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 by越苓
越苓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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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转过去。”
兰沉侧过头,用自己的左耳对着他,撩开左耳附近的头发。
埃德加沉默地看着他洁白细腻的耳朵,耳廓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新鲜伤疤,那是他在爆炸中被弄坏的内置助听器取下来的伤痕。
而他现在戴的那个劣质助听器,已经把耳后皮肤勒得发红。
……豌豆公主一样,总要用最柔软细腻的软垫将他包裹,再用最昂贵的水源将他灌溉。
要有如此耐心,才能养育出一朵芬芳漂亮的小玫瑰。
男人的手指在他耳廓上摸了一下,兰沉立刻缩起脖子:“别乱碰我,很痒!”
他语气并没有以前那样冲,反而像是某种亲昵的撒娇。
少年转过脸,杏仁眼眼波流转,一刹那间好看到让人失神。
埃德加定定地看他,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手上动作放得更轻,轻柔地捏着兰沉的耳垂往前掀,把原来的助听器摘下,再把新助听器严丝合缝地装到耳后位置,最后再把耳机塞进他的耳孔。
耳机放进去的时候,少年大概是又觉得痒,挤了下肩膀,抓住埃德加的手腕。
“好了,”埃德加的目光落在兰沉抓住他的手指上,可以看见指缝里他自己干涸的血迹,“感觉怎么样?听得清楚么?”
兰沉点点头,挑剔道:“……还行吧,比之前听起来清楚一点。就是不方便,我不喜欢耳朵里塞东西。”
埃德加道:“这已经是外面黑市里能买到最好的了,这款助听器不准私人售卖,一般只能在医院里安装。”
怪不得在酒馆里那个胖男人和埃德加交易时那么紧张,原来真的是在做违法生意。
兰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不理解埃德加这简单一句话,背后得付出多少心思。
他转而道:“那我们等价交换,你帮我装助听器,我帮你包扎伤口。”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又落在埃德加还没脱掉的外套夹克上,眼神透着一股狡黠和得意。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才绕这么一大圈,故意向埃德加求助。
他知道埃德加不想理会这些伤口,就算他提出关心,埃德加也不会回复,所以才找出借口,让埃德加放下手中的活和他交谈。
他满脸写着“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表情生动,却让埃德加顿时哑然。
这个总是满不在乎的金发暴徒,此刻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小公主,绿眼睛里情绪复杂无比。
兰沉像是没有察觉,还在那歪过头,臭屁地朝男人看,嘴角弯弯,鲜活无比。
……他怎么能做到在这么美丽的同时,又如此丰富和迷人。
像一颗层层包裹的巧克力球,表面是平平无奇的巧克力外层,只有把他含在舌尖舔舐,才能尝到巧克力曾下面香脆的果仁,之后是松软的奶油酥、细腻的果酱、沁香的夏威夷果肉……他一层又一层,都能给人无限惊喜。
他恍惚间,似乎都看到了,兰沉捧着一颗心,向他笑着走过来。
猛然像有什么东西在埃德加心中击出回音,他凝视着兰沉白到发光的脸,半天都说不出话。
兰沉看他没反应,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埃德加如梦初醒般回神,极快地掩饰道:“没什么。”
兰沉勾着嘴角,按住他的肩膀,“快点快点,你坐着,我来给你包扎!”
他兴致勃勃,应该是第一次准备给别人包扎,就像是见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一样兴奋。
埃德加僵着身体,坐到了沙发上,顺从兰沉的意思,脱下了破破烂烂的旧夹克外套。
这样一看,才知道他身上的伤有多深。
那两个女人是拼了命地在和他搏斗,手上的力气自然不会有所控制,长枪深深割开他的皮肤,好几道伤口都向外翻出,露出里面殷红的血肉。
兰沉被这骇人的伤口吓得脸色有点泛白,咽了下口水,道:“我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医药箱。”
他脚步轻快地越过躺在角落里的那个倒霉蛋,在电视机柜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医药箱,提着医药箱准备给埃德加包扎。
“你躺好点。”
兰沉按住埃德加的双肩,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两个膝盖跪在他分开的双腿之间,直起身,从医药箱里找出碘伏和棉球,有模有样地用夹着镊子把棉球在碘伏里浸湿。
“这么熟练?”埃德加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调侃道。
兰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故意道:“我看宗霆给我弄过啊。”
他抬起眼帘,眼底纯然一派天真。
然而埃德加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意,在听到他提起宗霆的名字后,就迅速地落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不爽。
兰沉心里都快笑疯了。
对,就是要这样,总是要让你在心动的时候,再把那颗金苹果远远地拿开。
它悬在眼前,永远等待着采撷,却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就这样为它一步步沉沦,一步步发疯,最后疯狂到饮下自己的血,吃下自己的肉,成为被众神处罚的坦塔罗斯,享受着永世无尽的三重折磨。
气吗?那就慢慢生气吧,愤怒这种情绪,只会越酿越陈,被酿成恨、被酿成爱,最终发酵成为摆脱不了,让大脑上瘾的酒精。
他趴上前,弯着腰,装作看不到埃德加脸上的冷凝之色,夹着棉球,“你忍着点啊,会很痛的。”
埃德加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冷冷道:“没关系,我不怕痛。”
“那你痛了会喊嘛?”兰沉问。
埃德加:“……不会。”
“哦,”兰沉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实际上安着坏心眼,直接把棉球就往对方身上最深的一处口子上按,“我开始了哦。”
埃德加吃痛,皱了下眉:“?”
兰沉抬眼看他:“痛吗?”
埃德加:“……不痛。”
兰沉:行,不痛是吧,继续加大剂量!
他假装专心致志地给金发男人的伤口消毒,每次都用力把棉球往伤口血肉处怼。
埃德加手臂上的青筋形状都绷了起来,却硬是一声不啃,躺在沙发上,任凭兰沉酷刑处置。
兰沉憋笑憋得肚子都在一扯一扯发疼,他拼命忍住笑,用碘酒消完毒后,再从医药箱里取出促进伤口愈合的喷雾,帮埃德加喷伤口。
埃德加就这么躺着,看着兰沉在他身上忙活。
疼痛让他的大脑无比活跃,刺激身体每个细胞都展现防御姿态,意识与生理抗衡,反而让他更加清新。
看着兰沉趴在他身上手臂上给他贴绷带时垂落的浓密眼睫,他心头忽然一热。
这一天中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汇聚,逃亡的兴奋、被往事纠缠的低落、和被兰沉挑起的恼怒,一股脑齐齐涌上,某种特殊的感觉在他心头如潮汐般涨落。
兰沉的眼睫轻轻颤动,如同春夜风中一朵清芬馥郁的荔枝玫瑰。
他静静地看他,心里像有热血在涌。
于是不知不觉抬起手臂,捧住了眼前这张瓷白面庞。
兰沉抬起头:“干嘛呀。”
埃德加笑了一下:“看你。”
兰沉睁大眼睛,手上动作加重,直接把一块绷带拍他身上。埃德加闷哼一声,脸上又浮现受虐般笑容,直接托着兰沉的腰把他往前抱在怀里,声音低又拖沓:“……老婆——”
兰沉坚持:“我不是你老婆!”
埃德加挑眉:“那你也不是宗霆的老婆了。”
兰沉:哈哈哈,你小子还挺会给大壮插刀。
这话要是被大壮听到了,还不得气死?
他靠在埃德加胸口,用一条手臂撑在对方左胸,支起上身,满脸气恼:“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表情也有些消沉,埃德加干脆又用手臂抱住他,把他轻巧地翻了个身,自己翻到了兰沉身上,声音沉沉:“我不明白什么?我不明白——你喜欢他?”
兰沉马上别过脸:“我不喜欢他!”
埃德加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看他眼下微红的皮肤,和带着半透明白色耳机的左耳,心里从未有过的发软。
他情不自禁,在春夜玫瑰的香气里,为他的小公主耳热心跳、方寸大乱。
在这一刻,他已彻底单膝跪倒在公主面前,向他宣誓效忠,成为为公主所向披靡的骑士。
这个时而疯狂的金发暴徒,捧住兰沉的双颊,低头亲吻他的公主。
……是千辛万苦登上古堡顶楼才换来的一个吻,也是在危险中激增的肾上腺素消退后沉淀下来的一个吻,带着对爱情的渴求,像旅人汲取水源,他亲吻他,缓慢啄吻他的双唇。
原来这个金发的暴徒,也会这种细致温柔的吻法。
那两片总是言不由衷的柔软嘴唇终于被他攫取,兰沉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但他如此爱娇,十分受用他的吻,并没有推开他。
他吻得越来越深,像在前往电子代码层层构筑的数据高塔朝圣。
意识陷入晕眩,在这间赛博朋克风格的屋子里,他们一起坠入电子世界的碎片。
二进制代码被打破、像素点紊乱、程式栈溢出,窗外灯箱广告和荧光灯条点亮天际,世界是仿生人的一个美梦,灵魂被藏于世界的背面,生命被拍扁在宇宙最边缘。
他吻着他,手臂肌肉都绷紧,托住兰沉的腰,抬起兰沉的膝弯,理智已不受控,狂热地想要向公主宣誓效忠。
兰沉被吻得呜咽一声,惊起男人绿色双眼中惊人的狂烈,心脏和灵魂都同样炽热。
被灯光照成淡蓝色的窗外天空中,警笛声尖啸而起——
紧接着,警笛声开始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鲜明,声音在空中盘旋,一声比一声更响亮。
警察已经在赶来抓他们的路上了,猫鼠游戏又将上演。
可他们还在亲吻,谁也不愿意停下。
理智在燃烧。
电子世界的碎片纷纷消解。
警笛在叫。
吻在深入。
爱意在探寻。
这个吻无法停止,直至世界的最终点。
绿色双眼终于含笑拉远视线。
他声音沙哑地附在他耳边:
“老婆,该跑路了。”
作者有话说:
(*)坦塔罗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为宙斯之子。藐视众神的权威。他烹杀了自己的儿子珀罗普斯,邀请众神赴宴,以考验他们是否真的通晓一切。宙斯震怒,将他打入冥界。他站在没颈的水池里,当他口渴想喝水时,水就退去;他的头上有果树,肚子饿想吃果子时,却摘不到果子,永远忍受饥渴的折磨;还说他头上悬着一块巨石,随时可以落下来把他砸死,因此永远处在恐惧之中。

(3k1营养液三更)厉擎,你爹的,你是真的出生啊!!!!!
这条被人小心加密过的信息经过自动解密, 传到池皎光脑上的时候,他正在皇宫的花园里闲庭信步。
光脑在手腕上微微震了两下,池皎低下头, 看了一眼光脑,立刻感兴趣地抬起手腕, 仔仔细细读完了这一条信息。
一双狭长的凤眼眯了眯,随后眼中露出几分喜色。
他放下手腕,若有所思地嗅了嗅肩侧枝头的一朵蔷薇,垂落的眼帘挡住某种深色。
唯独艳红唇角轻勾, 不经意间露出他的真实思绪。
信息是他在军部医院的线人传来的。
里面写了两件事。一件是宗霆再次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一件则是另一个他原本并不关心的人,现在也生命垂危了。
他用手指轻轻地,摆弄着那朵蔷薇,神色淡漠地, 慢慢用指甲把蔷薇掐断。
他摘下这朵蔷薇,满不在乎地把它别在自己衣襟。
蔷薇孱弱, 零零碎碎掉下几片花瓣,他一路走, 花瓣便一路凋零。
这座世所闻名的皇家园林,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在夜风中尽情欣赏。
他穿过规整的草坪、鲜花盛放的花圃、开满的紫藤花道, 进入皇宫最大的一间主殿。
路上所有人都在听到他脚步声的第一时间向他下跪行礼, 如同层层叠叠的多米诺骨牌。
他并不在意他们对他的态度, 恭敬抑或恐惧, 都无关紧要,就像他并不在意这世界上许多人的性命。
他想要的从来也不是这些。
他穿过走廊, 走向最深处。
大型雕花门缓缓为他开启——
门后的房间光线昏暗, 所有窗帘都拉紧紧拉上, 空气中可以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药味,四下悄然无声,只有机器运转发出的轻微响动。
池皎走进这间明明布置得华美奢靡,却暗到看不见光的屋子。
这里,就是帝国现任君王的寝殿,也是他十余年来,一直所居住的墓穴。
池皎踩在厚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向那张被笼罩在层层帷幕后的大床。
大床四周都放慢了各式维生装置,各种各样的管道从这些机器里伸出,连接到床上的君王身上,就这样每天耗费着千万资源,来维持着一位君主的生命。
池皎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
——图拉真·尤里乌斯。
这个永恒帝国的真正拥有者,一位君王,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一个……他的爱人。
年迈的君主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上已全是皱纹,白发斑斑,老朽不堪。
池皎闲闲地用指尖拂过对方的白发,眼神却狂热无比。
这双眼睛居然在发着光,手指颤抖,又似留恋,一点点抚摸着图拉真·尤里乌斯的头发、额头、面颊,最终按到对方胸口。
“姐夫,”池皎低声开口,脸上却在笑,“你儿子好厉害呀,都能把我软禁在皇宫了。”
——几天之内,陆昂从濒临崩溃,到接受义肢手术,再到暗中掌握整座皇宫的控制权,这一切变化,如此剧烈而无声,却是真的让他,十足意外。
陆昂的成长速度,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他的手指放在对方心口处,手掌摊平,耐心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心脏的跳动。
只要心脏还能跳,不就是还活着么?
有什么不好,这么乖,这么听话地躺在床上,他只要想看他,就能见到他,而且再也不用听到他对他的任何一句斥骂……
池皎无论再见到躺在床上的图拉真几次,都会依然忍不住地笑出声。
他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俯身靠近床上的君主,完美精致、雌雄莫辨的面庞贴着对方的脖子,呵气如兰:“我一个个杀掉你那些孩子的时候,可真没想到,你会留下一个这么优秀的子嗣。”
“我真恨不得他是我给你生的,”池皎笑容满面,柳叶眉抬起,眼神专注又痴迷,“他身上有你的影子,连讨厌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真好啊……姐夫,你就算是想去死,都还要给我留下另一个你。”
池皎笑着说道。
他一头黑色的长发都铺在了床上,雪白的面孔蹭着另一个人松弛的皮肤,不仅丝毫没有嫌弃,反而迷恋又喜悦:“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池皎又笑了一声,用手指捂住嘴唇,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尖扣向自己下颌:“他就是你啊……他就是年轻时的你,那么恨我,又那么喜欢别人。”
含笑的凤眸忽然冷意森然。
“——你说,你这个孩子,我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我能让你像这样一直陪着我,我该不该让他也像你一样陪我?”
池皎慢吞吞地说着,居然真的在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君主征询意见。
他自言自语道:“不……好像不行,这个孩子比你更恨我,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他恨我的眼神,我有多开心。”
池皎掐住手心,又从床上直起身,歪着头道:“你当初那么恨我,也不过是把我送到别的星系去,可你还是没想到,我不在帝都星上,也照样可以折磨你的孩子,折磨我的姐姐——我是不是很可怕啊?”
他得意地握住了图拉真·尤里乌斯的手。
“谁让你喜欢折磨我呢?你明明知道我那么爱你,却看都不肯看我一眼,还要迎娶我的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嫉妒得都快发疯了!”
他猛地扯过对方的手臂,把君王的手颤抖着贴到自己脸上,侧着脸,沉醉地说:“……不过幸好,我把所有人都解决了,现在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帮你的儿子铲除所有对手,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子也留在我身边,我要让他吃过所有我吃过的苦,我要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
池皎着迷地说道,用脸再反复蹭了几下对方的手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站了起来,走向窗边。
常年不曾拉开的窗帘难得打开,月影与星辉透过落地窗洒入房间,落在池皎身上。
房间里顿时充盈着月光的清辉,夜色暗蓝如海。
池皎转过身,向床上的男人欠了欠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向前,是一个邀请的手势——
“来,姐夫,和我跳舞吧。”
池皎脸上带着幅度极大的笑容,挺直了腰,抬起双臂,手指向内弯曲,仿佛已经搭上某个人的双手。
他轻声地,哼起了一段琴曲。
那是舞会上的曲调。
他伴着自己哼的调子,开始一前一后地踏着脚步。
他在月光下轻轻旋转身体,目光注视着床上的男人,在自己的幻想中,与对方亲密共舞。
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疲倦,也永不停歇。
这个高挑纤长的身影被月光投下长长的影子,映在地毯上,仿佛一个陶醉旋转着的灵魂。
似乎有人与他共舞,似乎这样畸形幽暗的爱恋,在月光中,已获得回应。
……舞步轻旋。
在这一刻,光脑上被解密的信息,已无声无息地,传输向另一个端口。
——天空塔之上,年轻的储君面色阴沉,看向了室内光屏上逐行析出的文字。
他的目光在文字上一行行下移。
直到看到了某个让他神色巨变的消息。
他骤然起身,拄着拐杖,大步走向门口,旁边待命的一群人都乌泱泱跟了上去,“殿下?您要去哪里?”“殿下,目前银河系那边情况不明,您贸然出宫会有危险……”
“我会有什么危险?”
陆昂站定,转身看向刚才说话的一个男子。
他沉沉地盯着对方,握紧手中拐杖,“你是想告诉我,我们的敌人,已经在帝国的心脏上,可以为所欲为?在帝都星?”
对方立刻噤声,忙向他下跪:“殿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陆昂冷冷地瞥他一眼,转身道:“备车,我去军部医院。”
“是……殿下。”
B区。军部医院。
皇室车队悄然无声地从夜空中降落在医院顶楼停车坪上。
一辆深蓝色飞行车最后驶落,飞行车底盘上升出起落架,稳稳当当地支撑在地面。
车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一根拐杖,随后才是年轻储君阴郁而苍白的脸。
陆昂拄着拐杖,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深重的天空。
仿佛心有所感,他在夜色下,神情愈发萧瑟。
他垂下眼帘:“走吧。”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医院内。
陆昂的突然而至,显然让整间医院都措手不及。
值班的医护们都跑到走廊中,低头向陆昂行礼,全都不敢多说半句话。
医院院长急忙赶来,迎上陆昂,向他匆匆行礼。
军区医院的医护大多归属军方编制,所以他行的是军礼,也并未口诵敬辞,陆昂扫了一眼对方的军衔,直接问道:“兰安雅在哪?”
院长露出讶异神色,紧张道:“殿、殿下,兰安雅这位病人正在进行紧急维生抢救……”
他没有问陆昂是怎么知道兰安雅在他们医院的,作为军部医院的一把手,他自然有敏锐的政治嗅觉,知道什么该问,什么又不该问。
现在是陆昂亲自来医院找一位病人,那即便这位病人和宗霆关系非同寻常,他也不可能会向陆昂隐瞒兰安雅的情况。
“在哪?”陆昂语气不耐,示意他给自己带路。
院长忙欠身点头,“殿下请跟我来,病人在另一层楼……“
他带着陆昂乘坐电梯,抵达抢救室所在的楼层。
陆昂拄着拐杖,似乎已经逐渐适应他那条机械义肢,走得越来越快,在看到抢救室的指路标志后,马上加快步伐,赶到了抢救室门口。
——他的脚步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前停下。
宗霆一身整齐的黑色军装,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双眸黑沉。
他身边还坐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见到陆昂,便慌忙起身,准备向他行礼。
可宗霆却伸出手按住了她。
陆昂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拐杖渐渐松开,不服输一般,把拐杖扔给了边上的侍从。
骄傲的天之骄子,怎会愿意自己在宗霆面前落任何下风。
即使他的那条机械腿此刻正啮噬着他的血肉,从关节连接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快要掐破自己的手心,他也依然不愿意拿起那根拐杖,让宗霆看到他残废的模样。
他直直地,站在宗霆面前,盯着宗霆的脸,开口道:“你知道了。”
——他并未直接说出口,可事实已心照不宣。
陆昂到现在,都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可宗霆的表情,分明地,再一次向陆昂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陆昂心里满是恨意与痛楚,他如此憎恨宗霆,早已无法容忍对方的存在。
因此看向宗霆的目光,愈发阴鸷和冰冷。
宗霆不答,沉默地站起身向他行礼。
姿势标准,身躯笔挺,行动见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陆昂冷笑了下:“听说你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宗霆仍是无言,沉着面色,眼神看向抢救室透明的落地玻璃。
倒是他身边那名女性有些生气地看了陆昂一眼,抓住宗霆袖管,似在安慰他。
陆昂扫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只是道:“她进了生命维持机,也不可能再活多久,你们确定能在把兰沉找回来之前,保住她的性命?”
他看向身旁的院长。
与此同时,宗霆的目光也落在了院长身上。
院长被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早就紧张得后背都在冒冷汗。但好在他作为专业医生和军人心理素质过硬,外表仍然十分镇定,欠身答道:“殿下,这并非我们能够左右的事情,全看病人的求生意志是否足够顽强,生命维持机最多可以让病人在无意识状态下多存活一周——”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别的,我只想知道,你能确保她还可以活几天?”陆昂打断他。
“这……”院长征询似的看了看宗霆,面露难色,“三、三天……这是我们可以保证的时间。”
“三天,”陆昂思索片刻,“要是三天之后呢?她会死?”
院长战战兢兢:“我、我们还不能这么武断地下结论……”
陆昂心里盘算着在封锁全帝都星的情况下,他能用多快的时间找到兰沉。
他知道兰沉的身世,兰安雅已经是兰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他不希望让兰沉错过和兰安雅的最后一面,可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告诉兰沉这个消息!
陆昂心下一沉,又急又痛,转而想着:……可要是,兰沉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更好一些?
——不,陆昂横下心,他知道没能见上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的滋味。
他自幼失怙,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将是一个多大的遗憾。
他于是冷声道:“要是维生机也没用,就把她的意识上传吧。”
——意识上传,是一种很早就被开发出来的医学手段。
医院可以通过脑神经活动捕捉仪器,将停止生命体征不超过三小时内的逝者的意识数据上传,复制到数据储存中心,成为数字档案。
之后,逝者家属可以选择根据这份意识数据,为逝者建立虚拟AI模型,AI模型会具备逝者的记忆和思维模式,仍然可以与生者进行沟通对话。
这也算是一种对于生者的人道主义关怀,但在伦理学意义上,意识上传所引发的争议一直未曾平息过。
很多人认为,这一举动是侵犯了逝者的人格权益;也有人主张,具备逝者记忆和思维模式的AI模型,已经是一种类生命体,它们的存在是一种道德悖论,并不应该被大肆鼓励和宣传。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因为家人、朋友或者爱人的逝去而痛不欲生的人,会选择将逝者的意识上传,用这个手段,来让逝者留在自己身边。
院长怔住,他被陆昂提出的这个要求惊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磕磕绊绊道:“可是、可是意识上传,是一定需要直系亲属本人签名确认的,我们没办法在没有确认文件的情况下这么做……”
“国玺可以替代签名。”陆昂冷酷地说。
“可——”院长还在试图挣扎。
一直沉默着的宗霆终于出声:“殿下,我反对您的意见。”
陆昂冷冷地斜眼看他:“你反对我?”
年轻的储君眯了下眼睛,又问一句:“你说你反对我?你觉得你是谁?”
……他言语之中,已尽是一个君王的压迫感。
他在质问宗霆,作为君王的臣子,用什么资格去反对他的意见。
宗霆抬眸,仿佛并不在乎陆昂的沉声威胁。
“意识上传需要兰沉自己来确认,殿下不必再过问此事,后续事宜,将由我全权处理。”
陆昂道:“哦,你能以什么身份?她是你的家属?”
宗霆脸色阴沉,黑色的双眸中像刮起风暴。他看向陆昂,看向这个高傲而冷漠的储君,眼中的怒火一寸寸点燃。
“殿下,她是兰沉的母亲,也曾是我法律意义上的母亲,我有义务在兰沉不在的时候,替他照料她。”
“那你告诉我,兰沉为什么会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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