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道形势严峻。
他只是觉得，既然还有机会，他就应该抱有希望。
等饭局定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
在那些投资人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来尽量让这件事得以圆满解决。
他知道在这个圈子，自尊有时候不值一提。
可是唯独对向天歌，他不能放弃自己的自尊。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肖哥你先去休息吧。”
为了不再让肖哥着急，顾立廷让肖哥先去休息。
肖哥虽不放心，但顾立廷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顾立廷自己会想通。
等肖哥离开，顾立廷组织了一下措辞，就给向天歌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向天歌就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问顾立廷：
“今天怎么没给我发月亮的照片啊！”
说真的，天天在睡前看月亮，已经慢慢成了向天歌入睡前的习惯。
这乍一下没收到，向天歌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顾立廷调整着情绪，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今天比较忙，遇到点事，就没来得及拍。”
他说得很委婉。
但也足够向天歌接话了。
“噢——是投资人那边的事儿吧，我听肖哥说了。”
向天歌很自然地开启了这个话题。
他其实很期待顾立廷会说什么，做什么。
结果顾立廷跟肖哥说的一样，开门见山跟向天歌讲：
“嗯，你不要在意肖哥说的话，你就当他没找过你，这件事我能自己解决。”
顾立廷说得很利落。
利落到，向天歌都有点懵了。
这顾立廷……还真挺有骨气的啊？
说不想靠自己，就真不打算要自己帮忙？
向天歌想了想，试探性地问：
“我觉得这事确实挺严重的，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顾立廷如实讲：
“等制片人确定好见面的时间，我到时在饭局上再好好和他们协商。”
向天歌瞬间觉得顾立廷，还挺天真的。
能涉足娱乐圈，参与影视剧投资的，基本也都是大集团负责人的级别了。
这种身价上亿的大佬，顾立廷是凭什么，觉得他们会和他这个艺人好好协商？
顾立廷的千万粉丝和顶级流量，在这些商人眼里，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向天歌因为讨厌那种推杯换盏的场合，所以很少参与。
可他不参与，不代表他不清楚这种饭局会发生什么：
“顾立廷……你想太多了，他们到时根本不会听你说话的，少灌你几杯酒，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向天歌把残酷现实，讲给顾立廷听。
顾立廷自然也明白。
可是在向天歌面前，他就是不想表现出示弱和畏惧的一面：
“没关系，我也不是没经历过，能坐下来谈，就代表我还有机会。”
“哎顾立廷你也真是……”向天歌盘腿托着腮帮子，很是不解：
“肖哥说你不愿意我出面帮忙，我还不信，结果你是真的不想我帮忙啊？”
“嗯，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出面，也不需要你来帮忙。”
为了表明态度，顾立廷说话的语气很硬。
硬到，一下就把向天歌噎到了。
虽说向天歌自己也是男人，也知道面子很重要。
可顾立廷这要面子的程度，还是超乎想象。
也是奇了怪了。
顾立廷赖在他床上睡大觉。
死皮赖脸求着他直播营业的时候，也没见顾立廷这么爱面子啊？
那些打打闹闹的小事，顾立廷随意就放下了身段。
这种关乎职业生涯的大事，顾立廷怎么就那么轴呢？
“顾立廷，你很奇怪耶，以前让我帮忙的时候，你不是这态度啊！”
向天歌有些气呼呼地，问出自己的疑问。
顾立廷于是又放软了语调，轻柔地跟向天歌解释：
“选择和你协议结婚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要靠你的资本来获得什么，这件事，我说到做到。”
对顾立廷来说，不依靠向天歌来获得资源，是他底线。
站在向天歌的立场上，顾立廷也为他考虑了很多：
“再者，要是你帮忙了，你的圈子里就都知道你为了我出头。”
“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我成为了你的‘软肋’，别人都知道通过我可以拿捏你，那你以后怎么办？”
严斯羽的事，已经让顾立廷很愧疚了。
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因为自己，一再影响到向天歌。
趁着向天歌沉默，顾立廷接着说道：
“向天歌，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这是顾立廷第一次，真挚地告知向天歌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也希望我能多帮你的忙，而不是，总要你来帮我的忙。”

顾立廷的声音既恳切，又真诚。
本还想和顾立廷争一争的向天歌，猛一下也被这样的言辞打动了：
“那，那你……”
向天歌磕绊了一下，想问问那顾立廷有没有把握能自己解决。
电话那头的顾立廷，就像有读心术一样。
没等向天歌问出口，他就直接说：
“你放心，听我的，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可以解决。”
如果顾立廷是很强硬地，命令向天歌不许插手，可能向天歌还会跟他据理力争。可被顾立廷这么好言好语地哄着，向天歌就只能晕乎乎地来了句：
“那好吧……那你有需要再联系我哦。”
向天歌有点没转过弯来，迷迷瞪瞪地就挂了电话。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想了想，他给张助去了电话，把这事说了一下。
谁知张助听完，立刻紧张地跟向天歌说：
“向总，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顾先生说得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啊！”听到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向天歌一拍大腿：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些大佬有心要搞他，哪是吃顿饭就能解决的？”
听向天歌这口气，张助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应该和向天歌同频。
于是他也大胆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且不说这件事对顾先生的影响，我们现在着重要讨论的，是对向总您的影响。”
“嗯？对我会有什么影响？”
向天歌没想明白，但也虚心地听着张助继续解释。
“向总，您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和顾先生的关系对吧？”
“尤其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营销，在外界眼里，您和顾先生是紧密捆绑在一起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敢动顾先生，其实也约等于在试探您的底线。”
向天歌听着听着，突然有一种，脑子里亮了个灯泡的感觉：
“哦哦哦！好像是这么个理！”
“谁不知道顾立廷背后还有一个我呀！敢这么明目张胆动顾立廷，不就是等于在说，对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向天歌一点就通，流利地说出了张助的想法。
张助很欣慰小向总的聪慧。
他循循善诱，继续跟向天歌分析：
“我不是说您一定要插手，但是如果顾先生最后真的从男一变成了男二，甚至还在饭局上出了糗……”
“那传出去的话，外界一定也会由此认为，向天歌连个投资电影的大佬都干不过，向氏的实力不过如此。”
这话听着，每个字都很在理。
向天歌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总算知道，刚刚被顾立廷哄着说没事时，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因为这整件事，根本就不是换个男主那么简单嘛！
这背后会产生的长远影响，远不止是顾立廷会被人嘲笑、职业生涯受影响那么简单。
要是让人知道他向天歌的老公，随随便便就被人换角了。
要是让人知道，他向天歌的老公，还要在饭局上对别的老板陪酒卖笑。
那他向天歌的脸，以后还能往哪搁啊！
向天歌现在，总算是明白。
那些包养了一两个小明星的老板，为什么总要给自己的小情儿塞资源了。
毕竟，让自己的小情儿混得好，就证明自己混得好，吃得开。
虽然他和顾立廷不是这种关系吧。
可追根究底，事情的本质都是差不多的。
想通了这些，向天歌拍着床，跟张助说：
“这事我得管！这事我不可能不管！”
“管，是要管的。”张助稳住向天歌，让他不要过于心急：
“但是也不能盲目地就去抛头露脸，这样，向总您别急。”
“我先帮您去查一下这部电影的出品和投资，等有一些具体的信息了，我再联系您。”
向天歌这下更有底气了：
“好，辛苦你了！”
跟张助聊完，向天歌又给秘书发了条语音，把事情大致说了下，然后要秘书配合张助一起临时加个班。
等秘书回信息表示收到后，向天歌又给顾立廷去了电话。
明明已经挺晚了，可顾立廷还没睡。
向天歌看到顾立廷很快接电话，就知道顾立廷今晚肯定睡不着。
他不浪费时间，跟顾立廷直言：
“我想清楚了，这件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向总你……”
隔着电话，向天歌也能感觉到顾立廷的焦躁。
在他又要阻拦自己之前，向天歌打断他：
“哎呀你别着急嘛，听我跟你讲嘛。”
为了防止顾立廷生气，向天歌先发制人，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顾立廷果然不吭声了。
向天歌抓准时机，简明扼要地跟顾立廷解释：
“现在咱俩是捆绑在一起的对不对？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公对不对？”
向天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自然地称呼顾立廷，为自己的老公了。
他带着点兴奋，也带着点小脾气继续说：
“那动你，是不是约等于在向我挑衅？今天敢动你，明天是不是就敢来对我宣战示威，抢我的项目和地皮？”
向天歌讲得很生动。
顾立廷也是立刻就听明白了。
的确，按照现在网上，总喜欢把他俩名字放在一起写新闻的架势来看。
要是他被换角这件事传出去。
外界，一定也会由此认为向氏资本不够雄厚、向天歌在集团也没话语权之类。
就算事实不是这样，那些媒体，也一定会这么编的。
比起明星间的各种绯闻，八卦媒体，向来都更热衷写这些资本博弈和豪门商战的。
经由向天歌这么一分析。
这件事，瞬间变成了一把，针对他俩的利刃。
“我明白你说的，但反过来想……”顾立廷保持着冷静，再次试图劝说向天歌：
“要是你插手了，以后这些事，可能就会接二连三找上门了。”
“那就让他们来呗！”向天歌一点也不怯，甚至是有些兴奋地嚷嚷起来：
“接手集团这么久了，我也该出去见见风雨了，不和他们真刀真枪拼一拼，他们还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可……”涉及到向天歌，顾立廷没了以往的果决。
向天歌听不进顾立廷的劝阻，只用力拍拍枕头：
“别可是了！总裁的事你少管！”
向天歌想着，反正假结婚时，也是为了立稳自己的人设。
那他干脆就通过顾立廷这件事，来给那些正在暗中评估他的人，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挂了电话，顾立廷却不像向天歌那么兴奋。
尽管向天歌并没说他打算怎么做，可顾立廷，依然为此忐忑不已。
向天歌说得对。
现在他和向天歌捆绑在一起，任何事，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只是单纯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
从前协议结婚时说过互不干涉，似乎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也许从他选择主动营业开始。
他就该预见到这样的后果。
而向天歌说到底，只是被他牵连进了这个旋涡。
顾立廷静下心来，回味着刚才的通话。
他得承认，听到向天歌主动说“你是我老公”，听到向天歌非要为自己出面。
顾立廷感觉十分窝心。
很多烦躁的情绪，似乎都因为向天歌活泼可爱的声音，变得无关紧要了。
眼下，顾立廷也不清楚投资方到底要怎样。
向天歌那边，也不受他控制。
顾立廷很讨厌这样，自己完全无法掌控局面的情况。
可迫于无奈，这一晚，他也只能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多虑，先睡觉养足精神。
一早起来，剧组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出去逛街游玩了。
剩下的一些，也都在房间补觉。
肖哥不停地打着电话，各种拜托着自己的人脉。
顾立廷选择边看剧本，边安静等消息。
好在，到午饭时，制片人带来了消息。
说投资方，明晚会有四五个人过来，和导演以及顾立廷吃顿饭。
“小顾啊，到时不管他们态度如何，你可千万别急眼……”
虽说能坐一起协商，可制片人依然忧虑非常。
没办法，导演的原则摆在那里，搞艺术的，又难免清高。
他知道导演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到时在饭桌上闹僵了，谁都不好看。
他作为制片人，也不能得罪投资人，不然以后也不好混。
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顾立廷。
希望他多卖卖笑脸，放低身段，以此来缓和饭桌上的气氛。
“还有啊，小顾，你酒量如何？到时候免不了要喝两杯……”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顾立廷很清楚他们要面临的情况，也清楚导演的脾气。
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种时候，他就想起了向天歌说的话。
人生就是有得有失，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让一个人一直一帆风顺。
从业这些年，他也确实过于顺利了。
现在遇到一两个坎，经历一些糟糕的情况，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锻炼。
放平了心态，顾立廷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反而是向天歌那边。
向天歌被保护得太好了，性格直爽，也没什么心眼。
再加上年纪小，气势上很容易被人压一头。
要是他去跟那些大佬推杯换盏……
或是被人冷言冷语欺负了……
顾立廷知道向天歌没那么弱。
能坐到这个位置，管好集团的各个项目还有子公司。
向天歌，一定有超越同龄人的抗压能力和本领。
可顾立廷不知为何，就是没办法把向天歌想得很强大。
他总觉得向天歌会被人欺负，会很需要别人的保护。
而且顾立廷越想，就越觉得放心不下。
他忍不住给向天歌发信息，要向天歌再考虑考虑。
向天歌好像很忙的样子，直到晚上才回复顾立廷：
【放心，我搞得定！】
回完文字，还要发几个很臭屁的猫猫脸表情。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信息往来。
可顾立廷还是从这简短的回复里，得到了某种安慰。
他试图给向天歌拨视频电话。
但向天歌可能是有事要忙，所以拒接了。
这期间，肖哥和制片人，也带来了更多投资人的信息。
原来现在负责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已经不是最初出品方找来的那个了。
现在的这位，是当时那位大佬的儿子。
在正式接手老爸的公司前，那位大佬，把手头的几个项目交给了自己儿子负责，为他积攒经验。
也不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那公子哥本来就看顾立廷不顺眼。
总之这位王姓公子刚看过项目书没几天，就说要来查看电影拍摄进度。
查看着查看着，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
而晚上的饭局，这位王公子也是到了云南，亲自来见导演和顾立廷。
肖哥讲完大致情况，跟顾立廷提了重点：
“这王公子年纪比你小，派头却大得不行，到时你要多注意，怎么礼貌客气怎么来。”
让肖哥安慰的是，顾立廷这次很愿意收敛脾气。
其实换做更年轻那会儿，仗着自己粉丝多，名气大。
顾立廷可能也会发脾气，说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
可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做任何决定，都不止要对自己负责，也要为喜欢自己的粉丝负责。
除了粉丝，还有团队这么多人，指望着他来赚钱吃饭。
除了这份责任感之外，顾立廷为这部电影也付出了很多心血。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也和导演惺惺相惜。
更何况，他现在还要考虑向天歌。
如果他放低姿态，丢掉自尊，就能解决这件事的话。
向天歌也就不用为他操心，更不会被他的事情波及到，以至于被人看轻。
年纪越长，顾立廷愈发明白。
当一个人在意的东西变多，软肋也就变多了。
这个社会的食物链，就是这么残酷。
即使有那么多粉丝支持他，到了职场上，他一样要遵循这个弱肉强食的规律。
把所有利害关系都想清楚后。
到了这天晚上，制片人带着导演和顾立廷坐进了包厢。
肖哥没能进来，是因为对方特意提前说了，经纪人没必要来。
对方的架子很大，像是特意为了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似的。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后，王公子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看到有人进入包厢，三个人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迎接。
走在前头的王公子摘下墨镜，进入包厢后，最先看向了顾立廷：
“噢哟，你就是传说中的顾立廷吧。”
没等顾立廷接话，王公子就打了个响指，对着自己身边的人调笑道：
“我看这顶流，真人长得也不过如此嘛。”

王公子这话一说，包厢里的气氛骤然冷却。
制片人正想着给大家打个圆场，顾立廷却先温和地笑了，然后朝王公子伸出手：
“我的很多照片，确实都把我PS得太狠了，所以经常有人说我只能活在精修里。”
顾立廷不卑不亢地接上了这句话。
制片人松了一口气，顺手还按住了导演。
他知道导演有风骨，最看不惯这种富二代，更见不得有人欺负他钦定的男主角。
可在这种场合，不是讲骨气的时候。
还好顾立廷的话让王公子的心情大好：
“哟，顾先生还挺幽默的。”
他潦草地握了下顾立廷的手，算是问候。
之后，双方各自打了招呼。
王先生坐在主位，他一坐下，就端起茶杯，看着顾立廷嬉笑道：
“小顾你不止照片P狠了，我看这演技，也是被粉丝夸大了不少嘛。”
制片人闻言，在桌子底下按了按顾立廷的大腿。
他胆颤心惊地，就怕顾立廷掀桌。
毕竟看王公子这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欺负顾立廷来的。
好在顾立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温和地笑笑，谦虚地表示：
“是，我的演技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也是感谢王总给机会，让我进到这么好的剧组里磨炼。”
顾立廷拿出了，他平时不愿意展示的圆滑。
每一个字都调整了语气，让王公子无话可说。
王公子倒也没生气。
他乐呵呵地喝了口茶，对着顾立廷说：
“可是我们投这么多钱进来，不是为了让你磨炼演技的。”
既然投资人用钱来说事，那制片人，也就刚好从钱这个角度入手：
“王总，您看之前那些片段里，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对单独的片段做出调整，这样也可以帮您省钱。”
制片人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
你现在就觉得钱投入得太多了，那你大费周章把男一改成男二，不是更费钱嘛！
制片人说完，赔着笑等王公子答复。
王公子还是嬉皮笑脸的，说出的话却很是冷酷：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是对片段不满意，我是对小顾这个男主角不满意。”
他说完，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
“我说得这么直接了，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呢？”
看到王公子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导演脸上有了愠怒之色。
在他看来，这次事端，根本就是对方平白无故找茬。
虽然也知道可能是顾立廷得罪了什么人，但想要动他的电影，导演忍不了。
导演于是也拿出长辈的架势，对着王公子发问：
“小王，我想知道你对拍电影，有多少了解？”
“没什么了解，也就是看过几千部电影吧。”王公子一点也不怵导演。
在这个圈子里，谁出钱，谁就是老大。
这点话语权，王公子自认还是有的：
“接手这些项目前，我也是恶补了很多电影的。”
王公子大喇喇地说完，还要特地损一句：
“搞不好，我看过的电影比小顾看过的电影还要多。”
导演不想惯着王公子，张口就怼：
“看几部电影就觉得自己……”
为了不让场面难看，顾立廷想都不想，直接打断导演，插话岛；
“是这样的，我接触电影比较晚，以前也很少看电影，对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欠缺。”
导演被制片人按着，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王公子看着对面三人的状态，一点面子都不给，非要接着损：
“的确，看过你表演的片段之后，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公子才坐下没多久，就对顾立廷这么一通贬低。
制片人暗自认为，这事，已经没什么周旋的余地了。
对面同意来吃这顿饭，恐怕也只是为了能亲自戏耍一下顾立廷。
为了让顾立廷免受无妄之灾，制片人壮着胆子，代替顾立廷和导演直接开口求情：
“王总，但是为了成本考虑，剧本还是不建议中途改动，小顾这方面，我们可以再请两个表演老师来……”
王公子满不在乎地打断他：
“拍到一半了再请老师？这亡羊补牢也补得太晚了吧？”
导演没那么好的脾气。
拍电影这么久，导演也还是有点威严在身上的。
他不惯着这个毛头小子，直接拍着桌子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咣当一声，制片人被吓得一抖。
他和顾立廷对了个眼神，赶忙上前搂住导演：
“王总，您见笑了，我们毕导性子比较急，您也是知道的……”
王公子不仅不生气，还对导演比了个大拇指：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就喜欢导演你这份艺术家的气质。”
一轮对话下来，顾立廷足以看出。
这王公子虽然年轻气盛，但并不是个草包，完全不会怯场。
事已至此，顾立廷直接端起刚倒好的红酒站起来：
“让王总不满意的是我，给电影造成麻烦的也是我，我先自罚一杯。”
王公子没有阻止，而是笑着看顾立廷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等顾立廷喝完，王公子鼓了鼓掌：
“小顾你这性格挺好，可惜就是演技太差。”
他说完，还和身边的人对了个眼色，然后又冲着顾立廷说：
“小顾你早年是选秀节目出道的吧？听说唱跳功底还不错。”
顾立廷一听，就大致猜出了王公子要他做什么。
再愤怒，顾立廷也决定忍下来。
既然选择了坐到这个包厢里，他就要肩负属于他的责任。
导演也说过，他是这个电影最重要的部分。
看这个王公子颐气指使的样子，可能真有权利压下一部电影。
他不能因为自己自尊，意气用事，而毁了这么多人的心血。
想到这些，顾立廷沉着地笑笑：
“现在舞台上得少，这方面可能也不如以前了。”
王公子闻言大手一挥，还特大度的样子：
“没关系，赶巧我这合伙人的女朋友吧，还挺喜欢你的。”
王公子边说着，边侧身搂过身边那位男士的肩，然后指着顾立廷要求：
“难得见到本人，小顾你赶紧给我们表演一段，让他录给他女朋友看看。”
看顾立廷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王公子脸色立马黑下来：
“这种简单的小要求，小顾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他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是见过不少金主欺负艺人的场面。
可那些金主，是真正的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是动辄能叫停上亿项目的话事人。
而不是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臭屁小孩。
再者，就算戏弄艺人。
一般的大佬，也只敢挑没太大名气地位的。
像顾立廷这样坐拥千万粉丝的，他还没见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戏耍。
要不然就是这毛头小子，胆子特别大，不知好歹。
要不，就是他除了自家那个影视公司外，还有更硬的资本。
在这种看不穿内幕的情况下，制片人也只好忍气吞声地打圆场：
“那个，王总，你看这包厢小，也伸展不开手脚，要不我们就……”
王公子欣赏完顾立廷有火不能发的模样，好笑地给了个台阶：
“那就先唱一段吧。”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对准了顾立廷。
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也是纷纷照做。
几个手机直接这么举好了，顾立廷更不可能让人下不来台。
他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怒意，保护着微笑说：
“前几天刚看到电影主题曲的谱子，那我就献丑，先清唱一段电影主题曲。”
再怎么不爽，也都走到这步了。
顾虑到大局，也为了不前功尽弃。
顾立廷清了清嗓子后，就看着那几台手机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