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头,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思考等会江方野洗完澡了,会跟他说什么,他们会聊什么。洗完澡情绪平稳下来再聊是他先提出的建议,但对方看上去像是那种洗个澡反而冷静下来,然后跟他说刚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性格。
江方野从浴室出来,扭扭捏捏半天不敢靠近坐在床边的陆思榕。不知是真的洗了个澡冷静下来,还是害怕听到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他抓着睡衣的下摆,站在浴室门口,局部不安地像失了方向标的孤舟。
陆思榕更加觉得好笑,挥了挥手,又拍拍床的另一边:
“过来,坐这里。”
只是浴室门口到床边,几步路的距离,江方野在他看来走得就像脚下被针扎一般艰难。最后几步实在看不下去,伸过手一把扯过来。受到惊吓的omega扑到他怀里,带着一阵沐浴露的香气。
陆思榕还没穿上衣,江方野直接就被带着扑到怀里,和对方肌肤实现了亲密接触。明明洗澡前就在做更加亲密的事,他此刻还是慌忙撑起身,拢好扯歪的睡衣在一边坐下,和陆思榕中间隔着的距离可以再坐下一个人。
洗了个澡确实让他冷静不少,看着镜子里自己哭着红肿的眼睛,感受着热水从头顶流向脚底,他在浴室的每一刻都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直接这么问。但他又不是害怕听到回答,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因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快受不了折磨。
他只是觉得应该在一个大家都冷静的时候好好的问出来。刚刚很幼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像逢年过节得不到糖就放声大哭的小孩。
能感受到陆思榕打量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过。江方野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教堂里等待审判的虔诚教徒,只要陆思榕一句话,无论是什么回答,他都能从中获得不同的解脱。
并没有等很久。在他内心数到第35下时,旁边传来声音:
“你喜欢我?”
刚刚明明听到了,还要问。江方野有苦叫不出,明明陆思榕只要直接给出问题的回答就好,还非得要这么再问一次。
无奈之下只好再回答一次,眼神依旧不敢看对方,直愣愣地盯着地毯上的某个图案: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可能高三毕业?等我反应过来了,就,就那样了......”
“你喜欢我,为什么还想去洗掉这个标记?”
每一个问题都让江方野发愣,而这下他更是没想到陆思榕会把清洗标记的事再拿出来说。眼神从地毯上的这个图案跃到那个图案,半晌字斟句酌地回答:
“这个,我之前,应该解释过......我的意思是,就算没有贝茜姐,永久标记,完全标记,也应该留到你和你真心相爱,两情相悦的omega之间去做,而不是和我这种,这种......”
“这种什么?”
努力想了半天,江方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给自己定位。摸了摸鼻尖,试探性地说:
“这种......普通人?”
听到这个回答陆思榕一哽,下一秒几乎真的要笑出声:
“你这么说的好像贝茜,或者是未来哪个不知名的omega是什么有着特殊能力的人,而不是普通人了?”
“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没什么突出的,你标记我也不能获得什么,我,我就是一个十年前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孤儿,也给不了你什么,就,没有必要......”
你能给我巨大的满足感,填补我内心扭曲之地的空缺。陆思榕这么想着,往那边挪了一段距离,伸出手捏着omega的下巴,逼迫两个人对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了吧?”
江方野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那你觉得我会不经过考虑,就和所谓的这个不能给我提供任何价值的普通人,”顿了顿继续说,“完全标记,然后不明不白地睡这么几次?”
江方野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
“第一次是因为我发情期信息素诱惑了你,现在这几次难道不是,不是因为你易感期所以需要我而已吗......?”
“......”
陆思榕看着对方的双眼,可能这几天对方都在想这件事没有睡好,江方野的眼里有明显可见的红血丝。
他总算明白,江方野一直哭着喊着说要去洗标记,核心原因也不能说是在于贝茜,而是在于在江方野心里,这是互相喜欢,‘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把完全标记当作一种困住他的手段。
很早以前他就发现,江方野似乎对感情秉持着浪漫主义幻想。
这个omega熟知很多花的花语,他还听到对方和自己的弟弟妹妹聊天时,说如果自己是omega,完全标记肯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约会要去坐摩天轮,求婚最好是在景色瑰丽又壮阔的地方,不需要很多人,也不需要很贵的戒指,omega一定会带着爱说我愿意。
如果他此刻不说喜欢江方野,在对方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一直不清不白,就会一直想去洗掉标记。
他现在是很喜欢omega在他身边,甘甜的omega信息素围绕着他,但他认为这是受到易感期的影响。在这之前,没有易感期又和江方野完全标记的这一个多月,他没在自己和对方之间感到一丝可以称为悸动的心情,二人相处模式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这不禁让他更加好奇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所认识的完全标记后的AO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并不是很多,身边的同龄富家子弟朋友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还不想真的和一个omega一辈子绑在一起,所以他也没有可以去参考的范例。
陆思榕只是一直觉得,如果能把江方野一辈子困在身边,像他无数次在内心思考过的那样,永远属于自己,只能是自己,他可以和江方野以爱人的身份在一起。
他说要用漂亮的锁链把江方野锁在家里,完全标记似乎就是这个锁链。是很漂亮,当初咬在腺体上的齿痕简直让他着迷。
只不过拴住江方野的同时,无形中好像也牵制住了自己。
他甘之如饴,他要的也是江方野的心甘情愿。
于是他回答:
“不是,我和你睡这么几次并不是因为信息素,也不是因为易感期。”
江方野等了一会,没听到下一句。只好再挣扎着,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次:
“所以......你,你的意思是,难道你喜欢......我?”
面前陆思榕微微侧过头,似乎在思考接下来怎么说。他在心里又开始数数,这一次数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快到100,身边才再次传来声音:
“什么是喜欢呢?”
没想到陆思榕会这么问,江方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前是有想过陆思榕这种性格是不是会有什么情感障碍,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对方根本没有表现出会喜欢一个人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以为陆思榕对贝茜是认真的时候感到不可置信。
过去这一年多因为陆思榕而产生的情绪,那些白日美好幻想亦或者是深夜埋头哭泣,此刻在他脑海里就像展开的人生胶片,一帧又一帧的快速播放着。
再次开口时声音带了点颤抖:
“嗯......可能就是会无时无刻地想到对方,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看到那个人你会觉得很开心,对方的一举一动你都会给他赋予很多别的意义,想要和对方保持生理心理上的联系......这样吧。”
听了这话,陆思榕若有所思一番,不顾江方野细微地挣扎牵过对方的手,两双手十指紧扣地放在自己大腿上,这对于江方野来说是一个略微别扭地姿势,不过陆思榕没打算放开: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不希望你去洗掉这个标记,我一想到你要去洗掉这个标记我就会愤怒,冲动,这算喜欢的表现吗,你觉得?”
他看到omega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和迟疑,露出胜券在握的笑,继续说:
“你也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那我不希望你去洗掉这个标记,并且希望你一直和我在一起,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只看着我,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omega。”
江方野想把手抽回来,试探了几下发现依旧抽不动。他悲哀地想,陆思榕真的很狡猾,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不仅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他,还利用他的回答来约束他。
直接说一句“对,我也喜欢你。”可能对于陆思榕这种人来说真的很难。
他看着陆思榕,对方也平静地看着他。此刻他发现,从他们相识那一年,一个10岁,一个13岁,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每分每秒每天每年,都在现在汇成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挟卷着他,奔涌不停地向着未知的未来而去。
也是在这一瞬他好像福至心灵般,想起在那个梦里,也是在现实的过去,那个11岁的生日,14岁的陆思榕看他带上那份生日礼物,掐着他的脖子说什么。
陆思榕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11岁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后来这句话以很多种形式,在后面加了无数种后缀名词,在他们相处的这将近10年出现过。
他初一和朋友出去玩导致太晚回家的那个晚上,陆思榕半夜站在他的床边把他吓个半死,最后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句,你永远是我的;
和陆思枷还有陆思橞不知道哪一年因为下雪在庄园草地上疯玩,回到房间后裹着毯子捧着热姜茶,被陆思榕叫进书房,问他好玩吗,还想不想玩;最后说,还想玩就要讨好我,你永远都只能听我的;
初三那年因为和同班同学产生争执有了过激的肢体接触被叫家长,陆先生和陆太太没空,来的是陆思榕。处理完一切后陆思榕带着他走出校外,对他说,你只能是我的狗,别让别人欺负你;
出车祸的那段时间,陆思榕对他说,不听我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考上和陆思榕同一所大学,填报志愿的那一年,他全权交给陆思榕处理。陆思榕对散落在桌子上的高考报名资料一眼都没瞧,坐在厚重的扶手椅上背对着他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半晌只是说,你要做的就只是跟随我,上同一所大学,如果可以最好是同一个专业;
畏畏缩缩地问自己能不能去参加毕业典礼,得到的回答是你永远是我最满意的玩具,怎么会不让你去。
永远永远,永远到底是多远,江方野从来没想过这个。有的时候他也很迷茫,为什么‘永远’这么大,这么空,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在陆思榕这种严谨的人嘴里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像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
每一个片段里面的陆思榕和此刻的陆思榕一样,他们都好像笃定江方野会真的一直一直跟随在‘陆思榕’这个人身后,跨过无数条江,淌过无数条河。
他们想的是对的。
江方野看着陆思榕的脸,他明白自己以后的生活中不能没有这个人。于是在这一刻下定决心,给陆思榕刚刚说的话赋予‘对方就算没说出口,一定也是同样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不愿意他去洗掉标记’这么一个意义。
他像一个孤单的沙漠旅者一样,已经在望不见边际的荒漠孤寂了太久。如今自己一直供奉渴求的神明大发慈悲地许给他一个神迹,疲惫到极点又急于获得救赎的他怎么会有不接受的理由。
可能那些话里更多的情感是占有欲。但只要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喜欢参杂在里面,他就愿意跟在陆思榕身后,在对方回头看向他时不厌其烦地拿出自己的真心,将喜欢两个字书写成千字经。
“你......这次不是逗我玩的了吧?”
“不是。”这次不用数数,Alpha回答的很快。
于是江方野保持着和alpha十指交缠的姿势,点了点头。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地对视了片刻,陆思榕先有了动作。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缓慢地从江方野露出来的锁骨处一路往上抚摸,感受着江方野微颤的身子,最终停留在红润的嘴唇。大拇指微微摩挲几下,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omega的唇。
看着omega紧张到闭起眼睛,陆思榕笑了一下:
“张嘴,不然怎么亲?”
Omega嘴唇微张的那一瞬,他将手放在对方的后脑按着加深了这个吻。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让他食髓知味,另一只手松开江方野,往对方衣服底下的皮肤探去。
感觉到陆思榕掀开他的衣服,冰凉的手掌在肌肤上游走。被压着吻,口齿不清地推拒着:
“不,唔,不要再做了......刚刚洗了澡......”
两人好似终于找到正确方向的磁吸石一般吻地激烈,吻地难分。江方野试了几次都没推开,只好躺倒在床上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他知道从这个吻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是像这个吻一样,他们今后不知道多久,都会彼此纠缠在一起。
一吻过去他用依旧生疏的手法帮陆思榕做了一次,然后对方起身去了浴室。在等待陆思榕洗完出来睡觉的这段时间,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之前的几天他都是在侧卧,也就是自己的房间睡的。从今天开始自己应该可以正大光明的,有正当理由的,在主卧度过每一个夜晚。
陆思榕从浴室出来,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靠在床边坐着。他感觉床垫陷下去的时候身边的人似乎僵硬了一下,明明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现在只是单纯地什么都不做在一张床上,他不知道为什么江方野还是会畏缩。
想了想,他在被子底下摸到omega的手:
“现在睡吗?”
摸上去的那一刻他感觉omega似乎受到惊吓想要挣脱开,不过碍于他力气很大所以没有成功。陆思榕又觉得好笑,看向直挺挺躺在一边的人:
“你躲什么?”
“......只是还有点不习惯而已。”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更加裸/露的事都做过了吗?”
“那不一样,”江方野看向他,脸上出现急切的神色为自己辩解, “之前那些事我们还不是情侣关系,现在,现在就是,关系改变了......我可能就是还有点不习惯,有点紧张而已......”
一开始几个字声音还大,后面似乎底气不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憋出三个字:
“对不起......”
陆思榕拍拍他的手,摸了把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如今既然已经是情侣关系,江方野不会再去想清洗标记的事情。目的已经达到,剩下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条锁链牢牢攥在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睡着,旁边传来omega小小声的一句:
“谢谢你。”
没有睁开眼,他迷糊地问:
“谢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人回答:
“谢谢你当初把我从孤儿院带走,也谢谢你如今愿意成为我的alpha。”
他没再说别的,回了句睡吧,侧过身把人往怀里扯了扯,头埋在肩窝处闭上了眼。江方野迟疑片刻,伸出手反搂住身边的人,想睡却半天酝酿不出睡意,感受着alpha的体温几乎睁眼到天明。
他想等两个人醒来第一句要说什么,成为伴侣的第一天会不会有点尴尬和不适应。又想下午开始的第一门考试会不会因为睡不好而考砸,再加上这几天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复习进去一直存在疑虑。
就在他看着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泄露进来的阳光胡思乱想时,身边传来懒洋洋的一句:
“早安。”
他一愣,目光从远处放回来,落在面前人脸上。感受着alpha摩挲着他的眼尾,又听到alpha叹了口气:
“为什么哭?”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永远多长,永远短暂,永远很遗憾......
以及,我感觉这位陆姓alpha讲话是有点会pua的
第28章 早就知道这一点
摸了一下眼尾,这才发现自己涌出几滴眼泪。为什么哭?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昨天自己还在想易感期的陆思榕黏着他的样子就像情侣,而今天早上两人就在一张床上相拥着醒来,对方主动说了一句早安。
江方野没有解释这么多,只是止住眼泪,坐起身的同时同样回了一句:
“没什么,早上好。”
事实证明昨天睡前他想的二人会不会很尴尬的情况完全没出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大体没发生什么变化。可能也是因为在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下午alpha就因为考试把他送回了学校,和他约好在每周五晚上才会来接他返回公寓。
第一周考试周过去,江方野决定主动做出改变。从公寓去车库,或者车库去公寓这段路上,如果周围没什么人他会主动走上去挽住陆思榕的胳膊。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陆思榕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诧异,偏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他就把这个当作默许,并且绞尽脑汁在其他二人可以独处的地方增加和陆思榕的身体接触。比如在沙发上时主动靠在对方的肩膀,睡觉时问要不要枕着他的手臂。
陆思榕从来都不会拒绝他这些动作,只是有的时候会在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吻一下对方侧脸,小声说晚安的时候说一句好好亲,然后按住他的后脑开始接吻。江方野无论是接吻,还是在床上都依旧表现得像个新手,陆思榕放开他时他总是会咳嗽,然后对方就会在床一边躺下,不满地抱怨:
“怎么还不会换气?”
他们二人凑在一起的物品也越来越多。先是江方野把拖鞋,牙刷,牙杯换成了情侣款----他认为拖鞋是情侣款,一个深蓝色一个浅蓝色,不过他没问陆思榕,对方好像只是单纯地觉得换这些是出于做家务的原因;他的充电器,一些小型生活用品比如偶尔用到的夹刘海的发夹,也一点点慢慢出现在主卧靠近自己这边的床头柜。
主卧的衣柜很大,所以在征得陆思榕同意以后他搬了一部分自己的衣服过来。收拾衣柜时看着整个衣柜整整齐齐,左边是自己很多款式的衣服比如卫衣T恤,紧挨着的是右边陆思榕万年不变的衬衫和西装,他觉得心满意足。
浴室更是能看出这家里住的两个人关系的改变。只要是在公寓住的日子,他都会在陆思榕之后再洗漱,为的就是在洗漱完后偷偷把两个人的牙刷靠在一起。这几周他做了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不确定陆思榕有没有发现,但他觉得这些都是对方允许他进入alpha私人领地的证明,也是他们关系真的发生了改变的证明。
江方野还想着,既然现在无论怎么样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omega身份,他应该在考完试以后找个时间去教务处把登记在册的第二性别改了,再找个时间看看怎么告诉亲近的人。还在犹豫怎么说出口其实不是因为二次分化这件事,他一直都纠结的是要不要同时说出自己已经被陆思榕完全标记。
想了一下陆思橞可能会露出的震惊表情和揶揄,江方野坐在椅子上笑出声,笔不自觉地在本子上随意画了些图案。要是等陆思橞知道自己不仅二次分化成了omega,还和她最讨厌的大哥陆思榕完全标记,怕不是惊得能把庄园屋顶掀翻。
胡思乱想了一会回过神来,看到当前这一页角落里留下的,之前写的陆思榕几个字。他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在名字上用力地涂抹几道,飞快地往后翻了几页,找到全新空白的一张重新开始做笔记。
中途约过一次之前说好的和贝茜一起吃饭,由于江方野实在抽不出时间,两个人的考试安排又不尽相同,只好一改再改。贝茜亲自打电话跟他说如果再延期她就要离开了,江方野没懂,只是最后定好时间是贝茜考完最后一科的那个晚上。
这学期要考试的科目较多,考试周拉的特别长。考到最后一门市场营销原则时已经过去两个星期,监考的是作为助教的许致云。在收完考卷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考场时,江方野被叫住,许致云神神秘秘地说:
“之前不是说了考完试一起吃饭么,你等我会。”
“......”江方野把笔袋和水瓶放进书包里,上上下下打量了很明显在兴奋的许致云,“很久没和我吃饭原来这么激动吗?”
“哎呀,你看你说的,”许致云把所有试卷在讲台上压了压整理平整放进密封袋,确认密封无误后才搂住江方野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
“我之前,不是说成功了就告诉你吗,等会还有一个人要来,咱们三个一起吃饭。放假前让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看看假期能不能一起玩。”
“那你要先问问陆思榕。”说出这个名字时江方野心跳快了几分,内心某个角落无声叫嚣着,现在他是我男朋友。
“我当然会先问他。”许致云带着人拐了好几个弯,“这边。你在楼下等我,别乱走。”
没一会许致云就如同一阵风般刮了回来,带着人就往餐厅走。路上江方野才渐渐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踏进食堂门口时他拉住一个劲地往里冲的许致云,小声询问:
“你说的这个,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女朋友。”许致云转身,看江方野站在原地不动,招了招手,“跟上呀。”
两人来到之前常坐的,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远远地江方野看到桌子边背对他们坐了一个男生,穿的那件暖黄色羽绒服不知为何有点眼熟。走近了一瞧,许致云那句“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刚说完,江方野对着座位上的人惊讶出声:
“林哲?”
“啊?原来你们认识呢。”许致云先在对面帮江方野拖开椅子,拉着人坐下,又回到林哲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这里面开了暖气的呀,你别闷到了,把羽绒服脱了吧?”
林哲笑了笑,脱下羽绒服递给许致云,看着他拿过去抖几下拍平整挂在椅子背后,才开口解释:
“之前在医院见过一次,排队的时候聊了会天。”说着看向江方野,脸上尽是温柔之色,“原来你就是他说的江方野呀,他说你们几乎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呢。”
“在医院?啊,是方野之前住院那次吗?”想了想,许致云摇摇头,“不对呀,方野住院那次我去看过,和你工作的医院不是同一个呢?”
林哲刚要说什么,被江方野接过话题。二次分化以及被标记的事情迟早要告诉许致云,但不是现在,他还没做好准备,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抱歉地对林哲笑笑:
“就是,上次住院回来后我不是总还有点不舒服,就想再去看看。上次那个医院是因为陆思榕才挂到的专家号,那几天我没抢到号,就换了个医院,正好是,嗯,林哲工作的那个医院。排队的时候我们聊了会天,他还给了我暖宝宝。”
对上林哲若有所思的眼神,江方野明白对方已经懂了过来自己想把清洗腺体当作一个秘密,暂时还不想公布。看向林哲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
“林哲人很好,许致云你撞大运啦真的是。你不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听到这话许致云深吸一口气的样子像是要滔滔不绝地讲几个小时,很难不让人怀疑就算江方野不问,他也打算把这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情景再现一遍。还没出声,被林哲敲了敲脑袋:
“你让方野先去打饭,来到饭堂干坐在这里干什么。”
“哥,”许致云作出委屈的模样,“你打我。”
看着江方野起身去排队的身影逐渐走远,许致云一把抓过林哲的手,塞进自己卫衣口袋里像个宝贝似的捂着:
“哥,不是说做完标记清除手术还要再住院观察几天么,让你晚点再过来怎么偏要过来呢,这几天还是最冷的,下雪了你再摔了怎么办。”
“正好同一个科室的说来这里值班,我想你了就一起来看看。”
许致云猛地看向林哲,眼神亮晶晶的像流星:
“哥,你再说一次,你咋?”
“你没听到?没听到我不说了。”林哲作势要抽回手,被许致云牢牢握住,
“那你不说就不说,我说。哥,我也很想你。”
怪腻歪,林哲脸上闪过不易察觉地几抹红。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把桌上点好的,还在微微冒热气的酸汤水饺推到许致云面前:
“快吃,等会凉了。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等方野回来一起吃。”许致云没看到另一份饭,面前这份酸汤水饺看上去也不像两人份的样子,“哥,你不吃吗?还是没有食欲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得到的又是被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我就是医生啦......这是正常现象,我现在吃的比刚做完手术那会多,不用担心,我不饿。”
江方野选了个人最少的队伍。可能因为每个人考试结束的时间参差不齐,现在食堂的人比以往少了很多,信息素的涌入还是让他有点不适,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端着餐盘走回座位,看到位置上紧挨着的两个脑袋,手一瞬间握紧餐盘又放松。他知道以陆思榕的性格,两个人是不可能像许致云和林哲这样甜甜蜜蜜的明显,恩恩爱爱的自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顶多算是开了个头。
很快他又安慰自己,不同的人谈恋爱有不同的相处模式。明明想的是能和陆思榕在一起已经是上天恩赐,不必要求太多。
他坐下来看了眼对面的小情侣,林哲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来摸摸鼻子:
“吃饭吧吃饭吧。”
“林哲,你不吃吗?”
“啊......我上午吃的还没消化,现在挺饱的,你们吃,不用管我。”
“噢这样......你可以喝点汤啥的,暖暖身子,刷许致云的卡就行。”江方野吸了几口面条,重新挑起刚刚的话题,“讲吧,许致云,看你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