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美人误当修罗场万人迷—— by鱼幼眠
鱼幼眠  发于:2023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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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脚尖都露不出来的那种体型差。
哈牧扼住雪白的手腕,将匕首控制在安全的范围。
两人维持着针锋相对的姿势。
他遥遥望向林予星。
“别来无恙。”
林予星的手被掣肘住,无法寸进,终于明白了一回妇人报仇失败的绝望。
哈牧的实力果然强大。
他没松开匕首,抬起一张漂亮的脸,“怎么又是你?你来做什么?”
他扬起尖尖的下巴时,还是很有几分娇纵的味道,如同炸毛的布偶猫,细长的眉挑起,好整以暇地望着人,浑然不觉自己才是处于弱势的那方。
——如果不是明白青年平时是什么样子的话。
不仅脾气见长,演技也见长。
哈牧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怎么还区别对待?”每次见面不是巴掌就是匕首。
“难道不是因为你每次都非法入侵?”林予星忽地笑起来,青年本就生得美丽,他一笑,那张明艳生动的面容便仿佛瞬息间活了过来。
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叫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这位美人还坐在轮椅上,身形单薄脆弱。
前提是无视他手中闪烁着寒芒的匕首,轻轻一割,就能夺人性命。
“只有我一个人非法入侵吗?”哈牧似笑非笑,视线落在窗户上,手指摩挲着青年手腕内侧的皮肤,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据我所知,可是有不少人来和这个房间的主人私会呢。”
颜色近乎透明的柔腻皮肤下,是鲜活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如同跃动在哈牧的心上。
与青年看着病恹恹的外表不同,他的内里是健康的。
神经病。
林予星懒得再和他纠缠,确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以后,就随手将匕首丢在地上,一边推动轮椅,“我要睡觉了,不和人私会。”
哈牧没松手,捏着林予星的手腕,“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和我去后山。”
有点痛,但是应该红了。
林予星慢慢地想着。
他挣脱不了,于是抬头,“为什么是我?”
青年的语气很淡,仿佛随口一问。
谁知哈牧却神情微怔,隔着月色遥遥望着他,如同在追忆着什么,神色略显落寞。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林予星能清楚感觉到,他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
“你以前见过我。”林予星的神情终于正色起来。
“你和过去相比,变了很多。”哈牧开口,他的神情和语气没有变化,一如从前的冷淡疏离,林予星却读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这里是终点站了,却不是你唯一一次接近成功。”
林予星心头一跳,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哈牧的话。
只有他自己清楚,和其他玩家不一样,自己重复出现在几个副本过——
放在其他玩家身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这些副本还有所关联。
“你以前来过这个副本,不过你应该忘记了。”他的话音一顿,“当时的你可和现在不同。”
哈牧说话时面无表情,深褐色的瞳孔深邃而昳丽,有种少数民族独特的美,如琉璃般的质感,此刻却仿佛蕴藏着许多情绪。
——林予星认为他应该是高兴的,却又无端透出一股难过来。
不过那股难过很快就消失了,哈牧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神情。
果然是个性情古怪的人。
这点那群村民们倒是没有说错。
其实林予星也隐隐意识到,自己从前来过荒山村。他看沈淮序很熟悉,不过应该没有在荒山村久待,起码曾经的他肯定不知道沈淮序的隐藏身份。
他或许在副本的主线时间之前来过这里。
青年的发尾还在往下滴水,顺着发梢没入长衫内部。
他的态度明显没有方才那么抗拒了,哈牧拿起床尾的毛巾,帮林予星擦着头发。
“你来只是为了帮我擦头发?”
哈牧的手顿了一下,“不是。”
“那只是为了和我说刚刚那些话?”
“也不是。”
哈牧沉默一瞬后,终于坦诚道,“我想让你和我去后山。”
林予星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直接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略一侧身,让哈牧的手落空。
青年的面容秀气,侧面看起来眼睫纤长,却异常绝情,“这恐怕才是你一周目的目的吧,说什么要帮我。”
“——如果我拒绝呢?”
他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望向哈牧。
哈牧并不意外,盯着落空的毛巾,哪怕被拒绝了,说出口的话还是听不出任何起伏,“如果是还在想你那个学生的话,你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敢相信他。”
学生,段榆景?
段榆景还有什么真实身份?
柴房内转瞬即逝的疑惑再度浮现。
林予星蹙眉,下意识抗拒,“不要挑拨离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真的完全没发现吗?别欺骗自己了。”哈牧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更何况,我快要消失了。”
林予星怔愣。
哈牧的周身显现出一层透明的、浅淡的膜,星点光芒汇聚于他的指尖,仿佛就要消散了般。不可忽视的,是他指尖熟悉的力量。
林予星早在他身上出现熟悉的气息时,就说不出话了——
这股力量,他实在再眼熟不过,在爱心修道院见过,在监狱岛也见过,甚至那颗同属于本源的玫瑰之心就躺在他的系统空间里。
哈牧:“你知道祂是谁吧?”
他望着林予星的眼睛,“我是祂留下来的一部分力量,留下来等待你。”
在林予星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哈牧就花费了很多神力,帮助他逃出副本。
林予星回视着他的眼睛,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我们要如何进入后山?”
“只要你同意,我们立刻就可以……”
‘哈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腔处的十字架,鲜血溅在了青年的脸上。
十字架的另一端,是一只修长秀气的手。这只手天生适合做艺术品摆在展台上,骨肉均亭,纤细修长,如白玉似的。
却唯独不适合杀人。
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唯独不是哈牧的眼睛。
“再见了。”
月光下,青年丝毫不顾及脸上沾到的血。
他淡定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哈牧’如同漏气般,身形迅速瘪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被戳穿以后,“祂”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没有林予星在神像上看过的怜悯众生,反而是扭曲狰狞。
“不可能,不可能!”
林予星没有回答,看着“祂”的身影消散在月色中。
【小主人!】008焦急又惊喜的声音跳出来,【你没事吧?还好你识破他了。刚刚可把我急死了。】
当着“祂”的面,008不能跳出来,否则它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恐怕都瞒不过“祂”了。不过走到这一步,其实大部分事情“祂”已经知道了。
林予星没说话。
008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小,小小主人——!】
“呕。”
林予星抬起头,脸色是掩盖不住的难看,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一块,瞧着可怜极了。
“没事。”
知道对方不对劲是一回事,亲手捅了对方一刀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对方的血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祂”一消失林予星就绷不住了,指尖握紧了轮椅的扶手,因为过度用力而苍白。
不过有“祂”的打岔,林予星的确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他弯腰干呕了几声,直到生理性的不适与心理上的恐惧散去以后,才操纵着轮椅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口大缸,里头存着水。他掬起一捧水,想要净脸,余光忽然瞥见:
水面映出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
缸中的水漾动,打破了窥见的景象。
待水面再恢复平静时,那道身影缓缓举起手,做出手刀的姿势——

青年的眼睫轻颤,兀自出声。
水流打湿了青年的面容,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在长衫上,随即晕出一个小圆点。
段榆景的动作陡然停住,十分自然地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老师也睡不着吗?”
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关心林予星而来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他刚刚是想打晕林予星。
段榆景的视线落在青年眼睫上的水珠,那滴水珠欲落不落,瞧得人心痒痒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单纯无辜得好像他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予星转过身,他好似才看到林予星脸颊上的血迹般,脸色大变,立马兑换了一瓶昂贵的疗伤药,“老师,你,你受伤了!?”
“不用,不是我的血。”林予星望着他,他也回看着林予星。
气氛格外诡异。
或者说,假得过分。
林予星的眼神直白地在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偏生段榆景脸上还满是担忧地靠近,“老师你真的没事吗?这个疗伤药效果很好的。”
“你不是看到了吗?”
段榆景担忧的话音顿住,林予星不错眼地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看到?看到了什么?”段榆景脸上的担忧转换为疑惑,“老师,你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格外真情实感,仿佛真的是林予星误会了他一样,还一边靠过来想要摸林予星的额头。
林予星却只觉得胆寒,“要不你先把你身后的道具收好再来说话。”
段榆景原本逐渐抬起的右手顿住,他看着青年警惕的表情,分外受伤,“老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伸出右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舒展、摇曳,其中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抚过青年的侧脸。
“我只是看到一朵花很漂亮,所以想和老师分享一下。”他的表情黯淡中透着破碎,像是被主人拒绝的心碎小狗。
林予星看着那朵花不置可否,“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段榆景:“老师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为什么沈淮清会在你进来以后发狂?”
林予星抬起头,一错不错望着他的眼睛。
008说,二周目的沈淮清暴躁易怒,没有安全感,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
还有他的腿。
似乎也和当初的事情有关。
之所以会猜段榆景,是因为只有段榆景的身份卡和当初有关。
段榆景似乎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事情,神情愕然片刻,随即垂下头,支支吾吾,“我,我确实是有事情瞒着您。”
其实关于‘学生段榆景’过去的描述还有一段:
段榆景并不是单方面暗恋他的老师,原主帮助段榆景逃跑,被抓回来以后才摔断了腿。
沈淮清以为原主和学生私奔了。还因为学生逃跑,沈淮清帮助外乡人的这件事情被捅了出来,最后导致他被活埋惨死。
可是现实却不是如此。
段榆景垂下的头,带着病质的扭曲。
现实里,老师一点都不爱他。
至于沈淮清那个家伙,只有碍眼。要是,要是能消失掉就好了。
“我,我只是怕您愧疚。”
再抬眼时,段榆景的眼底全是慌乱与无措,“抱歉,抱歉老师,我不应该瞒着您的。”
到底是个年轻、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的孩子,他伸手去握林予星的手。
却被林予星避开。
林予星的心脏始终有种绞痛感,无端又想起了路梅英给他的那叠老照片,那叠忠诚地还原了鲜血淋漓的场面的老照片——
沈淮清被发现的原因居然与他有关。
站在沈淮清的角度,不就是新娘婚前与其他人私奔了吗?难怪在二周目里面,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奇怪。
更何况,原主其实就是曾经的他吧?
林予星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轮椅,眼前浮现出曾经副本的场景:
斯温伯恩为了他和医生巴塞洛缪对峙,最后落了一身伤;阿狄森中弹后和他说朝前走不要回头。
谢忱替他挡住林夫人的刀子;小乌鸦、容怀温、曼斯菲尔德、吸血鬼双生子以身献祭法阵。
唐措使用天赋技能重启时间线;008为了把他送出去恢复了出厂设置……
008:【小主人……】
【我没事。】
青年应声,可是他的脸色却苍白至极。卷翘纤长的眼睫颤动,眉眼间拢着病气。
他敛着眼眸,垂下的半张脸有种极致的破碎感,更是连指尖快要陷入肉里都未曾察觉。
总是有人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他们的身影从林予星眼前闪过,一个决定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林予星不动声色,“还有呢?”
的确是一个很合理的借口,怕林予星愧疚。
就算那些事情与林予星无关,以他的性格也会对沈淮清心软。
——后者才是段榆景的真实想法。
段榆景才不会给任何一个可能威胁自己的竞争者机会。凭什么,凭什么沈淮清有机会和老师结婚,老师是他一个人的。
抬头却是满眼茫然。
“还有?还有什么?”
“老师,我真的没有别的事情瞒着你。”他还想狡辩,激动地靠近,一把枪从后面抵住他的腹部。
尤其是,这个情敌不久前才挑衅了自己。
段榆景不可思议地低下头。
他的身后,唐措懒洋洋叼着烟,半张凌厉的侧脸隐藏在烟雾中,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
毕竟,任谁拿枪抵住情敌,心情都会很不错。
手枪一用力,段榆景被迫挺直了腰,唐措眼里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别挣扎了,你输了。
段榆景也意识到这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倒不是对唐措的道德有信心,他们这群人有机会都巴不得除掉自己的情敌。
只是林予星在,林予星不会允许唐措对他动手的。
唐措也清楚这点。
前提是段榆景不要挣扎。
段榆景抬起头,脸色苍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的整个眼眶都红了,祈求般望向林予星,连带声音都有了些微的哽咽。
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狗,巴巴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别装了。”
林予星从他右手拿出令人昏迷的道具。
段榆景的腰还被枪抵着,看到道具,他原本抽泣的表情顿住,随即反驳道,“这不是我的道具,老师,老师你相信我!”
他变本加厉想要拽住林予星的衣摆,林予星操纵着轮椅后退。
“那我身上的监视道具呢?”林予星望着他,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哀求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你要怎么解释?”
林予星内心的最后一点期许也跟着消失。
许是被他的冷淡刺激到,段榆景骤然收起了面上的表情,“你果然,从来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腰间的枪极具威胁意味地顶了顶他的腰,他却浑然不在意般,脸上的面具像是被撕破,有点病态的偏执,魔怔般地低语,“可是我喜欢你啊。”
“喜欢到快要发疯。”
“喜欢到没有你我会死掉的,我会死掉的……”
“可是那些碍眼的家伙,偏偏要出现在你面前。如果,如果他们都死掉就好了,这样你就只会看到我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能和我抢你。”
他失魂落魄地低喃着。
一番极近扭曲又恶毒地诅咒过后,段榆景像是猛然醒悟过来,忽地抬起头,脸色惨淡地望着林予星。
林予星果然面色难看。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他想要抓住林予星的手,唐措却挡在他面前。
段榆景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予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触碰不到。
青年眼中的躲避与胆寒,让他的心颤了下。
“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
段榆景读懂他的神情,竟有点绝望过后的平静,手指神经质地抽动着,“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林予星没说话,但他的神情证明了他的态度。
青年坐在轮椅上,单薄瘦弱的肩膀上还盖着属于他的外套,两人的距离此刻却犹如天壤之别。
细白手指揽了揽外套,因为咳嗽不得不弯腰,显得格外孱弱易碎。雪白面颊尚且带着几分病气,乌黑眸子咳嗽出些水光来,却更加冷淡与绝情。
“你是疯了吗?”
林予星会怀疑他,是因为经历了容怀温的事情。这两个人某种程度上实在太像了,同样阴暗偏执、擅于伪装,内心扭曲变态。
同样也因为容怀温的事情,容忍不了段榆景的所作所为。
“我没疯。”
“如果不是唐措,”段榆景回头,“你现在已经和我在我们的家里了。”
段榆景流连的视线从青年孱弱的身体扫过,停留在不堪一握的脚腕上,“老师这里,会戴上我原本为你准备好的银链子。”
“就当做是您当初丢下我,回头去找沈淮清的惩罚。”
“而沈淮清,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他的神色诡异。
林予星读懂了什么,“沈淮清被发现和你有关?”
“不然您以为那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就像是被发现过后,道歉、哭闹、祈求、下跪都没有用的小狗,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段榆景神经质地低笑起来,“就是我拿给警察的证据啊。”
他亲手拍摄的证据呢。
他垂下的嘴角勾起,当初他只是稍微泄露了一点消息,沈淮清就被那群愚蠢的村民绑了起来。
可惜最后被老师察觉了,居然选择了抛下他回头……
没想到那群没用的家伙全部在荒山村失踪了,照片落到了村民手中,辗转反侧寄给了‘记者路梅英’。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群村民们的真面目,也知道那些警察是失踪了。
他的真实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段榆景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我就是当初那个被您抛弃的学生。”
——那个无能为力,被设置出来只能等待玩家解救的npc。
他只能走向林予星选定的结局,却无可奈何。

“都是您让我变成这样的,让我变成现在这个卑微、不堪的样子。”
少年发出低哑的笑,语气理直气壮,“如果不是您非要抛下我,回去救沈淮清,我哪里会对他下手?哪里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您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话里话外半是埋怨半是不满,竟全是埋怨林予星抛弃他,全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错。
林予星背脊发凉,有点毛骨悚然。
“只要您回到我身边,我们就不要再去计较以前的事情了,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段榆景满怀希冀地抬头,微风拂过,纯良无害的眼眸展露出来,犹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期待着主人回心转意。
光看眼睛,根本想象不出他是一个心狠手辣、行事极端的人,说出口的话却冷血得可怕。
他凭什么认为在害了沈淮清以后,自己还会和他在一起?
你是疯了吗?
林予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半边白皙的脸颊上还沾着血,水滴顺着秀气均亭的手指往下落。
那只手指甲修剪圆润,指尖透出淡淡的粉,漂亮极了。
当初就是这只手牵着他逃出荒山村,逃离了村民们的追捕,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学习,好好读书。
也是这只手放开了他,放开了年幼的他。
凭什么觉得他见过光以后还能忍受黑暗?
明明是老师先犯规的。
既然说会陪着他逃出去,就应该陪着他一辈子才对。
段榆景近乎天真地想着,视线落在林予星沾了血的眼睫上,眼神不由微闪。
好漂亮的老师,想超。
林予星的指尖轻颤,眼皮疯狂跳动着,有种被痴汉窥视的即视感,终于明白之前哪股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从何而来。
原来……原来是段榆景,他之前没有感受错。
他抬起手想给段榆景一个耳光,又在距离少年的脸几厘米处险险停下。
算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说不定打他一巴掌,还觉得是在奖励他。
林予星猜的的确没错,段榆景阴郁地望着挥来的手,实则眼里满是期待与激动。
老师要打他了。
好爽……
“麻烦你了。”这话是对唐措说的,“可能要继续看着他,不让他捣乱。”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牵制住段榆景,更何况……林予星有自己的打算。
“今天就拜托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林予星眼睫轻颤,是说谎的心虚,可惜他低着头,说话又轻声细语的。
唐措还以为他是今晚受了惊吓,嘱咐他不要受了风,转身面对段榆景时瞬间没了耐心,几乎是将人绑回房间。
要不是他,自己还能和林予星多相处一会儿。
就连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都少了几分。
林予星好不容易喊自己一次,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林予星静静目送他们离开,随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
008察觉到不对,【小主人,你要做什么?】
他支开了所有人。
林予星:【我想去后山。】
【你一个人!!?】008的音量瞬间提高八百个分贝。
林予星抿唇,【我不想再有无辜的人为我牺牲了。】
再者……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看似静谧安静的院子阴影处,走出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
他刚冲完澡回来,晶莹的水珠沿着硬挺的眉骨滑落,五官轮廓深邃立体。水珠顺着黑发滴下,肤色古铜,身形强壮,容貌英俊而端正。
沈淮序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因为今天晚上告白的事情心神不定,索性跳进河里冲凉。
回来时,恰好看到段榆景想要对林予星下手,就算唐措没有及时出手,沈淮序也不会让段榆景得逞。
林予星没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去洗澡,反而问道,“你全部都听到了吧?”
沈淮序恐怕早就怀疑他们不是这里的人。
沈淮序的确发现了,他当警察那么多年,早在当初数名同事于荒山村失踪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世界不对劲。
同时也发现了,林予星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所在的世界就像是任务场所一样,而他们就是玩家,在世界内进进出出。
实在有太多科学无法解答的事情,包括后山上藏着的那个存在。
沈淮序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些事情,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他在这个世界昙花一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淮序甚至抓不住,也摸不着。
只能记得当初的惊鸿一瞥。
沈淮序当初也见过林予星,更加无法忘记这张在春光中遥遥动人的脸,在梨花树下灿烂明丽。
现在——
这张记忆中的脸抬起来,望着他,那双乌黑的眸子含着水光,“你愿意帮我吗?”
青年的面容生得极好,哪怕半边柔软的面颊上沾着血,望着人时与当初那个站在梨花树下笑的他也无半分区别,同样干净美好到纯粹。
足以令人忽视他脸上的脏污。
沈淮序口中那句你想要什么止住,没有半分犹豫地,“好。”
林予星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愣了下,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带我去后山。”
林予星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副本的最终目的是让他进后山。无论是祂,还是“祂”都希望自己进入后山。
不过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希望沈淮序把自己送到后山以后就离开。
他表达清楚自己的诉求以后,没料到沈淮序面色有点异样。
“你要去后山?”
林予星不解,“怎么了?”
沈淮序下一句话,让他的心跳陡然快起来。
“后山上面有个东西,你知道吧?”
“有个东西?……你是指?”林予星的心砰砰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他听到自己滞涩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敢置信和隐隐的期待。
沈淮序在荒山村这么多年,林予星猜到他可能知晓一点内情,但是没料到沈淮序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一开始村民们还有所忌讳,随着时间长了,他恢复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村民们也就逐渐放松警惕,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他。
沈淮序解除催眠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林予星,第二件事就是将多年来的见闻捋清楚。
自然也就发现了,村民口中所谓的山神是真的存在的,对方似乎靠吸取祭品的精气来维生。
他怀疑,那些离奇身亡的同事,就是被标记以后吸走了精气。
沈淮序的猜测几乎全中,不愧是巡警支队队长。
“除此之外,‘祂’好像无法逃出古墓,就像是被什么限制着一样。”
沈淮序说下一句话,让林予星心头一跳。
被什么限制着一样……
沈淮序:“怎么了?”
“没有。”
林予星压下心头的悸动,现在还只是他的猜测,找不到实证。只是他清楚地感受到,手掌下那颗心脏怦然地跳动。
沈淮序停顿了一下,“其实你去后山应该和祂有关吧。”
他没有等林予星的回答,继续道,“据我所知,近年来‘祂’的力量在不断削减,村民们才敢阳奉阴违,将原本要送去古墓的新娘,送去安抚镇压不住的沈淮清。”
“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你要去吗?”
他垂眸,注视着林予星的眼睛。
果不其然,从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毫不迟疑的坚定。
尽管早有预料,沈淮序的心还是蓦然跳动了两下。热意流淌间,沈淮序垂下头,低低笑起来,“好,我帮你。”
果然还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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