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唐母神色复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唐言。
毕竟裴觉寒的这个心理疾病确实和唐言紧紧挂钩。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裴觉寒的症状表现仅仅是对唐言不合适的占有欲,对本人身体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甚至觉得顺其自然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都是一家人,从此紧紧相连,最后真的绑定在了一起也没有关系。
可唐言现在还愿意听话便没有什么,但日长大了,变成案例中的那个孩子,不愿意再听话了,想谈恋爱了,要结婚了,那必然会一片腥风血雨。
这不论是什么感情,都太扭曲了。
到时候极可能伤害到他人,又伤害到自己,这对两个孩子都将是一场灾难,可能变成无法挽回的场面。
这是最坏的打算,但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言言真的想听吗?”唐母再三确认。
“嗯嗯嗯。”唐言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那、那和言言说了,言言千万不要害怕,觉寒只是生病了。”
唐言瞪大了眼睛,再次谨慎地、慎重地,点了点头。
“觉寒他……”
唐母刚起一个话头,裴觉寒就已经推门而入。
“言言,你在这里?”
裴觉寒如无其事地询问道。
“对、对呀,怎么了吗?”
唐言见裴觉寒来抓人了,顿时有些心虚,走了回去拉裴觉寒的衣袖,下意识撒娇道,“你找我呀?”
裴觉寒盯着唐言的面孔看了许久,又环顾了书房一整圈的人,心理医生在,父母在,大哥在,唐言也在。
人都齐全了。
接着,他便缓缓开口道,“你们真的很想知道我的病因?”
“我可以说。”
裴觉寒的话宛如平地瞬间投下一颗惊雷,在场的人都变换了神色。
“你早就知道……”
心理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裴觉寒将目光投了过来,再次开口打断了她。
“但我只说给唐言一个人听。”
“至于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们,他做主。”
这是唐言第五次跟着裴觉寒来到心理诊所,但是第一次进入了咨询室的内部。
他发现这里面一切的布置都让人十分的惬意和放松。
比如房间内的色彩搭配,比如还带着小水珠的花束,比如带着一点睡意的氛围香薰,比如过于舒服的沙发和椅子。
“言言,你挨着裴觉寒身边坐吧。”
周芸笑着对唐言说道,“但在待会我离开之前,你暂时先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好不好?”
唐言连忙点头。
然后在裴觉寒的右手边坐了下来,两个人挨得紧紧密密的。
咨询室的暖气很足,两个人就穿两件十分单薄的衣服,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手臂上传来的对方的体温。
接着,他便看见了心理医生播放了一段十分舒缓的音乐。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唐言陪在裴觉寒的身边,裴觉寒头一回展露出格外放松的姿态。
他靠在沙发上,微瞌着眼睛,一只手还抓着唐言的手指这里捏捏那里挠挠地玩弄着。
周芸看着瞬间突飞猛进的进度,自己花了四个疗程都没能做到让裴觉寒彻底放松下来,结果唐言一来就轻易的可以做到,一时竟不知做何感想。
“好,那我开始了?”周芸试探地问道。
裴觉寒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但唐言便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眼巴巴地盯着周芸的动作。
周芸依旧使用的催眠,虽然她知道可能完全没有效果,但言言坐在裴觉寒的身边,她总抱着一丝的期待。
当她感觉差不多了时,虽然很想自己确认一下催眠的效果,但还是十分自觉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唐言和裴觉寒两个人。
周芸走了出去,就站在隔音的玻璃窗前观察着。
唐言得到了指示,揉了揉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来。
接着,他便听见了自己身边传来的一声轻笑。
“言言要不然再睡一会?”
唐言一对上裴觉寒的眸子,大脑都还没有运转过来,就连忙扑上去伸手挡住裴觉寒的眼睛,强行将对方的眼睛又盖了起来。
“坏了,你不可以睁开眼睛的!”
唐言有些心虚,还有些不知所措,“是我让你的催眠失效了吗?!”
裴觉寒笑了笑,顺从地重新闭上自己的眼睛,“言言有什么想问的吗?不用催眠,我都告诉你。”
唐言为了捂住裴觉寒的眼睛的姿势更加舒服一点,变化了好几个姿势,最终几乎半个身子都倒在了裴觉寒的怀里。
裴觉寒感受到了,也不戳破,只是一只手像是不经意间地搭在了唐言的后颈上,时不时轻微地捏了捏,像是在撸着什么小动物。
周芸在外面一下子就观察到了这个极具有安抚性的动作,但一般来说,这个动作安抚的是唐言,但此时似乎裴觉寒也是格外愉悦的。
唐言靠在裴觉寒的怀里,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小声说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听着。”
唐言没有询问,只是说自己愿意充当一个倾听者,这代表着他愿意全盘接受。
裴觉寒沉默了一会,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让人十分安心的温度,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其实我能猜到我这所谓心理疾病由何而来。”
“我之前也知道自己大抵是得了疯病,有时候我会感觉自己都没有救了。”
裴觉寒感觉自己身旁的唐言浑身一僵。
“……直到我遇到了小殿下。”
“八岁之前,作为段昭,我是将军府之子,八岁之后,到遇到小殿下之前,我都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听到裴觉寒主动提起这个名字,唐言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那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小殿下都还没有出生呢……”
裴觉寒陷入了回忆。
“段家功高盖主引得老皇帝猜忌,诬陷段家叛国勾结蛮夷,意图造反,最终段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爹当时已然有了退意,主动提出了告老还乡,但那老皇帝忌惮于我爹在军中的威信,怎么会同意?”
裴觉寒讲到这里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当时我爹想为我培养几个死士,想着以防万一,哪知刚买回来的第一天,就成为了我的死替,我也就命大地躲过了这一劫。”
“一把大火将段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冲天的火光,满地的鲜血,他躲在院子的暗道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尖叫和哀嚎。
他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死于皇帝身边那条走狗的刀下。
热浪将躲在府邸中,那个年幼又弱小的他吞噬,他一度觉得自己就算是躲过了这场屠戮,也将葬身于大火。
当他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爹的手下才能趁着火势最大的时候掩盖身形,来到暗道中将他接出去。
在出去的途中,由于火势太大,来接他的三个死士有两个没能走出去,最后一个也被烧灼得满身是伤,一天之后感染死去。
唐言听着裴觉寒用平铺直叙又平静地语调诉说着往事,让他感到害怕又心疼。
他之前见段昭周身的气势很强,也隐隐有过猜测,但哪想到竟然是这种往事。
听到了“火”字,才意识到段昭之前脸上的疤痕是哪里来的了。
“无人照顾我,我便流落街头,被京城中好心的乞人收留。”
“没过多久,由于我的仅剩完好的那半张脸被当地官府认了出来。”
裴觉寒全身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梦魇当中。
“但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同叛国将军之子太过相似,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计划将那一片的乞人全部坑杀。”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分明是想要将朝廷拨下来用来安置乞人的银子全部中饱私囊,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光明正大地达成他的计划。”
“我当时不解极了,难道手握权势,就可以把人命不当人命看了?”
“战场上死去的那数万英魂,就为了庇护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权利势力,真的可以罔顾他人无辜性命?”
“如果那权势真的那么好……”
“我也想要。”
裴觉寒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他的面容依旧平静,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但那双眼底的疯狂开始肆虐蔓延。
“于是我蛰伏多年,培养了一批属于我自己的势力,然后假借着出山隐士的身份,易容后重新回到京城这片故土。”
“段家的废墟早已经不在,上面新建的是一座花楼,每日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裴觉寒嗤笑了一声。
“多讽刺。”
唐言光是听着,就依旧很难过了,他翻了一个身,用力地环抱住了裴觉寒的腰身,像是想将自己微薄的力气转换为力量给予对方。
“然后我入了宫,当了太傅,然后引荐了自己伪造的另一个身份为官,那给身份为了往上爬,为老皇帝贡献了许多肮脏的计策。”
“最后,这个身份庞大到足以将老皇帝架空。”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想,我为了复仇做出的那一切,为了往上爬献出的那些计,又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好像变成了我最憎恨的那种人。”
“可所有人都在跟我说,这是正确的。”
“因为所有人不去伤害别人,就会被别人伤害。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没有人可以免俗。”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不是这样的。”
“他完全不会生出害人之心,哪怕是被气很了,也只会不痛不痒的骂骂咧咧。”
裴觉寒在那一瞬间,眼中的疯狂退却,全部化为了丝丝缕缕缠绕的情愫,当他看向唐言时,眸子中间只倒映出了一个眼神纯澈的人影。
“他就像是黑夜里的月亮,让所有用夜色隐藏伪装的丑陋无所遁形。”
“我忍不住被他吸引,将他带到自己的身边,却不知道如何相处。”
“后来我得知月亮是水中镜月,是啊,这么干净的人怎么会属于那样一个世界?他是另一个世界的……”
说着,裴觉寒沉默了片刻,挣扎了会缓缓开口道,“但我想,就是算是水里的月亮,我也想将他捞进怀里。”
“我想要染黑他,他要是变得和我们一样了,是不是就能被留住了?我教他计谋,教他算计之心,教他想要什么就去争去抢,不用在乎手段。”
“可每一次看到那双眼睛,我就会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格外的肮脏。”
“然后我就自欺欺人的想,那要不然对月亮好一点,再好一点,说不定天上的人垂怜我,就愿意来到我的身边呢?”
裴觉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但在足以被唐言发现的时候,又生生地被压制下去了。
“可四年之后,月亮还是走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他。”
“他大抵是回到他的世界去了,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他像是从来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唯独还有我记得。”
“也是,他确实不存在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里……”
“只有我记得……”
“只有我。”
裴觉寒苦笑了一下,有时候他甚至这份独特都不知道这是上天对他的垂怜还是惩罚,但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心。
只有他记得,是不是说明他就是不一样的?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去存在那天上的人?
于是他疯狂地在那个世界寻找着一个所有人都说不存在的人。
所有人都说他大概是不知怎么的丢了魂,或者得了失心疯,疯掉了。
“可我知道我没有疯。”
裴觉寒这句话说得万分坚定。
可还有很多细节他却完全不敢说,他害怕他的月亮也觉得他疯了。
他想要捞月亮,就得跳入水中。
他在那个世界折磨了自己十年,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过,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地被他的属下拉回来。
十年……
——他还是找到了。
“这就是全部了,都说完了。”
裴觉寒长舒一口气,扭过头看向唐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十分平静地轻声道,“言言要是想告诉他们话……”
“就说是臆想,是梦魇,是前世,或者告诉他们真相,都可以的。”
十年的疯狂,就说是臆想以作结尾,也挺好的。
第41章 名字
裴觉寒说完过了许久,发现唐言都没有说话,但细听之下很轻易地就发现唐言的呜噎声。
“言言?”
裴觉寒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导致唐言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唐言哭得前所未有的凶,扯着他的外套哭湿了一片,两个眼睛都要肿起来了,裴觉寒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更加用力得将唐言抱紧,任由他发泄。
就好像……
他通过唐言,将自己压抑了几十年的痛苦全部哭出来了一样。
门外的唐父唐母有些担心,想要进去查看,但一下子就被心理医生拦下了。
“有些时候人与人的情绪是不共通的,我们没办法切身体会得到,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让他们自己缓解一下情绪吧。”
当唐言红着眼眶走出来的时候,心理医生先是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安抚的拥抱。
接着就是唐大哥,父亲、母亲各自的安慰。
唐言揉了揉哭肿了还有些酸胀的眼睛,对上爸爸妈妈还有大哥急切的视线,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裴觉寒确实都跟我说了。”
“但是……我不想说。”
“好孩子,没关系的。”心理医生第一时间就安慰着唐言。
唐言抿了抿唇,开口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想把他的伤疤全部揭开。”
也不想让他这么痛苦的坚持再遭到一点点的否决。
唐言觉得那才是真的要疯了。
说着,唐言便看向了心理医生,询问道,“我知道了根源所在,我可以配合您去治疗他吗?”
“我想要他好起来,别那么痛苦。”
心理医生笑了笑,摸了摸唐言的脑袋,“当然可以,他愿意全部告诉你的话,你就是他最信任的人,对他的治疗是很有帮助的。”
唐言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使劲点了点脑袋,“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好孩子。”心理医生笑了笑。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陪伴着他,时时刻刻陪伴着他。”
“只要不危害到你,触犯到原则底线,你就暂且顺着他。”
“他可能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你不喜欢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他,观察他是什么反应,然后再适当缩减他的这种需求……”
唐言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有听没有懂,但医生的每一个字他都十分认真的记了下来,想着之后再仔细琢磨琢磨。
唐父唐母看着唐言十分努力地跟上医生说的,表情严肃态度极其认真,一时万分感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将他拥进怀中不停的夸赞,不停地轻声安抚。
“好,我先去和裴觉寒聊一聊。”
唐言的视线随着心理医生又转移回了咨询室里面,裴觉寒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同唐言四目相对。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裴觉寒冲着唐言笑了笑。
唐言下意识也回笑了一下,然后跑到了隔音玻璃面前趴在上面看着心理医生的治疗,虽然什么也听不见,但他看得格外认真。
裴觉寒见到这副场景,忍俊不禁,眸底全是藏不住的喜欢。
心理医生周芸如实地记录着一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掌握了眼前这位少年的命脉,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我先说一下我的治疗方案?”
周芸面对裴觉寒,不再和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将对方当成小孩。
经过这几天都测试,她清楚地知道裴觉寒高于常人的智商,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位少年比她想象的更要深不可测。
裴觉寒点了点头。
周芸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自己的文件夹,缓缓地开口……
心理医生进进出出了好几趟,最后一趟的时候,她让唐父唐母和大哥都先回去,只让唐言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裴觉寒出来。
唐言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但他发现,当裴觉寒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变得可怕了许多。
唐言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两秒,但还是跑向了裴觉寒,像往常那样环住了对方的手臂。
唐言的大脑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说一些乖言软语,但他一开口便是带着一丝抱怨意味的嗔怪 ,“我等了你好久哦。”
裴觉寒盯着唐言看了好几秒,才垂下了眼眸,轻声道,“抱歉。”
“只有抱歉吗?”
裴觉寒笑了笑,一把就捏住了唐言手感非常好的唇瓣,“说吧,想吃什么了?”
唐言眨巴着眼睛,左看看右瞧瞧,感觉现在的裴觉寒好像和以前的也没有什么区别,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接连报了一串的菜名。
“好,言言还要什么?”
裴觉寒询问道。
“还想要背。”唐言理不直气也壮地提着要求。
“我在外面站了好久,站得脚又酸又麻,不想自己走……”
唐言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觉寒就将唐言一把抱了起来。
失重感传来的时候,唐言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环抱住面前的裴觉寒,双腿也在裴觉寒的腰间缠得紧紧的,宛如一只挂在树上的树袋熊。
裴觉寒双手托住了唐言的大腿,说道,“真娇气。”
唐言生气地哼哼唧唧,缠得更紧了,还用一只手勒住了裴觉寒的脖子,“反正我不管。”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便出了门,决定吃完晚餐再回去。
“对了,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唐言突然开口道。
“什么?”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摄政王的名字,想问你来着。”
唐言挂在裴觉寒的身上,注视着裴觉寒的眼睛,语调十分寻常。
裴觉寒抱着唐言的动作在一瞬间就僵硬了,他同样对视着唐言的双眼,可不过几秒,便仓皇逃窜,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
裴觉寒的声音哑了哑,到最后完全听不到声音。
“但是我现在好像猜到了。”
唐言见裴觉寒移开了视线,伸手强硬地将裴觉寒的脑袋又掰正了回来。
裴觉寒望着唐言那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身形,顿时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映射出曾经的不堪,肮脏的他刹那间无所遁形。
但唐言只是晃了晃腿,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开口道,“是叫裴觉寒对吗?”
“……嗯。”
“果然是这个!”唐言的语气带着莫名的骄傲。
“要是当初我知道你名字的话,你还没有进入家门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你的身份。”
“我之前应该是看到过你写过自己的名字,但当时我应该是太不想待在你的身边了,所有也没敢仔细看。”
唐言在陪裴觉寒接受治疗的时候,裴觉寒没有被心理医生催眠,唐言反而睡着了。
他被催眠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忘记的那个签名是什么了。
唐言自顾自说着,突然发现了裴觉寒浑身紧绷的状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放松放松,我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啦。”
唐言看着裴觉寒,十分认真的说道,“当时在书房的时候,妈妈和我说让我不要害怕,你只是生病了。”
“虽然我还是有点害怕,但医生说可以把你治好的。”
“我知道环境对人的影响,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只要你在这里生活,就能一直好好的,对不对?”
裴觉寒听着唐言在自己耳边的碎碎念,回应道。
“嗯,我会一直好好的。”
唐言听见裴觉寒的回答,点了点头。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要做到的事情也都做到了,段家的冤魂得到了平息。”
“不再去想之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吧。”
“你早就不叫段昭了,你自己换了名字,叫裴觉寒。”
“如果裴觉寒这个名字也不喜欢的话,就改回我们家的姓氏吧,唐觉寒也挺好听的。”
裴觉寒听到唐言的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笑了。
“我不想改回唐姓。”
“有一件事我还想争取一下。”
第42章 怀疑
自从唐言使用心理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之后,裴觉寒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他不太清楚,他只觉得裴觉寒黏人黏得越发的紧了。
有时候甚至会提出要帮他穿衣服,帮他刷牙洗脸,喂他吃饭这种要求。
唐言不是很理解,但他也不是很反感。
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的好舒服哦。
事实证明,养成一个习惯不需要21天,在寒假里三天就够了。
唐言在客厅里面打游戏打累了就在沙发上打瞌睡,等到裴觉寒过来了,就极其自然地对他伸出手,要求对方将他顺带带回房间里去。
裴觉寒看着在沙发上困得东倒西歪的唐言,忍不住笑了笑,将对方抱了起来,“困成这样了还不睡?”
唐言窝在裴觉寒的怀里,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还不是等你吗……”
“为什么这一次你和医生谈得那么久啊。”唐言抱怨的同时,还要关心裴觉寒的分数,“你这一次填表是多少分?”
“因为分数降下来了。”
虽然只降了一点点,但总归是有了点进展,让周医生和唐母大喜过望。
“真的吗?!”唐言一下子就清醒了,双眼亮晶晶地反复确认道。
“真的评分降低了吗?降低了多少?!”
“降了五分。”裴觉寒看着唐言笑道,“都是言言的功劳。”
唐言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大一个功劳,完全不觉得心虚,甚至还十分认真得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你知道就好!”
“我要去睡觉了,你快点带我上楼。”唐言催促着说道,“实在是太晚了,下一次你早一点嘛!”
裴觉寒看着越发骄纵的唐言,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还说呢,是谁在我要去诊室的日子嚷着出去玩,反正都是顺路不会耽误,结果迷路到了郊区。”
说着,裴觉寒就将唐言放到了地上,“站好,既然清醒了就自己上楼。”
唐言的脚一碰到冰凉的地板,就忍不住往裴觉寒身上爬,一边挂在裴觉寒的身上,一边还要嘀嘀咕咕,“也、也不能全部怪我嘛,我就是按照那个导航走的,哪里知道地点选错了。”
“都是借口。”裴觉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对方,“就是想打游戏罢了。”
裴觉寒看了一眼唐的脚,白里透着粉,光溜溜的。
“又不穿袜子?”
“这不是洗过澡了嘛,谁还穿袜子。”
唐言看着裴觉寒没有在把自己往地上放,就得寸进尺地顺着杆子往上爬。
唐母同心理医生单独沟通完之后,一出书房就从二楼看见了这么一副场景,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两个孩子不会再谈恋爱吧?!
曲意戎有些不敢相信,她退后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一楼的视野盲区,观察着唐言和裴觉寒之间的互动。
两人实在是亲密,她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小情侣之间黏黏腻腻的氛围。
但曲意戎观察了许久,发现两个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不会是因为治疗的原因,两个人待着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她才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顿时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曲意戎安慰着自己,肯定是自己多想了,这两个孩子只是关系特别好罢了。
觉寒性格沉稳,言言性格外向,一个骄纵会撒娇一个愿意宠着,两个人十分的般配……不是,是相处得十分的合拍。
他们两个现在产生的情绪大多数可能都是来源于吊桥效应,等觉寒的病又了好转之后,这两人大概就不会这么形影不离了。
毕竟青春期的男孩子难免有些……
曲意戎暂时说服了自己,可晚上她躺到床上辗转反侧,突然间就睡不着了。
——可万一他们真的在谈恋爱怎么办?!
那家正常的兄弟是要抱着睡觉的啊!关系再好也不会吧?!
曲意戎睡不着了,连忙将身旁的唐振喊了起来,打了电话给唐延泽,连夜召开了家庭会议。
两个大男人一下子就被曲意戎的猜测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家的白菜被自家的白菜拱了?
这要打断谁的腿?
曲意戎一下子就把两个人按住了,三人连夜商讨了好几套方案,从各个方面全部考虑了个遍。
让两人保持距离吧,裴觉寒的病不允许。
放任两人继续这样下去吧,不得不防。
第二天早上,当裴觉寒早起晨练的时候,看见唐父唐母和大哥三个人同时从书房里面一脸憔悴地走了出来,好像都苍老了十岁,有些疑惑。
他迟疑了片刻,随口关心询问了句。
唐母一下子就被感动到了。
心理医生说,裴觉寒的病症有一个很典型的表现就是感情淡漠,只会关心自己所在意的事情,共情能力比较差,甚至还有一些自我厌弃的情绪。
这都已经是成为他潜意识的东西了,想要一点一点拔出需要费很大的功夫,可能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
当时唐母听了,才觉得恍然。
难怪……
她现在回忆起来仔细想想,发现裴觉寒回来之后,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的淡漠,他们当时还以为只是性子比较清冷。
但性子再清冷的人,面对一些流言蜚语,面对他人的关心怎么会是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回到唐家这半年来,裴觉寒甚至一次都没有主动打招呼,每一次都是跟在唐言的身后,唐言同大家打了招呼了,裴觉寒才学着、跟着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