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最佳男配角—— by千椿
千椿  发于:202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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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妹:哇,可爱!]
[后厨小丘:老板养后厨吧!捉老鼠!]
宋涵失笑。哪天顾客吃到猫毛他估计得被投诉死。
把评论继续往下翻,手指蓦然顿住了。
[张邈远:你捡喵喵,你什么时候捡邈邈?]
几乎是一脚就把被子踢飞,宋涵笑得狠狠捶了两下床垫,翻来滚去了半响,才抖着肩膀点开回复,霹雳吧啦地打字。
卖火柴的小男孩:谐音梗扣钱!
带着笑声,手指滑到发送键上,时间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
心如同坠入深沉的大海没有着落,手指没能点下发送。
把手机贴到胸口,宋涵扭头去看摆在小桌上的百合,花朵绽放,吐着幽幽清香。
最终那行字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连同他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消失。
他还没分手,他什么都不知道,无法预测未来。
但这一刻,他很想分手,不想让张邈远问出这样的问题,怕他心伤。
于是这一夜他下定了心思,等这部戏拍完,他马上会拿着拟好的协议去找李淇风,哪怕李淇风出了国外,出了地球,飞离了银河系,他都得去找他,当场划分个干净。
第二天到了片场,宋涵对昨晚的评论只字不提,张邈远的大心脏表现得依旧出色,笑着拍他的肩,问他还有没有做噩梦。
宋涵说:“百合很好用,没有做噩梦。”
两个人聊着,江瞳也到了,宋涵凑过去询问他的伤势,又问他养猫要注意什么,想要取取经。
养猫就像养孩子,一提猫江瞳话挺多,两个人滔滔不绝,像是相见恨晚。
张邈远看着宋涵,笑着摇头。
“我给你看呦呦的照片!”江瞳掏出手机,选了选点开一张图。
一只双色布偶立坐在床头柜上,它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温柔沉浸,高贵优雅。
宋涵感叹:“它好漂亮,你养的真好。”
江瞳摇摇头:“我才养了它三年,它就病了两次,每次生病都吓死我了。好在现在它身体还不错。”
宋涵给了个安慰的笑:“品种猫可能娇气些,但外形确实好,你看我家喵喵,这一对比不就像个土包子么?”
“但田园猫很好养啊,很皮实。”江瞳笑起来,“什么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的,没有不可爱的猫猫,有猫猫陪伴的感觉很温馨。”
“我最近拍戏两个月没回家了,就很想我的猫,只能监控里看看,哎,好想它啊,一个人的时候,就全靠它陪我度过了......”
江瞳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自言自语,宋涵却转头看张邈远,正对上张邈远看他的目光。
邈邈;喵喵。这一瞬间的目光交织,让宋涵的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灿烂的晨光里,张邈远被宋涵看得莫名其妙,但心口莫名有点发烫,如同感应到某种磁场,让他的目光没有移开。
“喵。”张邈远说。
宋涵噗嗤一笑,笑得整个人低下头去,然后又抬头对着张邈远,用嘴型说———有病啊。

大概是猫的话题让两个人亲近了一些,宋涵和江瞳白天的戏拍得很顺畅。
最后一场戏,剧情是胡慧中虽然拒绝了王主任拿许清的文章给别人顶替,王主任却依旧用了别的方法,让许清失去了奖杯,但奖金还是给了,意思很简单,算是封口费。
在这场表演里,宋涵从自己的钱包里快速抽出两张一百,把两张旧钱混进那一沓新钞里,等江瞳出现时,他迅速恢复了镇定,把装着钱的信封递了过去。
江瞳看着那个信封良久,一开口,前两个字因哽咽已细不可闻:“老师———我的奖杯呢?”
江瞳的哭戏很隐忍,却有一种无声的爆发感。
他能瞬间让干涸的眼眶灌满眼泪,却又用眼眶兜着不流下来。声音无比颤抖,表情却倔强不屈。
他完全融入了他饰演的人物,委屈得让人可怜。那一刻宋涵喉咙发干,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奖杯还没到,奖金到了,你先拿着。”
事后宋涵对江瞳赞不绝口:“你的哭好棒,感染力超强。”
明明聊猫的时候他们还谈笑风生,宋涵夸他,江瞳却不笑了。
江瞳看了宋涵一眼,又扫了张邈远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还好。”
宋涵以为他还没有从角色的情绪里走出来,也就不再多问了。
张邈远却很狐疑,中午在教室里吃饭的时候,他端了两个盒饭,递给宋涵一个:“那个江瞳,有问题,他老看我,要不就是连我和你一起看。”
见他吃剧组的盒饭,宋涵还蛮惊奇的,把饭接了,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看你的次数比较多吧,我们天天对戏,看我很正常。”
宋涵说完,想起之前调侃是因为张邈远长得帅江瞳才看他的话,醋意当然谈不上,就单纯的就事论事:“那他为什么看你?你们以前有过交集?”
张邈远坐在到了宋涵的旁边,两个人像同桌似的,“不知道,没记忆,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宋涵失笑:“不要是gay就觉得全世界都是gay好吧,而且江瞳人家也不差,他长得好,人也挺温柔的,你的感觉?你就对我这样的有感觉?我告诉你,我脾气可不好。”
宋涵这么说就完全是调侃张邈远,张邈远却不以为意,对盒饭里的辣椒挑挑拣拣地说:“好问题,但你的脾气就很对我的胃口,我挺喜欢的,而且也没有很差吧。”
他一认真,宋涵马上就觉得自己的嘴欠了,没事提自己干嘛。
果然张邈远快速上头,把盒饭里的红椒留下,青椒夹出去:“我认为,我对你的喜欢,一见钟情占百分之四十。”
宋涵想原地消失:“哦......”
“我第一次见你,你表演我回国,我当时站在你身后都笑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正午的阳光让整个教室都很亮堂,也让张邈远五官的光影更加柔和,他回忆了一下,眉目舒展:“只是我没想到我们第二次的见面会那么快,在你店里,我当时站在柜台旁边,就看见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摸来摸去,但我的人一说话,那只手马上又缩了回去。”
“我也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凑近去看,结果就听见你正骂我傻逼。”
宋涵开始低头寻找地板砖上的裂缝,探索是否可以钻进去。
而张邈远这时候还忍不住笑:“我当时叫你,你看到我的那个样子,感觉三魂都丢了七魄,眼神像......狍子,嗯,哈哈哈。”
“就是网上看的那种,眼神到处乱窜,整个人跳起来仿佛要撞到天花板,那样子在我脑袋里撞来撞去,怪可爱的。”
人家是小鹿乱跳,到他这儿就是狍子乱撞。可以,这很张邈远。
而张邈远侃侃而谈后,自觉多情神伤,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我要发个朋友圈。”
宋涵也吃不下饭了,自觉嘴欠忧愁,就默默等他发。等他发完后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住朋友圈界面下拉更新。
张邈远的最新动态跃入眼帘:
[就算没有走到最后,有这一段愉快的回忆和过程也很好———摘自《备胎的自我修养》张邈远著。]
配图:熊猫头宝宝心里苦.jpg
宋涵哭笑不得地做了评论:
卖火柴的小男孩:[大拇指][笑哭][大拇指][笑哭][大拇指][笑哭]
张邈远回复卖火柴的小男孩:[旺柴]
傍晚七点收工,宋涵掏出手机想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张邈远帮他收了零碎的小东西后,说:“晚上陪我去应酬吧。”
宋涵抬头:“和谁?”
“汪导和周制片。”张邈远平铺直叙,“周制片说过让我到了叫他,他给我行了方便我谢谢他也应当,这次我也没带人过来,国内的酒局我不喜欢,我喝不来白的。”
宋涵莫名其妙:“我不顶酒,我明天还得拍戏。”
“谁叫你喝了。”张邈远轻笑,“你就陪我坐坐,这样我不社恐。”
“......”全世界如果只有一个人不社恐,那个人必定是你才对吧。
但宋涵还是陪张邈远去了———抛开社恐不谈,张邈远这次为看他确实没带人,不好搞得人孤零零的。
而且,反正,他在汪导和周制片的眼里,指不定已经被捏成各种人设了,木已成舟,他怕什么。
周制片名叫周屹,说起来和宋涵以前还是“同事”,他们以前都在尚世传媒。
只是以制片人的地位,宋涵作为一个小演员和他说不上什么话,那年提名最佳男配后倒是和他吃过几次饭,那时候周屹对他表现出不错的好感,喝醉的时候伏在他耳边说下一部电影他和导演商量过,用他做男一。
那顿酒宴过后,宋涵没多久就和尚世解了约,又过了半年,周屹没再和尚世续约,自己做起了独立制片人。
无论那句话是酒后戏言还是确有其事,反正都没可能成真。
制片人作为剧组的最高权利人,一部剧的诞生从他开始,毕竟资金永远排在项目的第一位。制片人大多都心思独到,八面玲珑,周屹和张邈远一起吃饭,免不了长袖善舞,推杯换盏。
“张董,你不喝白的,这红的你就碰一杯吧。”周屹言笑晏晏,以退为进。
张邈远稳坐泰山:“行,不过大家随意点,无需客气。”
也不知是哪个年份的酒,色泽红润,熏香四溢,整个包厢虽然只有他们四个人,也透着一股微醺的意味。
周屹送出了一杯酒,又试图去送另外一杯,对宋涵举杯道:“宋涵,好久不见,你总得和我喝杯白的了吧。”
宋涵在旁边偷偷摸摸地吃菜,被点名还来不及放下筷子上的虾,张邈远的手先伸了过来。
那只手挡在他的面前,如同要拦什么洪水猛兽,接着就听张邈远笑道:“他平时拍戏都不喝酒,算了吧,你别难为他。”
他说完把那盘已经转出去一米的阿根廷红虾又转了回来。
宋涵抬眼看张邈远,腹诽他实在是会火上浇油。
他那“平时”二字用得极妙,伴随着那盘鲜红的虾,让人耳朵眼睛都发红。
果然周屹和汪鑫文对宋涵投来重新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在宋涵看来就四个字———卧槽,刺激。
他这不三不四的三陪地位看来是坐稳了。宋涵后悔过来了,他对张邈远的那点关切在这一刻碎成渣渣,自暴自弃地夹了一只虾,低头哐哐吃。
张邈远却笑出了声。
饶是周屹见多识广,马上明白了这顿饭的真正用意,也不知道他是恭维还是叙旧,走到宋涵身边坐下:“哎呀宋涵,我还记得我们吃过的最后一顿饭,我当时说要让你做男一是真的,可不是我酒后胡言,可惜你后来离开尚世了。”
宋涵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和周屹碰了一个:“那时候周制能看得上我,我很荣幸。”
见他如此给面子,周屹笑逐颜开:“《昨日星辰》我也是带全家人买票进电影院看的,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很有潜力的演员。”
宋涵礼貌地笑笑,这时最有发言权的汪鑫文也搭上了腔:“宋涵是不错,胡慧中也是这个故事里很关键的一环,他亦明亦暗,情绪很复杂,试镜时单看宋涵的外形,并不会很像老师,但他没有刻意端着,而是带着些活力,又稳住了老师该有的言行举止,我认为很符合胡慧中最初的形象,他对人物的理解是到位的。”
汪鑫文作为导演,对和投资人攀关系这种事情绪不高,拉投资那是制片人的事,他主要对剧组负责,他说的话,可信度就高了不少。
这一刻,宋涵想———他进《溺闭》剧组,真的和张邈远没关系,他还能靠自己进这样优秀的剧组,并得到认可。
嘴角绷直了,宋涵对汪鑫文微微点头表达致敬:“过誉了汪导,能拍这部戏是我幸运,自从复出以后,这是我演的第一个好剧本。”
“那就祝我们这个剧爆!”周屹马上举杯托氛围,“爆遍全网!”
情绪带起来,酒又下去半瓶,大多是周屹喝的。
张邈远聊着,倒也下去了一整杯酒。
宋涵小声问他:“你不是说你不喝吗?”
对于灌酒讨好人的事,那些高高在上的投资人要不乐于享受,要不冷眼讥讽,张邈远却低声说:“他是个很有眼光和远见的制片人,我欣赏他。”
宋涵愣了一下,看向周屹。张邈远说得也不错,周屹虽然看着圆滑,做了这几年的独立制片人,片子拿过奖,也出过全网火爆的剧,他现在独立出来,做的项目不多,但几乎每个口碑都不错。他灌下的每一口酒,大概都有他的意义。
宋涵又看向张邈远,忍不住抿了下嘴。
好像接触到张邈远的工作,却不会觉得他枯燥庸俗,反而觉得他更加鲜活有趣。
而张邈远不再和宋涵说话了,拉着周屹娓娓而谈,说什么宋涵没去听,就看着两个人笑得花枝招展。
这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周屹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却充满了精气神,汪鑫文扶着他,笑话道:“我以前怎么没看你越喝越精神?”
周屹莫名眼中带泪:“我和张董实属相见恨晚!”
宋涵:“......”
临走时,周屹大概是真的喝过头了,他凑到宋涵身边,语重心长:“宋涵啊,今天我高兴,张董又器重你,我就和你说句实话,其实你当初不应该离开尚世,你虽然没有拿到那年的最佳男配,但能提名就证明了你有发展空间,当时对你是有规划的。”
宋涵不语,周屹打了个酒嗝继续说:“虽然那两年尚世内部斗争确实憋屈人,但你学李淇风解约还入股了他的工作室,这步棋我是不看好的。我知道你和李淇风是同班同宿舍,关系好值得信任,他有没有鼓动你解约我不知道,但你和李淇风我老实说,哎———你别生我气,我就是就事论事。”
宋涵捏着筷子笑道:“哪能啊。”
周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李淇风那年拿了最佳男主,他的长相,演技,不红不可能!妥妥的前途无量,他解约出去做工作室,那是他有优势,有野心,你哪能比啊,是不是?”
宋涵说:“是。”
“而且他初出茅庐,能给你什么......唔......”
周屹拍起自己的胸口,大约是想吐了,汪鑫文怕他吐宋涵身上,要架他走。
周屹努力憋着,后面的话估计也憋忘了,只是生出赤诚相待的气势说:“但没事儿啊宋涵,我当年对你是真的欣赏,我之前失约了一次,我下次的剧一定找你拍补上,这不是醉话,你记住。”
宋涵礼貌地回应:“周制抬爱了。”

菜肴凉透,杯盏已尽,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人,宋涵吐了口气,继续吃虾果腹。
张邈远问:“你喜欢吃这个?”
宋涵细细退去虾壳:“挺好吃的。”
张邈远就静静等他把那只虾吃完,才又道:“所以你骗我,你可没说你解约后入股了李淇风工作室。”
宋涵也不管张邈远的脑子里此时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此时的心像他嘴里的虾,凉得透透的。
说不上懊悔,难堪,就觉得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也不算骗你。”宋涵道,“为资源,为前程,多少都占一点,具体我也不太想得起来了,再说,你也没继续问。”
张邈远翘起二郎腿,手肘抵着餐桌撑起下颚:“那我现在问呢。”
他只说他问,他没说他问什么。
但如果只说入股的话,这多正常啊,艺人持股娱乐公司都不足为奇,入股一个当年才建立起来的工作室算什么。宋涵想说这些,但这一刻他又说不出来。
他面对的是张邈远,而且是带着笑意的张邈远。在那种自若和从容之下,有些东西在他们两人之间变得越发透明稀薄。
他只能被逼着挑今天晚上的话题说。
“我和李淇风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签了尚世传媒。”宋涵盯着餐盘里的虾壳,“李淇风长得好,演技不错,也肯拼命,五年前,他拿了第二十五届金星奖的最佳男主,烜赫一时,身价水涨船高。”
张邈远点头,一脸你继续的表情。
宋涵便拿筷子戳了戳虾壳:“但那时候尚世的高层却高兴不起来。”
“李淇风做事很谨慎,也有规划,他很肯定他有大红大紫的一天,他只是拿尚世做跳板,所以当初他和尚世签的合同弹性很大。李淇风红了,尚世却不能从他身上赚到理想的钱,背地里就总是压着他,换走他的资源,不许他选戏,变着法儿的想让他改合约。”
筷子把两只虾壳一左一右地摆开,宋涵说:“李淇风硬气,直接解约,赔了不少钱,但他很舍得,他父母也有企业,给他投了一些钱,他自己又出了一部分,就把个人工作室建起来了,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尚世那两年内部戾气又太重,他让我入股,然后签在他的工作室下......”
“条件开的还不错。”宋涵放下筷子,“我就答应了。”
这听着是个鸡头和凤尾的选择题,张邈远笑道:“你是觉得与其在尚世做男配,不如去李淇风工作室做男一是吗?”
宋涵也笑了:“哪来的男一啊,你看这世道,也不是我想就能翻云覆雨的,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我还以为我得进军一线呢,最坏二三线吧,结果离开尚世后拍了几部戏都不温不火,最后竟然都混到没有通告了,那时候我又急又没有办法,娱乐圈浪太大,能不能打到鱼也要靠运气。我运气显然就不太好。”
“不过在工作室里,税确实少交了不少,自主权也更多。”
前面的话真假难辨,后面的话却的的确确。张邈远不置可否,但表情宽慰:“没事,你以后会做男一的。”
这句话让今晚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宋涵看着一桌没怎么动的菜,叹气道:“以后这样的酒局你就不要让我作陪了,我不会说话,也不会顶酒,没什么用。”
他心里觉得别扭,张邈远却大大方方地说:“汪导夸你演技好,周制刚才也有说下次的戏要找你,怎么会没用,这顿饭很有用。”
面对他的直白,宋涵也直白地说:“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至少今天不太喜欢。”
张邈远摇摇头:“很多人喜欢这种感觉,很多人拥有不了这种感觉。”
“你是嘲讽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哪会啊。”张邈远又笑起来,“我前几天不是说要顺着你嘛,你喜欢的,我当然就想给,人之常情不是?”
他语气听着很真,宋涵咬了一下口腔内的肉,放下了些戒备,但也不敢领他的好意:“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别为我操心了,我知道自己现在要什么,要怎么做,我有自己的规划。”
他拒绝,是驳张邈远的情,打张邈远的脸,但张邈远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笑意反而更深。
那笑意和对周屹的一模一样。
桌边放着一小杯白酒,那是周屹上桌给张邈远敬的第一杯酒,张邈远没喝。
此时张邈远却端了起来,酒杯高举过肩。
他道:“这杯算我为今天的唐突给你道歉。”
“算不上。”宋涵心一跳,“你不是......”
不能喝白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张邈远就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烧喉。那灼热明明是从喉咙一划而过,却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很快蔓延开来,炙热难耐。
即使每个新年都会回国,即使被送过金波玉液,张邈远始终没有学会品味这种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
他觉得这个东西没有香,就是单纯的辣。
但容易醉。
宋涵定定地看着张邈远,一股气就堵到了喉咙。
张邈远却突然靠了过来,他手掌向后,拍了拍宋涵的后脑勺。
“你真傻。”
张邈远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足够清晰。
“你现在傻,你以前也傻。”
鼻尖下全是白酒浓辣的气味,太闷太难闻,宋涵本能地想后退,身体却在这一刻动弹不得。
因为这一刻他看见张邈远放松的眼睛里,恍若流着一波秋水,浅浅波涛,缓缓而过,萧瑟,落寞。
他没理解错的话———张邈远是在......
心疼他。
这一晚,迷迷糊糊就回了酒店。
张邈远好像是醉了,一路上他头靠座椅闭着眼睛,也闭着嘴巴。
他的沉默让宋涵局促不安。那是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悸,仿佛他熟悉的那个张邈远会在今夜之后消失,让他捏紧了手腕。
也许是因为张邈远酒品好,也许是他醉得还不深,从车上下来,他还能自己走回房间。房间外,宋涵犹豫地问他:“我进去帮你弄个热毛巾?”
张邈远垂眸看他,露出安慰的笑意:“我可以。”
他可以,好像确实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这晚宋涵怎么都没睡着,他把百合直接搬到床头放着,却还是不能进入梦乡,反而盯着花瓶看了好几个小时。
不能再拖了,最终宋涵想,不论如何,这顿饭后,张邈远都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证明,张邈远脑子没毛病,脑子有毛病的是他自己。
他必须马上和李淇风分手。
就算是凌晨三点,宋涵依旧给李淇风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安静的夜里,电话的回声拉着长长的尾音,带动着呼吸也跟着低沉绵长。
“嘟——嘟——嘟——”
“宋涵?”电话那头终是有了回音。
那声音含糊,大概是被吵醒的,宋涵无暇顾及,亟不可待地问:“你回国了吗?”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安静,很快又传来李淇风的声音:“回了,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你最近......”
他们说起来也两个多月没通过电话了,偶尔李淇风发个微信宋涵要不敷衍地回要不直接不回,这其实是他们最长的一次冷战。
但也许是习惯了彼此的生活节奏,这样漫长的冷战竟然也过得这样平静自然。有些讽刺———却又让现在的李淇风有些欣喜。
他开始逐渐清醒地问着宋涵的近况,语速并不快,却又能感觉得到他的轻快。
只是他不知道宋涵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也不在乎殴阳箐没有给他传话了,直接问:“你在哪里?”
话被斩断,李淇风倒也不恼,老实回答:“K市电视台。”
宋涵说:“行。”然后就挂了电话。
两个多月才有的这么一通电话,挂得毫无留恋。
李淇风大概有点懵,过了两分钟后才把电话又打了过来,但宋涵没接,挂了赶紧定了一张明晚飞K市的机票,然后又定了一张凌晨四点的返程票,定完爬起来就去翻自己拟的协议和身份证厉兵秣马。
就是熬成大熊猫,他也得立马把这个手给分了!
第二天宋涵打开门张邈远依旧站在他的门口,他换了一件浅色上衣,看起来神清气爽,似乎昨晚沉默寡言的不是他。
“你看起来怎么像没睡觉似的?”张邈远问。
他的语气也和平时一样,宋涵的心莫名跳起又落下:“因为确实没怎么睡。”
张邈远玩笑:“担心我啊?”
宋涵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心彻底落回了胸腔:“担心我自己,因为今天的排练很重要。”
张邈远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那一下轻轻的拍打让宋涵的脑子像被小行星撞了一般,脑子嗡嗡地响。
但他的话也不假,今天的排练确实很重要。
今天全天都不会正式开机,而是整个剧组都要来排练一个长达十分钟的长镜头。
长镜头,顾名思义,它没有蒙太奇的剪切,是一个流畅连续的镜头,通俗讲就是一镜到底。
这东西不太好拍,要合理调度所有主演、群演、摄影、灯光等等,必须全员待命,有一个错误就得重头来拍,非常磨人。
这个镜头是从胡慧中在教学楼下发现许清开始,到他尾随许清上顶楼被推下去后结束。
剧情一句话总结,就是许清杀了胡慧中。
就这一场戏的分镜汪鑫文就画了好多页,等全组人齐了,他举着大喇叭逐一安排所有细节。
“一天的排练时间不长,我希望大家的注意力都能绝对集中!包括所有群演,一个都不许划水!摄影组的都机灵点!开工!”
汪鑫文喊完,整个剧组开始井井有条地运作,汪鑫文又喊了宋涵,江瞳,贺松过去,把戏和走位又讲了一遍。
临了汪鑫文看向宋涵:“三楼那里有个平台,救生垫和绿幕都铺在下面,你从四楼被推下去是没有保险绳的你一定要记住,动作指导一会儿会细细给你讲。”
宋涵点头:“嗯,我知道,没事。”
一行人商讨完,张邈远表情不快:“你上辈子是不是没做好事,这辈子不是被车撞,就是去跳楼。”
这一大早宋涵终是被他惹笑了:“我是在演戏,又不是真的,而且只有三米高。”
“三米很安全吗?”张邈远不满意他的说法,“就是一米,磕着颈椎尾椎也够你坐轮椅了。”
“你不是说要顺着我吗?顺着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我是说顺着你拍戏,没说顺着你跳楼。”
张邈远说得十分认真,宋涵完全相信,如果这是创达的戏,他能立刻左手撕剧本,右手按着编剧的头说———你给我改!马上给我改!
宋涵心里竟然有点发软,他伸手拍了拍张邈远的肩,轻声道:“真的没事,这是我复出后拍的第一个好剧本,我想演好,我也很期待今天,你应该祝我顺利。”
两个人定定对视,一个眉眼肃穆,一个眉眼含笑,一阵风吹过,竟然都迷了眼睫。
张邈远移开眼,手伸进口袋。
把那两颗糖塞进宋涵的手里,他态度有所和缓,甚至可以说很柔:“今早我没舍得告诉你,公司有事,我明天要走。”
这话宋涵听着没有失望,他竟然觉得高兴。
张邈远走了好啊,自己今天也要走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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