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远笑话他:“看来你真的和环境脱节了,上次见夏柯你还说你看了他的新作品,原来是撒谎。”
“那客套话还是要说一点吧。”宋涵瘪嘴,“他什么时候去拍电影的?”
“前年已经拿了最佳新人导演,去年端午上映的新电影票房十七亿,成本才花了一亿,他底子很踏实,思维转变得也快。”张邈远夸人的时候目光就很真诚,“我看好他,这部新戏拍完收益不错的话,我打算签他。”
夏柯既然有潜力不可能就等着张邈远签他,关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也不是宋涵需要了解的,比起年前王幡整理出来的那几个通告,周屹做制片人,夏柯做导演,张邈远投资的剧当然更诱人。
宋涵说:“行,我去。”
临出门张邈远才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次联合出品方也在,其中一个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赵什么的?我只清楚他的结婚对象是赵百川。”
宋涵拍了一把张邈远的肩,激动地说:“那走快点!”
晚宴的地点定在一家五星酒店,在二十七楼的宴会厅里,十来个人到齐围坐圆桌,宋涵自知按商业关系,张邈远应该和赵百川、赵知硕、周屹、夏柯挨着坐,他应该和林萌一众秘书助理被“边缘化”。
只是张邈远不愿意,看样子刚要对他招手,宋涵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
“我们挨着坐吧?”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对他笑。
宋涵想,对对对,就是他,赵知硕。
宋涵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只是在新闻上看了一眼照片就能记住赵知硕的长相,算起来赵知硕应该比他大一岁,现在看着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
赵知硕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服务生,穿着衬衫自然落座,宋涵随他坐下来,目光止不住落过去。
察觉到宋涵的视线,赵知硕凑近点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更亲近?”
他又直白又婉约,用“亲近”而不用“好奇”,让宋涵粲然:“上次你们帮我转发微博了,我还记得。”
赵知硕含笑:“我看到了,但不是我的意思,运营部管微博。”
“我们公司就那样。”他又调侃起来,“除了硬性规定外,都没什么章法。”
宋涵一瞬间就想到了他火锅店的全体员工:“我懂我懂。”
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和气。
这次的联合出品方除了赵百川和赵知硕还有一个,据说是没时间来。赵知硕就是被赵百川顺带稍的,他对宋涵说他没有投资影视这方面的经验,这是第一次,不怯场,但也不想说太多话,就想旁听。
出品人不一定得是圈子里的人,说白了有钱就行,本质上是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张邈远这次虽没全资但还是主投资人,话语权最高,宋涵疑惑自己是不是也算是被张邈远顺带稍的。
他看向张邈远,张邈远也正好看向他,见他神色自若,也就放了心,转头继续和周屹说话。
到了正事上,张邈远没有儿女情长的酸气,宋涵理解也豁达,就放开了和赵知硕聊天。
两个人意外聊得来,从游戏聊到娱乐圈,又从娱乐圈聊到最近的影视作品,兜兜转转扯到了感情上面。
宋涵对赵知硕说:“赵董发型还真时尚啊。”
赵百川今年得四十了,他的长相和张邈远其实是一个类型,成熟稳重型,但明显比张邈远看着年龄大,他发型的右边有五厘米长的一道划痕,感觉只有年轻人才会剪这样的发型。
没想到这话让赵知硕笑出了声:“他那哪是时尚,那是被我朋友打的,不长头发了。”
宋涵啊了一声:“抱歉。”
赵知硕说:“没什么,我还觉得挺好看的。”
赵知硕语气真诚,他看向赵百川眼里荡开笑意,宋涵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张邈远。
一瞬间宋涵想,果然感情就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儿,主打一个严丝合缝,合适得不行。
就例如现在吧,赵百川西装革履端端正正坐着,最多也就是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点点头,而张邈远整个人二郎腿一翘,一只手扶着椅子把手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股随意散漫的姿态,说到有趣的地方,他把头一偏,戴着腕表的手拍拍桌子,侃侃而谈。
就那么潇洒那么帅。
宋涵被迷晕了,他转头问赵知硕:“你们怎么想到结婚的?”
突如其来地一问没让赵知硕愣住,反而打量了宋涵一眼,轻然一笑:“他提的,我答应了,就这样。”
“这么简单吗?”宋涵难以置信,“就,别的你们就没考虑过?”
赵知硕想了想说:“考虑过啊,也不简单了,婚宴地址,请哪些人,婚纱照,礼服定什么样的,事情很多很杂,但我没管,他办的。”
“......”
宋涵说的“别的”不是这种别的。他想的是你们父母怎么看这件事,大众怎么看这件事,明目张胆需要勇气,更需要对彼此的信任。
但宋涵又没再说了。
想想圈子也不一样,娱乐圈娱乐圈,娱乐至上,公众人物的感情史也是娱乐的一环,肆意渲染,搅弄风波的危险性本身就更大,没有可比性。
能公开出柜也很了不起了,更多的,就有点像奢望了。
“只要你想,我就愿意。”
饭吃到中途,话题终于扯到了宋涵身上,周屹和张邈远凑在一起,整个人像朵向日葵,对宋涵也无限阳光,堂堂制片人端着酒杯走到宋涵跟前,拍他的肩:“哎宋涵,你看我上次不是说醉话吧,这不就定你了。”
宋涵站起来和周屹碰杯:“周制当然一言九鼎。”
话是这么说,但宋涵明白,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周屹对自己的欣赏,还是因为张邈远的投资,说不清,但真要在乎这在乎那,故作清高真的没意思,能得到一个好的剧本好的角色是很难得的,他现在缺的根本就不是钱,他缺的是戏,好的戏。
夏柯在一旁也说:“嗯,宋涵,《迎风而上》我去看了,第一次见你演非常态的角色倒让我眼前一亮,还有《溺闭》,虽然剧还没上,但周屹的手笔那肯定没问题,我看了花絮,也很惹眼。这次说来也巧了,给你的角色和你之前演的两部戏还有相似之处。”
这是留了个钩子给宋涵,宋涵便问:“夏导,具体是什么呢?”
夏柯便笑了:“坏人,反派,毒贩。”
好家伙。
宋涵捏着酒杯愣了一下,夏柯看他那样子,补充道:“但是男二啊,男二哟。”
这样的大制作,让他演男二,对现在的宋涵来说实在是高攀。
但宋涵根本就没在意这回事,脑子里反复只有开头那六个字,没开口继续问夏柯,目光还有些思索,他这样,气氛就显得有些冷,他看向张邈远,张邈远只对他压了一下手掌,示意他坐下。
宋涵垂下眼便坐下了。赵知硕看着,打圆场笑道:“怎么,你们接戏对角色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那肯定是有的,宋涵想,只是你叫我怎么和你说呢。
他复出不到一年,上的剧也才两部,等《溺闭》和《我的二十七岁》上了之后,他就连续演了三个反面角色,如果再出演这样的毒贩反派,他的戏路很可能会变窄,思维一旦定式他的未来很可能只能接到同类型同角色的戏。
如果他想要奔着奖项去,在国内这种角色也没办法大肆宣传,明面上讲都可以,背地里也不太能弄明白那些弯弯绕绕,有风险,不稳当。
酒杯里的酒还在晃动,宋涵一时也没立刻回答赵知硕,其他人都是内行,自然懂他的犹疑,夏柯放下酒杯对张邈远乐道:“张董我说什么来着,他有自己的想法。”
张邈远没看宋涵,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面色自然,甚至有点笑意:“嗯。”
所有安排张邈远肯定是知道的,甚至从众人的字里话间可以听出,这就是张邈远的安排。但他从没对宋涵说过一个字,瞒得这般严实。
当然宋涵心里也没有对张邈远的埋怨,他相信这是张邈远在给他机会。
赵知硕并未因为宋涵的失礼而窘迫,反而在看了宋涵一眼后,给他倒了一杯果饮:“喝点甜的。”
宋涵回神说:“谢谢啊。”
橙汁的酸甜蔓延肺腑,宋涵的心也定了,就是那么快,那么明确,他抬头看张邈远,露出一个微笑。
张邈远目光悠然,拿着酒杯对他隔空碰杯,然后轻抿一口,畅然轻笑。
散席之时,周屹又喝醉了,仿佛每次和张邈远喝酒他都能醉,临别他脚步晃荡地凑到宋涵跟前,小声说:“宋涵啊,这是好事你知道吗,我要拍的东西我心里有数。”
宋涵怕他摔倒要扶他:“这我知道。”
周屹却自己摸着旁边的浮雕柱子站稳了,红着脸点点头:“这部戏的演员早就定了大半,开始是没你的,但夏柯见过你之后对你念念不忘,《溺闭》拍完他是有问过我的,他有意,我也觉得你好,无论有没有张董我们都得定你,但我们现在都坐一张桌子了,说虚的没意思,既然张董回国接手了这个项目,我又认张董这个人,顺着张董的意提你的角色这是肯定的,只是在商言商,感情换不了票房,拍戏说戏,不适合角色一切也白瞎,你现在的条件,男一肯定上不了,角色也不合适你,我做事也得有我自己的坚持,不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宋涵明白,说:“嗯。”
周屹这才又说:“但你心里也不用有负担,《溺闭》我能肯定地说是今年上半年的第一部爆剧,加上你《迎风而上》的出演,这部剧你再一拍,你实力派的地位就坐稳了,你别管我和张董协商什么,网上说什么,你得用自己的实力说话,不然谁扶你都没用。”
这时张邈远把宋涵的外套搭在手腕上走了过来,低头问道:“说完了吗?”
宋涵手搭了一下张邈远的胳膊,示意他等一下,然后他对周屹轻快一笑:“周制,我感谢你和夏导愿意选我,我刚才是有犹豫,我的犹豫主要是我也想挑战更多的可能,至少我不希望自己故步自封,原地踏步,但很快我又想清了。”
他磨了磨张邈远臂弯上的外套:“其一,即使有十个反面角色也不会一模一样,如果我能把十个人演出十个模样,那才是我真有本事。其二,虽然我还没有看过剧本,但从现实讲,我现在没有什么好的通告,你和夏导的口碑却有目共睹,演你一部戏能抵我接好几部,我没有理由挑剔。”
“我没顾虑了。”宋涵泰然自若,“想再多不如去琢磨透角色,做演员的,演好角色才是根本。”
周屹笑了,神色是鲜有的温和,他拍拍宋涵的肩:“你是个明白人,顺势而为,平心静气,该演就演,踏踏实实地演,你只要演得好,什么嘴堵不上?人心都有秤,这个圈子,到底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宋涵笑笑,说是的。
众人散去,张邈远微醺,他身上染着红酒气息把宋涵整个包裹,一路搂着宋涵进了电梯,宋涵按了顶层的数字,柔声说:“我们去楼上吹吹风吧。”
张邈远说:“行啊。”
酒店里的空调开得实在是热,顶楼的空中花园清风拂面,有七八个客人说话聊天。
两个人拣了一个偏僻的秋千座椅落座,高楼下灯火辉煌,灿若星河,宋涵吐了口气,头靠在张邈远肩上,两个人都没再说戏的事,张邈远闲谈起来,问他和赵知硕聊什么那么开心。
宋涵笑道:“就乱七八糟地聊,他还挺能说的。”
“有你能说?”张邈远揶揄。
“那不一样。”宋涵说,“我其实不太喜欢应酬,商场就得打官腔,以前跟着李淇风出去应酬,我情愿帮人递酒,也不愿掺和,我话多也就是对亲近的人才皮一皮,在这种场合我还得端着,我呢,就比较适合老老实实演戏,没什么雄图壮志,也不是那块料。”
他这么说其实是在掩盖事实,他挺喜欢今晚这顿饭的,比以往参加过的应酬都让人舒服。
但他又不好意思把和赵之硕的聊天说出来。那真是太矫情了,整得他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怎么还和人打听这个。
他说完顺嘴又说:“说真的,你别看李淇风私下冷冷清清的,在饭桌上他说话可有水平了,我学都学不会,要不说他能前程锦绣而我一塌糊涂呢,没那个眼界,诶,好像昨天热搜说李淇风工作室签人了是吧?”
张邈远说:“嗯,签了两个。”
“还得是他有本事。”宋涵实话实说,“他还不到三十岁,按这个势头,到他三十五岁,他那工作室和娱乐公司也没区别了。”
张邈远笑道:“那可能还是差很多。”
“哈哈哈。”张邈远踩李淇风的样子就很搞笑,惹得宋涵亲了一口他的下巴,笑嘻嘻地附和,“那肯定不能和张董比,张董会投胎,开局娱乐圈资二代。”
张邈远点头:“所以你跟我是对的,与其随人艰苦创业,不如与我坐享其成。”
宋涵笑疯了,手搂住张邈远脖子摇头晃脑,张邈远虽然也笑,但笑得内敛,很快他轻声说:“但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所以我没对周屹说要定你做男一,你也并不适合做这个本子的男一,这是个好本子,我盯了很久,男二适合你,这会是一个让你出彩的角色,我想你不会怨我,但我得告诉你。”
克制和理智、隐瞒和坦诚都在张邈远身上并存。特别是他面对宋涵,看似矛盾,实则和谐。
喜欢他的普通,却又不甘他平凡,想送他一步登天,却又舍不得漏看他踏实走出的每一个脚印。
宋涵的吸引人中就有这么一点,他努力的每一个闪光点,都如钻石璀璨耀眼,让张邈远渴望把每一个粒钻石都收入箱箧,待他登上最高点的时候再攒成王冠戴他于头顶。
那才是至高的荣耀,顶级的快乐。
宋涵敛了狂放的笑,却也意犹未尽,他挂在张邈远脖子上,眼底一片潋滟光泽:“哪里的话啊张董,你对我够好了,周制夏导那样的高枝靠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年才攀得上。”
张邈远浅笑:“你攀得上,《溺闭》不就是你自己攀的。”
宋涵点点头,不否认自己:“他们都是有自己坚持的人,我不好,他们不会要我,你也不会送我进去。”
他戳了戳张邈远的脸颊:“你可以把我当金丝雀养,也可以把我当小麻雀养是不是,只要我喜欢,我高兴。”
张邈远笑开了,手上捏了一把宋涵的腰:“那也不能彻底养成小麻雀,外面那么大,天那么高,一不留神你可就飞远了,我得时不时撒两把粮食勾着你不是?”
“哈哈哈哈。”都到这儿了,什么矫情难为情都没了,宋涵忍不住了,他抬头说:“我告诉你啊,今晚我问赵知硕他为什么想到结婚的,他的意思就是水到渠成,你说,我想水到渠成这是不是奢望?”
张邈远问:“你用奢望两个字,那你告诉我你要的是哪种程度?”
宋涵说:“最低标准办个酒席呗,最高标准,办十桌!”
“这就是奢望了?”
“那我为这事都和李淇风吵过架呢,我都吃了一次瘪了,心里有阴影,标准自然也低了。”
张邈远笑他:“没出息的样子。”
“嘿!”宋涵掐住张邈远的脸颊,“你之前还夸我有出息的,你这会儿又要撤回消息是不是。”
张邈远被扯着嘴,笑就很扭曲,但话说得很清楚:“那就办呗,我给你办十一桌,凑成一心一意,你说,这豪不豪气,大不大胆。”
“哈哈哈哈哈。”宋涵松了手,贴近张邈远的脸颊,“你的意思就是你将来愿意和我水到渠成,走常规流程了?”
他这么说完,张邈远竟然直起身把他推开了,然后张邈远伸手从旁边的茶桌花瓶里抽了一只海芋出来,递给宋涵。
宋涵接了花:“干嘛?”
张邈远转身面对宋涵,认真地说:“你拿好啊,现在它就是你的魔法棒。”
宋涵说:“哈?你几岁啊?”
张邈远却从容自若:“法律会给予普通婚姻保障,但对我们来说在这个环境里,那和随便一张纸没有区别,在一起,分开,感情可合可裂,权益无从申诉,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这样的事,但你想,我就得跟着想。我得对我的感情负责,无关环境,圈子,他人,只关系于你,这又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你只要敢提,我就敢答应。”
“现在,你拿你的魔法棒许下愿望,我就让它实现。”
纯白的海芋染上景观灯轻薄的暖光,笔直的枝蔓确实像极了魔法棒,冬日的风吹过,散了点花香,这一瞬间宋涵想,春天已经不远了。
他想完摸了摸一体的花瓣,然后把花朵拿在张邈远的眼前如同施法一般晃了晃,等晃完最后一圈,他啪地把花朵砸在张邈远的脑门上,砸得张邈远眨了下眼。
宋涵笑起来,一把拥住他:“我就这么问问,你这么认真和我说弄得我心里痒痒的。”
“阿姨说你年轻的时候到处跑性子野,我就觉得你不太像个喜欢被束缚的人。”宋涵蹭了蹭那脖颈,“但你现在答应我了,你就不能反悔。”
“你可不能这么想我。”张邈远不太满意,“有责任心和喜欢冒险又不冲突,那我现在还不管着公司,锁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她怎么不说我点好的。”
他拍了拍宋涵的背:“你放心吧,我说出去的话,不反悔的。”
宋涵下巴枕着他肩膀,闭着眼问:“那我们能选在一个春天吗?就我们才认识的五月,不热不冷的,花又多。”
张邈远揉了一把颈窝扎得他痒痒的头发,具体是脖子痒,还是心痒,他一时竟然也有点分不清,这别样的情绪让他陌生,又让他舒坦,他说:“行啊,你定,随你。”
“明年,后年,多久都可以。”
“只要你想,我就愿意。”
《迎风而上》下映时以33.2亿的票房收尾,和创达预计的35亿差了点,位居春节档票房排行第四。
而春节档票房第一的电影票房是55亿,创历史票房新高,并且会延期放映一月,《迎风而上》与其相比就稍有逊色。
但张邈远很乐观,前两年经济低迷,如今的回升速度是他很渴求的,差这一两亿并不打紧,广阔的市场就是星辰大海。
这种辩证的看法让宋涵豁然开朗,总觉得创达以后得重回巅峰。
张邈远之前和王幡说的话也应验了,电影放映后宋涵小小的火了一把,微博粉丝每天都在长,随着票房的增长,通告也接踵而至,宋涵筛筛选选,就挑了一个。
他计划好了,在夏柯周屹那部片子开机前,他得留一部分时间做准备。
那顿饭局后剧组那边就给宋涵发了部分剧本和人物小传,宋涵埋头看了一遍,差点没把张邈远肩膀拍肿了,说了十遍张邈远够义气,留这么个好本子给他。
这部片子叫《移山行动》,这是一部主旋律电影,讲述了一个刑侦缉毒的故事,但不同于大部分缉毒剧,这部剧的切入点很细微,讲一个普通的缉毒干警和小毒贩之间的较量,以微知著,展开使命、人性、牺牲等主题。
宋涵拿到的男二角色叫金三,初中时父亲赌博散尽家财,母亲拉着他和哥哥姐姐一起开煤气自杀,只有他活了下来,从福利院逃跑后开始混迹社会,最开始接触毒品是被人拐骗做了运毒的马仔,做这行来钱太快,渐渐他自甘堕落,沦陷其中,开始小范围贩毒。
男主顾祖辉,一名在缉毒科名不经传的小警察,被派去金三身边做卧底,由此展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并非是大开大合的剧情,却十分耐人寻味其中的善与恶,罪与罚,平凡和伟大。宋涵读完剧本后几乎是一头就扎进了人物里,什么戏路窄不窄的,窄你的去吧。
真的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是相同的,任何一个角色都是挑战。
准备去试镜的头一天,张邈远下班回来老远就看见宋涵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看着头顶的吊灯,目光有些溃散,张邈远走近看到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根针管,旁边还散落着些白色粉末。
心瞬间坠落万丈深渊,张邈远拽起宋涵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宋涵头一摆打了个冷战,瞳孔归位后一脸迷茫:“什么?”
张邈远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宋涵目光一晃,转瞬笑了:“你想什么呢,那是洗衣粉,不过原来药店很多都不卖针管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真玩意儿在国外太常见了,在娱乐圈整东西的人也不少,张邈远关心则乱,这才松了手:“我怕你魔愣了。”
“我看是你魔愣了。”宋涵又躺回沙发,“明天就得试镜了,我提前不得练习嘛,我很想拿下这个角色。”
宋涵现在观察出了张邈远是个穿西装不爱打领带的人,看着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放一旁坐到自己身边,肌肉把衬衫撑得饱满,偏偏领口露出一大截,荷尔蒙从那个缺口疯狂地往外窜。
他忍不住拿脚尖勾了勾张邈远的脊椎,却被张邈远按住了脚裸:“没有拿不下的,签合同的时候注意看有没有把报奖条款写进去,明年的电影节必须把你送报最佳男配。”
这点弯弯绕宋涵有经纪公司的时候也清楚,电影奖项的送报名额是有限的,虽然最佳男配一般都会送报,但不排除别的男配也有这样的想法,谁先把这条签进合同谁就有优先权。
宋涵点头:“我知道了。”
张邈远“嗯”了一声:“周屹这个人有眼光,他要用这部戏搏明年的最佳剧情,而夏柯想要拿最佳导演,两人各有计划,这部戏对你就显得格外重要,你如果拿了最佳男配,几乎将以新人的局面重回娱乐圈,你现在不逐利,但你需要名,这样你才有更多的选择权和话语权。”
“我和周屹各自欣赏,但他依旧不愿意签创达,我尊重他,所以你看我也不是万能的,左右不了别人,他也左右不了市场的博弈,而你们也左右不了观众的评说,面对别家公司的艺人,我们只能做到先下手为强,写进合同,无后患之忧。”
宋涵本来只是在揣摩角色,被张邈远这一通剖析才突然发现张邈远早就为他想了很多,他也不是没考虑过未来,只是他的思想更趋于水到渠成,不及张邈远的未雨绸缪。
脚尖钻进张邈远的衬衫里,宋涵笑起来:“你现在真的很像一个经纪人耶。”
张邈远在二月的时候已经报名了经纪人资格证的考试,考试时间在四月,他还买了资料书,下了班就在家孜孜不倦。
宋涵毕了业再没考过笔试,他六月要参加的话剧院考试也只有面试,好奇拿张邈远的资料书看了一眼,什么民法典,法规行规,文化精神,政治素养,那东西虽然和剧本一样字多,但架不住实在是枯燥无味,看得他脑仁疼。
张邈远说,这算什么,我读MBA都小菜一碟,我导师还想让我直博,但他不知道我有家业要继承。
宋涵读书时的成绩一直就中上,没顶尖过,他哈了一声说,NBA?你读NBA是什么鬼?
等他缓过神来,把张邈远做的练习卷子一看,果然惊为天人。
张邈远明明就看了那么一遍资料书,写了几张真题卷子,宋涵感叹,张邈远怎么就不会生孩子啊,这基因不传承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邈远被宋涵的脚趾挠过腰,略痒,他抽出那只不安分的脚,拽着脚裸一扯,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宋涵自知要完蛋了,忙说:“我明天得试镜!你不能……啊!疼疼疼!”
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金三这个角色就是给宋涵的,第二天的试镜没有其他演员,夏柯带人盯的试镜。
宋涵在试镜前做了不少功课,他自认为算是个带演技天赋的演员,但这点天赋是不多的,不靠后期去弥补,很难长时间维持,只是他这点天赋有一大好处就是,只要他努力去琢磨,开窍得很快。
这次他甚至跑出门去街头巷尾,和小娱乐场所蹲过一阵子,观察人的状态,有两次他还蹲到了别人打架,警察来之后他就躲在人群里观察每个人的表情行为,收益颇丰。
如今张邈远给他铺了路,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得认真地去搏。
心里的灰烬复燃出一撮小小的火焰,他也期望能靠这次的表演角逐本年的最佳男配。
斗志燃起来,什么都浇不灭。
试镜整个过程宋涵发挥得不错,夏柯很久没用宋涵了,却一如既往被宋涵惊喜,在夏柯眼里,宋涵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能在关键节点出彩的。
他有股子劲儿,不拧巴不羞怯,一切随角色而安心神,这是做演员的品格。
开机是在五月,会拍摄到十一月,拍摄地点将从内陆到边境线,横跨半个国土
张邈远明面上豪气冲天地把人送进组,私底下宋涵还是察觉到他的远愁近虑,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最明显,压着人不让躲,醒了又不让动,喝水吃饭都得过他的手,很霸道强势,却又异常温柔。
他不放心他,但他一个字都不肯说,自己憋着。
宋涵假装不知道,三月去拍了他接的那部古装权谋电视剧,在剧里做男四。
他没为自己演出了《迎风而上》这样三十多亿票房的电影而觉得高傲,没有张邈远,那都不是他能肖想的东西,没有整个剧组的配合,也没有他多少闪亮的时刻,他就是个男配,不是月亮独一无二。
那部电视剧拍了一个多月,在四月十号,张邈远生日前一天宋涵回了S市,他回来那天张邈远微信里说等得爱都淡了,不愿意去机场接他,但在机场外,张邈远又像只河豚似的站在阳光下。
张董闹脾气呢。
宋涵看到张邈远的瞬间就扑上去,笑道:“生日快乐张喵喵。”
他拍了一个月古装戏,假发套黏得额头有些泛红,张邈远看着那些痕迹,憋了一肚子话瞬间又咽了回去,把人扔上车:“你最好让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