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焦灼在胸腔中一点点累加、压缩,屡屡摧毁他的理智,被恶化成难以缓释的毒药,渐渐从他的心口,传遍全身。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已经中毒,可是没有办法,他无法自控也无法停止。
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他早已在宇宙中见过无数朵瑰丽的星云,但唯有这一朵,是他翻遍整个宇宙,才发现的珍贵宝物。
每个寻宝者都不会愿意放弃他发现的宝物,他真正的想要的那个东西。
哪怕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走上一条绝路。
为此不择手段、沦为恶鬼,也再所不惜。
埃德加怎么会不明白他这么做只能把兰沉越推越远,可他每一次把兰沉按在自己身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种饮鸩止渴般的毁灭欲。
他心里的恶念是有破坏性的、是掠夺式的。
因为掠夺……本来就是暴徒的天性。
他想要兰沉和他一起毁灭。
有什么关系?埃德加想,爱与不爱,没那么重要,一起毁灭不就好了,兰沉毁灭他的心脏,他就毁灭他的灵魂。
他们两个可以一起下地狱。
就像往流脓的伤口上按下食指,看着脓水和腐肉被刮出,有种酣畅淋漓、一痛到底的痛快。
他抱着兰沉走向房间,把兰沉按到床上,兰沉已经自觉地向他张开双臂,攀上他的脖子。
既然选择相互摧毁,doi就要do到尽兴。
兰沉泪眼朦胧,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口中吐出的哭声和语句都无比破碎,头顶随着惯性力而一下一下地撞上墙壁,他吃痛咬唇,又被男人用手掌盖住发心。
兰沉:好好好,继续,别停!
该说不说,杏生活这体力、这体格,足够在全星际都横着走,不去当鸭都可惜了!
兰沉只有一个字评价,那就是爽。
脸上每颗哭出来的眼泪,那都是被爽哭的。
在某个时刻,金发暴徒忽然即为怜惜地低下头,轻柔啄吻他那只全聋的左耳。
兰沉被他吻得抖了一下,脚趾蜷缩,屈起小腿,眼帘上带着颤巍巍的一颗眼泪。
最终他在男人的臂膀中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而男人又把他带去做了清洁,又把他抱在怀里抱了很久,之后才离开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
随着那声”吱呀“淡去,床上本该沉沉睡去的少年,慢慢睁开了双眼。
杏仁眼中一片清明。
这双眼睛冷静,清澈,透亮。
望着被关闭的房门,眼底深处,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兰沉:“唉……”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龇牙咧嘴地用拳头捶腰。
这一天天的,爽是爽飞了,就是腰酸背痛。
呜呜,杏生活能干是能干,就是这高强度做法,真要把他做到腰肌劳损、英年早逝。
鼠鼠我呀,实在是顶不住了捏!
他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往床尾爬,摸到床垫的边缘,手往下探,从床垫和床架的缝隙里,摸出好几个散落的金属模块装置。
……他每次被埃德加带去实验室的时候,都会偷偷从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顺手拿走一两样操作台上的零配件。
之前在帝大卷的那些功夫,现在终于发挥了应有的用处。
他从来不是埃德加以为的笨蛋,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认识。
他认得出埃德加操作台上的每一样东西,专业课本上的图形和一条条理论在他脑海中合一,大脑思维和记忆力都无比清晰,他清楚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用到什么。
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床单上,又越过满地的不可描述物品,打开衣柜,在衣柜角落里,找出了厉擎给他的那个光脑残骸。
光脑虽然被金发暴徒捏碎,但它的芯片还完好无损,而且通讯单元也没有受到太大损害,让他还可以好好利用。
兰沉把光脑残骸拿回床上,盘腿坐着,把那几块他差不多已经重新拼凑好的单元模块连接起来,小心翼翼地合上扣点,手指在一堆金属零件中翻飞。
拼完之后,他夹出光脑芯片和通讯模块,手边没有材料,索性用了张创可贴当胶水,把通讯模块修补好,再放进拼好的金属部件里。
最后安装芯片,充电,机器发出成功运转的细微嗡鸣声。
没散热器,才打开电源没几分钟,这个临时组装的波频阻断器就已经烫得不行。
兰沉只能加快速度。
一旦温度过高,光脑芯片很容易就会被烧毁,他得在机器被烧毁之前,用它入侵这个基地的反定位波频干扰器,让干扰器失效。
反定位干扰器失效之后,基地发出的信号就能够被帝国的信号捕捉装置定位到,那么陆昂和宗霆想要找到这里,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杏生活这几天过的日子,属实是有些太舒服了。
男人嘛,总得给他找点压力,没压力就没动力,只有让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一次比一次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让他再也无法放下他。
他全神贯注,在波频阻断器的输入界面上敲击代码,第一次尝试搜索干扰器信号失败,屏幕上显示“未查找到目标”。
兰沉舔了舔嘴唇,第二次发出指令,让阻断器比对基地局域网络中的干扰器IP地址。
阻断器的嗡鸣声开始变大,温度也在一点点升高,他已经拿不住,只能放到温度稍低的地板上,坐在地上操作机器。
三分钟过去,显示屏上仍然是“正在进行IP比对……“,而机器都已经肉眼可见开始冒烟。
高温会导致芯片算力降低,然后运行速度更慢,更需要加大输入电量,然后温度越来越高,这样一直死循环下去,不出几分钟,机器一定会被烧毁。
兰沉皱起眉,果断停止了IP比对进程,暂停阻断器运行。
他思考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第三次修改指令,这次直接让阻断器搜索基地信号发出源。
很快,显示屏上跳出“成功”提示框。
兰沉愣了一下,随即“哈”地冷笑了一声,眯起眼睛。
——厉擎这个出生,在这种地方还给他留了心眼。
这基地里根本就没装反定位波频干扰器!
这里的信号发出源就是一个单向程式,它不直接通过帝国的卫星信号进行传输,而是利用太空中的无线电频段,先把发出的信息转导到银河系,再从银河系的某个端口传回来,然后发射向帝都星上其它区域。
也不知道这是埃德加的天才设计,还是厉擎的想出来的主意。
难怪新闻上说帝国的太空站队会开赴帝国边界区域……帝国的人分明是被误导了,以为这个基地的信号发出源在银河系端口。
兰沉沉吟不语,推想厉擎这畜生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让太空战队离开帝都星……还在帝都星上各个区域到处煽动暴///乱,这样帝国保卫军就会派出一部分兵力前往镇压,所以现在兵力最虚弱的地方,反而是帝国的核心区域。
——他是想要攻击帝国的心脏。
难怪他还需要用脑波投射往基地这里跑,原来是想来这里坐镇,直接指挥行动。
不过他显然对埃德加也多有忌惮,并没有向这个凶名远扬的星盗,揭开自己的身份。
他是在借埃德加·阿斯兰的手,将匕首刺向帝国的心脏部位。
激进。勇猛。缜密。冷酷。大胆。
这就是厉擎的作风,他最喜欢一击必杀,扼断敌人的咽喉。
即使面对庞然大物般的帝国,他也敢想出这种计策。
要知道,莱茵帝国统治着五片星域,十二个超级星系,近乎大半个宇宙,面对帝国,全银河系的兵力加在一起,都不值一提。
……太自负了。
他以为自己是最成功的统治者,还以为他在这宇宙里都没有对手。
可实际上,仅仅是莱茵帝国背后一直在对付的那些异形、虫群、星盗,都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就是不知道他又给杏生活,许了什么条件,才能让这个恶贯满盈的星盗和他联手?
兰沉一把关掉阻断器电源。
既然这里根本就没装反定位干扰器,那他这个波频阻断器,其实也就没用了。
事实上,厉擎想要干什么都和他无关,可关键是,厉擎这么一弄,倒时候玩崩了把自己赔进去、再把另外三个也拖下水,他拿什么刷剧情点?
行了,别他还没把他们送进火葬场烧死,就先给各自干架干废了。
他就知道厉擎这玩意儿提早出现就是来给他增加任务难度的!
兰沉烦都要烦死了,心里已经把厉擎祖宗十八辈都骂过一遍。
也不知道现在宗霆还在不在帝都星上,不会也跟这太空战队一起走了吧?
他好像记得新闻里说他前夫露面是要去干什么来着……
哎呀,当时忙着催杏生活赶快doi,都没太关注!
他都有点惭愧了。
兰沉拿着阻断器,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闪。
这个阻断器的作用机制是通过查找干扰器的信号波段,来进行反向熔断。那么,他只要再往上面增加一个可以接收到无线电频段的装置,就可以定位到基地输往银河系的无线电频段,将其拦截之后,基地的无线电信号不就只能通过帝国的卫星传导了吗?
但关键是,他还缺少一个接收无线电频段的装置。
——鼠鼠我呀,又要去偷东西了捏!
兰沉想了想,去换了一条口袋宽敞的中裤,把光脑大小的阻断器塞进裤子口袋,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他前往走廊,往埃德加常呆的那间实验室而去。
他原以为杏生活会如同往常那样待在实验室里弄东西,没想到这次男人居然不在。
……兰沉刚打开门,就迟疑地站在了门口。
如果杏生活在的话,他反而还有借口来这里找他,可杏生活竟然不在,那么他的举动就会显得十分可疑。
兰沉犹豫了片刻,几秒后,还是决定先拿东西再说。
操作台上类似无线电频段接收器这种小模块装置很多,他随手拿了一个,匆匆安装到阻断器上,随后便抬脚离开。
他刚打开门,门外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目平凡的脸。
……兰沉抬起的脚落在半路。
他顿住了脚步。
他们的距离不过一米。
脖颈间的项圈在第一时间,亮起绿色的灯光。
“叮!叮!叮!”
项圈警报声音轻快悦耳,是埃德加精心挑选的铃声。
兰沉就在这清脆的警报声中,看见对方轻抬的眉峰,和深邃黑沉的双眼。
“好几天没见了。”男人向他开口。
男人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已显露出他的意料之中。
似乎他早已知道,兰沉会在这里出现。
——厉擎,你小子早就在这等着了是吧!
兰沉一看到对方的脸,就知道厉擎是发现了端倪,想过来拦住他了。
厉擎肯定不会愿意让他暴露出基地的定位,他能在帝都星上建出这么大一个基地,肯定废了不少心思。这里将是他的临时行军作战指挥营,也是他面对帝国,最秘密而趁手的武器之一。
他的能力,厉擎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所以这个出生肯定有偷偷在监//视他的举动,一旦察觉到什么异常,就会亲自出手,过来解决掉他。
但是,有什么用呢?
兰沉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里发出警报的项圈。
然后将手伸到口袋里,第一时间打开了那个阻断器。
警报声完美地掩盖了机器运行的嗡鸣声。
阻断器开始运行。
被兰沉设定好的代码自动运转,搜索无线电信号频段,准备在第一时间将其捕捉,并拦截熔断。
一,二,三……
正在搜寻中……
他收回手,笑了笑,走近厉擎,歪过头道:“对呀,好几天没见,你是想我了吗?”
厉擎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问:“口袋里藏着什么?”
兰沉:“奥,这可不能告诉你。“
厉擎看着他,刚要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金发绿眼睛的高大男人,一手插兜,皮笑肉不笑地向他们走来。
他的嘴角虽然是上扬的,然而这份嘴边的笑意却在眼底被凝成了阴郁,像一头被人夺走口中猎物的豹子,阴沉而危险。
兰沉:杏生活,快来抓奸!你找了好几天的奸///夫就在这儿呢!
他拼命憋笑,手腕在厉擎手底下晃了晃,装作想要挣脱对方桎梏的模样,其实是故意让埃德加看见自己是被厉擎抓住的。
兰沉:你小子看好了啊,这可不是我主动!他自己来贴贴我!
厉擎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松开兰沉的手,沉声道:“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兰沉:唉嘿~我就不!
他朝厉擎笑意盈盈,而因为厉擎的肩膀够宽,刚好挡住兰沉的脸,因此埃德加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等金发暴徒走进他们时,兰沉已垂下眼帘,看似仓皇地瑟缩了一下。
“放开他。”埃德加声音很冷。
厉擎斜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和这个已经不理智的疯子争辩,直接就要动手,但比他的手更快抬高的,是埃德加的拳风!
男人出拳凌厉而迅疾,习惯战斗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处于巅峰状态,拳风在空气中划出啸叫,一阵微凉冷风卷过,直接就要砸向厉擎面门!
厉擎迅速一个侧身,躲开埃德加这一拳,黑沉沉的双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暴戾。
厉擎冷声道:“你不能在这对我动手。”
金发暴徒邪气十足地笑了一声,用手揉着拳头,挑着眼睛看他:“原来那个给他光脑的人是你。”
兰沉:对对对,就是他!
厉擎皱了皱眉,深深觉得当初决定和这个人合作的自己是脑子有病。
这个星盗完全就是一个不可控因素,不可理喻,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时候,他还在想着一个光脑?
然而厉擎冷漠的面色似乎更加激怒了埃德加,绿眼睛里怒气横生。
他一想到兰沉那天就是穿着这个人的鞋子来找他,兰沉会和这个人说话,而他看见了兰沉那些所有让人着迷的、幽微细致的表情,那些漂亮的眼神和动作,他就觉得神经突突直跳。
没人比他更清楚兰沉身上带着的那抹艳色,是多么叫人难以放手。
脑海中无法遏止地浮现出种种画面,黑暗中渴求的视线、无法移开的双眼,压抑的吞咽、默默隐忍的占有欲……
他都可以想见,别人对兰沉的觊觎。
埃德加冷冷一笑,走上前又是一拳!
他出拳又快又狠,很少有人能够躲开他的拳头,然而厉擎的反应速度快到惊人,在电光石火之间,就一个彻步,避开了他的拳风。
埃德加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扫视对方一眼,随即而来的是另起的一拳!
厉擎终于出手。
他同样也是在刀山血海之中历练出来的胜者,他身上的血腥气和压迫感可以轻易被他掩藏,也可以轻易被他释放,当他不再藏锋,举手投足之间的杀气和战意,便立刻锋芒毕露。
二人飞快交手,拳拳到肉,眨眼间已走过几十招。
埃德加在和对方交手的第一秒,就觉察到了对方身手的不同凡响。
这个人不仅反应极快,而且出招速度也非常快,一招一式都狠戾了当,体格亦十分强健,居然能和他在短时间内打成平手——这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够做到的了。
这个人很强。非常强。
他脑海中的意识逐渐鲜明,然而越是发现对手的强大,他的好战细胞便越是开始熊熊燃烧。浑身的肌肉都兴奋不已,他开始认真起来,双眼中战意盎然,在对方云手格挡下他的手刀之时,抬腿一记侧踢,用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踢中了厉擎的右前腿!
厉擎后退一步,双脚分开,定神看他一眼,后仰躲开埃德加随之而来的如暴雨般的进攻,右臂格住金发暴徒的拳头,发力将埃德加推到墙边。
他身手敏捷,一个扭身,右臂随之变换位置,上提勒住埃德加的脖子,压在他身后,只消抬臂一绞,他就可以轻松扭断埃德加的脖颈。
被厉擎勒住喉咙的金发暴徒邪气横生地笑了笑,似乎毫不为意,在对方收紧右臂之时,抬腿蹬向墙壁,借力拧开厉擎手臂,同时一个肘击,挥向厉擎的下颌!
厉擎迅速偏过头,下颌却还是被埃德加撞到,在□□的同时借力反击,抬臂直拳出招,捏紧的拳头上指骨犹如带有锋芒的骨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埃德加颧骨!
两人在同一时间被对方击中,各自被对手强大的力量撞击得向后退了一步,厉擎用手背擦过下颌撕裂的皮肤,而埃德加也抬起手,似笑非笑地,抹开颧骨上沁出的鲜血。
他们棋逢对手,不相上下。
埃德加眯了眯眼睛——要是厉擎的人,一个普通手下,就能有这种身手,那厉擎还需要千方百计地来找他合作吗?
他觉得这简直可笑极了。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是野性动物,天生具有动物最敏感的嗜血直觉,所以他的直觉往往准确,哪怕看上去极度不可能发生——
这双绿色的眼睛,向下扫了一眼对方微握的双拳。
“厉擎?”
金发暴徒一边抹去颧骨上滴落的血迹,一边笑着问。
兰沉站在旁边,围观了他们整场互殴,简直要笑吐:行啊,杏生活你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总算认出来了这是谁。
不过……发现那个奸///夫就是和他一直在合作的厉擎,不知道杏生活,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兰沉兴致勃勃地观看表演。
亏了,真的亏了,早知道来的时候还得带上瓜子!这么精彩的打戏,没带瓜子吃着看真的是血亏!
他眼神发亮,写满了“好想鼓掌不行我要忍住”几个大字,一手伸进口袋里,被正在全功率运转的阻断器烫得皮肤通红。
阻断器已捕获到信号发生源,并开始进行反向熔断。
密集的无线电频段被阻断器干扰,无法向既定目标精准传送,就开始不断外溢,寻找另一个可以搭桥传输的媒介——这座星球的冯·卡门线上方,那些在地外轨道上,安静运转的信号卫星。
此时此刻,这座基地中所有向外传输的信息,便如同向外倾泻的海水一样,正源源不绝地,朝帝国的信号卫星奔涌而去。
他兴奋的神情被厉擎扫入眼底,男人神色不渝,眼神冷了下去。
他并不想承认刘思就是他本人,所以没有正面回答埃德加的问题,只是道:“你像条疯狗一样。”
他不留情面地出言直刺埃德加。
面对他的侮辱,埃德加嘴角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
他已经确定了对方就是厉擎。
——不会错,这个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厉擎。
被他抓到尾巴了,厉擎。
厉擎不愿意承认他的身份,这就说明,这个假身份对厉擎来说很重要。
为什么呢……是因为,一具可以操纵的身体,很难获得吗?
可即使这样,却还是喜欢窥伺、觊觎属于他的东西呢。
真是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讨人厌。
埃德加勾起的嘴角回落,面颊上带着几丝血痕,颧骨处的擦伤开始凝结。
他看上去英俊而危险,宛如黑夜中伺机等候发起进攻的捕食者。
监狱中那个被用最高警戒规格关押的暴徒,正在筹划着一场兵不血刃的报复。
他向厉擎举起一只手掌,“啧”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点说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厉擎无声地看他,深觉自己无法和此人沟通。
他被埃德加的阴晴不变惹得极为不快,已经动了把对方当成弃子的念头,眼神愈发森冷。
埃德加邪邪一笑,走到兰沉跟前,把兰沉抱了起来:“老婆,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兰沉自觉地缩进对方怀里,伸手在口袋中,果断掐掉阻断器的电源。
……已经足够了。
在基地信息外泄的那几分钟里,他相信帝国可以通过这几分钟的信息流,定位出基地所在的位置。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花上多久呢?
埃德加抱住兰沉,将他提起,让兰沉只能把脚架在他腰侧来稳定身形。
少年无措地伸手抓住他领口,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双眼圆睁,手指指尖微颤起来。
埃德加朝他微微一笑,绿眼睛却冰冷又残酷。
他将面庞凑到兰沉跟前,轻轻地,用牙齿咬住他的耳垂。
他咬得很轻,像是动物的啮噬,在评估食材的新鲜度。
然后,他托着兰沉的膝弯,用膝盖顶住兰沉,故意侧过身,让厉擎看到他怀中兰沉的光景。
少年柔软而驯服,随着金发暴徒的授意,配合地仰头,接受男人的一吻。
他像是一团云,或者一段融化的白色锦缎,一束花期不长的玫瑰,那么驯顺地,在男人怀抱中绽放。
埃德加当着厉擎的面,开始亲吻他的公主。
厉擎的视线落在兰沉一条垂落的手臂上,目光压抑而深沉。
埃德加的吻暴烈又汹涌,像是来势汹汹的海潮,少年仿佛被亲得头晕,身体越来越软,也越来越依赖男人,仿佛男人做什么他都会依从。
——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被碾碎了。
他娇气十足地发出些细碎的唔唔声,耳廓自然发红,像要滴血,眼神躲躲闪闪地越过埃德加肩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厉擎,随后又是一缩。
这里还有别人啊……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在这里……
可是男人只是轻慢又从容地,把他的膝弯又托上去一点,放开他的唇瓣,哑声说道:“做给他看,好不好,老婆?”
兰沉:——埃德加·阿斯兰,还是你小子玩得花啊!
可以可以,他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个提议,还不赶紧安排上!
他的眼中很快沁出泪来,小幅度地摇头,乞求男人不要这么做。
自尊仍使得他能感受到羞耻,他不愿意被人当成可以观赏的万物,如此下贱又低廉,简直要活生生剜除他最后仅剩的一点点自尊心……
他痛苦无比,热泪扑簌簌流下,但金发的暴徒只是亲昵地吻去他脸上的泪珠,根本看不到他眼中的哀求。
“老婆好容易哭,总是那么可爱。”
金发男人残忍的说。
兰沉:少废话,你给我赶紧的!!
他用尽全力想要躲开男人的控制,但金发暴徒就像是在拢着一束花般拢着他,他的腿动不了,身体也只能靠向男人的胸膛。
手已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连抗拒的动作都显得微不足道。
埃德加改用单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抓起他的手腕,固定到头顶,让兰沉的姿态进一步打开,也更明晰得展露在厉擎的视线之中。
厉擎站在原地,面色晦暗。
可目光……却无法从兰沉身上移开。
少年白得发光,莹润得像一块玉,漂亮的脸上泪珠簌簌落下,像是雨水冲刷着一块美玉。
……是他未曾见识过的,更引人神魂颠倒的一面。
厉擎动了动手指。
另一边,埃德加已经开始啄吻兰沉的脖颈。他高挺的鼻尖顶在兰沉的皮肤上,兰沉在呼吸之间,动脉舒展,脖颈下的皮肤一起一伏,生动又鲜活迷人。是热气腾腾的,一个最美丽的造物。
埃德加在一个和他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压低声音开口:“……别怕,老婆。”
兰沉张开嘴,眼泪滚落,仿佛无法在胸腔中吸入空气,即将陷入窒息。
他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
这样的羞辱,快把他的自尊心都摧毁得一点不剩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是应该……更温柔地对他好一点的吗……
金发暴徒的鼻尖蹭到了兰沉喉咙前凹陷下去的位置。
随后绿色双眼,安静地向上轻抬——
一阵细微的震颤,从他们脚底下的地面开始向上蔓延。
起先还只是细微的摇晃,但几秒之后,震颤就开始越来越强烈,地面发出在内部碎裂崩塌的隆隆声响,墙面不断晃动,被地面的反复作用撕开裂缝,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从这座基地下方破土而出——
不,不是破土而出,这座基地下方,原本就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仓库。
这座仓库里,只存放着唯一一样东西,一样厉擎想了许多种办法,才通过拆解和他的帮助,一点点在这里搭建和复原的东西。
一架隐秘而伟大的机甲。
这才是厉擎,建造这个基地的最终目的。
厉擎面色一变,快步冲上前,冷脸道:“你启动了机甲?”
埃德加勾唇一笑,抱着兰沉躲开厉擎的手,然后向厉擎,再次做出了他之前那个抬起手掌的动作。
但不一样的事,这一次,他的手心中,多了一个茧形的金属遥控器。
“——再见。”
埃德加朝厉擎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在走廊断裂成两截之前,笑着向厉擎说道。
厉擎的神色顿时可怕无比!
走廊上天塌地陷,被撕裂的地面和坠落的天花板扬起纷纷尘土,埃德加向后跃过那条裂开的沟壑,正要抱着兰沉往地下机甲轨道基地冲去的时候,突然,一记更猛烈的震颤,落在他们头顶!
随后是一道锋锐的银色道光,悍然直刺山体正中!
巨大的银色金属刀刃竖插在他们面前,仿佛一堵从天而降的巨墙,直通天地。
被劈开的山体露出外面的天光,整座水坝都在崩毁,刺目的光线中,一台比山脉更高的黑色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头顶。
这台宇宙中最凶名赫赫的机甲,将刀锋横贯整座水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