发现了陆川和司明羽说的那个故事有多么可笑。
而如今,报复池星燃已经无法让他获得快感了。
晏斯野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池星燃跛着脚,挤在在那肮脏的工棚里,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
看到有人对池星燃做那种事,他居然想要杀了对方。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把这场戏演下去了。
“司明羽,尽快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晏斯野抬脚离开。
二楼走廊尽头的小房间,是池星燃的卧室。
晏斯野站在门口,片刻后,拧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里,池星燃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晏斯野走到他的面前,这才发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睡梦里的池星燃很安静,浓密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轻轻颤抖。露出的半张脸,白皙干净,窗外的风扫过他漆黑柔顺的头发,漂亮乖巧的就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晏斯野的心头,又软又轻,毛茸茸的从他的心脏上扫过。
晏斯野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许久,随后伸手,想把池星燃抱到床上去。
然而,刚碰到池星燃的胳膊,池星燃便醒了过来。
他扬起脑袋,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晏斯野,慌张的眨了两下,随后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抱歉,晏先生,我,我起迟了,我马上就去打扫卫生。”
他踉踉跄跄抱着毛衣就往门外跑。
晏斯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池星燃身体瞬间僵住。
晏斯野把他拉到面前,看着他如同鸵鸟一样低下去的脑袋,“你抱着这个毛衣做什么……”
“这是我妈妈织的!”池星燃语气焦急,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慌慌张张打断晏斯野的话:“我……我昨晚做噩梦了,所以才,才抱着它睡觉。”
晏斯野皱了下眉头。
自己只是问问,他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池星燃走到衣柜前,把毛衣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晏斯野抿了下唇,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假装不在意:“阿姨现在在哪家医院疗养。”
池星燃声音小小的:“不是医院,是在……家里。”
晏斯野还要问话,池星燃便抢先一步开口:“宴先生,我去工作了。”
说完,他对晏斯野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晏先生,我能和您商量一件事吗?”池星燃语气充满了祈求:“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随时有人看护,我之前在工地,每天也都会抽空回家的。”
池星燃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我能搬回家住吗?我保证,我不会再去工地那种地方了。”
他不想住在晏斯野这里,司明羽回来了,他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见他左一个晏先生,右一个您的,晏斯野心里无端的有些沉闷,胸口也像压了块石头,沉坠坠的。
半晌,他冷声开口:“随你。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池星燃便对他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嗯,我知道的,谢谢晏先生,那我去干活了。”
当天下午,池星燃便从别墅里搬了出去。
晏斯野看着那个一瘸一拐逐渐走远的背影,忽的拧住了眉头。
他忘记问池星燃家在哪了。
好在,要找到池星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晏斯野把车开到了秦逸宸的公寓楼下,晚上八点半,池星燃果然从公寓楼里走了出来。
顺着马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池星燃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想到上次,池星燃暴走两个小时回工地的事,晏斯野耐心全无,脸色一沉,推开车门,径直朝着池星燃走了过去。
等走到池星燃身后,才发现池星燃正在买水果。
他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正专心的在面前一个框里挑挑拣拣。
晏斯野低头瞥了一眼,呼吸瞬间凝住。
那是一筐已经有些腐烂的苹果。
表皮皱皱巴巴,上面还有大大小小被虫子咬出来的黑色的洞。
而距离这箱苹果两米的位置,就放着一篮新鲜的,光泽水嫩的大红苹果。
见池星燃把一只皱巴巴的苹果放进袋子里,晏斯野的心脏像是被一把攥住,再也没忍住,一脚踢开了那个箱子:“这苹果已经不能吃了,你看不出来吗?!”

第57章 还不起钱,就按老方法抵债
箱子翻倒,里面的苹果“咕噜噜”,顺着台阶滚到底下的人行道上。
老板正悠哉的看着电视,见状立马从店里跳了起来:“喂,你们干嘛呢?!”
池星燃心头一紧,攥住手里的袋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地上的苹果,语气急促:“对,对不起!我,我们是不小心……”
他蹲下来,把烂苹果一个个捡起来,装进袋子里,小声:“对不起……这些苹果我都要了。”
都是他不好。
他不该嘴馋的,明明还欠那么多钱,却想着吃什么水果,结果又惹出这种事来。
池星燃咬着唇,把苹果一只只捡起来,拎着沉甸甸的一大袋,递给了老板。
晏斯野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向日葵图案的钱包,翻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钞票递给老板,心脏像是被凿了根钉子一样。
他猛然上前,抓起那袋水果,转身就要扔进垃圾桶。
池星燃急了,赶紧夺了回来,一把抱在怀里,“你干什么,这是我……买的。”
晏斯野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下一秒骤然扯住池星燃的胳膊,粗鲁暴躁的将他拉到那篮新鲜苹果前,拽了个塑料袋过去:“挑。”
池星燃一动不动,许久之后,轻轻摇头:“不用了。”
他只是贪嘴,想买两个解解馋而已。
这么一大袋苹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天的预算,他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贵的水果。
见池星燃站着不动,晏斯野也没了耐心,弯腰选了七八个大苹果用袋子装好,递给池星燃。
池星燃还是摇头。
晏斯野语气冰冷:“刚刚踢翻苹果的是我,这袋就当还给你。”
池星燃抿了抿唇,声音小小的:“……那你可以还我钱吗……嗯,16块。”
晏斯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池星燃声音更小:“给15也行。”
晏斯野一口气翻涌,生生的憋在胸口,又闷又沉。
他拿出手机,点开池星燃的微信,刚要把钱给池星燃转过去,池星燃便赶紧道:“那个,你可以给我现金吗?”
晏斯野冷声:“你怎么那么多事?”
池星燃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窘迫道:“对不起,我欠了很多钱,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你转给我,我没办法提出来,嗯……到时候发工资,可能也要麻烦您给我现金了。”
晏斯野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
他很难想象如今这样的时代,没有银行卡要怎么生活的下去。
晏斯野取出钱包,他许久没用过现金,里面只放着几张百元整钞。
晏斯野取出一张递给池星燃,刚想说不用找零,下一秒就见池星燃低头在自己的小包里翻了起来。
五十的钞票,十块的钞票……最后是五枚一元的硬币。
池星燃把找零放在掌心,仔仔细细的数了好几遍才递给晏斯野。
晏斯野看着那一堆零钱,一瞬间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他烦躁的将钱一把塞进钱包,回头就看到池星燃正把百万整钞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掌心,攥紧。
晏斯野瞬间愣住。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池星燃生日那天,他在那栋公寓里,同样给了池星燃两百块。
池星燃也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将钱折叠好藏进掌心,轻轻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一股浓烈的窒息感忽然涌上心头,晏斯野转过了脑袋,心烦意乱的看向远处的路灯。
池星燃把钱包收好,看着怀里的苹果:“这个……你还要吗?”
这是晏斯野付的钱,只是,他应该不会要这些烂掉的苹果吧。
果不其然,晏斯野冷声:“不要,拿去扔掉。”
池星燃犹豫了下:“那……送我可以吗?”
池星燃认认真真:“把坏的地方切掉,剩下的还是可以吃的。我没骗你,我买过很多次了。”
晏斯野盯着池星燃,半晌:“随你。”
池星燃唇角一弯,眼神也明亮了起来:“谢谢晏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晏斯野冷笑:“好人?”
池星燃从一个只吃空运进口高档水果的富家少爷,变成今天买两个烂苹果都要挑挑拣拣的穷人,他晏斯野有一半的功劳。
虽然池星燃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但他不相信,池星燃心里会不恨他。
晏斯野一步步走到池星燃的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脑袋,一字一句,声音冰冷:“池星燃,你应该很恨我吧。”
池星燃眨了眨眼睛,随后眼角上扬,声音温和:“我没有恨你。”
晏斯野瞳孔一僵,慢慢放开了手。
池星燃抿住唇,轻轻笑了一下:“刚开始,确实是恨的,还想着扎个小纸人,诅咒你天天倒大霉,可是……”
池星燃顿了顿,“恨着恨着就不恨了。走入社会后,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让人讨厌。我不会换位思考,我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我只是个自私又愚蠢的废物。所以当年,我才会用那么不堪的方式去得到你,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池星燃笑了起来:“没有人有义务包容我的无理取闹和坏脾气,过去我不懂这个道理,我的父母也太过于溺爱我,所以才让我成为一只讨厌的害虫。”
“好在,以前我没有学会的,社会全部都教给了我。”说到这,池星燃扬起脑袋,笑的眉眼弯弯:“我其实很感谢你,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虽然现在,我没有名牌包包背,也没有豪车接送,但是,我最起码是个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了。”
池星燃轻轻吸了口气,认认真真:“所以,我真的不恨你,反而要对你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我可以还在浑浑噩噩的生活。”
这一番话说完,周遭空气都像是被凝滞住,晏斯野死死的盯着池星燃的眼睛,试图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掩饰和说谎的影子。
可是,没有。
他只能望见一双平静温和的瞳孔,像是春日的河畔,微波轻轻荡漾流转。
晏斯野像被人掐住脖子,难以呼吸,他有些慌乱的暼过了脑袋,看着远处,许久,才哑着嗓子:“我送你回家吧。”
池星燃:“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的。”
晏斯野:“……你不是还要还钱吗?坐公交应该要花钱吧。”
池星燃眨巴眨巴眼睛,笑:“没关系,我有残疾人证的。”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绿本本。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小的欣喜,“有这个,坐公交和地铁都不用花钱。”
看着他翘起的嘴角,晏斯野喉咙像是被一团湿软的棉花堵住,又干又涩。
池星燃没有再等他说话,弯下腰认认真真对他鞠了一躬,随后一瘸一拐走下楼梯,朝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晏斯野盯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了两下。
从晏斯野那搬出来后,池星燃便在远郊租了一间房子。
屋子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没有浴室没有厕所,开裂的墙壁也因为屋顶常年漏水,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
可即便如此,池星燃仍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他锁好门,把苹果从袋子里拿出来洗干净,用刀切掉腐烂的地方,这才将剩下的果肉放在唇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还剩下几只苹果,池星燃舍不得全部吃掉,便切好用盐水里泡着,准备放进冰箱。
“哐哐哐——”
就在这时,出租屋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暴力的拍响。
池星燃几乎是一瞬间,绷紧了肩膀,恐惧漫上双眼,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汗毛倒立。
“咚咚咚!”
门外的人已经开始砸门。
老旧的木门根本抵挡不了多久,没几下,便“哐当——”一下踹了开来。
四五个男人鱼贯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五大三粗,手臂胸口全是狰狞的纹身,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池星燃认识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活生生打断他右腿的那个讨债人。
这两年,不管他躲到那里,他们总能找到他,就像是魔鬼一样,如影随形。
刀疤男进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椅子拉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池星燃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扑倒床边,把枕头下面的一个小铁盒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一叠捆好的钞票,递给了男人。
“给,给你……”
刀疤男扫了眼池星燃,伸手接过,往拇指上吐了口唾沫,数起钱来。
很快数完了钱:“三千五。”
刀疤男冷笑:“这点钱够干嘛的吗?你一个月利息就五千。”
池星燃像是一只淋了雨的落汤鸡,耷拉着脑袋:“对不起……我,我这个月从工地离职了,不过,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下个月,下个月我会一起还你们的。”
刀疤男起身,一脚踹开椅子,暴力的扯住池星燃的衣领,按着他的脑袋便狠狠的往墙壁上撞:“谁他妈要听你的废话!?”
池星燃大脑猛的一疼,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发热,重重摔在了地上。
刀疤男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痉挛抽搐的池星燃,弯腰把椅子扶了起来,重新坐下,扯了下领口。
“既然你还不起钱,那就按照老办法抵债。”
刀疤男眯了眯眼睛,看向池星燃:“你知道的吧?”

第58章 池星燃晕倒
池星燃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两只手在地上,如同盲人一般,胡乱的摸了两下,然后撑起身体,爬到了刀疤男的面前,拽住了他的裤脚。
“不要,求你……”嫣红的血珠汇聚成一股血流,顺着额角,从池星燃的侧脸滑落,细弱的手指,泛着触目的苍白色,死死的攥着黑色的布料。
“求求你们了,再宽限我十天,十天之内我一定会还……”
刀疤男一脚踢开池星燃。
池星燃再次爬了过来,跪在地上,额头不停的点着冰冷粗粝的水泥地,“求,求你们了,我一定会还的……”
刀疤男弯下腰,右手揪住了池星燃的头发,猛然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
额头早就磕破,红肿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池星燃只觉得头皮都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嘴里依旧在求饶:“我会还钱的,不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
刀疤男盯着池星燃,许久之后,突然笑了两下,随后拍了拍池星燃的脸,“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这次就放过你。”
他松开了手,池星燃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下掉在了地上,掙扎了兩下后,赶紧撑起身体,不停的低头弯腰:“谢,谢谢……”
刀疤男站起身,走到门口,“十天之后,你要是再拿不出钱,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刀疤男带着人离开了。
门外,不少听到了动静的邻居,正满眼八卦的探头探脑,池星燃艰难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快速把门关上。
门锁已经被损害,池星燃拿过椅子抵在了门后。
等到门外的议论声伴随着脚步远去,他才慢慢走到桌前,把掉在地上的透明饭盒拿了起来。
切好的苹果散落一地,池星燃目光怔怔的看着,许久许久,他伸手捡起一片,沉默着塞进了嘴里。
翌日天还没亮,池星燃便赶到了晏家别墅。
六点多,池星燃把别墅打扫干净,正要离开,却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等等。”
是司明羽。
池星燃瞳孔一冷,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可转过身时,脸上却已经挂上了温和谦卑的笑容:“司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司明羽走到大门口,指着外面那条长长的鹅卵石小路:“我昨天看那边的石头都脏了,上面全是灰,你平时都不打扫的吗?”
晏斯野只让他打扫别墅,外面的院子,自然不是他的工作。
罢了,得罪司明羽没有好处,他已经惹不起任何人了。
池星燃低下脑袋,满脸都是顺从:“抱歉,我马上就去打扫。”
说完,他拿了块抹布,一瘸一拐的走到小路上,蹲下身,慢慢擦拭每一块石头。
二十多米的小路,足足有上千块石头,池星燃一块一块擦过去,没一会儿就觉得腰疼的受不了,肩膀上也像是压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几乎抬不起自己的胳膊。
盛夏的云城,上午八点,天已经十分炎热,池星燃后背早就被汗水净透,湿哒哒的黏在后背,豆大的汗珠从颈部滑落,滚入衣领。
远处有人在说话,池星燃仰头,用袖子蹭了下脸上的汗,只见司明羽和晏斯野正站在别墅门口,似乎在说着什么。
热浪将他紧紧包裹,呼进去的空气都是热的,池星燃喘了两口气,低下脑袋,艰难的将最后几块石头擦完,随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两只脚早就没了知觉,起身的那一刹那,眼前猛然一黑,他缓了好几下,等眩晕感消失,才一瘸一拐走到别墅门口。
“晏先生,司先生,鹅卵石我都已经擦干净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晏斯野的目光落在池星燃红肿的额角,微微愣了下。
不等他开口,池星燃已经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司明羽语气温柔:“天好热,我应该留他喝碗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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