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铭拉着秦湫桐的手,小心扶着对方。
秦湫桐走到楼下一抬头,脸上担忧的表情瞬间呆住。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情景,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无论是砸破了地板的大蝴蝶,还是此刻如地狱一般的客厅,或是地上红的绿的血,都叫他头脑发昏。
乔铭立刻圈住他,防止他落到地上去。
江立临淡定的神情在瞧见他们二人下来后变了,“你怎么下来了?”
乔铭不让身边的人过去,“我跟湫桐在楼上听到了枪声担心你有危险这就下来了。”
江立临:“你们别过来!”
他不说,乔铭这几人也会站在原地不动弹。
在听到秦湫桐的声音后,灰色的小影子僵直住,它在独自吃食跟找妈妈之间选择了后者。
于是众人就看到它从蝴蝶的后背上移开,往乔铭他们的方向过去。
乔铭几人立马朝着楼梯后退。
江立临他们也没有想到它会放弃蝴蝶。
灰色影子不是要吃蝴蝶吗?
现在就不吃了?
灰色的小影子才刚刚撤走,被它跟江立临他们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的蝴蝶又支棱起来。
它微不可察地煽动自己的翅膀,在感觉到有人要凑近它时,立刻抬起翅膀用力扇了过去,一个警员措手不及,直接被拍到了墙上。
脑壳都甩破了,整个人陷入了墙里,身体里红色的血跟着白色的脑浆一起涌了出来。
“天啊!鲁特!”
他的好友瞬间叫嚷起来,眼泪冒出了眼眶。
秦湫桐被蝴蝶的举动给吓傻了,他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乔铭将他交给身后的两个警员。
乔铭嘱咐他们:“我会跟江立临一起掩护你们离开,你们一定要将他给带出去。”
乔铭恳求:“拜托你们了。”
这话的意思两人不会听不出来。
他们送秦湫桐出去,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们。
他们不必死在这里。
两人想通后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但他们望着乔铭的认真的双眼,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带他出去的。”
乔铭笑了。
他转身就要走,秦湫桐伸出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别去。”
秦湫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会看人的脸色。
在听到乔铭的话后,身边两个人原本紧张不安瞬间平静下来,这肯定是乔铭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好处。
又见乔铭一脸凛然地朝着江立临的方向过去,秦湫桐就模模糊糊猜测出来对方是要去帮助江立临。
“你别去!”秦湫桐拉着乔铭的手不肯松开,“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好不好?”
他实在太害怕了,双腿在打哆嗦。
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他的胆量有所提升。
他的脸皱巴巴的,情绪激动就会掉眼泪,根本止不住。
秦湫桐说着话,眼泪就涌出来,乔铭连忙用手去擦他的脸,根本擦不掉,还把秦湫桐的脸给弄红。
秦湫桐不管脸上的麻痒,他忍着那点不适感,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对方,“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啊?”
“不行。”乔铭的声音温柔又有力量,到现在他都愿意温柔地同秦湫桐说话,“江立临是我的好友,我必须救他一起走。”
“你乖,你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如果你在这里,我们一定会分心的。”他给秦湫桐分析,“现在我们必须要将这只蝴蝶还有那团灰色的雾气给处理掉,要不然它们要是出去了外面的人怎么办。”
“那样以后的世界都会不安全。”乔铭哄着他,“你要是出去了也能帮我忙。”
“什么忙?”秦湫桐连忙问道,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你就去找江立临的上司跟他再多要点人过来支援。”乔铭这个理由一出来,秦湫桐这才同意了。
他擦了一下自己被泪水沾得湿漉漉的脸,声音哽咽,“好,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它往前爬, 妈妈就往其他人身后躲,它怎么都追不上。
它用双手攀爬,带着自己整个身体,怎么都追不上。
它速度本就慢, 秦湫桐怕它怕得要命, 自然是躲避迅速, 唯恐被沾染上一点。
很快, 乔铭他们也发现这团小烟雾的不对劲。
“为什么它总跟着我们?”
拉着秦湫桐的一个警员小声着急,见这团小烟雾怎么都不肯走,他嘴巴里苦的不得了, 都要急到嘴上长燎泡。
分明这小烟雾慢慢吞吞,可偏偏就是越不过去。
唯一能在烟雾跟前自如的就只有乔铭。
秦湫桐瞧见乔铭越过去后,也要跑到对方身边, 乔铭手都伸出来了,秦湫桐反而被身边的警员给一把拽住不让他过去。
“别去,那儿危险。”
他不想让秦湫桐去。
想让对方陪着自己。
他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 万一烟雾里的东西真的要攻击自己, 至少还能拉个人垫背,自己就算是死了有美人作伴也不算孤单。
乔铭见他对秦湫桐上心, 此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主动为几人引开小娃娃。
他朝着小烟雾招手:“来!来我这儿!”
小娃娃根本不想理睬他, 它妈妈就在跟前,它才不要看别人。
“怎么办!怎么办!”拉着秦湫桐的警员紧张害怕之下, 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力气, 秦湫桐痛呼一声, 本就发红的手腕这下直接变紫了。
烟雾前进的速度暂停了一下,接着它就用更快的速度改了方向朝着那个警员爬了过去, 要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藏在烟雾里的小娃娃眼睛黝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就是对方,伤害了自己的妈妈。
警员在发现烟雾朝着自己过来时,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在烟雾的追击下左冲右突,但他抓着秦湫桐,无论跟着另一个同事去哪儿,身后的东西总是黏在他的身后,怎么都甩不掉。
乔铭看出了猫腻,他切换英语对他讲道:“你将秦湫桐给我!”
什么给他?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逃命”两个字的警员被乔铭的话点醒。
他回头望了眼那个甩不掉的烟雾,烟雾前进的速度好像比之前还有提升,用不了几秒就要追上自己。
他往楼梯上面爬、往二楼其他房间里面钻依旧是没用,这团东西像是认准了他们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而楼下的枪声又再次响起。
警员的心中涌上悲凉。
乔铭一直在保护他们,甚至多次与诡异烟雾擦肩而过,但这团烟雾没有对乔铭出手。
如果不是他们看到烟雾杀害蝴蝶的画面,他们就要相信烟雾是无害的了。
警员瞥了眼身边气喘吁吁的秦湫桐。
秦湫桐的身体素质不好,跑这么长的时间到现在都没有倒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就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他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对方滑腻的手背,秦湫桐好像是感觉到了,警员手里的手一僵,但此刻没有躲开。
毕竟警员是要送他出去的人。
但他不知道,要护送他出去的男人已经改变了心意。
警员狠狠心,手上攒了力气,用力一甩,将秦湫桐给甩了出去,乔铭反应快,在察觉到他的态度有问题时已经做好了去接秦湫桐的准备,但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对方没往他这儿送,而是往烟雾的跟前甩。
乔铭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哪里还管什么送这几个人出去,他连忙转头去抓秦湫桐的手。
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怕什么怪异的东西了。
秦湫桐扑过去,两个警员手上一空松口气,立刻往楼下跑,他们身上带着枪,依旧提心吊胆。
秦湫桐踉踉跄跄被甩出去,直接摔在了地上,手肘跟膝盖在地上摩擦被蹭破了皮。
秦湫桐的脸都疼到发白了,在此刻危机下他都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来往后挪。
而刚刚一直闷头闷脑往前冲的小娃娃却停下来,就停在秦湫桐的跟前。
一缕灰黑色的烟雾蔓延出来,那是小娃娃的小手,试探着要去够自己的妈妈。
秦湫桐的身体僵直住,一动都不敢动,而一旁的乔铭赶来他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在烟雾要触碰到秦湫桐的前一刻,乔铭抱着人跑了。
小娃娃在看到妈妈朝着自己扑过来时,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有点发热,喉咙也有些发干,在察觉到秦湫桐胆怯的目光朝着它望过来的那一刻,它甚至时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妈妈,犹豫了很久实际上一秒都不到就朝着秦湫桐伸手。
但还是没碰到,被人截胡。
乔铭圈住了秦湫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别害怕。”
乔铭的声音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气流声,从秦湫桐的耳朵里钻了进去。
秦湫桐的耳朵比较敏|感,对方的呼吸间带着体温,激得他浑身一个机灵,身体都瑟缩了一下。
秦湫桐怎么可能不害怕,他要是不害怕现在都直接跟这团烟雾正面刚了。
而那两个警员早就趁着这个机会头也不回地跑了。
烟雾反应过来,立刻又黏过来,跟在乔铭的身后不撒手。
两人一烟雾又在二楼的各个房间里面玩躲猫猫。
随着它跟秦湫桐的距离变短,秦湫桐的脚踝突然痛起来。
“啊!”秦湫桐发出一声惊叫,是他的脚踝上的印记开始发烫。
小烟雾感知到自己在妈妈身上留下的印记,立刻激动起来。
它突然向前奔跑,乔铭带着秦湫桐进了一间客房,他转头就带上门,但烟雾直接穿过门溜了进来,这一回乔铭顾不得被它伤到手也要去拦住他,阻止它的靠近,但于事无补。
乔铭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是碰到了一团汹涌澎湃的冷空气,气温极低,几乎要将他的双手给冻坏。
只是轻轻一碰,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一个个全都冒了出来。
小娃娃直接冲了过去,乔铭的手穿过了小烟雾的身体,他摸不到它,但是能看到。
他的手进了烟雾就像是隐了身,什么都看不到。
乔铭的脸色很不好看。
秦湫桐伸手捂住自己的脚踝,脚踝上的痕迹烫得厉害,几乎要通过神经末梢烧坏他的五脏六腑。
灼热无比。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楚。
小娃娃疯得厉害,妈妈明明就在自己跟前,可偏偏过不去,旁边竟然有人试图阻止它。实在是过分至极!
它张开自己的嘴巴冲着乔铭大叫,可是它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声带早就断了,一张嘴一股乌漆漆的浓烟便冒了出来。
这奇怪的浓烟自然是将秦湫桐又给吓了一跳。
乔铭沉下脸,立刻将瘫软的秦湫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往江立临的方向跑过去。
秦湫桐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头也不回。
他刚刚看到了烟雾里的那一张小脸,整个人都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那一张脸,他怎么会不认识!
难不成这东西果然是跟着自己一起来了!
它是要杀了自己?
秦湫桐怕得眼泪都出来。
不过他的表现没有引起乔铭的注意,乔铭知道秦湫桐胆子小,便搂着他跌跌撞撞往前面跑。
小娃娃看到妈妈一直在跑,躲避它,它又消了气,跟在妈妈的身后,很乖,没有伤人。
乔铭的伤害落不到它的身上,小娃娃都视而不见。
秦湫桐跟乔铭还没到江立临的身边,一条长长细细的触手就从黑暗的角落里伸了过来。
“小心!”乔铭大喊道,他连忙将秦湫桐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对方的盾牌。
秦湫桐的头都埋在对方的脖颈处,湿漉漉的眼睛紧张不安地闭上。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被无限拉长,预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秦湫桐被乔铭松开后这才睁眼去看,一时间双眼都瞪圆了。
只见那一小团的烟雾缠上了那一条触手,扭打在一起。
小娃娃不断往触手上面抓,尖锐的指甲将这条触手抓得皮开肉绽,绿色的血不断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它越是往蝴蝶的方向挪动,蝴蝶的触手就更加用力,其他跟江立临他们缠斗在一起的触手一条条地都过来,它们疯了一般地缠上了小娃娃的身体。
在众人的面前,就是一堆触手将一团烟雾整个都包围起来,密不透风。
显然,比起这些人类,还是面前的烟雾更加值得它们的认真对待。
秦湫桐捂住了嘴巴,将自己的惊呼声埋在自己的手心里,江立临带过来的十多个警员已经所剩不多,在刚刚同蝴蝶厮打的过程中,又有几位同事牺牲。
众人来不及悲伤,趁着烟雾跟蝴蝶打斗在一起时,立刻就要突围出去。
“快走!”乔铭拉着秦湫桐离开,江立临负责断后。
江立临的胆子大得出奇,他跑进了厨房找到了两袋面粉,虽然不多,但洒的范围小一点凑合着还是能用,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找来了烧菜的油,洒在面粉上,做个助燃物。
正面跟蝴蝶硬刚时干不动,只能用旁门左道来取胜。
江立临站在门口一个个将自己的队员往门口推,叫他们快出去。
“快!快!快跑!”
江立临搀扶起腿软的队员。
大门已经被打开,是之前两个要护着秦湫桐的警员破开的,江立临他们跑出来一看,外面停着的三辆警车被开走一辆。
江立临让人快点上车,他跟乔铭、秦湫桐一辆车。
他是最后一个上车,在车门关闭的那一霎那,江立临将自己的打火机拨开,快速抽了一旁还没缓过神来的秦湫桐的一根鞋带绑定在捕鱼网上,用力朝着大开的窗口投掷了过去。
“砰”的一声点燃了整个房屋。
乔铭早在他丢出打火机的瞬间立刻踩下油门,方向盘一打,车子就飞了出去。
坐在车后座的秦湫桐被抽走鞋带正低头去看,就狠狠栽在后车座上,痛呼一声。
江立临听到他的声音,后视镜里后方的惨象他都没有来得及看就去关心秦湫桐伤到哪儿。
“怎么了?”他伸出双手,将秦湫桐扶稳。
秦湫桐抱着自己的后脑勺,眉头蹙着:“头有点晕,刚刚撞到了。”
江立临的大手摸上了他的额头,给他轻轻揉,“让我看看有没有发红。”
秦湫桐很听他的话,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让男人给他看。
江立临仔细检查了一番,松口气:“还好,没什么事。”
乔铭一路开车到了江立临家里,江立临让跟他一起出来的组员都回警局。
“湫桐要不住你家中吧,”江立临对乔铭道,“他今日经历了这些事情,怕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继续住在那儿。”
乔铭也想到了秦湫桐怯懦的性格,心中忍不住发软,发酸,像是被泡在柠檬水里,“好。那你现在就要回去上班吗?”
“嗯,我要快点将事情报告给上级。”江立临的面色凝重,这次行动一共死去了六个队员,事态紧急,这一片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过这么大的乱子。
乔铭应了声,秦湫桐扒拉着江立临的手臂不敢松开。
“湫桐,你愿意这些日子与我同住吗?”
乔铭放轻了声音,生怕会吓到漂亮的友人。
秦湫桐听到他的声音后回过神,忙不迭地同意,“我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他松开的手还在打哆嗦。
江立临与乔铭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惧怕。
只当他被吓到了,一直在温声细语安慰他。
江立临走了,乔铭陪着他,说些宽慰的话。
秦湫桐坐上了乔铭的车,神色依旧不好看,嘴唇发白。
他认出来了。
那张掩藏在烟雾里的小脸蛋,不是当初他见过的那只小鬼还能是谁!
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一起过来!
为什么!
鬼神之类的事情秦湫桐只有在刚开始时同几位友人提起过,之后发现他们的态度后再也没说。
江立临是非常正统的唯物主义者,他从来都不信这些,有时候听旁人说起也都会道世间没有这些东西。
乔铭是医生,用他的话来说应该会更加讲究“科学”,也是与江立临是一样的人。
秦湫桐曾经就问过他,说有的人被砍去了双腿双臂被囚禁在罐子里,为什么不会死,甚至还能才罐子里爬出来。
乔铭只是眉头一皱,开始跟他一一道来科学原理。
态度严谨认真,比江立临还要更加不信这些鬼物。
所以秦湫桐后来都不敢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知晓,哪怕是前段时间遇到了那些令他感到恐怖的事情,他也都用乔铭他们的话来安慰自己。
没事的,只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而已,世界上怎么可以会有鬼呢!
他很害怕自己会在别人的眼中成为异类,哪怕他的朋友们在看到他难过时假装相信他的话。
但秦湫桐不知道乔铭的爷爷就是做相关的事业,是个风水世家,乔铭的兄弟姐妹多,有兄弟继承衣钵,他便出国学医,开了现在这家小诊所。
秦湫桐跟乔铭回了家,乔铭家只有一个房间。
“你睡我房间吧,”乔铭道,“不知道我的衣服你穿不穿的下。”
秦湫桐受了惊吓,又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虽然是朋友家,但还是叫他无法安心,他跟在男人身后,乔铭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甩不掉。
“我、我怎么好睡你的房间?”秦湫桐听他这么说,攥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我是客人,你是主人,哪里有客人睡主人卧室的道理。”
秦湫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以前家里来了人都有专门的院子好叫对方住。
乔铭听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笑了,“没事,我睡沙发就好了。”
秦湫桐转头去看客厅里那窄窄的沙发,抿着唇,过了会儿,乔铭从衣橱里拿出了他最小号的衣服,秦湫桐回过神道:“我看你的床还挺大的,我们一起睡吧。”
“嗯?”乔铭脑袋瞬间抬起,直视着秦湫桐。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秦湫桐下意识有些害怕,他声音放软了,“不、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
乔铭舔了下自己的后牙槽,面上一片温和,“当然可以。”
秦湫桐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秦湫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听到隔壁浴室的水声,一阵脸红心跳。
他真的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客人竟然住上了主人的房间。何况自己还从未与人同睡一床。
他心里紧张。
等到乔铭出来后,秦湫桐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秦湫桐洗了澡,脸上带着点红晕。
身上是白的,在室内的灯光下格外耀眼,乔铭小心上了床,躺下。
两个人中间像是隔着楚汉河界,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敢靠过去,秦湫桐分明是用了他的香皂,可偏偏自己鼻腔里闻嗅到的不是冷薄荷的气味,是甜丝丝的禅香味。
就像是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乔铭今日也疲惫,他收敛了自己的心神,手指按压自己的鼻根,关上灯后跟着沉沉睡去。
他的睡眠很浅,可身边环绕着这股淡淡的气味,很快沉入了梦境。
在他们睡着之后,在外面花丛墙角处蹲守了好半天的小娃娃才终于是敢抬起头,它从花丛里一点一点挪出来,挪到了窗户脚下,动作小得很,生怕被人给发现。
它慢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五根小指头化作尖锐的利刃,直接嵌入了墙壁,一点点用双臂撑着带自己的身体爬上来。
它爬上了窗台,一个没稳住,身体一晃,直接“啪唧”一声轻响,摔在了地上。
小娃娃眨巴着眼睛,它的夜视能力强悍,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妈妈在睡觉,就是旁边还有个碍眼的人。
小娃娃的记忆能力也好,它只是看一眼乔铭,立马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一直在白天拦着妈妈不让自己靠近的坏人!
小娃娃张开嘴巴,伸出长长如蛇游一般的舌头,发出“嘶嘶嘶”的威胁声。
口水从张开的嘴巴里一阵阵淌下来,滴落在地板上,“滋滋滋”地冒出一小片烟来。
地板被腐蚀出来好几个小洞洞。
小娃娃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小嘴巴,将口水给擦掉。
这才慢慢往妈妈的方向爬。
秦湫桐跟乔铭睡得很熟。
小娃娃慢慢爬到他的身边秦湫桐都没有清醒。
小娃娃抓住了从秦湫桐身上垂下来的被子,然后一点点抓着爬上去。
它现在的体型是一团烟雾,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它身体不便,爬上来花了很久的时间,床上两个人的被子都没有任何挪动,两人都睡着没反应。
小娃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爬上来,依偎在妈妈的身边。
它贪婪地将自己的小脸蛋埋在妈妈的脖颈边,痴迷地闻嗅着属于妈妈身上的气味。
它真的很喜欢妈妈身上的味道,很甜,很香,叫它平静。
它只有在看到妈妈的时候才不会心中暴躁,不安。
小娃娃望着乔铭跟秦湫桐两个人之间的那个很大的空隙。
两人一个睡在左边,一个睡在右边,都贴着床边睡觉,被子中间便空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小洞洞。
小娃娃盯了老半天。
又慢吞吞爬了过去。
它用自己的眼睛比划,发现这个洞洞竟然可以装得下一个自己!
它的眉眼瞬间舒展开,小烟雾便伸出了小手,慢慢地抓住了被子,然后将自己一点一点给挤了进去。
至此,这张床终于是被填满了。
小娃娃想跟秦湫桐睡,不想跟一旁的乔铭贴着。
它有些嫌弃地伸出手,想要将乔铭给推开。
但是在它的小手就要碰到男人的脖子时,小娃娃突然又缩了回去。
不行,它想,如果自己碰了的话,对方的脖子上一定会留下印子的,会被妈妈看到。
小娃娃不怕吓到乔铭,只怕吓到自己的妈妈。
于是它只好可惜地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安安静静地紧紧贴着秦湫桐,仿佛要将自己整个镶嵌到妈妈的身体里,他们母子两个就一直在一起。
秦湫桐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后头重脚轻,身体不太舒服,喉咙里也发干,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眼睛的余光往旁边看,旁边没人,乔铭已经起来了。
秦湫桐放开了声音喊:“乔铭!乔铭!”
他的声音嘶哑,虽很大声,但还是细细弱弱的,若不是乔铭已经端着早饭到了门口,只怕是听不到的。
秦湫桐喊了两声,屋门被推开,他呼唤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乔铭将手里端着的早饭放到秦湫桐旁边的床头柜上,将秦湫桐扶起,用床上的枕头堆放在对方的身后,好叫对方能坐起。
“怎么了?”乔铭问,“是不是饿了?”
秦湫桐对着乔铭摇头,只是刚晃了晃脑袋,脑子就晕晕乎乎的,差一点从床上厥下来。
乔铭连忙扶住。
乔铭见秦湫桐脸颊带了红晕,眼睛都迷迷瞪瞪睁不开,便伸手放在秦湫桐的脑袋上,入手是一片高温。
“你发热了。”乔铭道,“你先喝一点粥,我等下去给你泡感冒药吃。”
秦湫桐很乖很听话,男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软软张开嘴,男人将粥碗捧起,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到秦湫桐的嘴边,秦湫桐喝了一口。
人生病了没什么精神,也会更加虚弱,在心理上会非常需要有人的陪伴。
秦湫桐的双眼一直湿漉漉地望着男人,乔铭喉咙动了动,面不改色给他继续喂粥。
秦湫桐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乔铭只好拿走,他回来也快,将泡好的感冒药递给了秦湫桐。
感冒药是带着略微酸的甜,秦湫桐一口气喝完,浑身都出了汗。
乔铭将人重新塞回了被子里,但是没有全给人盖上,“别捂汗,会中暑。”
现在是暑天,外面天气本来就热,再盖一层被子,就更热了。时间长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秦湫桐听乔铭的话,只是他身体冷,乔铭在的时候他就露出自己两条手臂来,等乔铭走了,秦湫桐又把自己给捂得严严实实。
冷,真的太冷了。
秦湫桐的手臂上和胸口后背全都出了汗,可他自己像是没有一点感觉似的,还是要捂着。
乔铭又回来,他见秦湫桐的睡觉姿势忍不住抿唇,男人把手伸到秦湫桐的被子里,被子里暖烘烘,他看了眼秦湫桐,在心里告罪一声,这才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秦湫桐光|裸的腿上。
一放上去他的手就颤了一下。
不是因为烫,而是因为太冰了。
被子里的暖和气儿,彷佛都传不到秦湫桐的身上去,人是出了汗,但那汗是冷的。
乔铭没有多呆,被子一裹,抱着秦湫桐上了车去了他的小诊所里。
江立临给乔铭打电话时已经是上午九点,江立临的声音带着沙哑与困倦,他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乔铭,你和湫桐还好吗?”江立临关心问道。
乔铭:“我挺好,但是湫桐不一定。”
江立临询问:“怎么了?是被吓到了?晚上做噩梦?”
“不是,”乔铭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依旧捏着笔在纸面上写字,“他早上感冒了。低烧,比较严重。你们警局的问话今天是去不了了。”
江立临闭着眼捏了下自己的鼻根,“这样,行,那让他好好休息。你要过来吗?”
乔铭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自己身后的休息室,秦湫桐就躺在里面的床上。
秦湫桐生了病一刻都离不开人,醒了见他不在竟然会哭,眼睛都红了,水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