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许多人早就不过这个节日了,新年过完三天就又开始全世界到处飞。
裴觉寒见唐言点了头,立马就笑了,拿出手机发送了封邮件。
“那就说好了,言言可不能反悔,到时候给言言一个小惊喜。”
“哇!好啊好啊!”唐言听见惊喜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所有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裴觉寒有时候都在想,像唐言这么单纯的人,就算是他直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所有身份,对方在纠结几天后,大概也能够坦然接受。
但他不敢赌那一点点的不可能。
大概是拥有过,他便害怕看见唐言眼中的疏离和恐惧,无法接受对方不再亲昵,宛如一个陌生人,甚至只要见到他,就会远远的避开。
唐言正跟裴觉寒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计划细节,一旁的周默就硬要凑过来碍眼。
“什么什么,言哥你元旦节要去哪里玩?带我一个……”
唐言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被裴觉寒先截了胡。
他看向周默,笑道,“不了,我们家里人要一起过,不方便带外人。”
周默一听,立马就表示理解。
唐言的眼神中满是疑惑,拉了拉裴觉寒的衣袖,小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要和家里人一起过节啦?他们不是都不回来了吗?”
裴觉寒看着唐言,学着唐言的语气笑着解释道,“可是我们就是和家里人一起过的呀,只不过我们家里人凑不齐全,爸妈和大哥都来不了而已。”
“要是还有人邀请言言一起过节,言言就这样拒绝可以吗。”
唐言看了看裴觉寒,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绕,但一时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太对劲,只能犹豫着答应了。
等到了元旦跨年广场的晚上,唐言看着满大街全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他才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种情况,没有同三五成群的好友聚会,基本都是双宿双飞的小情侣。
在广场上卖花的小商贩们看着裴觉寒和唐言两个人结伴跨年,纷纷热情地推销自己具备各种意义的玫瑰。
“够啦,我感觉这也是骗子。”唐言拉着裴觉寒小声地说道。
他怀里抱着一支又一支的玫瑰,感受着路人投来的视线,脖颈和耳根全都红透了。
不少玫瑰上的彩色小灯,照在唐言的脸上,显得梦幻又美好,漂亮得无以言语。
两个人走在路上,不远处总有人在偷偷的自拍,假装两人不经意的入境。
“嗯?”
裴觉寒疑惑地回头看向唐言,再一次从一个推销的八岁小女孩手中买下了一支溢价十分严重玫瑰。
那小女孩走到他们身边从两人从外貌夸到般配,还说了许多可怜巴巴的话,说自己妈妈生病了自己才来摆摊诸如此类。
若是平常唐言也会买下几支玫瑰就当做是做慈善了。
可这是他第六次听见相同的借口,饶是唐言也后知后觉的确定自己和裴觉寒被当成了冤大头。
之前当裴觉寒第三次买下花送给他时,唐言就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无法说出口。
也许……大概、可能,太傅没有经历过这种小骗子的卖花骗局。
唐言十分严肃地想。
现在说出来实在太败坏心情了,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于是他怀中的花,从三朵变成了已经数不清的一大捧了,什么颜色的都有。
“你不要再买了,我已经抱不下啦。”
唐言十分委婉地提醒。
“而且红玫瑰不能随便送人哒,会被人误会的。”
唐言觉得他的太傅大概也许可能并不知道玫瑰意味着什么,便一本正经地同裴觉寒科普。
“虽然很多花的花语都有象征爱意,但红色玫瑰的限定范围只有爱情哦,友情和亲情都是不能用的啦。”
唐言同面前早已经不纯粹的古代人认认真真类比道,“就像是鸳鸯、比翼鸟、连理枝这种意向。”
裴觉寒隐藏掉眼中的笑意,顺着唐言的话往下说道,“原来是这样。”
“那言言要怎么处理这些花呢?”
唐言听到“处理”两个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呢。”
裴觉寒抬了抬眸子,笑道,“言言这么受大家欢迎,之前没有收过花吗?”
唐言宛如被家长打趣有没有找谈恋爱的小孩,一下子耳根就红了,“没有啦,我们的班规都规定不能早恋哦。”
“我们把花全部送出去吧。”
说着,唐言又悄悄飞速看了一眼裴觉寒,扭捏了一下,试探着、打着商量道,“我就留一支。”
裴觉寒感觉有些好笑。
有些人表面上要告诉别人玫瑰不能乱送人,象征着什么什么小词说得一套一套,背地里自己却不知道花不能乱收。
“嗯,言言想留几支就留几支,想留红色的也可以。”
唐言倏然瞪大了眼睛。
“毕竟我现在和言言年岁一样,不是长辈,不管言言早恋的。”
唐言惊讶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犹犹豫豫,嗫嚅着道,“还、还是不行的。”
“好学生是不可以早恋的。”
裴觉寒看着唐言,没有在揪着这个问题不停的纠缠下去,他笑了笑,顺着唐言的话说道,“好,不能早恋。”
唐言重重点头,像是要极力表明自己的立场。
“言言好乖。”
裴觉寒看着唐言的这幅模样,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意味不明地说着,不知是夸张还是什么。
唐言任由对方捏着自己的脸,就这样看着对方,宛如被抓住后颈皮的小兔子,乖顺极了。
等裴觉寒捏够了,放下了手,唐言才继续说道,“那我们去广场把这些花送了吧!”
唐言发现自己不论提出什么建议,裴觉寒都只会说“好”,完全助长了小少爷骄纵的嚣张气焰。
当唐言抱着花来到广场上,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甚至打算默默提前将词顺好,可他往那一站,就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询问他花怎么卖。
唐言一下子被问得猝不及防,连忙磕磕绊绊得说道,“不、不是卖的,是送的。”
他从自己怀中挑出来两朵十分漂亮的粉色玫瑰,递给你自己面前的两位想要关照自己生意的小姐姐。
那两位女生看起来十分的惊讶,笑着就接过了唐言的花。
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接过唐言送的花,有些大胆的男生女生甚至想要询问唐言的联系方式。
许多人围着问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人似乎打着问不到联系方式就不离开的主意。
“他不给哦。”
裴觉寒走到唐言的身后,从身后一下子就虚环住了唐言。
唐言只感觉太傅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可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身材比较娇小的男生一下子就被身后的男生圈进了怀里,那动作和姿态,宛如守护宝藏的恶龙。
“哇——”
四周的小姐姐们似乎爆发出一小阵的尖叫声,接着便拿着花,一遍道歉,一遍笑着说些唐言听不懂的话离开了。
唐言手中的花比他想象中还要分得更加快一些。
“你留了最后一支什么颜色的?”裴觉寒看着唐言手中还留着的花,询问道。
唐言像是献宝一样拿到了裴觉寒的眼前,给他看了看。
“是白色的哦。”
裴觉寒看着那白色的玫瑰,突然觉得同眉眼弯弯的唐言格外的相配。
“为什么想留这样的?”
唐言奇怪地看着裴觉寒,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为什么呀,这朵白色的在那一堆红黄蓝绿的花中间,格外的抢眼。”
“我就留下了这个,而且这是第一支呀。”
唐言的理由格外的充分,“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当然是留下它啦。”
“嗯。”
裴觉寒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白色的玫瑰代表着纯洁,高贵,天真,很适合言言,言言选得可真的好。”
唐言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才想起来白玫瑰代表的花语,一下子就开心了,“原来是这样,我也这样觉得!”
分完了花,唐言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谁会相信那么几朵花,居然也有那么重,抱得他手都酸了。
唐言小声嘀嘀咕咕,接着又带着裴觉寒去打卡了自己早就想去的网红餐厅。
这家餐厅并不大,只是一家小店面,但是意外的干净整洁。
也正因为小,所以招待的客人有限,老板采用了限桌限量,排队就算了每天还就只有那么几桌,在网红探店博主发现之前,就已经是许多同学口口相传的美味!
唐言排队都已经排了小半年了,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成功不劳而获的裴觉寒,指指点点地说道,“你运气真好,沾了我的光。”
裴觉寒看着唐言,笑了笑,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嗯,多亏了言言,我买单表示感谢。”
唐言一下子就被哄好了,看着裴觉寒试探道,“真的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嗯。”
漂亮又娇气的小猫,给吃的才给摸给抱给。
这家店的宣传没有半分水分,唐言这一顿几乎吃了平时两倍的分量。
“会不会难受?”裴觉寒皱着眉询问。
“还好啦~”唐言拍了拍肚子,十分餍足地半躺在包厢的沙发上。
裴觉寒无奈笑了笑,“休息一会,待会去广场上走走消食,不然晚上又要肚子疼了。”
“好哦。”
唐言随口应了声,可几分钟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咦,太傅怎么知道我吃多了晚上会肚子疼呀?”
唐言贪吃归贪吃,但又好面子得很,只有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才会吃撑,给爸爸妈妈和大哥看了笑话去。
在别人的面前,唐言可注意形象了,像这种吃多了导致肚子疼这样的事情,唐言长大之后也就才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从冷宫中被摄政王接出来,实在是饿得很了,吃得过多但完全感知不到饥饱。
还有一次就是和自己的暗卫段昭出宫玩,难得吃到了合口味的菜。
当时他抱着吃一顿少一顿的心态,觉得反正段昭作为自己的贴身暗卫,什么丢面子的样子没有见过,多一个撑到肚子疼又怎么了。
裴觉寒骤然被唐言这样一问,眼神微变,笑道,“当然是从太医院看到的。”
“太医们会将每个主子的情况全部都记录下来,我不小心看见的。”
唐言一听自己的糗事居然还被记下来了,忍不住吐槽道,“太医院怎么什么都要记啊!”
可吐槽归吐槽,唐言确实知道为什么的。
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宫里的皇家贵族们但凡照顾得不精细些,惹得上位者不快,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
就算是现代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面,不也经常出现动不动就要太医陪葬的情节吗。
“好了,出去走走吧。”裴觉寒买完单后掐着时间,将唐言拉了起来,“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唐言深知排队的痛,闻言立马就起来了,当他走到了广场上,发现广场上居然有人在放手持的小烟花。
“哇,仙女棒哎!”唐言看着不远处贩卖小烟花的商贩,一时有些心动。
可当裴觉寒询问唐言想不想要的时候,唐言却摇了摇头。
“我不在外面放烟花哒。”
唐言解释说道,“我一般只在自己家里,管家姨姨的准备下放烟花,外面太危险啦。”
说着,唐言就拉着裴觉寒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管家姨姨还说,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跨年广场的前面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上面修建了不少的小亭子。
人工湖晚上还有不少的小游船可以提供观赏夜景。
“好啦,就在这里吹吹风吧!”唐言拉着裴觉寒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不仅可以看见跨年广场的倒计时大屏幕,还没有那么多人。
唯一的缺点就黑灯瞎火了点,冷风嗖嗖了点,四周还容易冒出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会听见奇怪的声音。
但唐言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氛围会有什么不对劲,人工湖的风太大,他还会拼命地将自己塞到裴觉寒的身后,试图用对方抵挡冷风。
裴觉寒被唐言蹭蹭挨挨的用得有些躁动,可唐言完全不觉得,一遍说着“挤挤更暖和”一遍还想要将冰凉的手塞进裴觉寒的大衣口袋。
裴觉寒只是无奈笑了笑,也随他去了。
“哇,快看快看!”
唐言突然激动地指着空中,对裴觉寒说道,“是孔明灯哎!”
裴觉寒顺着唐言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再跨年广场上,慢悠悠飘起来的上升的天灯。
裴觉寒看着那些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孔明灯,又看了看唐言,思绪一下子有些恍惚,回想起了之前和小殿下一起放天灯的场景。
他看向了唐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又有几对从跨年广场出来的小情侣也拿着几盏孔明灯。
他们来到了人工湖的小亭子中,想要在人工湖这里放许愿灯。
唐言一下就打断了裴觉寒想要说的话,立马就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拍照界面,往天空拍了几张。
“言言?”
裴觉寒疑惑的询问还没有问出口,就听见唐言立马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110吗,我看见有人在跨年广场上放孔明灯哦,需要注意一下吗。”
唐言十分熟练地打完了报警电话,才看向了裴觉寒,问道,“怎么啦?太傅想说什么?”
裴觉寒见唐言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以为言言喜欢天灯,还想说这个天灯才零零星星几盏,没有那么漂亮。”
“我是喜欢孔明灯啦,但是市中心一直有规定是不能放的,大家都说很危险,导致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唐言笑着说道,“小时候还因为这个生气。”
“当时爸爸妈妈不在家,大哥为了哄我,就带着我去坐了热气球,说什么这也算是放了最大号的孔明灯了,让我不要再闹啦。”
裴觉寒听着唐言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一下子就有画面感了。
唐言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事情,转头对裴觉寒说道,“但是太傅你知道吗,那个世界去年那场超级超级大的花灯节,放几千几万盏天灯,我看见了!”
“那种场面见一次就能记一辈子的!”
唐言双眼亮晶晶的,“可惜那个时候没有相机,没有办法记录下来。”
“只可惜当时我身边只有一个凶巴巴,还不懂欣赏的煞风景家伙。”唐言嘟嘟囔囔的,表示很不满意。
裴觉寒听着唐言的描述,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见过,听说那场天灯是因为摄政王给一个人的赔礼。”
唐言听见太傅这样说,哼哼唧唧地反驳道,“那个家伙才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呢。”
“不提他。”唐言一下子就转变了话题,拉着裴觉寒说道,“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卖孔明灯的人。”
说着,唐言就又拉着裴觉寒往跨年广场那边走去,一遍走还一遍说着在市区放烟花和孔明灯的危害。
“管家姨姨说了,孔明灯太容易引起火灾了,不能再人多的地方放,就算是要放,也要在河流的附近,或者空旷的地方。”
“我要是想放,就回家告诉她,她会帮我准备还会派人监测、回收,确保不会产生火灾。”
“言言说得很有道理。”
这套言辞裴觉寒不是第一次听唐言讲了,但他还是十分的配合,“之前的花灯节,那场天灯据说宫里也派了许多人防范。”
“虽然十分兴师动众,但当时百姓刚结束皇权更替的紧张风头,需要一点这样的活动。”
唐言见裴觉寒十分赞同他的想法,越发的来劲了,带着裴觉寒就想要抄近道,尽快回到广场。
这条近道原本也是十分热闹的,但因为旁边的一栋楼似乎在重新装修外观,一只在施工,将道路占去了一半,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唐言往前走着,广场上的人也都还在看着孔明灯不停地发出感叹声,拍照的拍照,打卡的打卡。
可人群中突然一声尖叫,大喊着火了。
唐言不敢置信地拉着裴觉寒往前跑去,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本就零星并不多的几个行人也呼喊着四散开来。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要抬头看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边的裴觉寒十分用力地将自己往一旁扑去。
在重心不稳落入对方怀抱的时候,他看见了半空中那半块燃烧的塑料牌匾,朝着自己之前所站的地方,擦着离裴觉寒身体只有半寸的距离,掉了下来。
唐言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头顶一片的装修材料全部被点燃了。
那些牌匾都燃烧着,不停地往下掉落,四周的小彩灯被高温侵蚀,耳边传来了一阵彩灯炸裂的声音。
楼房的牌匾有各种材质,塑料的燃烧地极快,一下子就四处扩散开去。
其中不乏木制的各种可燃物,一下就将两人围困,唐言一时竟不知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走。
“别愣着,走。”
裴觉寒脱下衣服盖在了唐言的头顶,将他一把抱起。
唐言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见了玻璃坠落在他身后的声音,他还听见广场上众人的惊呼声,听见了消防车的声音……
他的耳边一片嗡鸣,似乎什么都听到了,似乎什么都又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见裴觉寒的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似乎受伤的闷哼。
当唐言感觉自己落地的时候,一把就将自己脑袋上盖着的大衣掀开,看见了四周的场景。
裴觉寒已经将他带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到达了火无论怎么烧都找不到的地方,消防车来得十分的及时,将火势完全控制住了。
唐言满眼惊魂未定,下意识就像要去寻找裴觉寒的身影,一转头就同裴觉寒四目相对。
裴觉寒满身狼狈,左侧脸全是血渍,额头似乎也被砸出了血。
“你受伤了!”
“言言没事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唐言急急忙忙想要伸手去查看裴觉寒伤口。
可他的手刚刚伸出,裴觉寒下意识侧身举手遮挡,从神情到肢体语言,完全抗拒着唐言的触碰甚至是探究的视线。
这道身影在一瞬间,就同记忆中那道无数次下意识遮挡额角伤疤的身影重叠。
唐言倏然瞪大了双眼。
裴觉寒在那片刻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常的动作,立马放下了遮挡的手臂。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唐言一下子环抱住了脖颈,耳畔传来了轻声呢喃的名字。
“段昭。”
唐言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将他环抱住。
脖颈处感受到了润润的湿意,一颗一颗滴落,滑进他的衣领,滚烫得几乎要将他颈侧的皮肤灼伤。
耳边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喉管中发出小狗似地细碎呜咽。
裴觉寒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办法躲过去了,便回抱了唐言,小声安抚道,“……小殿下,别哭啊。”
可裴觉寒的话还没有说完,唐言就哭得更凶了。
小声点呜咽越来越大,到最后的放声大哭,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唐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边数落,“这么久都不说,你真的太过分了——”
“亏、亏我还一直担心挂念你,当时我真的好怕你死掉了……”
“你怎么不说啊——”
唐言被气得哇哇大哭,直到120赶到了现场,将受伤人员带去医院,唐言才将裴觉寒松开。
在医院包扎伤口的一路上,唐言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裴觉寒的身后。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默默掉小珍珠,可无论裴觉寒怎么哄怎么开口,唐言都不搭理不理睬,一个人生着闷气,不和裴觉寒说一句话。
“我错了。”
裴觉寒包扎完伤口,联系了管家,等着去警察局做笔录。
“哼。”
唐言很明显听见了裴觉寒的道歉,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我不是要故意欺骗小殿下的。”
“我只是……害怕。”
害怕这个两个字放在任何人身上无论是他在权谋世界认识的太傅还是现在世界认识的任何人,唐言都可能会不理解。
但他能够理解段昭。
因为捡来的小狗都会害怕被再次抛弃,更何况这是一只脏兮兮的、灰扑扑的,还不能被别人发现的小狗。
“我之前确实伪装过一阵子太傅的身份。”
“真正的出山隐士其实在入宫之前,就已经下落不明。”
“我伪装了他的身份入宫,有时候这位太傅是我,有时候并不是,我只是扮演他的其中一个。”
说着,裴觉寒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出于某些私心,大部分和小殿下接触的人……是我。”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解释,垂着眼睫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但裴觉寒笑了笑,直视唐言的眼睛,将他想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小殿下想说不在意这个对吗。”
“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和小殿下解释清楚。”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伸手勾了勾唐言的小指,像是小狗犯错之后亲昵又心虚的讨好。
唐言看着裴觉寒一身的狼狈,左半边脸颊都因为保护自己受伤,用纱布包扎了起来,浑身灰扑扑的,简直和当初把小狗捡回去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从未欺骗过小殿下任何。”
“我只是想……用最好的一面回到小殿下的身边。”
地位低微,相貌丑陋,无法给唐言带来任何庇佑的暗卫身份不需要。
性情暴戾,会让唐言感到恐惧的摄政王身份也不需要。
“你没有欺骗过我,但你总是瞒着我好多。”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唐言就更加生气了。
“之前也是!你明明知道摄政王遇刺后下落不明,二哥的那些人一定会来找我,但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出宫要我走。”
“要不是我赶回去,你就死了!”
听到唐言还对当初的事情念念不忘,裴觉寒愣了好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小声安抚说道,“我不会死的。”
“那都是金蝉脱壳之计。”
“管它什么计,重点是!你是什么都瞒着我!”唐言生气得直跺脚,狠狠地一脚踩在了裴觉寒的脚上。
裴觉寒垂着眼眸看着唐言,总感觉好像一只小奶猫从自己脚上踩过,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嗯,以后再也不会了。”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话,突然扭过头盯着裴觉寒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不会了那以前呢?”
“你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裴觉寒被问得一愣,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唐言,他沉默挣扎了片刻,突然笑容更加明显了。
漂亮小猫虽然不聪明,但直觉还挺准的。
他看着唐言,伸手捏住了唐言的后颈,轻声说道,“有的。”
唐言一听,眼见又要炸毛,裴觉寒轻轻捏了捏后颈的软肉,唐言立马就像是机器人被触碰到关机按键一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听我说。”
裴觉寒再次沉默了片刻,又像是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还没有想好这件事该不该和小殿下说,总觉得现在还没有到好的时机。”
“本来我想着……小殿下要是发现不了,我就瞒小殿下一辈子。”
唐言缩了缩脖子,看着裴觉寒,询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裴觉寒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有些无奈,还有些唐言不是很懂的内容,看起来苦苦的,涩涩的。
“可能是不想小殿下因此害怕我、疏远我吧。”
唐言听着裴觉寒的语气,似乎有些明白了,神色认真地问道,“是坏事吗?”
裴觉寒笑了笑,“或许吧。”
唐言看着裴觉寒被包扎得只剩下一只的眼睛,咬了咬下唇,像是决定了一个什么很重大的事情。
“那、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给你时间去找那个好时机,然后全部告诉我!”
唐言看着裴觉寒,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不许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裴觉寒笑着应答声,“好。”
裴觉寒的话音刚落,警察局的警车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请问是裴觉寒和唐言同……学吗?”
警车里面的警察叔叔看了看唐言和裴觉寒的脸,将到嘴边下意识同志的称呼立马就换成了小同学。
“是我们。”
警察叔叔看着唐言缩了缩脖子,长相刚毅,身形魁梧的警察露出一个十分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
“小同学不用紧张,我们联系了你们的监护人,现在只是去警局做个笔录,没有什么事情的。”
“而且唐言同学还是举报人,裴觉寒同学是受害者,主要是对两位同学进行表彰,还有裴觉寒同学的赔偿相关事宜。”
那警察叔叔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唐言和裴觉寒上了车。
唐言头一回坐上警车,东瞧瞧西看看,还挺兴奋。
“我看过事发地段的监控了,不得不说小伙子反应很快,身手也不错啊。”
那警察像是被监控中的画面惊讶到了,感叹般地说道,“要不是知道你们还是两个高中生,不然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练家子。”
裴觉寒笑了笑,同唐言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转移了视线。
唐言看着裴觉寒这副“心虚”的模样,愈发的来劲了,蹭蹭挨挨地靠近裴觉寒,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哼哼,我就知道。”
“太傅的武功根本就没有那么好,你暴露的东西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