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笑得前仰后合,张邈远却叹了口气:“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叫邈邈,那是因为她当时期望我是个女孩子,说女孩子叫三点水那个渺渺,可浩渺可渺小,只要她快乐怎么都好。可惜医生告诉她我是个男的。”
宋涵笑得喘不上气了。
“结果我弟还不是个男的。”张邈远又说,“他们就偏心,我弟有事就赶着要和我回洛杉矶看我弟,当年怎么不来看我啊,烦人。”
大概也没人到了他这个年纪还当着父母的面撒小脾气,宋涵虽然笑得肚子抽筋,但心里又软踏踏地陷了一块,他强迫自己不笑,用力掐着自己笑僵的脸颊,柔声道:“没事邈邈,我偏心你,以后我的偏心都给你,张小喵都分不走。”
话说到这里了,心又止不住严肃起来,似乎这样安慰才显得更庄重,宋涵低声说:“别烦了,事情都能解决的,你很强,你超强,你无敌强。”
电话那头一时没回答,随后才传来一声浅笑。
“心没这么暖过。”张邈远问,“你是个小太阳吗?”
宋涵附和:“可能是吧,毕竟我太阳光了。”
张邈远无限愉悦地说:“那你就住在我心里吧,我可太需要你了。”
宋涵隔着屏幕点头:“嗯嗯。”
这一夜睡前宋涵把张邈远送的那瓶香水在房间里喷了喷,其实他很久没有梦魇过了,他的梦魇奇迹般地被治愈了,只是他想念张邈远身上的这个味道,思念那个要去异国远方的他。
第二天宋涵神清气爽地去话剧院,他去时门卫才刚开门,笑着和大爷打了个招呼,宋涵喝着豆浆跑到排练室,豆浆还没嘬完,电话就响了。
宋涵接了还来不及说话,就听他们小剧场的导演说:“你今天不要参加演出了,八点半到曹主任办公室去一趟。”
宋涵坚持吸了一口豆浆,才问:“什么事啊孙导。”
“你被人投诉了。”孙导说,“你去找曹主任吧,我说了不上算。”
投诉电话是早上七点五十打的,办公室那个女孩子今天刚好提前到岗,就把电话接了。
宋涵被一位带孩子来看话剧的家长认了出来,投诉话剧院任用“污点”演员,质问为什么教育类的话剧用人会如此草率,他说引导了不良的社会风气,给孩子带来了负面影响。
这事过去已一月有余,连小神仙火锅店都正常营业了,没想到跑个龙套还能被认出来。
宋涵不觉得委屈,只是他读高中的时候他们的教导主任也姓曹,唯一一次睡过头迟到就被那位曹主任抓了个正着,导致他此时要见话剧院这位曹主任都生出些忐忑。
好巧不巧,这位曹主任也是一脸威严的长相,宋涵很恭敬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喊道:“曹主任你找我。”
曹主任手里写着东西,写完才抬头:“你坐。”
宋涵就坐了,瞟见曹主任填的单子写着下乡助力人员什么的,曹主任也没挡着就让他看,严厉的眉形竟然弯了弯:“我今天有会,长话短说,我直接问你,你来我们话剧院做临时演员是为什么?”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好歹是个“红人”,用不着这么恭敬,但人在不同场合就该把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宋涵本来也没架子,实打实地说:“主任我不是要攀关系讲人情,事实就是我爸妈在话剧院工作,宋明德是我爸,严如茉是我妈,去年我回家他说话剧院暑假忙我没事可以来帮忙,我就来了,在小剧场待了一个月。今年寒假我也想来,我觉得演话剧很有趣,孩子们也很可爱,既不为避难,也不为拉口碑,我就是想来,喜欢。”
“你倒明白我想问什么。”曹主任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笑起来,“宋明德是你爸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们确实是我们院的老员工了,一辈子都奉献在舞台上,资历比我老。”
宋涵说:“分工不同。”
曹主任又笑了笑,把手里的资料摞起来:“行了,那就这样吧,我对你的安排是签的合同还是继续走,只是为了你的人生安全,小剧场你就不要去了,后天我们有一批人员要送戏下乡,你跟着去吧。”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曹主任补充道,“我不难为人,你不愿意就解合同。”
这样的发展宋涵万万没想到,啊了一声:“就,这样吗?”
曹主任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宋涵:“就这样啊,难道因为你的个人感情取向,你在这个社会上就不应该从事各种职业了吗?”
“这没有道理。”曹主任说。
宋涵紧紧捏着那一摞纸,指腹都出了细密的汗,看着上面的字,没有犹豫:“我去,我想去。”
曹主任摆手:“交去行政一室,有人会安排你的。”
宋涵去交资料的路上给张邈远打了个电话,可能是还未下飞机,没有打通。
事情肯定是要和张邈远说的,不是诉苦,就是想告诉他自己要下乡去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是罚,但在宋涵眼里这是赏。
宋明德严如茉下过乡,对他讲过下乡的故事,他们一家三口就得整整齐齐,就该他下乡。
自己真是太阳光了,宋涵不要脸的想,张邈远拣了个太阳。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作者大胆.jpg
我来找你啦!
每年□□都会根据新一年的精神纲要和群众文化需求下发送戏下乡的文件,再由下面的文化厅安排各个文化团体实施。省话剧院当然一马当先,派出去的人是最多的,多一个宋涵多个帮手,没人不乐意。
只是他来得太晚,排练的剧目已经固定好了人员,他去只能做后勤。带头的团长是一个长相亲切的中年女人,叫刘慧芝,她估计不上网,乐呵呵地拍宋涵肩膀说:“可以可以,你这种健壮的年轻人抬东西好使。”
宋涵也跟着乐呵呵地笑,第二天就真的去做苦力了,跟着团里的其他人把道具音响往车里搬,下午张邈远给他打电话他没接上,晚上回到家人已经累瘫了,软趴趴躺在床上给张邈远回电话。
电话接通宋涵就把这两天的事说了,张邈远一时没出声,宋涵笑道:“心疼啊?”
张邈远老实说:“嗯。”
宋涵扬眉,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便问:“怎么了?”
张邈远冷淡地说:“踹了我弟一脚,不是他我现在得去找你了。”
可惜太平洋太宽,阻挡了张董空降,宋涵哈哈大笑,把被子往身上一卷,身心皆暖。
“没事的。”宋涵手指描着吸顶灯的轮廓,假装它是一轮月亮,“下乡也很好,刘团长偷偷和我说有机会还是会安排我上台的,下乡比在剧场灵活,而且每天还有三十块的餐补。”
宋涵实打实地说,但实话反而让张邈远的心更沉,他不想顺着宋涵的话随便敷衍地说下去,认真道:“我们公开关系对你来说本来就不公平,我不属于公众人物,而你不一样,你当初发微博每个字我都是看着你打的,我承认当时的自私和占有欲短暂地麻痹了我,只是如果事态发展到让你受委屈的地步,我愿意以后和你隐藏关系。”
描着圆的手突然一滞,宋涵手指微曲,但很快他又描画了起来。
“张邈远这和你没关系。”宋涵看着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不想再藏着躲着了。”
“在娱乐圈能不能出头一个人的努力是必要的因素,但不是绝对因素。”宋涵很冷静,“我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放弃我正常的人生,我也是普通人,我想过正常的生活,工作,恋爱,春节回家和父母团圆,每天都有念想,都有奔头,我不是一个能为社会做多大贡献的人,但我想融入这个社会,做个自在的人。”
张邈远没吭声,宋涵的手指划了最后一个圆,圆环头尾相接的那一刻,形成一个无形的完美句号。
“我发那条微博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沉寂一段时间都没关系,我们只需要一点时间冲淡大众的记忆,和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相比,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宋涵眨眼,柔声道,“你也说了,我不是活到二十八岁就死了,我有很多个八年,很多时间。”
这边是安静的夜晚,那边是日头高升的上午,不同时间,两个半球,心跳却在同一个频率。
“宋涵。”张邈远很温柔,“我太喜欢你了。”
宋涵偷偷地笑,明目张胆地说:“我和我妈说我有魅力,我妈还送了我一个大红包。”
张邈远问:“哦?有多大?”
宋涵摸摸天灵盖:“就差不多拳头那么大吧。”
“哈哈哈哈。”
临睡前张邈远给宋涵发了一个真红包,转账6666。
[张喵喵:23333你不收,6666总得收了吧。]
[捡垃圾的小男孩:你为什么执著于转账?]
[张喵喵:说什么都太虚,给钱最踏实。]
[捡垃圾的小男孩:你人还怪好的咧。]
屋外的冷空气全部隔绝在室外,宋涵缩在被子里狂笑。
[捡垃圾的小男孩:66大顺!我要了!]
揣着“六六大顺”,宋涵第二天就和团队下了乡。
刘慧芝带的这个团加宋涵一共十五个人,在出发的大巴车上,刘慧芝站在车厢过道上说:
“下乡不如在剧院条件好,但精神追求都是一致的,困难有,但要克服,要坚定团结,演好每一场剧,演好每个角色,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大家明不明白?”
一车人说明白。
宋涵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是今年一毕业就考进话剧院的,她问宋涵:“你也是新人吗?”
宋涵摆手:“我是临时工。”
女孩子说:“但我看你外形好棒啊,不试试考个编制吗?说真的,我看你好眼熟。”
宋涵想那可能是真眼熟,打着哈哈:“就怕话剧院不要我。”
女孩子很热情,乐此不疲地和宋涵讲怎么报名怎么考试,她考试经历了什么,宋涵就笑着听,他有一瞬间想起他才毕业的时候,也是这副活力无限的样子。
大巴开了六个小时才到达本次下乡的第一站,一个叫洪山的小镇。
这两年乡村振兴做得很好,再偏的村子都通了路,洪山这样靠近县城的小镇还有自己的乡村产业,从大巴驶入小镇,宋涵就看到道路两边黄橙橙的柑橘,在这个冬日像漫山遍野都挂满了小太阳。
宋涵拍了很多照片,然后挑最漂亮的发给张邈远。
[捡垃圾的小男孩: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橘子。]
[捡垃圾的小男孩:滑稽.jpg]
[张喵喵:???]
大巴最终停在了村委小楼的院子里,村委的干部对他们做了接待,但第一天也不能歇,连夜就得把舞台搭起来。
没有礼堂就是在村委院子里直接竖起钢架,把红色的巨大横幅挂上去,音响设备摆放调试好,很简陋,但这就是落地扎根,脚下就是舞台。
宋涵作为后勤人员干到凌晨一点才去睡觉,手机他没带扔在了车上,打开手机只有一个未接电话,两条微信。
张邈远知道宋涵没回就是忙,没有催着打八百个电话。
微信张邈远也说的很简洁。
[张喵喵:你那个背影买橘子不行,太瘦了,等你回来,肯定更瘦了。]
[张喵喵:累就早点睡吧,勿回。]
农村没有热岛效应,冬日的凌晨寒气刺骨,宋涵把自己裹进羽绒服和另外三个同事往住的地方走去,一群人说说笑笑,成了这个小镇寂静夜晚的唯一声响。
亮着的手机屏幕露出一角,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晚安。
早上六点又起床,六点半吃饭,七点村委集合,八点天才蒙蒙亮,十点开始演出,持续时间一个半小时。
这个时候忙的就是那些演员了,宋涵作为后勤就是观察设备,准备需要的道具,虽然身体不受累,但精神不能放松。
村民断断续续地来,到了十点半竟也挤满了院子,现在网络都普及了,智能手机除了老年人都会用,没有剧院的专业录像机,却有无数个小小的摄像头对着他们,录像,拍照,发朋友圈,发家庭群,发短视频。
有个阿姨嗓门贼大,站在宋涵边上发语音:“村委在演节目,还怪好看的,叫什么......”
宋涵提醒道:“话剧。”
阿姨马上说:“话剧,叫话剧,你来看不,要来快点。”
语音发出去,阿姨乐呵呵地对宋涵说:“去年来的是唱歌的,今年村支书说是讲故事的,我还以为是小品,一辈子没看过这个。”
阿姨怕冷,头上戴着顶毛绒帽,宋涵就想起他过世的奶奶,指着旁边说:“阿姨你去那边坐吧,那边人多,暖和。”
这次表演的主话剧是讲述一个大学生村官带村民创业的故事,故事在新闻上已人尽皆知,但放到现实中绘声绘色地去演绎,真情实感地念出每一句台词,给人的感觉更贴近,更真实。
“这么好的红薯,就拿去喂猪实在是太可惜。”饰演女主的演员握着两个冰凉的红薯,在寒冷的冬日里手指关节都冻得通红。
她快步走到饰演村支书的演员面前,笑得很真诚:“我问了我农科院的朋友,他们说我们这里扩大种植是很可行的,然后我想我们可以做精细加工,红薯干,淀粉,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这些红薯升值。”
村民看得津津有味,宋涵忙里得空也偷偷去看,他的看就不在于故事本身,而是观察每位演员的反应和说话方式,特别是这样设备环境都简陋的舞台,意外很多,但每个有经验的演员都懂得如何随机应变。
中午结束的时候宋涵两个腿都冻麻了,演员们还要穿演出服更不必说,午饭时一群人手指僵得筷子都要捏不住。
但还是笑,手僵嘴不僵,大家讨论起上午观众的反应,又为上午发生的意外做总结,宋涵窝在里面听,也是时不时张张嘴。
身体冷死了,心热得要命。
就这么演出了十多天,宋涵终于得到了上台的机会。
他们已辗转了多个小镇,这次这个是最远的一站,乡道开了三个小时,下了车村委会也没有漂亮的小院,只有街道旁边有一块六十平的水泥地。村支书说那是老礼堂拆下来的地,扶贫给浇了水泥,现在村民们拿来晒谷子用。
这地方是头一次有送戏下乡,接近年末没有农忙,乌泱泱来了好多人,村委布置的板凳坐不下,就自己从家里带凳子。
宋涵能演出是因为一个演员感冒了,他替别人,饰演购买农产品的企业负责人。
上台前刘慧芝问:“台词记得住吧?”
宋涵自信地说:“我每天在台下看,光看我就记住了。”
刘慧芝笑道:“不错,去吧。”
即使身上贴满了暖宝宝,单薄的夹克演出服依旧冻得人四肢冰凉,手里的红薯真的跟冰块没区别,但这个水泥铺成的舞台也带着巨大的磁场,宋涵站上去,脚就生了根。
“更新产业结构很有必要。”宋涵把手里的红薯翻了翻,不轻浮,不卖弄,“正”,就是这样话剧的气质。
他上前两步,面对女村官说:“我可以购买一批设备进村,但你要提供场地,我提供技术支持。”
女村官激动地说:“你.....”
宋涵握紧手里的红薯,面色柔了好几个度,完全看不出有冷空气冻出来的痛苦,“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想为我的家乡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结束时台下掌声雷动,这么寒冷的天气也无人离场,下场时有个老人家问了一句:“你们冷不冷啊?”
宋涵裹着羽绒服顿了一下,笑道:“冷啊婆婆,但心里不冷。”
回到住的地方,宋涵问同事要了一份今天演出的视频,把自己演出的片段用手机软件单独截出来,再点开涵宝一家人的微信群。
[涵宝:[视频]]
[涵宝:爸妈我演得好不好?]
[涵宝妈:你们下乡这条件可比我们当年好太多了。]
[涵宝:我不是让你看物质。]
[涵宝爸:论演话剧,你比起我和你妈那还差得多。]
[涵宝:熊猫头靓仔沉默.jpg。]
[涵宝爸:差你就跟啊,你能跟上。]
[涵宝:熊猫头笑得超甜.jpg。]
发完家庭群宋涵刚转发给张邈远,视频还没加载完,张邈远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张喵喵:发个定位给我。]
宋涵一愣:[???]
[张喵喵:我飞机落在T市了,我来找你了。]
[张喵喵:爱心发射.gif]
人都到T市了,张邈远有这份心,他就欢天喜地捧。
但少说开车到他现在的地方也得八个小时,按时间算,张邈远也得明天下午或者晚上才到。
有了这一份念想在,时间就变得更加漫长,这晚也没怎么睡好,梦里梦见房门被推开,张邈远蹲在床边喊他,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
因为头一天的表演很出彩,第二天刘慧芝放宽了心让宋涵上。这一天的冷空气格外强烈,吹着风,来的人少了一半。
风刮红了每个演员的脸,演到后面人越来越少,刘慧芝说,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得演完。
宋涵期望下午张邈远能早点到,这样他就能看到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演出,但直到他下午下场,张邈远也不曾出现。
收工的时候宋涵掏出手机给张邈远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
消息回得倒快,话却让人很难受。
[张喵喵:我说着玩的,我回家了。]
[捡垃圾的小男孩:我靠!]
宋涵正要发平底锅打人的表情包,街道对面突然传来一声鸣笛,他一抬头,就看到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那里。
后车窗降下来,张邈远挥了挥手。
“涵宝!”张邈远喊他,“我怎么会骗你呢。”
老旧的建筑,不平的街道,这里这样小,却充满了安全感,宋涵没低头,手指却点了点删除键,把那句“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一一删除。
他把手机放兜里,奔向了张邈远。
坐进车里的瞬间,宋涵就被拥住了,张邈远敞开他的大衣把宋涵整个裹住,温热的侧脸贴着他的耳朵:“一身的寒气,冻坏了吧。”
鼻腔中都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宋涵在大衣下搂住张邈远结实的腰,舒坦地闭上眼睛:“嗯,好冷的,我没见过这么冷的冬天,今天还在吹风,感觉耳朵都要刮掉了。”
他也许对别人都会说没事,还好,但对喜欢的人,他不藏着掖着,人就是得让喜欢的人心疼,感情才更深。
张邈远果然心疼了,但他没说别的,玩笑道:“我这不是来给你送温暖了吗,小太阳有大太阳,冻不着。”
宋涵给刘慧芝打了个电话,借口有事找了个车先回宾馆了。这里的小乡镇太小没有宾馆,他们住在离这里半小时车程的另外一个镇上。
去宾馆的路上宋涵没说话,思念多起来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就窝在张邈远怀里,张邈远搂住他,两个人看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
冬日的夜色渐渐覆盖下来,罩住了乡道两边的小河树木,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之前,天空落下点点白色。
“下雪了。”宋涵离开张邈远的怀抱,贴到车窗上,“张喵喵你看,雪。”
张邈远把手放到他的头顶揉了揉:“这是今年最美的雪。”
在宾馆狭小的浴室里,一切隐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老旧的卫浴水温时冷时热,身上一片湿冷,气息却一片炙热。
这是张邈远第一次吻得如此温柔,轻轻扫着宋涵的牙床,勾着他的舌尖,低声问他冷不冷。
宋涵想说冷,去床上,但又急不可耐,勾着张邈远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按。
“我明天还要上台,”水汽氤氲,宋涵睫毛湿漉漉的,“用手......”
张邈远搂着他,吻他的眼睛:“不用,我只是想见你。”
宋涵抬头,弯起来的眼睛含着一层水光的笑意:“美得你,你来送温暖,想就这么躺着单纯睡觉?”
说完宋涵咬住张邈远的耳朵,把气息吐在他的耳边:“我想,你麻溜点。”
张邈远哭笑不得,手稍稍用力掐那段劲瘦的腰肢:“合着我就是来陪.睡的?”
“我告诉你,”宋涵勾住张邈远的下巴,“你以后来探班也不用去片场了,酒店洗干净等我就行了。”
张邈远咬了一口宋涵的舌尖,然后一个横抱把人拖起来,思念早就把他撑破了。
“哭的时候你别反悔。”
当然也没让宋涵哭,手下很温柔,只是下嘴有点重。
白色的床单里,宋涵的腰忍不住弓出一个紧绷的弧度,下巴扬起舌头就更躲不过了,笑着把人往外推。
小宾馆的隔音不好,笑也不敢太大声,等到夜深人静,能听到外面北风的声音,宋涵窝在张邈远的怀里想应该还在下雪,他想趴窗户去看,却又争分夺秒地守着这份温暖。
“你今天没看到我的演出。”宋涵捏了捏张邈远的下巴,然后手指戳在他的眉心上,顺着鼻梁一路描下来,又在他鼻尖上轻轻点了点。
张邈远都怀疑是有蝴蝶落在了他的鼻尖又飞起来了,但餍足后的困倦让他没睁眼,只是拿鼻尖磨了磨那指腹:“看到了,我看了半个小时。”
这下是蝴蝶落到宋涵指尖了,宋涵马上问:“那我演得好不好?”
张邈远侧身把宋涵搂进怀里,一只手垫在他的头下,一只搭在他的腰间,亲了亲宋涵的耳朵:“好啊,你进步了,比你上一次演话剧的时候还放得开。”
这评价很朴实,让人踏实,背抵着温暖的胸膛,黑暗中宋涵也闭上了眼睛:“我以后会更好。”
第二天七点宋涵就起来了,他醒时闹钟都没响,他怕吵着张邈远关掉了闹钟,洗漱完张邈远才醒,但张邈远没起来,就躺在床上看他。
昨晚他们说好了,今天张邈远得回去了。
这是现实问题,张邈远跟着不太方便,这里毕竟不是城市,他跟着可能连睡觉都找不到地方。
宋涵走到床边拍了拍张邈远的脸,低声说:“等陪我爸妈过完新年我就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看《迎风而上》,这回你可不能再提前看了知道吗?”
《迎风而上》在潜规则事件中被公开抵制,而造谣者的道歉又让一切有了转机,加上宋涵的“官宣”,即使还有质疑,但更多的是让人心生出好奇。
不少人买了预售票在剧组的官博下晒图,说他们倒要看看宋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创达的高层,剧组的演员导演,和别的明星为他喊话。
这事真没营销,但堪比营销。让宋涵感叹不已。
张邈远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宋涵的手,把他的手指一一抚过:“路演你就不去了,我安排过了,你安心干你自己的事吧。”
如今对这部剧所有人都盯着宋涵,换做是其他剧组巴不得宋涵跟着去路演炒炒话题度,但张邈远不愿意,他不乐意别人拿宋涵当乐子看。当然这种不愿意也仅仅只对宋涵,换做是别人,他觉得炒炒也无所谓。
“哎。”张邈远叹气,“我这被窝还没凉,人就要走了,我一想到我的后半辈子都得这么过,心先凉了。”
宋涵笑着吻上去,他在上,张邈远在下,鼻尖相互刮过,鼻息混在一起,舌头勾起来,谁也不舍得先松口。临了宋涵先打住的,他亲了亲亲张邈远的脸颊,安抚他:“好了,我真的得走了,回家等我吧,我保证每天都想你,不对你始乱终弃。”
张邈远噗嗤一笑,捏了一下宋涵的鼻梁:“行了吧,走吧你。”
宋涵走了。屋子静悄悄的,外面天还蒙蒙亮,张邈远没起来,他到这里来赶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坐了九个小时的汽车,折腾来折腾去,依旧困得不行,他闭上眼打算再睡一觉。
只是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看着泛黄的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宋涵的脸。
不是不能把人扣下来,想留人办法多得是,但他下不去手。
在那块水泥铺成的舞台上,寒风刺骨,观众缺缺,但宋涵眼里却有比肩星辰的光,那么闪,那么亮。他是冬日的星星,白天也璀璨耀眼。
这样的宋涵多好啊,多有魅力,太勾人了,舍不得关进笼子,折他的翅膀。
沉沦中手机响了一声,张邈远摸了半天才发现被宋涵挤到了床缝里,笑着掏出来一看,宋涵发了条微信。
[捡垃圾的小男孩:穿上裤子就跑路的感觉太好了。]
张邈远回道:[两百一晚,物超所值。]
宋涵真的转了两百过来。
张邈远不怕丢脸地收了。
[张喵喵:谢谢光顾,下次记得再找我啊,天南地北,一个电话,送货上门。]
这条消息宋涵看到乐了半天,怕别人说他傻,直接把羽绒服帽子扣在了头上。
手伸进口袋想要掏耳机,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宋涵疑惑地掏出来看,是一颗粉色的棒棒糖。
他人在这一刻也变粉了,目光转到车窗外,外面是白茫茫的新世界。
[捡垃圾的小男孩:[图片]]
[捡垃圾的小男孩:这真的是今年最美的一场雪。]
万物银装素裹,雪花纷纷扬扬,腊梅含苞,馥郁芬芳,冬日寒冷,却也美丽。
[张喵喵:嗯,我不是随便说说的。]
到了年末,宋家三口人都演出回来了,大年三十宋涵就是在自己家过的,他把自己这一个月的工资包成了三份红包,两个给他爹妈,一个留着初一给张邈远。
火锅店年底很忙,特别是今年,宋涵自“火”了之后,店里的人只多无少。
除了那些在他店边吃边直播的网红,也时常就有狗仔蹲他店里想拍点花边消息,但来来往往,连某女星和某男星来这里吃饭都抓到了,却没抓着宋涵的影子———谁能想到这么大爆点的娱乐新闻男主角下乡去了。
但这波宋涵是不亏的,他们要流量,也必定会给宋涵带流量。座位不够用了,吃饭队伍越排越长,谢明说店员也不够,年后还得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