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寒熙垂眼,见江意清杯子空了,便绅士地想帮他再问宴会的服务生要杯酒。
江意清简单道了声谢,趁何寒熙短暂离开的功夫,抬起头看向江父:“爸,刚才你和何寒熙的话是什么意思?江家要和何氏有合作?”
“有这个意向,但还没定,目前我是帮你在打好未来的关系,如果成功的话,鸿来的发展将会进入新阶段。”
江意清“哦”了一声,江母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拍了下他的肩:“你得当回事,多在晚会上交际交际,鸿来的未来可全都靠你了,小清。”
话刚说完,何寒熙便拿着盛着鸡尾酒的杯子返回来了,递给江意清。
江意清没接,示意他先放在面前的桌上,继续和江母交谈着。
何寒熙也没生气,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放在了桌上,眼神在江意清和江母之前徘徊,手自然地插进西裤口袋。
江母眼尖地又看到江意清的领带没系好,慈爱地笑着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来,想要帮他重系一下。
而就在江意清走到桌对面之后,何寒熙立即从口袋中拿出一袋未知的药粉,将桌上的酒杯拿起来,放在酒桌下面,将药粉洒进酒杯内。
江父看过来,正好和何寒熙对视了一眼,但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在江母系完领带之后,将头转过来的一瞬间,故意凑了上去,帮江意清整理了下西装上的皱褶部分:“我们小清的西装这里有点皱。”
此举吸引走了江母和江意清的注意力,何寒熙得以将酒杯里的药粉摇匀。
接着又慢条斯理地拿到桌面上,放回原处。
江意清回过头时,一切皆是原状,他回到桌这边来。
何寒熙笑着端起那下了药的酒杯:“意清,你的酒。”
江意清抬头,接了过来。何寒熙抬起杯子和他碰了下:“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意清。”
江意清于是便也笑了下,碰杯过后,不疑有他,嘴唇凑近杯沿,一饮而尽。
何寒熙盯着江意清那被酒液濡湿的嘴唇,肖想着一会儿该在床上怎么狠狠地弄他。
江意清是个病秧子来的,所以他也会酌情地弄,绝对会留有分寸,不会把人搞出事。
毕竟……这只是开始啊。
眼神中流露莫名笑意,何寒熙也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人的交谈又持续了一会儿,江父便带着江母去和其他人应酬了,走之前特意暗示让江意清跟着何寒熙一起。江意清知道这是父亲所谓的为他“铺路”,特意让他和何寒熙打好关系,便也应下来。
圆桌旁又只剩何寒熙和江意清,两人随意聊着天。
没过一会儿江意清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困,脑袋晕沉,他揉了揉额头,几次身子都差点栽到何寒熙身上。
何寒熙于是顺势揽过他的腰:“意清,你怎么了?”
江意清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站直了,从何寒熙怀里挣出来:“没事……刚才忽然脑袋晕了下。”
何寒熙笑了下:“没事就好。”
数了数时间,快有五分钟江意清就得坚持不住晕过去了,何寒熙觉得他并不需要着急。
他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江意清的变化,身边此时却忽然来了个男人。
那男人走到江意清身边,叫了声:“小清,我才看见你。”
江意清抬起头,试图睁大困倦的眼,眼皮却难以支撑,于是只是半睁着眼:“哥,你怎么来了?”
“是朋友叫来的,爸妈也都来了吗?他们并没告诉我。”
何寒熙听他叫了声“哥”,一下子便也能猜出来面前男人的身份了。
看来正是江意清的那个干哥哥——顾安风。
他眼神划过一丝冷意,但在顾安风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平常。
“这位是?”
江意清说:“这位是何伯父的儿子,何寒熙。”
何寒熙主动伸过来手,和顾安风相握:“你好。”
顾安风也和对方简单打了句招呼,再回头看向江意清的时候,明显就感觉出江意清的不对劲了。
他低头问江意清:“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强撑着的江意清这会儿见到了可以信任的顾安风,也不想再继续强撑了:“哥,我有点困……”
顾安风说:“我带你上楼休息一下吧。”
顾安风揽住江意清的肩膀,问何寒熙:“请问楼上有可以休息的客房吗?”
何寒熙怔了下,继而笑着点头:“有的,我带你去吧。”
“不用了,你应该也有很多要忙的,就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带小清上去就可以了。”顾安风道。
说完,便扶着江意清从何寒熙身边走了过去。
何寒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随即暗骂了一句顾安风。
江意清这义兄来的还真是时候……再晚来五分钟,现在带江意清上楼的,就是自己了。
顾安风扶着江意清上了楼,一路上江意清好几次都差点从顾安风怀里滑出去,意识都明显不清楚了。
顾安风询问了楼上打扫的佣人后,随意挑了间客房,扶着江意清走进去,将他扶到床上。
江意清几乎是刚挨到床上,便睡着了,没有任何缓冲时间。
顾安风愣了几秒,将江意清脖子下面垫着的手抽出来,看着江意清睡着的模样。
这实在是有点过于怪异,让顾安风不得不猜测江意清是不是又生病了,不然怎么会忽然困倦,倒头就睡呢?
只是隔着一层楼的距离,楼下的喧嚣声几乎完全被隔绝了,顾安风不舍得立马就走,便一直在旁边守着。
二楼的隔壁房间,晚一步上来的何寒熙打开监控画面,看着隔壁客房里顾安风守着江意清的痴恋模样,不禁“啧”出了声:“这目光可够深情的……这家伙该不会趁人之危吧?”
他盯着监控画面,看着睡在床上的江意清,方才觥筹交错间内心涌起的肖想再度浮上心头。
心痒难耐的何寒熙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盘录像碟,放进电视的光盘插槽上,用遥控器打开画面。
画面上,江意清仰头被赵游灌酒脆弱无力的样子显现出来,显然这是赵游之前录下来的那盘光碟。
何寒熙笑了一声:“拿错了呢……这个是原版。”
他起身,将碟片取下,又从架子上摸索出一张新的碟片,放进电视机里。
电视机里登时开始上演刺激的画面,何寒熙饶有趣味的欣赏着。
碟片画面反射在何寒熙眼中,画面中床上无力地被摆弄着的男人,竟长了一张和江意清一样的脸。
重头戏开始,何寒熙同步地将手臂滑至沙发下面。
这是他在拿到赵游录制的录像之后,专门找其他人将碟片中江意清的脸,换脸到其他碟片上面。
目前的技术已能做到完全一点都不违和,加上他挑选的这部碟片,里面的人身形本就和江意清相仿,看上去确实是可以以假乱真。
幻想和电视机里的画面重叠,脑海中浮现出江意清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模样,何寒熙笑着直到结束。
第三十七章
江昌林从服务生的口中得知, 自己的干儿子顾安风在几十分钟前到达,将江意清领到了楼上客房里休息。
他眉头皱了皱,没通知顾安风今晚来何家宴会, 就是怕他会坏事。
但他却还是来了。
江昌林笑着和陈秀莲说:“我上去看看意清, 他去楼上休息了。”
陈秀莲怔了下:“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也去看看。”
江昌林拦住她, 凑在她耳边:“秀莲,你就不要上去了,如果你也离开, 我们两个都不在,若是让何万冲看到了, 场面会显得不好看, 显得我们并不看重这场宴会。我去看看, 五分钟后就回来。”
陈秀莲想了想, 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江昌林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于是便说:“好, 我留下来, 你去看看意清。”
江昌林和陈秀莲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一楼会场, 上了二楼, 去找江意清。
经由仆人的指示, 得知了江意清所在的具体房间,便走了过去。
轻轻推开门缝, 起初并未被专心守着江意清的顾安风发现,江昌林顿住脚步, 站在门口往里看。
顾安风看着江意清的眼神明显是过界的, 超出了兄弟之间的感情。江昌林已经到这个岁数了, 活得是很通透的, 一眼便能看出来。
他敛了眼眸,将门推开。
轻微的嘎吱声让顾安风回过头来,见进来的是江昌林,连忙站起来:“爸。”
江昌林说:“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安风低下头:“大约一个小时前,和朋友一起来的,我不知道你们也在。”
“也没看到您,只是看到小清了,他状态有些不对劲,我就扶他上来休息了。”
江昌林睨了床上的江意清一眼,又将目光投回到顾安风身上:“安风,从小时候你就一直对意清照料有加,这点我很欣慰,毕竟你不是他亲哥哥,却能像亲哥哥一样对他这么好。”
“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要试图越线。”
“你们虽然是干兄弟,但也是兄弟,意清一直拿你当亲哥哥来看,你不会不知道。”他说。
顾安风怔住,有些仓皇地抬起头来,看着江昌林。
“把放在意清身上的时间多分给你的小家,好好经营你的家庭,多关心关心你的妻子。”他的话虽不是命令,但也带着不可拒绝的意味:“听到了么?安风。”
知道江昌林可能是看出了自己对江意清的感情,顾安风低下头,温顺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爸,我会的。”
江昌林对他一直有恩情,他的话,他一向是会听的。
床上的江意清依旧沉睡着,睡梦中漂亮的嘴唇微微翘起,似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樊沉舟上午早早便来到公司,但刚来没多久就接到了手下报告的坏消息。
世华着重投入的新产品刚投进市场销售了不久,便受到同行恶意压价,不少刚谈好的客户已经莫名其妙的流失走。
世华花了半年时间投入规划进行结构升级的新产品是下个季度的主要经营产品,也可以算是公司转型的新开始,如此不利的消息让樊沉舟早上的好心情顿时不佳起来。
“哪家同行啊?”樊沉舟说:“我们新产品刚研发出来不到几个月,市场内几乎没有平替,怎么这么快就有恶意压价竞争的?”
“很可能是早就瞄准我们公司,冲着我们公司来的。”市场营销部门的经理道。
“联系一下之前谈好的客户,安排一下会面时间。”樊沉舟对另一边的秘书嘱咐道。
“跟你们部门的人说,准备上午紧急开会。”樊沉舟又对部门经理下了命令。
“是。”经理匆匆出去,准备开会材料了。
樊沉舟独自在办公室内坐着,接了杯咖啡喝了几口,缓解着烦躁的心情。
正准备出门去会议室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却再次响起。
樊沉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接起来:“喂?”
“樊总,我这几天外出调研,得知了一个对于我们来说非常不利的消息。”
“之前我们和鸿来谈的合作项目,已经确定黄了之后,鸿来转头和耀辰签了协议。”
“目前我们正在谈的有合作意向的几家公司都转向联系鸿来,据我调查来看,他们和鸿来的合作意愿大于和我们合作。”
“鸿来和耀辰把产品经销权价钱压的很低,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助理说道:“除非我们也疯狂让利……”
世华和鸿来的规格是根本比不了的,大公司有让利的资本,可以借此挤压市场空间,对此中等企业或是小企业根本无力还手。
但樊沉舟想不通的是,鸿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无法控制情绪,腾地将电话挂掉,近乎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江意清,你就有这么恨我?恨不得把我搞死?”
樊沉舟瘫坐在办公椅上,仰头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
冷静下来,就算不用深想,也能知道江意清这么做一定和叶斐然有关。
或许江意清默许了叶斐然的做法,他就是想看自己死,反正这对于他来说也无所谓。
自己只是个无谓的陌生人罢了。
樊沉舟忽然笑了一声,他捂住了脸,长叹了一口气,继而从办公椅上坐起来。
事已至此,他知道他必须得寻求破局的办法了。他不能就这么一点都不还手,直接看自己慢性死亡。
考虑清楚后,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名片,拨打了名片上面顾安风的电话。
此时的顾安风也正在忙于工作,看到陌生号码打来,皱眉接起来:“哪位?”
樊沉舟道:“顾总,是我,樊沉舟。”
“我是江意清的朋友,当时江意清出事我去医院看过他,当时见过你,你给了我一张名片,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他道。
顾安风将手里的笔放下:“自然记得。有什么事吗?”
樊沉舟顿了一下之后,才道:“是这样的,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
“顾总……你知道意清身边,有个叫叶斐然的男人吗?”
顾安风怔了一下:“叶斐然,他怎么了?”
樊沉舟道:“他是意清的情人,但我怀疑他是故意接近意清的。意清把鸿来新项目的谈判以及后续展开交给了他,他好像在连同别的企业恶意压价,我不知道这些事意清知不知道,我反正很担心这个叶斐然会把鸿来搞得一团糟,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顾安风大惊,攥住了手中的笔,半晌才将他的话消化:“这件事,你能保证真实性吗?”
“是我助理调查过后告诉我的,我也是因为担心意清,所以才……”
顾安风努力保持平静,声音与平常无异:“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谢谢你打电话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樊沉舟心里仍没底。上次之后,他一直以为顾安风没过几天就能把叶斐然从江意清身边赶走,但是没想到后续顾安风便任由江意清去了,没再干涉他的感情问题。
但如今,如果知晓叶斐然可能会威胁到公司未来的发展,难道顾安风还能坐视不理?
樊沉舟接起来秘书催促他去会议室的电话,站起身:“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叶斐然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六点钟,他交代护士一定要晚上多关照一下他父亲,叮嘱他父亲记得按时吃药。
这几年他爸老得特别快,晚上起夜腿脚都有点不方便,比起以前健康状况更差了。
当年公司破产之后,背上巨额债务的父亲整日忧心忡忡,承受不住巨大落差,次年便查出得了重病,自此一病不起,这几年几乎隔三差五就得往医院跑。
母亲虽然好上一些,但也因为居住环境差患了肺病,常年的风湿也让她痛苦不已,天气只要一阴下来便睡不好觉。
正是因为这些年父母身体都特别差,所以叶斐然才一个人扛起了养家的责任。
如今总算是有了翻身的希望,叶斐然今天账户上也收到了第一笔钱,算是他开公司以来赚到的第一桶金。
出了医院后,他给杜若宣打了个电话。
他想请杜若宣吃顿饭,就当是感谢他曾经帮过自己。
杜若宣不知道在做什么,电话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叶斐然在回家的路上又拨去了两通,杜若宣还是都没接。
叶斐然以为他暂时在忙,便没再叨扰,先打车回到了家,将家里收拾了一下。
杜若宣就住在叶斐然楼下,叶斐然收拾完屋子,便想着亲自上门去看看,杜若宣在不在家。
沿着楼梯走到下一层,叶斐然敲响了杜若宣的家门。
杜若宣刚回来不到五分钟,一身行头还没来得及换,听到门铃响了,便走到门前冲着猫眼看去:“谁啊?”
“是我,你在家啊,若宣?”叶斐然道:“方便开门吗?”
透过猫眼看到门口的叶斐然,杜若宣皱起眉来。
叶斐然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杜若宣这会儿是刚在江意清家附近踩完点,才到家没多长时间,客厅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对于叶斐然的忽然造访,他感到有一丝厌烦。
杜若宣朝门外回应着:“稍等下哦。”
话说完,连忙便将围在脖间的黑色围巾和黑色大衣脱下,口罩则随意扔进客厅的垃圾桶内,接着将进屋不久后刚放在沙发上的包拿起来,放进卧室的衣柜最深处藏了起来。
接着才匆忙从屋中走出来,走到玄关处将门打开。
门开的这一瞬,叶斐然抬起头来,和杜若宣目光汇集到一起。
“斐然啊,”杜若宣和平常一样亲切,做出了欢迎的手势:“来,快进来坐吧。”
叶斐然跟着他后面走进屋内:“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在忙吗?”
杜若宣笑说:“哪有什么忙的,就是刚才客厅有点乱,简单地收拾了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杜若宣走去厨房,从消毒柜里拿杯子。
不过一分钟,杜若宣便端着水杯回了客厅,将水杯递给叶斐然,顺便问道:“斐然,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刚才来之前其实给你打电话了,但是你没接。”
“哦,我刚才可能恰好没听见。”杜若宣一笑。
叶斐然也笑了笑,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想今晚请你吃个饭,就当做感谢你以前的照顾,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原来是想请自己吃饭。
杜若宣笑着推脱:“斐然,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我其实也没帮什么忙,不过就是给你介绍了房子住罢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说起来,杜若宣认识叶斐然的时候,正是叶斐然最落魄的时候,也就是五年前那会儿。
当时,杜若宣是叶斐然的客户。叶斐然当时有做过帮人设计广告的工作,而杜若宣自从高中毕业便在当地上大学,平时上完课就会在家里公司帮忙,杜父当时会把一些简单的事务丢给他来负责,当年两人就是因此而相识。
但是比起上一世来说,这一世,他更早地关注到了叶斐然,或者说更加主动地去结交了叶斐然。
五年间,他有意无意地帮了叶斐然不少,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可谓是早就为自己铺好了路。
终于在五年后,剧情线开始发展,叶斐然再度重遇江意清,江意清对叶斐然展露了不小的兴趣。注意到这一点,他不经意的询问了叶斐然,江意清和他是什么关系,叶斐然却没透露太多,只说两人以前就认识。
于是紧接着,杜若宣从家里搬出来为由,搬到了叶斐然家楼下。
他制定了一个精美的计划,借叶斐然来重新接近江意清,如今计划正在按照他所预想的一步步实现,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于是对于维持和叶斐然的友谊便不再像之前一样热忱。
叶斐然说:“人还是要懂得感恩的,若宣,今晚这顿饭还是很有必要请的,你有空吗?”
见叶斐然如此坚持,杜若宣也不好再推脱了,于是微笑了下,点点头:“行,什么时候?现在就走吗?”
叶斐然说:“嗯,方便吗?”
“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杜若宣起身,右手下意识地隔着衬衫布料抓了几下自己的左侧小臂:“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吧。”
叶斐然留意了下他的动作,继而点点头:“好。”
看杜若宣进了房间在翻找衣服,叶斐然自然地环视着房间的布设,这才注意到沙发上放着杜若宣的黑色围巾和黑色帽子,还有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
看样子是刚放在沙发上不久的,所以说杜若宣可能是刚回来没多长时间吗?
总觉得这一身纯黑的搭配有些怪怪的,叶斐然看了几眼,才将目光转向别处。
杜若宣拿好换洗的衣服,穿过客厅进了浴室。
叶斐然见他把门关上,又过了几分钟,花洒簌簌的声音隔着门隐约传出来。
叶斐然独自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刚才杜若宣的话,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杜若宣说晚开门是为了要收拾客厅,但是客厅的茶几还是堆着不少杂物,沙发上也放着围巾和衣服。
但他又何必要对自己说谎呢?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随意转着,客厅茶几上堆着的东西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他瞥过去几眼,用手翻了几下。
接着又沿着过道走到杜若宣的卧室里。
杜若宣的卧室并不大,他们两个租的房子都是一样的布局,卧室小客厅大。
说起来他觉得也奇怪,这一片是老城区,小区也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了,住起来其实并不舒适,他也是贪便宜才一直没搬走,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月前,杜若宣忽然也搬来这边住了。
叶斐然在杜若宣卧室简单逛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架子放的几本财经杂志上,随意翻开来看,其中有一本杂志,封面竟然还是江意清。
封面上给他的介绍语是——出自鸿来企业的豪门新贵。
他将杂志放下,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蓦然瞥见架子最底下那层,似乎有本相册被衬衫压在下面。
他蹲下身来,将衬衫拨开,底下果然是一本相册。
出于好奇心,叶斐然将相册翻开,浏览着里面的相片。
相册里有着杜若宣从小到大的生活照,还有杜若宣和他家里人的合影,合影里一家三口看着镜头笑得十分甜美。
翻到中半的时候,叶斐然注意到夹层中有一张特意翻过来的照片,似像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似的,只露出来背面。
叶斐然将这张翻过去的照片取出来,翻过来看。
照片是高中的一张班上的合影,看背景似乎是班里一起外出春游才拍的合影照片,右上角还注明了班级以及班级拍照的时间。乍一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叶斐然在其中试图找出那个时候的杜若宣,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想着人在青春期的时候的确会和现在会有比较大的差别,所以认不出也正常。
然而不经意间,叶斐然却发现第二排最中间站着的男生面容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他表情僵了一瞬,视线定格在男生的脸上。
看了好几秒,他才彻底确定那笑容粲然的男生的确是江意清,和现在看上去几乎没什么差别,硬要说差别,那么可能是那会儿脸颊还有些肉,现在的江意清脸颊十分清瘦,几乎没有脸颊肉了。
他迅速地扫过照片上其余的每个人,最后才锁定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瘦弱男生。
他认出来这男生正是杜若宣。
他完全没料想过,杜若宣竟然和江意清早就认识,两人还曾是高中同学。
杜若宣从来没和他说过,反而像是不认识江意清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后,他拿出手机来,将这张班级合影照拍了下来,又将照片按原状放了回去。
将相册归到原处之后,叶斐然又在卧室里继续找了起来。
他将杜若宣的衣柜拉开,在衣柜的抽屉里翻找,最终在抽屉的最后一盒发现了几盒录像带,上面的标签上写着时间和不同的数字,也不知道是录制了些什么,分类的依据又是什么。
叶斐然刚想再往下一格抽屉里翻的时候,听见外面浴室的花洒声音忽地停下来。
想了想时间也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杜若宣应该是快要洗完了。
于是他匆忙地将录像带收好,放回了抽屉里,接着将衣柜的东西恢复原状,拉上衣柜回到客厅。
杜若宣换好衣服从浴室中出来时,叶斐然仍在客厅坐着,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见杜若宣出来了,叶斐然抬起头望向他。
杜若宣笑说:“我好了,吹个头发就可以走了,稍等哦。”
叶斐然应了声:“好,不急。”
在杜若宣转身进卧室,去拿吹风机的时候,叶斐然的眼随即抬起来,视线落在杜若宣的背影上,神情若有所思。
樊沉舟给顾安风打来电话之后,顾安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他一向是冷静的人,不会盲目听信别人的话,于是先找人调查了樊沉舟所反映的鸿来压低新产品价格扰乱市场的问题,发现事情并不如樊沉舟所说的那样。
或者可以说,鸿来和耀辰合作的新产品开发项目的确采取了让利销售的方式,但是的确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占领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也就是说这件事,利益受损的并不是鸿来,只是樊沉舟背后的世华而已。
但这个项目,江意清的确是交给了叶斐然来负责,现在的销售模式也是叶斐然来决定的。这让顾安风感到不安,如此发展下去,如果让叶斐然插手了更多公司内部的事,很可能会让鸿来陷入不可预兆的混乱之中,对鸿来绝对不是好事。
但他解决不了叶斐然,这不仅是因为叶斐然比想象中难打发,更因为前几天义父刚提醒他过,让他少管江意清的事。
所以这件事,还是得找义父来解决。
第三十八章
顾安风将手里的事草草解决完, 剩下的事交代秘书全部推到明天,然后就直接翘班离开公司了。
他开着车到了江宅。
车子慢悠悠停在江宅外面既空荡又宽阔的山路上,他并没第一时间停下来, 而是隔着车窗望向江家豪宅。
他自幼父母双亡, 父母和江昌林是世交, 于是在父母去世后便被江昌林接了过来一同抚养。可以说除了将他纳入江家户口本,其它的地方江昌林都对他像对待亲儿子一般,视如己出, 没有任何亏待的地方。
从幼年到少年,他一直在这里和江意清一起长大, 从小江意清身体就弱, 于是他便总承担着照顾他的责任。在这栋别墅里, 他留下过太多数不清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