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云挥挥手,留给他一个背影。
直到出院前,医生都没有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进行二次分化,只是在听完他说很久之前就有发热等情况后,告诉他可能分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症状。江方野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出车祸时给他诊断的那位告诉他,这些都是吃腺体治疗药出现的副作用。
“嗯......我不知道你吃的什么药,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现在要问你的是另一件事,”医生推了推眼镜,“听护士说,偶尔有几次看到你在标记清除科室外面晃荡,你想洗掉标记?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的是,你是自愿被他标记的。”
“啊,我......”江方野心下一惊。他这几天有空就查阅了一些关于清洗标记的注意事项以及术前须知。
网上的信息都告诉他,如果在刚被标记完就进行手术,对腺体的损伤非常大,而对于一个omega来说腺体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并且建议想要清洗标记的人选一个比较空闲的时间,因为清洗完标记以后,医院需要根据不同人的反应来判断此人是否需要住院进行后续观察,以避免并发症。
好在手术费用并不昂贵。在ABO平权协会的努力下,清洗标记的手术费一半都可以走医保报销。
这几天偶尔在标记清除科室外面晃荡,总想找个人问问,又觉得畏惧。他怕医生问他为什么刚标记就想做清洗手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被标记;又怕有人看过之前的新闻将他认出来,有些有心人会顺藤摸瓜的发现他和陆思榕之间已经形成完全标记的关系。
他也是去花园被责骂了以后才知道,陆思榕把他安排在单人vip病房除了住的方便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可能会出现的狗仔,毕竟vip病房这一层只有患者和医生能自由出入,像陆思榕这种探视者都需要提供和患者之间的关系证明。
这也再次坚定了江方野心里想法,陆思榕只是没有说,实际上觉得他们之间的完全标记上不了台面。他完全可以理解陆思榕的做法和心情,毕竟是自己打破了对方一直强调的兄友弟恭,还在发情期时恬不知耻地,不停地喊对方哥哥。
“我就只是好奇,毕竟刚刚分化,就,我对omega的一切都很好奇......”江方野仓促地解释着,祈祷医生会相信。他这几天浏览信息时有看到,如果完全标记时omega处于非自愿状态,alpha或将面临牢狱之灾。
“我不只看了标记清除科室,我还看了别的。我就是,像在参观医院一样,我还没来过这家医院,每天在病房又很无聊,就随便走一走......”
他不知道医生有没有相信,但最起码医生没有再继续问。他安慰自己医生也可能只是好奇,一个患者为什么要到处跑,而不是真的要给陆思榕定罪。
出院的这天他在花园坐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每天都会来的小女孩,想到没有办法好好告别,暗自叹了口气,起身去药房拿药。
除了后续还要吃一个星期的药以外,还领到了作为omega在医院每个月可以免费领取的三针抑制剂,其中一针为强效抑制剂。
药房的护士看了他的病例发现他是最近才变成omega,很热心地教他怎么在微信上更改自己医保系统的信息,改完后在医院上填写收货地址,以后就可以直接在家收到抑制剂。
江方野谢过护士,拿着药慢慢走回了病房。让他意外的是陆思榕靠在窗边,看他进来挑了挑眉:
“去哪儿了?”
“拿,拿药。”江方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来到病床边开始收拾东西。陆思榕的目光总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虽然说自己去拿药没有通知对方,但对方也没说要过来接他出院。
“这身衣服确实很合身。”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时,他听到陆思榕这么说。现在身上的一身是当时助理买来的其中一套,别说尺码合适,连风格都是江方野平常会穿的款式。
“谢谢你。”江方野顿了顿, “衣服的钱我也会一起还给你。”
陆思榕停下来,转过身,伸出手臂撑在江方野身后的栏杆上,呈一个虚虚的环抱姿势。两个人脸贴的极近,陆思榕温热的呼吸从脸上拂过,让他忍不住侧过头,视线飘忽不定。
“我们之间需要算的这么清楚吗?”语调阴沉,他知道陆思榕在不满。
但他不知道陆思榕指的是我们已经完全标记了,所以不用算的这么清楚;还是你是我们家收养的弟弟,跟了我这么多年,所以不用算得这么清楚;思来想去他觉得二者都不是,这句话只是像以往一样是陆思榕玩弄他的手段。
字斟句酌片刻,开口道:
“只是......只是觉得我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你还对我这么好,我觉得......”
“行了。”陆思榕拍拍他的脸, “给你买了就穿着,别废话那么多。”
走到车边,习惯性地要打开副驾驶的门。陆思榕把车钥匙丢过来,说自己很累,让他开车。江方野问去哪儿,毕竟这天是周末,他不知道是回学校,还是去校外公寓,亦或者先把陆思榕送回公司。
“跟导航。”看着陆思榕递过来的手机,显示目的地是市中心的政府机关办事处。
开过去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停好车以后进入大厅,前台接待小姐带着微笑上前问他们要办什么业务。江方野看向陆思榕,对方答道:
“你好,我11点和黄会长有预约。”
“ABO平权协会的黄会长是吗?电梯按6楼,出来后右转就是。”
“我们来这干嘛呀?”
“调查。”陆思榕回答的言简意赅,电梯门开的那一刻也没等他,率先迈了出去。
等待他们的黄会长是一个看上去50岁左右,留着利落短发的女beta。见到他们两人来露出礼貌的笑,上前拍了拍陆思榕的肩膀,又和江方野握了握手,示意二人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桌上放了两份文件,江方野看到标题,写的是保密协议,里面详细表明这一次谈话会在有录音的情况下进行,录音只会由当事人和平权协会的人持有。
陆思榕没怎么仔细看,很快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名。江方野本来还在仔细阅读第二页的内容,见旁边的人已经把签好字的保密协议推出去,只好也匆匆签上自己的名字。
整个谈话和江方野在看文件时猜想的差不多,开场黄会长介绍了一下他们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医院会对每一个看似可疑的完全标记上报,希望二人能如实回答。
接下来问他是否是自愿被完全标记,这几天有没有产生排斥反应。又问他是否对自己二次分化有什么头绪,他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一作答,将近两个小时的询问到最后手心全是汗。
陆思榕面对问询就显得游刃有余地多,说自己也并不是非自愿进行完全标记,omega不存在利用信息素强迫他的情况之类的违法情况。
离开前他站在门口,看到陆思榕和黄会长又说了些什么,黄会长拍拍他的肩膀,隐约听到几个字,“你放心。”
“谢谢你,刚刚。”在返校的路上江方野努力把自己在副驾驶缩成一团,不敢看一边的人,“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点,以及让我免于后续可能存在的牢狱之灾才对黄会长那么说......如果当时我知道那些症状是二次分化,一定不会给你打电话给你添这些......”
话没说完,车子一个急刹让他往前扑,又被安全带带回。陆思榕捏着他的下巴,用力转过他的脸逼迫两个人对视,脸色阴沉的如同风雨欲来:
“不给我打电话?那你想给谁打电话?给许致云打电话?还是让当时围在你宿舍门口的那堆alpha带你去医院?那些alpha,他们之中随便一个都会忍不住在路上当众把你脱光,对你进行完全标记!”
“咳!咳咳!”江方野猛地咳嗽起来,陆思榕手上的力度稍有缓和,却依旧不放。
“我还没说完,咳咳!我只是想说如果我当时知道这是二次分化,我就会直接打120电话,或者打学校里面ABO协会的紧急联系电话,让他们带我去医院......”江方野难受地抓着陆思榕的胳膊,
“痛,陆思榕,痛。”
陆思榕倏地甩开他,再次发动车辆,脸上依旧阴沉。
“我的意思是,我给你打电话以后发生的这些事完全在给你添麻烦,给贝茜姐添堵......我知道就算我是omega你也绝对不会对我进行完全标记,我们之间应该一直是你希望的哥哥弟弟这样的关系......”
“关贝茜什么......不是,什么哥哥弟弟?”
“就,你之前跟我说类似‘我们是好哥哥和好弟弟’这样的话......”
陆思榕无言,抓紧了方向盘又松开。他那些哥哥弟弟的话只是在逗江方野想看他紧张,欣赏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难堪。没曾想对方一直在很认真地研究这是不是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的定义。
剩下的路两人一路无言。陆思榕没有回答他上一句,江方野自然也不好说下一句,更何况整个过程对方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
下车后他从后座拿出说是行李的东西,其实就只是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脏衣服以及药品。之前在医院时陆思榕让他直接把换下来的衣服扔掉,纠结了一会他还是叠好放进购物袋里,打算回宿舍再洗。
“你想太多了。”在他关上车门时,听到陆思榕这么说。
“什么.....?”
陆思榕并未给他回答,只是挥了挥手。随后银白色的车身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校道上落了许多枯黄的树叶,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江方野让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散落四处的残枝败叶上,听着它们发出在生命末期的悲鸣,思绪乱舞。陆思榕说他想多了,是指哪件事想多了?
是指他没有对不起对方,也没有对不起贝茜,还是说对方确实自愿标记自己,还是他们的关系不止哥哥弟弟?
无论是哪一个听起来都不太可能,江方野一路回到宿舍时也没想明白。刚准备按电梯上楼被宿管叫住,对方关切地问道:
“你好几天没回宿舍了,之前发情期解决好了吗?是直接去医院了吗?”
江方野一惊,他忘了宿管那天有拦住他问要不要提供抑制剂。想到自己不能暴露,他又把自己之前车祸腺体损伤,需要吃药的事情拿出来和宿管解释了一遍,添油加醋了一番,让对方相信他当时有香味只是因为那天忘记吃腺体治疗药,并不是所谓的发情期。
宿管没有继续追问,看到他平安归来就放下心,叮嘱几句平常记得吃药,让江方野上了楼。
睡前他接到陆思榕的电话,本来以为对方是看在他现在身体恢复正常的份上,和他讨论清洗标记的事;结果陆思榕只是说他拿到之前做的今年第二次体检的报告,但是之前忙起来忘了说,报告显示江方野的腺体已经完全康复,以后不用再吃腺体治疗药。
回校的第二天开始,他们之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恢复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江方野每天依旧给陆思榕报告自己做了什么,陆思榕偶尔回复他一两句。
除了学习和报备生活以外,他现在每天还多加了一个必做事项,看各大新闻APP有没有爆出他被陆思榕完全标记的事情。
江方野能在陆思榕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玩具这么多年,贵在有自知之明,陆思榕很多时候不说不代表对方不想,因此清洗标记的事依旧需要提上日程。他看了眼这个学期的校历,考虑到之前网上说的选一个空闲时间,深思熟虑一番后预约了元旦假期去清洗标记。
元旦假期前后他们学校已经进入为了期末考停课,给学生自由复习的阶段,这意味着他有充足的时间。他还专门预约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医院,争取做到无人知晓,快速解决。
因为打定主意要在清洗标记前继续装beta,根据之前在网上搜索的许多O装B的方法,一回到学校便购买了更多的抑制剂和据说能掩盖信息素味道的喷剂。每天起来后坚持服用抑制剂,出门前喷上消除信息素味道的喷剂。
加上他本身在系里就独来独往,唯一交流比较多的只有许致云。这么一两周下来,竟真的没人发现他已经从beta分化成为了omega。
只是这个方法能让别人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他却总是可以闻到周围人散发出来的。
虽说在学校里有规定AO两性不得随意散发信息素且必须定时注射抑制剂,一些学生总是会从什么地方无意沾染到一些,还有一些不是很注意的教职工身上会有更浓重的味道。平常对他来说无色无味的安全校园此刻变成信息素大染缸,每天在教室和食堂都坐的想吐,连去图书馆的时间都在减少。
“你从医院回来一直没好好吃饭啊,是还没好吗?”每天都和他一起吃饭的许致云自然也发现了问题,好几次都看到对方吃着饭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今天可算是问出口,江方野莫名还觉得松了口气。
“没有,可能是最近补漏下的作业还有知识点没有休息好,没什么胃口。”
“啊......那下次换个窗口的菜试试?我看你确实也总是只吃那几个窗口。”说着许致云把自己的菜推过来,“你尝下我这些,你要是觉得好吃明天多吃点我这个,就在焖锅旁边那个窗口。”
不想浪费对方的好意,江方野夹了一小筷子。周围的信息素依旧熏得他头晕,这一筷子菜依旧没吃出什么味道,还是扯出一个满意的笑:
“还不错,那我明天试试这个。”
吃完饭在宿舍楼下准备分开时,许致云又问他是不是今天依旧不去图书馆。江方野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我最近觉得在宿舍学习比较能静下心......可能是从医院回来我还没进入学习状态。下次我去的时候会叫上你的。”
“好吧。”许致云脸上的担忧并未减少,“你要是又出现不舒服的情况就跟我说,啊,跟陆思榕说也行的。别勉强啊。”
江方野笑着应下,回到宿舍锁上门后快速冲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好一阵。这段时间被各种各样的信息素熏得他一吃东西回来就会吐,本就没吃什么,吐到最后全是酸水。
他是曾经好奇过AO两性能散发的信息素是怎么样的,听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味道。陆思榕的信息素他觉得过于甜腻,在医院那几天似乎都没有适应,在对方释放信息素时总是会觉得鼻子痒。现在他只觉得作为omega能闻到信息素着实是一种折磨,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做beta。
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是omega是不是就和陆思榕有了可能。然而现在等他真成了omega,又开始希望还是做回beta。一切从完全标记开始就脱离了事情应该发展的正常轨道,如果真的可以和陆思榕有可能,他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开始。
完全标记和曾经好奇期盼的omega身份对他来说成为了一道枷锁,审判他的道德后将他禁锢在由愧疚感筑成的一小块天地里,让他每天睡前都乞求时间能过得再快些,快点到清洗标记的那一天。
第21章 圣诞节
[@全体成员。受强冷空气影响,本省出现大范围降温和大风天气,西南地区最低气温1-6°,降雪概率持续增加。同学们以上是气象局今天早上紧急发布的气象新闻,请各位同学天冷记得加衣,同时alpha和omega记得时刻检查抑制剂囤货情况。有需要帮助的同学可以私聊我。]
辅导员在群内的消息提示随着初雪在年底一起到来。他们所在的省份其实很少下雪,每当下雪时天气预报就会显示这是极端天气,需要提前做好防寒准备。
江方野记得来到陆家以后第一次遇见下雪是初三的寒假。
那天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盖了两床被子,估计是和他在一个房间的陆思榕半夜起来给他盖上的。来到客厅看到刘叔满客厅地追着陆思枷和陆思橞跑,让两个小孩穿上衣服。陆思橞嫌羽绒服鼓鼓囊囊穿得不好看一直在拒绝,陆思枷只是单纯地觉得被人追着跑很好玩。
然后那次两小孩就因为在外面玩雪不肯穿厚衣服,感冒发烧了三天。陆思榕在弟弟妹妹好了以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允许他们一同在餐桌吃饭,理由是怕残留的病毒传染。
图书馆开了暖气,暖烘烘的不知为何让人不是很能集中。江方野看了一会教材,注意力很快转向了窗外。一片纯白的校园他倒是第一次见,几抹红色的圣诞装饰点缀在其中,像是洁净画布上盛开的玫瑰。
几个学生在图书馆门口的大片空地上,用薄薄一层雪卷起不大不小的雪球扔向对方,然后笑着扭成一团。尽管坐在图书馆三楼,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江方野发现,现在这个视角,就是陆思榕每次看他和弟弟妹妹玩雪的视角。在为数不多下雪的冬天,陆思榕永远拒绝三个比他小的人发出的一起玩雪的请求,说这是幼稚且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江方野每次回头朝庄园二楼的书房看去时,总能看到陆思榕在窗边往下看,和他交换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眼神。
想到这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的自己把回头就能看到陆思榕当作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被坐在对面的许致云拍了拍手背,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纸条
【好不容易才来次图书馆,你不学吗?】
【这里面暖暖的总感觉我再看一会就要睡着,我休息一下。】江方野在纸条的背面写上回复,推回去。
没一会听到轻微的纸张撕扯声,一张新的纸条出现在眼前
【我老想问你了,这几次来图书馆你都带着口罩干啥?感冒了?而且这里面像你说的这么暖还不摘口罩,你不闷吗?】
江方野戴口罩是为了阻挡各种微弱信息素进入鼻腔,从而减轻二次分化带来的影响,这个做法帮助他这几个星期更好地适应了omega的身份。自然不能告诉许致云实话,踌躇了一会,写上回复
【不是很闷。我是觉得自己生病刚好没多久,怕染上换季可能出现的流感或者其他病症,所以才带的口罩。】
看着许致云还要再写什么推过来,江方野无奈地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到对方面前
【还要说什么用微信吧。你这怪不环保的。】
许致云也没有再和他说什么,在微信上夸他羽绒服好看,回去记得发个链接;又说了句等会依旧不和他一起吃饭就说自己要开始认真学习,放假前要把实验初步计划交给导师。
许致云最近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减少了许多,他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对方神神秘秘地说要等成功了再告诉他。江方野看完消息便放下手机,没再继续这些小动作。收了收思绪,继续之前的学习。
圣诞节这天按照惯例,他在三人群里给陆思枷和陆思橞发了圣诞快乐,像之前的每一年一样告诉他们礼物放假回家一起给。刚上高一的陆思枷回复他,说自己从生活费里省了一点钱,今年也能给哥哥姐姐买礼物。
江方野回了个开心的表情包,切出群聊没再回复,看着置顶陆思榕三个字愣神。
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对方没有让他去过校外公寓一次,而如今他和对方的关系让他绝对不会做出和上次一样,主动去公寓的事。两个人机械式汇报日常生活的聊天正和他意,无形中让他有了喘息的空间,给他一点时间去思考,就算把标记洗掉,和陆思榕能不能恢复到之前的关系。
想了想还是发了句圣诞节快乐过去。不到几分钟对方直接拨电话过来,磁性的声音穿过电流在耳边响起,江方野脑子里一闪而过陆思榕贴着他耳朵问还要不要的画面。
脸热地回了一句“嗯嗯”,陆思榕似乎在一个有点吵闹的地方,听到他的回应向一边说了句安静,然后同样送上了祝福:
“江方野,圣诞快乐。礼物呢?”
“......”江方野今年是特意没有去选礼物。如今标记还没清除,他迷茫于自己如果要送礼,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不同的身份和立场决定了他送礼物的种类,谨慎思考过后还是觉得只发一句圣诞快乐就行。
没有听到回答,对方追问道:
“之前不是每年都送么?你刚来陆家的时候没钱还知道送贺卡,现在贺卡也不送了?”
“......今年这段时间忙着复习,没有去买。对不起。”
“学校文具店里一张贺卡都没有?你去买一张,快递到我公司来。”
江方野一阵无言,半晌嗫嚅着回了句:
“好......好的。”
“你把你的考试安排发给我。下下个星期,就是一月上旬,贝茜说要和你一起我们吃顿饭。”
“啊?什么?”江方野着急起来。从医院回来后在校园里见到过两次贝茜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着,他躲在拐角完全不敢上前打招呼,现在对方居然要主动请他吃饭,“我,上旬,可能都,就算没考试也要忙着复习下一个科目这样......应该抽不出时间......”
对面传来不满地啧一声。他听到熟悉的私人助理的声音,对陆思榕说“我劝阻过了,他们还是在问需要等多久”。陆思榕不耐烦地说了句再等两分钟,对着电话: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这样。挂了。”
江方野攥着手机,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虽说过完元旦他已经做了标记清洗手术,自己还没做好这么快和贝茜见面的准备。
原本的设想是清洗标记后再隔一段时间,等自己情况稳定下来,在微信上先通过文字的方式给对方道歉。因为他不确定对方知道自己曾经和她的alpha形成完全标记以后,还愿不愿意和他面对面聊天。
只是陆思榕发话了,这个饭不吃也得吃。
他是真的看不透陆思榕在这件事上在想什么,难道这是鸿门宴,他要自己亲自去和贝茜讲清楚,自己是如何利用突如其来的omega信息素设陷强迫了她的alpha?
一整天都食不知味,傍晚从餐厅出来,江方野赶在书店关门前买了一张贺卡。他知道就算快递到陆思榕公司已经过了圣诞节也无所谓,陆思榕在意的是这张贺卡,而不是时机。
前几年的圣诞贺卡他写的很认真。因为圣诞节在一年的末尾,他总是借这个机会回顾过去一年自己和收到贺卡的这个人之间的故事,并且祝愿对方有个美好的明年。在和陆思榕以往的贺卡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词是谢谢。
今年如果没有发生完全标记这件事,他也应该回望一整年,送上最真挚地感谢和祝福,在之前从未提到过的感情方面会加一句祝对方和贝茜长长久久。然而时光不会倒流,人生的走马灯依旧在顺时针旋转。
冥思苦想一番,最后只是拿记号笔写了加粗的一句
【Merry Christmas,希望你来年一切顺利】
然后用其他颜色的笔,按照网上的教程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棵彩色圣诞树,填补贺卡右下角的大片空白。
在网上下单了同城快送在校门口等,快递小哥听到是圣诞贺卡时发出大笑,说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有人同城快递圣诞贺卡。江方野陪着也尴尬地呵呵两声,踩着已经堆积到能盖过一半鞋子高度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宿舍。
一路上许多社团都在举办圣诞节活动,有发糖的,打雪仗的,送苹果的。江方野空着手出来,塞了满口袋的小零食和两个大苹果回去,一路不知道和陌生人说了多少句谢谢。站在宿舍门口拍了拍落在围巾和羽绒服上的雪,走进宿舍锁上门。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收纳柜放好。这时手机传来震动,以为是陆思榕收到快递寄出信息来告知,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医院发来的短信
【江方野先生:
您预约的标记清洗手术将于一个星期后进行。请带好本人证件,于当天提前30分钟到门诊部挂号进行术前检查。其他需要准备的物品请参考以下链接。】
第22章 抓到你了
寒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中探进来,江方野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看着朋友圈出神。根据物流快递显示,圣诞贺卡在当晚寄出去的两个小时后便被签收,如今已到跨年夜当晚,陆思榕在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拿这张贺卡发了朋友圈。
他们今晚按照前几天说好的应该见面。谁料陆先生和陆太太突然来到本市地分公司说是视察运营情况,把准备提前放假的陆思榕叫了回去,今晚还要一起吃饭。
这倒是顺了江方野的意,他本来就想拒绝,因为明天他就要去做标记清除手术,今晚不是很想看到陆思榕的脸。
怕在手术前看到会后悔。毕竟这是他曾经拥有过陆思榕的证明,一个不光彩的标记。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再发热,也没有渴求过陆思榕的信息素。他认为这是通过注射抑制剂,以及鲜少和陆思榕见面,降低了完全标记带来的影响。
如果和陆思榕同处一个空间,他丝毫不怀疑AO之间的羁绊加上互相臣服的信息素,这二者会如同涨潮般,冲垮自己用衣服遮住部位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抑制剂针孔竖起的高墙。
那条朋友圈没有露出前面的那句Merry Christmas,只拍了后面那句【希望你来年一切顺利】。配文是但愿如此。陆思枷陆思橞,贝茜还有许致云,还有几个他们的共同好友都点了赞。
陆思榕很少发朋友圈,在这点上倒是和江方野一样。只不过江方野偶尔还会分享一些自己觉得不错的歌曲,陆思榕连歌曲都不发。从他们加上微信到现在,陆思榕的朋友圈一共就3条,两条和公司有关,剩下一条是高三毕业时发的图,其中包括江方野洗出来放在宿舍桌子上的那张合照。
正是因为陆思榕不是一个爱发朋友圈的人,这条朋友圈让江方野觉得诧异无比。他觉得对方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借这句话来表达对来年的期望,但完全标记后他总是会对陆思榕各种不按常理的做法多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