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顿时哑然,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试卷上可不都是大题吗?
这没法抄吧?!
江栩下了地铁,走上三百多米才找到一辆共享单车。
他打开地图上的语音导航,把手机揣进兜里,戴上耳机,骑了半个小时不到,周围的绿化面积逐渐增多,高树林立,郁郁葱葱。
再骑上一段路,一块块巨大的树冠几乎把浅灰色的天空完全遮蔽。
起初路上还能看到几个行人的身影,这会儿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他一个人。
江栩心里有些发毛,还好天色没黑,他还能硬着头皮骑下去。
等他骑到目的地时,已经快到晚上七点。
天刚开始黑,但由于今天天气不好,一整天都是雾霾笼罩,这会儿已经有了种时间很晚的感觉。
江栩找了半天没找到停车位,只能多付了挪车钱,他扯下耳机,正要给金家月发消息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请问……”中年男人问,“你找金先生吗?”
江栩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我找金家月金先生。”
“我是金家的管家,我姓廖。”中年男人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栩。
江栩接过一看。
某公司的行政总监。
江栩:“……”
这名头够大的。
江栩拿出手机给金家月发了一条消息。
【江栩:你让人来接我了吗?】
金家月又是秒回。
【金家月:嗯】
【金家月:我家的管家】
【金家月:你跟着他坐车上来】
于是江栩坐上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加长豪车,廖管家开车,他坐在后面,车窗外的路灯全部打开,照亮了盘旋而上的公路。
别墅区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被开发的地方全被别墅区的开发商承包了,只有别墅区的住户能随便上下山,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山不是很高,车子绕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下了。
江栩这才拎着背包下车。
好久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也好久没坐过公交车和地铁之外的交通工具,江栩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连忙向廖管家道了谢。
“你沿着这条路往里走,走到前台说找金先生,服务员会带你过去。”廖管家说,“我就不和你进去了,等你要下山的时候,我再上来接你。”
江栩听得一头雾水:“前台?服务员?这里不是金先生的家吗?”
“不是。”廖管家说,“这里是建在山上的一个温泉屋,只对这里的业主开放,金先生特殊时期,不方便在家里见你。”
家里既有金家月的两个父亲,还有金家月的外奶奶,要是被他们知道金家月在发情期喊一个alpha来和自己见面,恐怕金家的房顶都要被闹翻。
当然,管家也不赞同金家月把alpha叫到山上的温泉屋里见面,只是转念想到金家月已经是个奔三的成年人,做事自有考量,而且以金家月的情况,和alpha相处不是什么坏事,他才听了金家月的话帮忙瞒着家里的另外三个人。
只是这些话哪儿能说出来?
江栩也不方便细问,点了点头,又向廖管家道了声谢,转身走进了小道里。
这会儿天已黑了,山上比山下冷得多,夜风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枝哗啦作响,不过道路两旁的路灯一字排开,明黄的灯光照亮了江栩脚下的每一寸路。
江栩捋了下被吹得凌乱的头发,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走了两分钟左右,视线豁然开朗,一栋有着日式风格的低矮建筑映入眼帘,脚下的青石板路连上了建筑的木地板外廊,往前是两块垂下的门帘。
门帘不能将里面的场景完全遮挡,隐约可见中间的前台和坐在前台后面的服务员。
江栩站在外廊下面:“你好。”
服务员听见声音,小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第一时间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江栩面前的长廊上:“您好客人,请先进来,鞋子放在那儿就行。”
江栩有些无措地脱了鞋子,穿上拖鞋,他说:“我找金先生。”
“好的。”服务员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光看入口的话,还不觉得这个温泉屋有多大,但跟着服务员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看到走廊外面的假山流水和庭院风景,江栩才知道这个建在山上的温泉屋面积相当之广。
走了很久,服务生在一个独栋小屋的门外停下。
她轻轻敲门:“金先生,您的朋友来了。”
说完,往旁让出几步,她又对江栩说:“金先生打过招呼了,门没有关,您直接进去就行。”
江栩连连点头:“好的,谢谢你。”
服务生走后,江栩抬手试探性地推了下门,很轻易地就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随着缝隙的加大,里面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不知怎的,江栩突然开始紧张,推着门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金家月了,想到金家月就在屋里,想到他推开这扇门后就能看到金家月的脸,他居然感觉喉头干涩,不得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一路走来明明不觉得有多冷,可这会儿凛冽的风吹得他后颈发寒。
金家月肯定在生气。
不知道等会儿金家月会发多大的火……
江栩迟疑了有半分钟的时间,闭了闭眼,终于豁出去似的用力将门一推。
屋里没有金家月的身影。
江栩微愣,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金先生?”
话音落下,屋子的另一头传来金家月的声音:“我在这里。”
江栩把门关上,寻着声音走过去。
独栋小屋的里面不是很大,除掉卫生间和洗衣房外,只有一室一厅,还不是用墙隔断,中间只有一块起不了太大作用的布做遮挡。
金家月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背对江栩。
江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金家月穿了一身灰色的睡衣,只是上衣领口的纽扣解了两颗,露出通红的脖颈和锁骨。
他没敢走得太近,就在躺椅的斜后方停下脚步,背包放在脚边,没什么声量地喊:“金先生。”
金家月扭头看他,白皙的脸和他的脖颈、锁骨一样通红,仿佛在一张白色底图上染了一层薄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也沾着一些若有似无的水汽。
然而金家月的表情冷冷淡淡,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上面点着。
“今天是周一,明天你还要上课,怎么突然想见我了?”金家月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的话,能听出他在刻意压抑粗重的呼吸。
江栩昨晚在电话里就觉得金家月的呼吸声不太对劲了,现在一看金家月的模样,当即猜到什么。
“金、金先生……”尽管嗅不到对方的信息素气味,江栩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滚烫起来,连说话都是烫嘴的,“你、你是不是……”
“我在特殊时期。”金家月云淡风轻地接过了他的话。
江栩:“……”
这一刻,他的脸烫得活像要烧起来。
难怪刚才廖管家特意加重了“特殊时期”四个字,原来廖管家说的“特殊时期”是这个意思。
江栩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信息素分泌正常的话,也许就能嗅到这满屋子飘散的omega信息素气味。
之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把男omega当成和自己一样的男人看待,后来读了很多关于ao的书,他对某些事的认知才被摧垮又重建。
孤alpha寡omega在深更半夜共处一室显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何况这个omega还处于发情期。
可他人都来了,不把事情说清楚,难道掉头就走吗?
江栩还在纠结。
金家月开口:“那边有椅子,拿过来坐吧。”
江栩蓦地回神,顺着金家月的目光扭头,看到了放在角落的一张凳子,像是小朋友坐的凳子。
他犹豫片刻,走过去拿上凳子,坐在了一个和金家月有些距离的位置上,凳子太矮,他一双腿无处安放,只能微盘起来。
金家月歪头看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江栩想到自己要说的事,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再次升腾起来,他把背包拉到两腿中间,手指搅着背包的带子,结结巴巴地说:“金、金先生,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金家月没什么表情:“知道什么?”
江栩闻言,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者做贼心虚,但深入地想,他又不觉得年长了自己和徐子晖整整十岁的金家月是个好糊弄的人。
反正来都来了,不管金家月是否知道,索性直接坦白好了。
江栩的手在抖,呼吸也在抖,下意识地想要垂下眼皮,避开和金家月对视的目光,却也只有一秒,他又硬着头皮和金家月对视上了。
“我、我不是徐子晖的事。”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江栩莫名有种轻松感,似乎压在心头的巨石卸下了一点。
当然,只有一点。
后面迎来的不管是狂风还是暴雨,他都得受着。
可出乎意料的是,金家月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接下来的沉默中,他只是用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江栩。
过了许久,金家月冷不丁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栩终于受不住了,垂下眼皮,手指加速搅着背包的带子,他挣扎着吐出两个字:“江栩。”
但声音模糊不清。
金家月也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江栩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说,“江、栩。”
“哪个jiang?哪个xu?”金家月又在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江南的江,栩栩如生的栩。”江栩暗叹口气,他这层摇摇欲坠的皮算是彻底被金家月扒下来了。
“原来是这个栩。”金家月说,“难怪有人喊你小栩。”
江栩埋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你和徐子晖是什么关系?”金家月问,“同学?”
江栩丧气地点了点头:“我们是室友。”
“徐子晖让你代替他来见我的?”
江栩还是点头。
“前面那几个和你见面的omega,也是徐子晖让你故意跑他们气跑的?”
江栩只有点头,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金家月像是笑了一下,笑声意味不明,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嘲讽。
江栩感觉这屋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有几条无形的绳子绑住了他的手脚,叫他动弹不得。
“金先生。”他低声地说,“我很抱歉。”
金家月沉默片刻,似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这么远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道歉?”
江栩点头,语气真诚地说:“对不起。”
“你代替徐子晖和我相亲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暂时不把这件事捅到徐家那里,免得你跟着遭了殃。”金家月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江栩面前。
江栩坐在低矮的凳子上,没有抬头,但能在余光中瞥见金家月那高挑的身形,站着的金家月比他高出太多,遮挡了大半的光线。
“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金家月慢条斯理地说着,同时弯下腰来。
江栩的双手还搭在背包上,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致。
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表情格外紧绷。
这一刻,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再次响起金家月压抑的呼吸声,呼吸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呼吸近在咫尺。
一只手伸来,手指弯曲,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下巴抬起。
然后,江栩对上了一张和自己的脸只有五厘米左右距离的脸。
金家月眼皮半垂,有些涣散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么近地看,江栩发现金家月的脸其实非常红,已经红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在这么冷的天里,金家月的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金家月的嘴巴微张,呼吸声非常重,根本压不住,像一座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
冒出的火星子落到江栩脸上。
江栩脸颊滚烫,甚至烫出了某个临界点,他心里有一团火,真的烧起来了。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
从未闻过的气味。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只觉那像一根藏在空气中的半透明的线,模模糊糊、隐隐约约、时有时无,线的这头勾着他,而那一头——
勾在了金家月的身上。
“我之前两次跟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我不是说给‘徐子晖’这个身份,我是说给顶着‘徐子晖’这副皮囊下的人。”金家月的目光往下沉了沉,落到江栩的唇上,片刻之后,才又往上看进江栩眼里。
两人离得太近,金家月每一次吐出的气息,都扑到江栩脸上。
江栩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宛若木头。
“后面我说给你时间考虑。”金家月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带着浓重鼻腔的声音,“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江栩?”
江栩的大脑是空白的。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回忆起金家月前面两次说过的话,第一次是在手机上,金家月说他们可以相处试试,第二次是在中餐厅里,金家月想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金家月刚才的话甚至现在的行为都带给他太大的震撼,他宕机的大脑已经思考不出金家月要的答复。
金家月让他答复什么来着?
江栩仰视着金家月那张隐没在光影间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速,那条勾在他和金家月之间的透明丝线似乎猛地绷紧,一股陌生情绪爬上心头,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江栩喉头干涩地说。
“嗯。”金家月松开了他的下巴,保持着俯视他的姿势,虽然身体稍微站直了些,但是两人间的距离依然很近,“接着说。”
“我……”江栩抿了抿唇,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思绪太乱了,理也理不清楚。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以前的他除了读书就是读书,生活上的事有管家帮忙料理,和钱相关的事更不需要操心,以他的性格也没有任何要维持的人际关系,他像是缩在一个小小的蛋壳里,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什么?”金家月的表情不变,可呼吸明显重了不少,他吸了口气,才说,“江栩,你讨厌我吗?”
江栩立马摇头:“没有的事。”
金家月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江栩一愣,蓦地沉默下来,今天才是他和金家月的第三次见面,说喜欢肯定够不上,但他不排斥和金家月接触,否则也不会想出把金家月拖到他和徐子晖毕业的办法了。
“那么我换个问题。”金家月慢慢站直身体,可在下一秒,他身形一矮,直接蹲了下来。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金家月竟然将手搭在了江栩的膝盖上。
江栩:“……”
他彻底动弹不得了,连手指都是麻木的。
金家月从之前俯视他的角度变为仰视他的角度,灯光一照,那张好看的脸红到几乎滴血,浓密的眼睫一直在颤,忍得很难受的样子。
江栩不知道金家月在忍什么。
也许能够猜到,但他不敢多想。
“我这样的话——”金家月拉长语调,同时搭在他膝盖上的五指缓缓收拢,“你讨厌吗?”
江栩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那这样呢?”说着,金家月的手往上走,沿着江栩的大腿内侧往上爬,“你讨厌吗?”
江栩呼吸一紧,一时间竟有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
金家月的手在中间位置停了两秒,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他的手腕隔着一层校服裤子的布料贴在江栩的大腿上,贴得很紧,像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上面。
然后那只手动了起来。
还在往上。
江栩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出于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金家月的手。
金家月也不挣扎,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用那双泛红的桃花眼安静地看着他。
“别……”江栩硬着头皮和金家月对视,抖着声音说,“别这样。”
“为什么?”金家月说,“你讨厌我碰你?”
江栩摇头:“不合适。”
金家月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合适?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不合适?还是因为我们没有确定关系所以不合适?”
说完,那只被江栩抓着的手抽了回去。
江栩往里扣着的五指落空,缓缓收紧,落回放在双腿中间的背包上。
他犹豫了很久,回答:“后者。”
金家月闻言,一双眼睛都笑眯了起来,这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太出,但是隔着咫尺的距离,江栩能明显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气息。
“所以你考虑好了吗?”金家月说,“江栩,你要不要和我确定关系?”
可能是从昨晚到今晚被吓了太多次,此时此刻的江栩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开口说道:“我不是徐子晖。”
金家月蹲得累了,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衣角的皱褶:“我知道你不是徐子晖。”
江栩沉默了下,又说:“我没有徐子晖那样的身家背景。”
“我也不看中徐子晖的家世。”金家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角度,“你和徐子晖对我而言都一样,都没我有钱。”
江栩:“……”
这话有够扎心。
金家月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江栩想了想说:“我才高二,我后年还要参加高考。”
听到这话,金家月也短暂地沉默了下,似乎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问题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后的那个晚上就跟你说过了,你好好学习,专心做你的事,忙起来的话不用顾及我,而且我也没有那么闲。”
江栩也觉尴尬,哦了一声。
金家月问:“还有吗?”
江栩想了很久,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就先这样吧。”金家月说,“以后你再想到什么,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你觉得怎么样?”
江栩抿唇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是确定关系了。”金家月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也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可该强调的还是要强调,“虽然我刚才说了不会打扰你的学习,但是你心里得有我的存在,你要清楚你不再是单身了,不该做的事就别做。”
江栩点头说了声好。
他有些蒙。
这个进展不仅来得太快,而且来得太过突然,他甚至没想明白事态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以为自己会被金家月臭骂一顿。
所以现在他是有对象的人了?
真的像做梦一样。
之前计划拖上金家月一阵,结果现在真的拖住金家月了——因为他代替主角攻成为了金家月的男朋友。
空气凝固了四五秒,又被金家月打破:“你吃晚饭了吗?”
江栩摇头:“没有。”
他一路赶着过来,没空吃饭。
金家月走到茶几前,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立式展牌递给江栩:“你看看想吃什么。”
江栩小声说了谢谢,接过立牌,看了一眼。
上面有饭有面有沙拉之类的食物,种类丰富。
看着立牌上方的展示图,江栩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饥饿,他最近的运动量很大,饭量也有提升,哪怕一天三顿按时地吃,也时常觉得饥饿。
金家月又走到了电视柜前,上面放着座机,他扭头询问江栩:“看好了吗?”
江栩拿着立牌起身:“看好了。”
金家月按了前台的号码,把通话改成免提模式。
很快,前台的服务生接通电话,听说江栩要点餐,便让江栩报菜名。
江栩来到金家月身旁,对着立牌上的菜单点了两碗面,几乎每样食物后面的价格都是三位数,唯一只有两位数的是土豆沙拉,他看得肉疼,便挑着便宜的点。
点完,前台问道:“先生需要什么饮料?”
江栩说:“我喝白开水就行。”
“没有白开水哦,只有纯净水。”前台说,“先生是要一瓶纯净水吗?”
江栩直觉不对,翻过立牌一看。
现做的杯装饮料一百二十元往上。
最便宜的就是一瓶500ml的纯净水,单价五十元。
江栩:“……”
这个世界里有这种物价吗?!
“两瓶纯净水,谢谢。”金家月在旁开口。
“好的。”前台迅速做了登记,又叮嘱道,“所有餐都是现做的哦,需要时间,先生要等一个小时左右。”
金家月冷冷淡淡地回:“可以。”
挂断电话,金家月吐出口气,似乎忍不下去了,一声不吭地坐到沙发上,单手扶着额头,烦躁地扯着衣领。
江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背包放到角落,轻手轻脚地坐到金家月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金家月明显不舒服,连眼睛都闭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金家月一次比一次重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听得江栩坐立难安,他穿来这个世界后从未经历过发情期,在认识金家月之前也从未见过其他alpha或者omega处于发情期的状态,徐子晖和詹怀轩还未将这些私事展现在他面前,他竟不知道发情期是如此令人难受。
当然,书里说了。
难受的只有omega,发情期对alpha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一缕莫名气味的影响,江栩慢慢感觉如坐针毡,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余光不往金家月那边飞,可思绪已经在脑海里横冲直撞起来。
他不得不摸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软件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思绪还在飞。
金家月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要不要劝金家月去医院?
可金家月要去的话,早就主动去了,根本不会在这里坐着煎熬。
那他要不要给个建议?
他可以陪金家月去医院,反正现在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着金家月。
要怎么开口呢?
江栩的脑子越来越乱,拇指划动屏幕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另一边的金家月确实非常煎熬,他在上山前又注射了一次抑制剂,可惜效果不佳,只维持了一个小时不到,江栩还没过来,他的信息素就把整个屋子填满了。
神奇的是,和上次一样,江栩被他的信息素淹没,却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在信息素上给他一点回应。
金家月半眯着眼,用手支着脑袋,目光投向江栩。
也不知道江栩是什么时候摸出手机的,看得异常认真,拇指一直在屏幕上敲敲点点。
江栩的鼻梁上还架着那副黑框眼镜,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到他的镜片上,他表情严肃,活像在做什么大事。
金家月看得想笑。
前面两次见面,江栩为了作秀当着他的面写了那么多题,现在是装不下去了吧。
这么想着,他起身坐到和单人沙发相邻沙发边缘,探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
一个像是学习英语的软件界面。
江栩头也不抬,手指唰唰点着答案。
目光往上,界面上方的大字显示着前面已经刷过了94个单词。
金家月:“……”
不然的话——
为什么他一个处于发情期的omega坐在这里,身为alpha的江栩却在认真地刷单词?而且他们刚确定关系啊!
不过很快,金家月想起来了。
江栩信息素的分泌也有问题,也就是说,他分泌出来的信息素再多,江栩都不一定能感受到一点。
金家月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倾身过去,伸手抽走了江栩拿着的手机。
江栩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怔愣,过了两秒才抬头看他。
金家月强忍越来越明显的不适,喘着气说:“你会标记吗?”
“……”江栩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紧绷起来,连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标记?”
“还能什么标记?你以前上生物课都在出小差吗?”严重的不适让金家月感到烦躁,声音拔高了几度,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很好控制住自己脾气的人,只是为了骗骗江栩,才在江栩面前装装样子,可现在他没多余的精力装下去。
江栩被说得噎了一下。
生物学科还真是他的短板。
只是他对生物这科的了解再匮乏,此时也听懂了金家月的话。
金家月没有和他耗下去的意思,把手机扔到身后的沙发上,随即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等江栩有所反应,他居然双腿往前一跨,一屁股坐到了江栩的腿上。
江栩的呼吸猛地一紧。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只尖叫鸡,一只手用力按着那黄色的鸡身。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鸡叫个不停。
江栩的眼睛也在瞬间瞪成铜铃,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经坐到自己身上的金家月。
金家月并未把身体的全部重量放下去,他抬起一条腿半跪在江栩身侧的沙发上,胸膛顺势前压,右手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左手搭上江栩的肩膀。
“我说的是alpha对omega的标记,只是一个临时标记,每个alpha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这门必修课了。”金家月微低着头,汗湿的额发贴在皮肤上,他的左手绕过江栩的肩膀,指点很轻地碰了一下江栩的后颈,“咬这里,知道吗?”
金家月的体温很高,手指也是烫的。
被金家月的手指点了一下后,江栩的身体骤然一绷。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感窜上江栩的头皮,竟让他的后背冒出了一层薄汗,甚至无措悬在半空的双手都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