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的信息素弄哭之后TXT全集 by劫北
劫北  发于:202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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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他害怕去触碰的凌厉少年,而是愿意听他有多玻璃心的男朋友,于是他放弃了抵抗,就像在跟自己的alpha告状般说:“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他,就送他死掉的青蛙老鼠虫子哪一样都行——为什么非要让他欢天喜地地,跑回家,然后才意识到被骗?”
沈烬知道自己疯了才会对从前的事斤斤计较,顾屿果然舔了舔嘴唇,完全不认也不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有送过学长过期的巧克力?”
也是在那个瞬间,顾屿彻底茫然:当年,他打听到沈烬喜欢甜食,所以努力攒好生活费,准备过一盒小巧精致的巧克力装进书包里打算找机会送给沈烬——因为沈烬喜欢坚果,他还特意挑选了榛果口味——他什么时候,故意欺骗过沈烬一分一毫?

顾屿有点懵,接下来沈烬说的很多事,都像发生在平行时空。
有关于他为什么欺负人送人过期的巧克力的。
有关于他为什么原地跳投更好却要故意后跳撞人的。
也有关于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冷酷拒绝的。
沈烬捏着手里的烟,很快难过得低垂眼眸从他腿上下去,顾屿伸手想把人捞回来,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说:“我怎么没觉得是这样……?”
更要命的是,他擦擦疼痛的眼睛,作为alpha本能地解释道:“而且我也不冷酷,只是没学长话多。”
“以及……当时的情况原地跳投的确更合理,但被我撞倒主要还是因为学长不够强壮。”
温暖灯光里,沈烬抬起一双微红的眸子看他,忽然顿住了所有动作。
10秒后,房门狠狠关上,顾屿出现在3楼走廊,总算想起来他的学长为什么人见人怕。
他扣了扣门,对方却毫无反应,就像刚刚一声不吭把他推出来时一样。
原本他通过暴力就能抱住沈烬强留下来,但看对方挣扎时碰到伤口,他一个心软就落了下风。
……还是刚才太宠着惯着学长了。顾屿站在寒风里无处可去,着急得只能隔着门问:“是真的生气了,还是需要我抱抱的那种生气?”
“没生气。”这次沈烬委屈地回他了,“学弟那么厉害,应该赶紧带上游泳圈和凿冰锤横跨太平洋去美国打NBA,位置我都替你选好了,小前锋,特别适合你。”
“……”顾屿沉默片刻,回答,“我会游泳。另外,太平洋不结冰——”
门内传来响声,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威胁:“别让我看到你。”
顾屿勉强维持表情镇定,胸腔里却阵阵慌乱,心脏像悬了块大石般难受,他总觉得正确答案就在脑海,却怎么想都满脑子昏沉,不明白沈烬刚才那些话代表什么。
正当他压下心中伤怀,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思考时,秦逐的声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沈烬怎么样了?”
其他几个人都在回廊拐角处,看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屿回想着之前自己生气的样子,沉沉吸了吸气,问:“吓到你们了?”
“你他妈废话。”秦逐扬了扬拳头,“不是沈烬的错,你凶他干嘛?要凶也凶我。”
贺森洲在一旁嘀咕“我不准他凶你”,却又挨了秦逐一拳,顾屿望了望远处苍山,继续说:“今天是我的问题。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哄好他了,你们先回去睡吧。”
寒风凛冽如刀割,秦逐面露疑惑:“那你出来吹风又有什么深意?怎么不进去陪他?”
“……”顾屿撑着眼皮,抿了抿唇说,“他饿了,我去二楼给他买点吃的。”
其他人似是而非地点头,顾屿没办法,只得在他们的目光中下了楼。
二楼休闲区彻夜亮着灯,顾屿匆匆挑了几样零食后忽然觉得,或许带些吃的给沈烬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开始在几个不同的货柜上翻找和整理,试图搜寻有没有沈烬最爱吃的那种饼干和软糖。
“顾屿。”不大的房间里响起宋以知的声音,他说,“你怎么在这儿?和沈烬哥哥吵架了吗?”
顾屿挪过视线看他,问:“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宋以知的神情看起来不算轻松,但嘴边仍勾着笑,“只是刚才听到楼上房间有动静,推测你可能需要朋友安慰两句。”
顾屿重新看向货柜,终于在最低一层见到了沈烬喜欢的黄油曲奇,他屈膝蹲下拿出饼干,视线没兴趣看宋以知:“我的alpha朋友还没死光,哪怕我真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找你一个omega。”
宋以知问:“难道分化性别不同,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我看你和秦逐学长的关系不也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顾屿回答,“他是沈烬最亲近的朋友之一,对沈烬很好,你不用拿他和你对比,他和你不同。”
宋以知早已疲于质问顾屿为什么他们之间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他只是递给顾屿一罐可乐,说:“我知道你烦我,喝点东西消消气吧。”
顾屿看向那罐拉开了拉环的可乐,脑海里忽然闪过几段破碎的画面,以及女民警离开时,无意识呢喃的那句话。
——像杜骏这样的人,选择粉色兔子卡包的概率有多大?
并非体育生alpha就不能喜欢兔子和粉色,但以杜骏自卑敏感的个性,他很可能并不会让自己在糙汉扎堆的游泳队里显得“特别”。
顾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可乐,玩笑般淡淡问宋以知:“你知道我不是很喜欢碳酸饮料,又是大冬天的——怎么,是下了药只能用可乐的气味和颜色来掩盖?”
换做其他人想安慰他,顶多给他一杯温水或者牛奶。
顾屿并非发自真心地觉得宋以知能干出这种事,可对方却神色一震,暴露了眼底的羞恼。
从沈烬出事开始宋以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顾屿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好像远比他想象中慌乱。
宋以知夺过他手里的可乐灌自己喝下两口,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下药?只是房间里送的饮料刚好是可乐而已!”
顾屿总觉得哪里蹊跷,但看宋以知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他也无暇多问,只是一边付款,一边道:“这次是陶晏说你跟他保证过绝不再乱说话,他们才带你出来玩的。你应该知道再对沈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后果会是什么。”
宋以知低头捏紧了可乐罐,声音带着隐隐哭腔:“我当然知道……从小到大都是我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听你们的话,反正,反正现在你们也不在乎我了。”
付款完成的叮声响起,顾屿越过宋以知,道:“更正一下,我从来就没在乎过。”
但走到门口时,顾屿却停住脚步补充:“对了,关于警方搜到的那个粉色卡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那是你的。”
他没有等宋以知回答,而是平静地提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沈烬不是笨,不是看不穿你想做什么,他只是习惯照顾和帮助身边的其他omega——在你真正害人之前,他理解你我多年相识的友情,也不想带着最深的恶意来看你。”
宋以知微愣后想说点什么,但陶晏却出现在门口,以至宋以知略带奶气的声音断在空气中。
走廊顶光下,陶晏眼神幽暗:“你俩都在?那正好,我和江澜有急事找你们谈谈。”
顾屿刚问有多急,江澜就从另一边探出头说:“比你想回去和学长举高高睡觉觉还急。”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神色凌厉了许多。
四人表情各异来到江澜和陶晏的房间,顾屿倚靠桌边,已然想走:“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的小少爷,别这么急行不行?”江澜嘲笑他,“刚刚才听说你被学长赶出来没地方去——你居然也有今天?”
显然,什么事都逃不过秦逐的火眼金睛,顾屿放弃抵抗,强行岔开话题:“……不说我回学长门前吹风了。”
陶晏轻笑一声,神情却马上发冷。
这里最年长的是江澜,不过他从来没什么正形,所以当初才让陶晏上位烟草三厂小队队长,几个人里,一向也是陶晏说话最有震慑力。
“以知。”陶晏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容看向宋以知,道,“坦白从宽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宋以知舔了舔嘴唇,回答:“陶晏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陶晏不再对他有任何纵容,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按下XX110几个键,说:“我的意思是希望你立刻从实招来。否则这通电话拨出去,接通的就是片区公安局的电话。”
灯光撕扯着几个人的呼吸,顾屿本能地拧起眉,江澜则咬着烟沉默不语。
陶晏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的?”
宋以知攥紧关节发粉的拳头,呼吸颤了颤:“以知没学坏……”
“没学坏你买违禁药品?!”谁也没想到,最先发怒的是江澜,他突然把未熄灭的烟头扔在宋以知胸口,骂道,“你疯了?!你的学长学姐三天两头冒着生命危险跟导师去前线救援,你学医却是为了当败类?!”
烟头掉在地上,宋以知低头看看自己被烫出一个小洞的羽绒服,立刻哭了:“我没有……”
“你没有?”江澜上前踩灭了烟,“警方搜出来的那个粉色卡包,谁的?”
顾屿兀地抬头,心跳震了震:“宋以知……?”
屋内蔓延开宋以知的啜泣声,他似乎知道再掩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断断续续说:“那是我想自己留着玩的……没想到不小心掉了被人捡走……”
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经历过这样被大声斥责的场景,所以连哭起来都打着嗝:“我不敢……不敢告诉警察,我知道错了,你们也不要生以知的气了,好不好……?”

第58章
不等宋以知把话说完,顾屿已经上前一把抓住宋以知衣领,扬起的拳头更是因为握得太用力而发抖。
眼前皆是风雪,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沈烬浑身发抖抓住他的画面,脸上愠色就如火一般灼烧,但这一拳落下来之前,门先被扣响了。
“陶晏?”沈烬进门前没看到顾屿,嘴上还问,“叫我来干嘛?”
顾屿一慌,两人目光相接,沈烬立刻委屈起来,转身想走。
顾屿上前拉住他,检查一遍他有没有穿好外套:“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
沈烬一瘸一拐退后两步,闷闷回答:“不要碰我,和你不熟。”
江澜投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再骂两句,我爱听。”
顾屿顾不上反驳,只是强硬揽过沈烬,搬东西似的把他搬到室内关上门,轻声说:“别吹风。”
沈烬扭过视线,注意到宋以知红着眼睛,不禁疑惑:“怎么了,以知?”
对方没回答,而是握紧拳头不看他。
陶晏轻叹一声,开口对沈烬解释:“本来不打算打扰你休息的……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你在场。”
沈烬被顾屿拉着坐到一旁,听陶晏说明情况。
原本沈烬的神情只有简单的困惑,随后不免掺进了不少复杂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他咳嗽起来,脑子像凿进了一颗又一颗的钉子,杜骏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弄得他喉咙里涌起一股反胃的恶心感,整个人都不由往顾屿臂弯里缩了缩。
顾屿隔着厚重的衣抚摸他脊骨,促狭地安慰:“没事了,学长……我在。”
说着顾屿抬头轻蹙眉心,缓缓朝陶晏摇了摇头。
房间里只剩宋以知低低的啜泣声,直至察觉没人会安慰他,他才负气收住哭声,往门口走去:“……我,我先回去了。”
其他人都抬了抬眼,但谁也没想到,真正拦住宋以知的,是沈烬。
民宿上下的灯亮在寒夜里,像一颗小小的温暖星球,沈烬忽然起身挡住宋以知去路,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先出去,我和以知单独谈谈。”
他的声音冷得吓人,不见半分刚才的温柔。
江澜和陶晏对视几秒,双双同意让他俩单独聊,只有顾屿不放心,攥着拳头没动。
“我还没残废。”沈烬仍旧委屈,他沉下呼吸不看顾屿,只是推推对方说,“一点外伤而已,不影响我一个打十个,更何况你们就在门外。”
纵使顾屿手心颤动不愿挪动,江澜和陶晏终究规劝着他,拉他一块退出了房间。
小小一方门关上,隔绝了廊外风雪,沈浕回身从江澜留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来,点燃了今年的第一支烟。
宋以知不适应呛人的烟草香气,可怜地低咳起来:“沈浕哥哥,我……”
“是装的吗?”沈浕隔着淡淡一层烟气看他,“刚才看到我进门的时候,不还一副死了全家的表情?”
“……”宋以知微怔,似乎没想到几次见面都对他疼爱有加的沈烬会这样说话。
“很惊讶?”沈烬吐了口烟,继续道,“可惜你不玩游戏,否则你应该知道,我只是骂你死全家而已,在打野玩家里已经算是文明素质标兵了。”
烟头燃起的光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像燎原的火亮在月下荒原。
“我从前不喜欢把你往坏了想,权当你只是被宠着的小孩。”沈烬说,“这个世界总是对omega充满偏见,温柔可爱的你被认为是绿茶婊,能吃能打的我被认为肯定是alpha——我觉得这些偏见没意思,你觉得呢?”
宋以知轻颤目光,只敢看沈烬的肩膀。
沈烬见状不客气地伸手卡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面对自己刀子般的眼神:“从你第一次叫顾屿为哥哥开始,我就大可以骂你婊/子不要脸让你滚,你认为,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宋以知杵在原地,红透了眼睛不说话。
沈烬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甩开宋以知的脸,力气大到等同给了对方一巴掌。
久违的烟草气息呛得他又低咳一阵,但他仍捏紧烟头,继续说:“那种药是alpha专门买来对付‘不听话’的omega的,他们沾沾自喜,在一些见不得人的阴沟里分享使用经验,有多少起奸/杀omega的案件里出现过它的身影,你让我怎么相信,专门将这种药搞到手的你其实是单纯的?”
沈烬无法再去回忆自己在寒风里的徒劳挣扎,当杜骏倾身压上时,他甚至有过一瞬自杀的冲动,哪怕此刻他已经绝对安全,那股后怕仍旧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有种窒闷在腐臭沼泽里的绝望感。
他一想起自己和秦逐曾特意告知宋以知要远离杜骏就只觉可笑:“我突然觉得,我从一开始就该以自大的恶意来想你,宋以知。”
两人之间蒙着一层烟雾,宋以知开口想说什么,沈烬却始终不给他机会。
“如果最初就以恶意看你,那你是想破坏我和顾屿的关系,想当第三者,这叫不要脸。”
“后来以恶意看你,你是故意混在alpha堆里勾引所有alpha都喜欢你,同时不给任何人回应,这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现在以恶意看你,那你并非无意遗落药物,而是知道杜骏的为人,所以刻意把药留给杜骏——因为你知道,他最恨的人多半是我和秦逐,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可能用在其他无辜omega身上?”
沈烬冷冷的目光逼视着宋以知,问:“想过吗?”
面前的人擦擦眼泪瞪着沈烬不肯说话,沈烬见状也不跟他客气,当即拽过他的手将烟头摁进他白皙透嫩的手背皮肤,狠狠说:“回答我。”
房间里炸开宋以知被烫得刺痛的尖叫,沈烬却红着眼一手硬拽着他不放,一手掐住了他脖子。
“你他妈就应该求神拜佛感谢老天保佑你。”沈烬声音颤抖,眼中闪着寒芒,“好在今天出事的不是秦逐,否则我可能真的会废了你。”
不论宋以知是不是故意的,药物的事都因他而起,沈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外表如此纯善的omega会心狠至此。
为此沈烬看向宋以知,冷冷的笑容染了层遗憾:“宋以知,我觉得有件事你应该明白。”
宋以知迟迟问:“……什么事?”
室内顶光落在沈烬眼睛里,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也格外不忍相信。
他说:“你应该明白……即便顾屿是我男朋友,即便其他朋友能理解我,但在这件事上他们都不能和我真正感同身受——只有同为omega的你知道,被alpha强/奸对omega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哪怕你想要其他omega缺胳膊少腿甚至要他们的命,他们或许都不会认为你有如此狠毒下贱。”
宋以知微愣,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等他多做反应,沈烬凭借残余的一点精力直接扬起了拳头——两人的对峙里,宋以知一点便宜占不到,被动地想使阴招却被如今的沈烬一眼识破。
或许是从未受过如此折辱,宋以知挣扎半天终于回过神破口骂道:“你,你敢打人——小心警察关你。”
“你还知道世界上有种职业叫警察?我当你十万个为什么白读了呢。”沈烬踹他到一旁椅子上,说,“警察能不能关我我不知道,但能关你是肯定的。”
他是老油条了,一看就知道宋以知天真。
无论宋以知是从何种渠道买到那类违禁药物的,警察只要真想追查,就没有查不到的。
这同样也是杜骏的天真之处——对方上次在西街逃过一劫,所以再犯这种事时才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却完全忽略了,这不过自以为是,以为能靠着刚成年的阅历轻松欺瞒警方,其实都是侥幸。
“真相如何,警方自有断定。”沈烬拿走烟盒,淡淡说,“你到底有没有和杜骏接触过、卡包是你不慎遗落还是你故意让杜骏拿走的,他们会判断,不过……我也要给你提个醒。”
宋以知呼吸加重,立刻打断沈烬:“我不需要。”
“不需要也给老子听着。”沈烬踢了一下椅子把手,说,“你不清楚杜骏的为人我清楚,所以你不用再担惊受怕警察会不会来找你了——你只需要记住,只要你做了这件事,杜骏就一定会把你供出来一口咬定你是故意的,警察不仅会来找你,还会查明真相拿着你的案底通知B大,到时候B大自然会斟酌,你这样的学生留在医学生队伍里的意义是什么。”
烟草味散尽的房间里,宋以知的神情中终于有了掩不住的慌乱,沈烬则拉开门,苍白着脸疲乏地撑住面前着急万分的顾屿,先倒打一耙说:“借一下力而已,你,你不要碰我。”

寒风里,顾屿忽然回过神来,想起沈烬刚才赶他出房间是为什么。
眼见沈烬没什么精力再耗下去,顾屿赶紧拉住他带他回去休息,其余的事先交给江澜和陶晏。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这两个家伙的,让沈烬来管什么宋以知的破事,两人回到房间后,沈烬仍不愿意看他,甚至还想推他出去。
但这一次顾屿却说什么也不再让步,两人僵持不下,又是要打起来的架势。
沈烬捏紧拳头,却脸色惨白挥得无力,顾屿轻松拽过他手腕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上,嗓音因为心疼不已而格外低沉:“这么多年……我放的水够填满长江黄河了。”
沈烬眼中怔怔亮起一汪水,像没听懂顾屿在说什么。
于是顾屿捂了捂他微凉的脸颊,讨要原谅般用另一只手缠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前搂了搂,艰难地说:“学长知不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办法真的跟你动手了?”
那是顾屿几年来都倔得没有戳破的,最简单的伪装。
论打架,其实沈烬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他只是在沈烬压住他挥舞拳头揍人时可耻地心跳加快,莫名地喜欢看沈烬紧皱眉头、气得耳朵发红的样子。
那也是他在梦里见到的,沈烬的样子。
对方浑身是伤蜷在他最喜欢的绒垫上,就跟打架时一样微睁着眼睛,耳朵和呼吸都因为“生病”而烫得吓人。
听说梦是没有声音的,可顾屿总能听到沈烬喉咙里奄奄一息的求救,他在梦里走过去,蹲下抬起修长手指碰碰沈烬脖子上的铃铛,还能听到清脆动人的响声。
这样的梦像是魔咒,困扰了他整个青春期。
好在此刻,他一低头就能逼近沈烬,给对方一个真实又柔软的亲吻。
沈烬像第一次跟顾屿接吻似的,被亲得懵了一下,暂时忘记了挣扎。
Alpha恬淡又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一寸寸碾着沈烬,让他逐渐喉咙发热,双目也有些失焦。
“你……”沈烬的喉结慌乱地上下滑动,脸上泛起一层愠怒的浅红,“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打架放水侮辱我人格?”
“我不是故意的。”顾屿抱着沈烬揉揉他颈后松软干净的发丝,说,“我只是……做不到。”
沈烬的呼吸微微发抖,顾屿看面前的人松懈,干脆又低了低头掀起沈烬软乎乎的唇瓣,逼迫他和自己交换唇间的热度。
由于沈烬本身呼吸不畅,顾屿便亲几秒停几秒,不断反复着,既是放过沈烬,又是折磨沈烬。
两人唇齿缠绵多时,沈烬终于支撑不住,抵在他肩头低低说:“你再欺负我试试……”
和刚才的气势十足不同,沈烬委屈又无助,病痛也让他在面对自己的alpha时虚软得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顾屿颔首将温热的呼吸埋至沈烬耳边,压着疼痛的心跳问:“所以学长之前的意思是不是,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我了?”
怀里的人呼吸一滞,立刻撑开顾屿肩膀想挣扎。
顾屿任由他推撵就是不松臂弯,反而轻拧眉头越发执着地问:“告诉我好不好,学长?”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沈烬咬着被亲得发红的嘴唇,眼底忽然涌起泪光,“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说着沈烬握了握拳头试图动手,但顾屿却垂眸看着这样的沈烬,眼底的心疼更甚。
“我的确不懂。”顾屿想起自己面对志愿调报表时的抉择,心里只有颤抖的后怕和庆幸,“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那时以他的成绩,他完全可以避开C大车辆系,选择其他院校差不多的工科——他的骄傲、尊严和倔强都不允许他再向沈烬低头,更不允许C大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志愿填报上,但最后一刻他还是轻描淡写点下提交,心想不就是再和沈烬一个学校吗,就当去报仇了。
直到现在他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站在沈烬的角度,从前他带给沈烬的只有伤害。
是他无意造成了沈烬被冤作弊、在升旗仪式上检讨,是他嘴硬不接受沈烬的反复道歉导致两人反目成仇,是他一次次错过沈烬最无助的时刻,也是他无数次察觉到沈烬的羞涩和委屈,又无数次逃避自己的猜测,还是认定沈烬更多的是讨厌他,一直自己钻着牛角尖。
姆爸的离世曾让他固执地觉得,他的存在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
在他走不出困局那几年,想必沈烬常常因为他患得患失、因为他哭,哪怕只是在篮球场上发生碰撞,沈烬都会往最坏的可能想,以为他是故意的。
但下次再见到他时,沈烬依然活蹦乱跳追在他眼前晃,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整个中学时代,顾屿好像每一刻都表现得很讨厌沈烬,以至沈烬时时追逐在他身后,除了强撑着一股倔劲说其实是想和他打架,笨得一直想不出别的办法。
如今沈烬说他什么也不懂,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欺负学长欺负了这么多年。”顾屿强搂着激烈挣扎的沈烬,不让对方再次脱离自己的怀抱,“那盒巧克力……我早就想送给学长了,也许是放得太久它才会坏掉,我从来没想过故意做这种事,更不可能故意让学长吃过期的东西。”
就沈烬那个玻璃胃,当初多半疼了好久。
为此顾屿自责得眼眶微红,沈烬也顿了顿,委屈的神情里全是不解:“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巧克力?”
顾屿咬牙回答:“可能是因为……送花太直白,送别的又太隐晦了。”
沈烬微张嘴唇望着他,似乎直到现在也没有勇气相信:“什么意思……?顾屿……”
可说到一半沈烬就把话吞咽下去,垂下脑袋攥紧拳头,应激反应一般轻颤着睫毛和嘴唇。
顾屿心急覆住他冰凉的手背,终于没法再吝啬年少时从未给出过的温柔坦诚。
缱绻灯光下,顾屿声音低哑问:“学长还记得……你招惹过的那几个社会青年吗?”
那大概是整个中学生涯里沈烬惹过最大的麻烦,为了躲人他好几天没来上学,再继续下去迟早会被开除。
但对那时浑浑噩噩的沈烬来说,这好像也不算什么事儿,大不了离开校园做个街头混混学一门手艺糊口,总不至于饿死。
F区五中是学风良好的市重点,其他人都这样看待差生沈烬,只有顾屿不这么想。
他找到那几个小混混,讨价还价说如果我一个人打过你们几个,以后你们就不能再找沈烬麻烦。
这是当初和程捷闹矛盾时,沈烬教会他的“江湖道理”。
那帮小青年虽然身高不似他显眼,却都看着他一身校服,笑得肩膀发抖。
脏乱的黑网吧后门,他们自信又戏谑地接受了顾屿的提议,却完全没想到,顾屿真的能赢。
那是顾屿循规蹈矩地活了十几年,做过最出格的事。
他甚至提前给陶晏编辑好了短信,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发出——因为他知道,这帮社会青年随时可能从什么地方掏出刀来捅他几下。
他查过,只需要两厘米以上的刀刃,就能要一个人的命。
可他就是忍不住要赌这一遭,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沈烬沉沦下去,放弃自己的人生。
很多时候,只有真正中途辍学离开校园的孩子们自己知道,那是他们历经无数伤痛后别无选择才会走的路。
顾屿想给沈烬的,无非是一个选择的机会。
所幸的是几个小青年还算是讲究道义的类型,沈烬安全回到了学校,顾屿除了受了些外伤,也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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