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美貌师兄后—— by桑岁岁
桑岁岁  发于:202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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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活到最后的男人!
江横跟随谢辞进了一处风雅别致的宅院,庭中建筑、屋中摆设,说是浮华奢靡的殿宇也不为过。
院中负责打扫的奴仆是弥河鬼市中的土著,小鬼奴。
还是不会说话的那种。
小鬼奴们惊觉有人破开了尘封千年的禁制,双目中难掩欣喜期盼的神色,眼眶都泅出亮晶晶的泪光。
江横在中庭与浩浩荡荡的小鬼奴们遇上。
小男鬼穿着黑色长袍,小女鬼穿着白色的绣花裙,一个个模样不大,巴掌脸大大的眼睛,小鼻子,苍白的唇,眼下是一片可爱的小雀斑,看上去既可怜又惹人爱。
特别是,此刻他们都红着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江横。
江横握紧手中玉扇,看着面前的小鬼们,再看谢辞,他靠身过去小声道,“谢师弟,你我莫不是误闯了别人宅邸,他们怎么一个个要哭的表情?”
谢辞抬眸,看向对面整齐排列的小鬼奴们。
小鬼奴与主人的禁制来自于血咒,在谢辞看过来时,他们血脉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让他们差点就要跪地俯首了。
这群小鬼奴立即抹掉眼泪,抿着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乖乖站好,不再是兴奋的手舞足蹈。
虽然主人不再是当年面貌,但被赐予的血元依旧存在!
没错,是主人回来了!
小鬼奴们欢快地面面相觑,抖动的肩膀和裙裳都压不住欣喜激动。
谢辞拂袖,小鬼奴让道。
他带江横继续往里走。
小鬼奴们一哄而散,点灯的点灯,擦廊柱的擦廊柱,温泉池里水又换了一波,点上了鬼市稀罕的夜珠明霞。
这座庭院的上空,立即幻化出一片雾霭金边的霞光,伴着明亮的人间星河,缓缓流淌。
院子里陡然亮起,江横四处打量,兴致盎然地打趣道,“这是何处,谢师弟竟也敢乱闯了?”
谢辞淡声,“一位故友的。”
江横指间把玩的玉扇一收,心中颇感惊讶,入弥河鬼市的都是神官,已知修仙界数千年无人飞升,谢辞不过三百岁。
“你在鬼市也有朋友?”他问。
“大概。”谢辞走在陌生又熟悉的廊桥上,看着院落上空罩着的夜珠明霞,他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霾晦朔。
他只说了句,“很久之前的。”
就离谱,他说很久之前的?江横百思不得其解,《九州剑仙录》不愧被戏称为剑仙装逼录。
想装逼就装逼,毫无逻辑可言。
他怎么就不记得原文中有暗示谢辞认识什么世外高人、大神官?
机缘巧合下辞宝得到了一把配剑——明御,是怀素神君禅璎所锻。这大概是谢辞与神官唯一的一点联系了。
毕竟年龄摆在那儿。
夜里,江横思来想去睡不着。
想原著的剧情,想偏离的剧情,想自己手腕的血脉,想谢辞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想许慕和小白龙姑娘……想星云观了,掌门师兄,小神仙师兄,禁烟女神师姐,霍群、封海……你们还好吗。
你师尊命不久矣,你们知道吗!
罢了,想睡觉。
江横在床上打了个滚,被子里有小鬼奴准备的紫金暖炉,一个人睡也不会觉得冷。
可他就是无法入眠。
空旷的寝殿里没有燃灯,江横睁开眼是一片漆黑。
他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断云玉,高高地举过头顶,一副智障的表情:“断云玉,给我光!”
瞬间,断云玉上金光流动,星辰幻想倾泻而出,铺满了整座寝殿。
银白的、灿金的,在奶白的云朵间穿梭,漂亮浪漫。
“谢谢你,断云玉。”这句是真情实感的。
他下了床,单薄中衣衬着纤瘦如竹的身影,缓缓行至窗边。
推开了窗,夜空深沉,城里灯火可见。
江横住在院中一处楼里,最高层九楼,能俯瞰城中绝妙的风光。
而在楼外,靠着一处山崖,悬着一个腾空而造的池塘,水面烟波浩渺,雾气蒸腾,水中养着叶青花白的菡萏。
江横收回目光,趴在窗台上,手撑着脑袋,嗅着熟悉的花香。
这座楼并非倚靠山崖而起,实则是靠在一棵寒英晚水的树干建造,可想而知这棵寒英晚水远比江横在晓云峰上的要大的多。
枝叶暗绿,重瓣梅花莹白,和风岚石城里的那株开得稀疏的不同,这棵开的要更冷清、更傲然遗世。
在鬼市这种地方,竟也会有人愿以自身灵力去灌溉一棵寒英晚水。
江横望着满树雪白的繁花,在深夜骤起的风中,花瓣飘落拂面而过,显出一丝凄美绝艳的意味。
屋檐挂着一排小巧的萤灯被吹得叮铃脆响,打破了静谧的夜。
真是个神仙般的住处,江横心想着。
而在下一秒,江横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不该来的。
回不去了。
耳边突如其来的叹息声,还有那不辨男女的空灵之音,莫名的熟悉感。
江横被吓得不清,背后汗毛针扎般地竖起。
紧接着,那声音贴着他的头皮、趴在他的后背上,在他耳边再次叹息。
清晰的不得了!
江横被压制地动弹不得,他明显的感受到血管疯狂收缩,都要紧张到爆了!
你不该来的。
回不去了。
对着窗外灿烂的寒英晚水,满目刺白。江横脸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
他在春山城中与无脸神像对视时,曾听过的!
江横握住胸口的断云玉,咬破舌尖,猛地一回头!
寝殿内是断云玉流淌出的星辰幻想,明亮如昼。
并无妖魔鬼怪,也无一人。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声音来自于无脸神像,是为了蛊惑自己。
为什么在这里,又出现了?
他不该来的。是对自己说的吗?
回不去了。又是什么意思?
江横喊了几声系统,都没反应,辣鸡系统。
若是不来鬼市,他难道要眼睁睁地等死?
疯了吧,贪生怕死的他绝对做不到。
经过这一吓,江横手忙脚乱地滚回床上,抱着枕头装死睡觉。
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江横做了个离奇古怪的梦。
梦中是白天,阳光比以往所见的都要刺眼。
有一座用和田玉精雕细琢的九层高楼,倚靠在寒英晚水的树枝躯干上,光泽莹润,风雅无双。
而在另一边是座青山,悬着一处巧夺天工的池塘,湖面尽是数不清的星光,似从银河分流而至。
此刻,一位身着雪衣华服的少年翻出窗,轻袍如云,织金镶玉,他动作熟练,姿态灵巧地跳到窗外的寒英晚水上。
寻到粗壮的树干直接躺着,周身花枝交叠,挡住了光线。
少年嘴角衔着一朵花,从下面吸食着清甜的花蜜,脑袋枕在胳膊上,闲适安逸地看着头顶上灿烂的繁花。
突然,从看不清的花叶之下传来了少年稚嫩的呼喊声。
“别川哥哥,你这次回来都不告诉我了?”
雪衣少年名唤别川,腰间佩戴着一只莲花瓣做成的珠盏,淡金赤粉的柔光从花瓣间散发。
他撑起脑袋,马尾与精美的发饰、玉带垂落一边,伸手拨开枝叶,懒懒地看向树下站着少年。
少年仰着脑袋,面容却被光线模糊了,无法看清。
江横听见名唤别川的少年开口,一副清润优雅的好嗓子,说:“我这才刚回院子里,茶都没喝上一口你就找来了?”
他一说话,嘴角衔着的花朵便落了下来。
少年抬手接住,在鼻尖细嗅花香,笑着道,“我给哥哥带了琳琅酿的逍遥游。”
别川一乐,抬手撩开垂在颈前的马尾与金色玉带,朝少年招手,“上来!”
少年踏步乘风,足尖点过花瓣,拨开枝叶跳到别川对面坐下,从袖中拿出偷出来的美酒。
别川一把抢过,掀开封泥仰头饮了一口,细细品尝,由衷感慨:“琳琅妙手才酿得出的好酒,在人间可是尝不到的。”
少年音色稚嫩,朝他伸手讨好,“也分我一口吧,哥哥!”
别川生了一双水色潋滟的桃花眸,面相清逸俊美,只瞧了面前少年一眼,宝贝地将酒坛藏在身后。
“你还小,不可饮酒。”
少年从怀中拿出小杯子,伸过去,“酒是我偷出来的,怪罪起来我自不会供出哥哥,所以,分我一杯吧!”
别川屈指在少年额上一弹,倒了浅浅的一杯给他。
少年直呼小气,下回不偷了不偷了!
捧着小玉杯慢慢品尝完,他笑,“哥哥,再来一杯!”
别川这次没客气,满是宠溺地拿手在他脑袋上一敲,“来个屁。”
少年凑过去靠在哥哥肩上,听他讲述这段时日在修仙界的见闻。
少年听得津津有味,主动问他,“哥哥,你还没说蜀山派的小天师是如何在华阳城里一战成名的,上回只说到了他单手击退一十三位渡劫期的高手!”
别川单手拎着酒坛边沿,仰头便是一口酒,酒水沾湿了漂亮的唇角,水珠顺着下颚线滚落。
他垂眸一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但作为一个宠弟狂魔,别川抖了抖金边云袖,还是讲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华阳城里,昼夜更迭,箫声琴音合鸣,热闹不断。
小天师许慕负手站在龙鳞台上,面带笑意地看向跃跃欲试的挑战者。
台上台下聚满了来自修仙界和魔界的修士,最低也是大乘期起步,其中不乏有渡劫期的大佬隐蔽其中,众人前来此地是赴华阳城龙鳞盛会。
少年听着入迷,听着兄长悦耳的声音,眼前好似真出现了盛会景象,悄声询问,“对,上回就是说到这,然后呢?”
别川饮了口酒,抬手并起剑指,在少年额心一点,一缕金光顺着他纤细如玉的手指涌出,在满树繁花中穿梭——
顷刻间,眼前散出一片白雾,景象瞬息变化!
华阳城。
龙鳞盛会。
小天师许慕一袭玄青色的道袍,面容稍显青涩却难掩俊美之姿,只一条符文玉带束发,轻简从容地站在恢弘威武的龙鳞台上。
四方神鸟坐镇,八面圣火映天灼亮,地上铺着大红绒毯,绣着巨大的龙纹,灵光灿然。
小天师单手战群英,两指一符,身动似曹衣出水,灵逸潇洒,静时如神祇照世,不动如山。
动静之间,连战七天七夜,击退了数不清的挑战者。
别川跟在一位黑衣少年身旁,同坐在北方席座观看台上精彩的比试。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对方肩膀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
别川玩得漫不经心,玉扇一不留神戳到了黑衣少年的面孔。
别川呀了声,不慌不忙道,“得罪,得罪!”
那少年半垂着眼帘,白如冷玉的肌肤上没有什么血色,一副困倦姿态。他生了张冷艳精致的脸庞,嫌弃不耐地甩开别川的胳膊,语气冷然,“坐一边去。”
别川丝毫不恼,也不怕他,收了玉扇又凑了过去,瞧着台上二人,随口问道,“你说,他还能站多久?”
黑衣少年缓缓地抬起浓密纤细的眼睫,苍色的长眸似山野未明时聚起的晨雾,湿重神秘,瞳色偏深,透着一股阴戾霸道的气势。
他微微蹙眉,看着一袭雪衣华袍的别川。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地观一场本就兴致缺缺的盛会,他无甚耐心,只觉困乏无趣得很,偏生别川还来吵他。
随着他抬眼瞥人的动作,睫毛仿佛从一片安静的苍色湖面掠过,蝶翼蹁跹,如梦似幻。
别川握着玉扇一愣,看呆了。
原来有人生起气来也这般好看。
别川率先开口,“你说,小天师还能站多久?”
黑衣少年一脸漠然,冷嗤了声,“反正比你站得久。”
别川一乐,垂眸瞥了眼自己腰间的莲花盏,心想着这魔界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罢了,别川不跟他置气。
他用玉扇敲打掌心,似笑非笑道,“我要是登那龙鳞台,不说别的,在场众修士,无一人能接我一招。”
跟在黑衣少年身侧的魔修们无一例外,默契地白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
自入了华阳城后,少主就被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缠上了,看两人相处好像是旧相识。
他们做属下的不好询问,四处打听也没查到这小白脸的来历。
魔界的大长老夜风坐在少主身后,闻言很是不服气,他一袭神秘的斗篷长袍,斜斜地看向小白脸,早就探过他的修为底细,区区金丹初期,还敢在此等场合大放厥词!
为了让这小白脸往后少给少主惹麻烦,夜风好心好意地劝诫他,“小子,送你一句话!”
别川侧目回首,先跟年长的魔界大长老行了个礼,礼貌客气,“长老请说,别川铭记在心。”
小白脸这张脸确实讨人喜欢,而且有礼貌!夜风高冷地点了点下巴,算作是回礼,正儿八经与他道。
“初入江湖,天下无敌,再过一年,寸步难行,三年之后,呵,这修仙界无人识你。”
“?”别川挑眉,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微微一笑,“说得好,可惜长老你错了。”
夜风皱眉,瞧着小白脸。
倒是被吵醒的黑衣少年此刻也无了困意,面无表情地看着龙鳞台上许慕单手应敌,心中分神,知晓别川下一句要说什么。
别川打开玉扇,一举一动,袖袍如云,青丝飞扬,意气风发的很。
“长老,行走江湖,别川只需三成功体。”
夜风闻言,脸色一变。
别川摇摇扇子,云淡风轻地道,“我听说,三成功体,天下无敌。”
夜风:……
魔界众人:……
别川果然没让黑衣少年失望,不愧是他。
黑衣少年薄唇轻轻扯开一丝弧度,余光瞥向神采飞扬的某人。
夜风又道,“就算三成功体,你也不过金丹期?”
别川无奈笑笑,意味深长道,“长老,您再试试?”
夜风再探别川修为。
几乎是在瞬间,夜风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束缚住,他几乎探不出一分一毫,对方的修为远超渡劫期的自己!
别川见长老一脸震惊,他只是笑笑,“长老,你说这三成功体,够不够我打遍修仙界无敌手了?”
“……”夜风一时哽咽无语,原本以为台上的小天师许慕就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
真是英雄出少年,能跟在少主身边的小子也绝非池中物啊。
别川逗玩夜风,再次跟对方点头致意后,又坐回到黑衣少年身边,聊起天,“你家长老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黑衣少年没正眼看他,视线落在台上比试的二人身上,“无聊。”
别川手臂往他身上一搭,脸凑到他耳畔,笑呵呵的吹了口气,“那你说说看,在场众修上千,谁人能接我一招?”
“……”黑衣少年白皙的耳垂被他和呵出的温润热气熏的发烫,再被对方觉察前一把推开了他。
皱眉冷声道,“无聊。”
“是么,这般无聊吗?”别川玉扇一收,清润的音色常有笑意,“那不如我上去与许慕过上两招,给晏贤弟助兴?”

别川此言并非是为了逗魔界少主, 他说完便撩袍甩袖起身,作势就要轻功上高台。
却有人比他更快!
也不一定能称得上是人吧。
是一道闪电。
银白的光如一把利刃劈开了黑夜, 裂出一条刺目的缝隙,无限扩大!
紧接着又是两道惊雷炸响在耳畔, 山风狂卷, 明月晦暗, 星辰坠落, 无数道闪电临空劈来!
在场众人莫不是一惊,谁家渡劫场面这么大, 还非得选在龙鳞台上啊?难不成还想随机挑选一名道友为你挡劫吗!
不管魔修还是中原修士, 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了抵御咒,胆小的连忙支开高阶护身守灵的结界。
别川装模作样地振袖甩手, 打开玉扇翻了个花式,挡在黑衣少年面前。
轻袍如云, 金边大袖子精准地甩了黑衣少年一脸。
少年阴郁寡淡的俊脸越发冷沉。
别川回头,垂眼看向将他袖子甩开的黑衣少年, 他拍了拍胸口, “贤弟莫慌, 万事有我。”
闪电尽数落在龙鳞台上, 高台之上供奉着巨大的金色龙首, 此刻发出穿越历史洪荒的浩瀚龙吟声。
银白闪电如瀑, 逼的在场众人睁不开眼来。
他们内心确定了一件事——蜀山的小天师要飞升了,闪电开天,雷劫渡厄, 下一步就是降神梯。
渡劫期的修士勉强能睁开一条眼缝,看向高台之上闪电交织的深处, 静待天劫和神梯。
不料,闪电渐渐朝四处散去,威压之气不减,竟是一条破天而来的银鳞白龙!
白光席卷着狂风,山林呼啸,台上高高架起的圣火也被吹的飘渺不定。
许慕站在龙鳞台正中间,衣袂如飞,青丝飞卷,他指尖掐着一张明黄色的符咒,上有丹砂画符。
他面容青涩俊美,眉宇间未脱去的稚嫩看上去与凡间少年无异。
许慕好奇地看向落在大红绒毯上的那团簇拥白龙的华光,兀自说了句,“这便是劫吗?”
话音落,华光似飞花散去,银鳞白龙巨大的身躯盘在龙鳞台上,顷刻间画作人形。
是一个宽肩窄腰的白衣劲装少年,一头乌黑长发用银白龙冠束成高高的马尾,利落凌厉。他面相有些不辨雌雄的阴柔之美,衣衫收紧腰身,去掉宽袖云袍,看上去单薄劲瘦却充满力量。
小白龙飒爽英姿地站在许慕面前,微挑起下巴瞧向对面之人。
许慕心思单纯,朝他轻轻一笑,“是个好看的哥哥。”
星河沉山,月光坠海。
台上二人目光相接,台下众人屏息以待。
小白龙先出手,动作流畅有力,抬起胳膊,破空龙吟再响,环绕着整座华阳城,一柄银枪伴随闪电从天而降,出现在他手中。
他用一双人世间极为罕见的银雪竖金长眸看向许慕。
长枪一扫,枪风所至,劈山断水。
泛着冷光的枪头直指许慕的喉结,小白龙音色无杂,干净利落得很,“是不是打赢了你,就能带走龙首?”
许慕身姿落拓,纹丝未动,他毫不介意对方用利器指着自己脆弱的命门。
闻言,许慕回头看了眼高台上供奉着的金色龙首,老实说他也不确定,赢下龙鳞盛会能不能得到龙首。
这在之前是闻所未闻的要求。
但是,他对小白龙说了一句,“你要是赢了我,我帮你去取龙首。”
他想的是,自己在修仙界尚有几分名气,背靠蜀山仙门,想来找华阳城主借龙首一观,应不是难事。
如若是自己都借不来龙首,那来历不明的小白龙岂不是更无希望了?
小白龙一脸傲气,皱眉不悦,“我要是赢了你,还需你帮忙?”
许慕朝他笑了,语气温柔,“不可能。”
小白龙挑眉,银雪竖金的瞳孔紧紧锁在许慕身上,不解:“什么不可能?”
小天师目光纯澈如水,不似在说谎,也没玩弄对方的心思,真诚说道,“那我退一步,就算是你输了,我也会帮你取龙首?”
初来乍到的小白龙给这道子的话绕了一圈,待想明白后,朝对方一笑,“你为何要帮我?”
枪尖还顶在自己的喉结上,吞吐呼吸都能触碰的距离。许慕却不急不慌,甩出指间掐了许久的
那符咒朝小白龙面门飞去——
在即将碰到他面相时,顷刻化作徐徐桃花瓣,似满天大雨,纷纷扬扬地落在龙鳞台上,包裹在二人周身。
无穷无尽的花瓣,簌簌飘落,割不断彼此对视的目光。
小白龙仰头望见无边无际的粉色花瓣,落在眉心、眼睫,肩头,手上……
花瓣是冷的,但摸起来时软软的,柔柔的,香香的。
“你做了什么?”小白龙皱眉责问。
“嗯……”小天师玉白的肤色微微泛红,看着满城桃花瓣亦显得手足无措。
他怎么会料到,自己掐了七天七夜的符咒在甩出去的一瞬,怎就会变成桃花呢?
百思不得其解,许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翘挺的鼻尖,清亮的音色如一根绷紧了的弦。
“我下山时,师尊替我算了一卦,说我此行命中有劫,”他与小白龙诚心诚意地解释。
小白龙提枪看着他,诡异冰凉的双瞳映着温润绯红的桃花,一番阴鸷寒意被温暖化消,只剩下不解与疑惑。
许慕展颜,浑身愉快地朝他笑了笑,“你来了,我才知晓师尊没说错。”
小白龙并未听明白道子想说什么,劫不劫的关自己何事?若自己是这道子的劫,难道他还能破了自己不成!
不过小白龙亦发现,对方并无恶意。
而自己,也不讨厌他。
手腕一转,银枪收回,小白龙挑起线条流畅的下颚,与他道:“那你要陪我去取龙首吗?”
“好啊,”许慕亦不好战,欣然点头,“不过,你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马尾一扫,小白龙长眉如剑,回头看向清秀的道子,朗声清亮:“我是冥海艾家的,你唤我一声水月兄即可。”
话音掷地有声,举手投足间傲气凛然。
“我不知道冥海在哪,但我知晓了你的名字。”许慕越发觉得这小白龙有趣,他亦年少,心智清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过冥海。
“艾水月。”
被一个修仙界的小道子直呼名讳,小白龙再次皱眉,真是个不分尊卑的小道子。
但看在道子并未阻拦自己去取龙首,小白龙便不与他计较。
台下修士纷纷目瞪口呆,抖落一身的桃花瓣,双眼懵逼——这什么情况?
还打的吗?
还以为许天师要飞升登神梯,没想到是遇到了白龙。
而许天师面对长枪指喉,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反击。
相反,还甩出一张符下了场桃花雨,忙完了俩人联手打起了龙首的主意。
艹,修仙界还有没有王法了!
台上的小天师和小白龙向所有人展示了过去数千年中不曾有过的迷惑操作。华阳城的龙首是地气所在,怎可随意夺走?
纵是众修士不怒,东道主也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听他们大声密谋!
果然,坐在东方宝座上的城主顾远情放下了手中酒杯,眯眼看向台上二人。
这冥海小白龙敢来抢夺龙首,顾远情信。
但蜀山的小天师真敢违背师门,与华阳十一城结怨?顾远情不信。
直到混战开始。
蜀山小天师甩出一张符咒,踏步直冲被供在最高处的金色龙首。
顾远情门下弟子连忙摆阵应对。
许慕依旧是单手出招,一声,“四时有象。”
皆为幻象。
幻象之力直接将守阵的弟子击飞。
“许慕,你敢!”顾远情大惊失色。
小天师回头看向顾远情,无奈地挠了挠头,态度诚恳地朝顾远情施礼一拜,由衷宽慰道。
“对不住了顾城主,先来后到。是小辈先答应了水月帮他取龙首,下回若是需要小辈帮您镇守龙首,得先知会小辈一声。”
顾远情被这小天师天真烂漫的口吻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又急又怒甩了酒杯,朝修仙界与魔界的修士喊道,“诸位,龙首乃是镇守华阳十一城地气的关键所在,万万不可丢失啊!”
来此共襄盛会者,都是与盛产灵丹宝器的华阳城颇有往来的。
一时间,不管是修仙界还是魔界,在场修士群起而动,自发地卖了顾远情这个人情。
先前许慕在台上一对一的比试,皆是单手出招,此刻一对众人群攻,亦然。
负手而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张符咒。
玄青色的道袍被风灌满,足下燃起无名火光,阵法一开,地动山摇,一时间无人可近一步。
许慕与长枪在手小白龙道,“你且待在我身后,莫要出手。”
许慕修为再精湛亦还是一个人,时间久了阵法便维持不住,被众人齐心协力地破开。
那时候的修仙界和魔界还是很和平的,各大修士齐上,围攻许慕与艾水月。
地动山摇,灵光交互,气场、阵法炸裂,天云色变,华阳城隆隆声响,隐有倾颓崩裂之势。
穿着神秘斗篷的魔界大长老警惕形势,走至黑衣少年身边,俯身询问,“少主?”
黑衣少年没说话,半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神色,只是微一点头。
夜风明白少主这一举动的意味,便率领从幽都王城出来的修士加入了战局。
别川放下手中酒杯,眺望龙鳞台上的大乱斗,‘咦’了声。
他问黑衣少年,“冥海,是在何处?”
黑衣少年闻言抬了抬眼睫,许慕和艾水月二人合力,挡住上百修士且不落下风。
他苍色的长眸平淡的很,“不知道。”
别川见小白龙一枪一势,威力不俗,他颇有几分兴趣,问道,“你不出手?”
纵使夜风等人加入,台面局势也未有变化。
而且,许慕依旧是单手应招。
未尽全力。
别川面上风轻云淡,但眸光渐转幽暗深沉。
黑衣少年淡声冷漠,“我为何要出手。”
别川脸色微变,笑意消散。
收了一直把玩的玉扇,他煞有其事地看向身旁少年,“龙首不仅仅是事关华阳城的地气,以华阳城为中心的四面十城皆靠龙首之气供养,如若龙首被毁,连接北瞿海的华阳河亦难保存。待那时,华阳城与附近十城数百万人,无一人能幸免。”
高山动摇,地陷三尺,龙鳞台在狂风中摇晃不稳。
黑衣少年端坐之姿,依旧没说话,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台之上。
该说的都说了,别川看了他片刻,在看台上的小白龙与小天师。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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