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煜泽逃避目光。
两人就这么坐了好久,舞台上终于有点人的迹象,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调试着各种音箱升降台。又过了很久很久,年煜泽想看的彩排才姗姗来迟。
但开始还是伴舞的彩排,又跳了好一阵子,那位商扬才登台。他们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商扬一上来就看到他们,立刻招了招手。
柏夏舟不怎么喜欢这个商扬,淡淡点了点头。
“商先生,这两位应该是您的狂热粉丝,提前好几个小时就过来等着了。”
柏夏舟:“......”
商扬也挺意外地跳下场地,径直走向柏夏舟:“挺难得的,来这么早。”
现在约莫十七八岁的商扬年轻帅气,丝毫不见当年第一次来柏越家时的贫穷窘迫。他和柏夏舟打完招呼,便熟稔地拍了一下年煜泽的脑袋:“好久不见。”
“小商哥,程峰来了吗?”
程峰是年煜泽偶像,一个硬汉歌手,年煜泽很希望自己也能长成这个样子,商扬说这次会请他来做嘉宾,所以年煜泽才这么期待。
“啊?不好意思,他今早才跟我说来不了了,临时有点事。”
年煜泽挺失望。
“那我们走吧。”柏夏舟在旁边说。
商扬脸色变了变。还是年煜泽拉住了柏夏舟,秉持着“来都来了,捧捧场嘛”的原则,坐到了他们票所在的位置。
位置也挺靠前,应该是VIP专区。
一直到晚上正式开始,年煜泽虽然失望,但身处在这个氛围里还是很嗨,举着荧光棒在柏夏舟上空乱戳。
正进行得好好的,场里的光束忽然打在了他们这排,紧接着屏幕上就出现了两个人。
年煜泽还在那里激动地“船崽,我们上电视了!”,柏夏舟很快就猜明白了商扬的目的。
好在早有准备,他把自己的口罩拉高,帽子压低,扮演一个冷酷无情的雕塑。镜头一直对准他,时间实在太久,周围的人开始感到奇怪。而柏夏舟不耐地挥挥手,镜头才不舍地离开。
散场之后,年煜泽依然激动,拉着柏夏舟乱晃。柏夏舟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激动,只是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搜索关键词,果然有一些“柏越外甥出席商扬演唱会”“柏越让外甥替自己出席商扬演唱会”。
但是由于没拍到脸,实在捕风捉影,热度一时没起来。柏夏舟飞快地给舅舅截屏发过去,应该能够及时处理。
他早就发现舅舅很久没和商扬往来,察觉到应该有问题。
“你今晚开心吗,船崽。”年煜泽忘却了之前的不快,问柏夏舟。
“还行。”柏夏舟顺手把对方的卫衣帽子兜在脑袋上。
不仅不是妹妹,还傻了点。
他看着满天的星星,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一辆保姆车停在了面前。
随着车窗下降了一半,坐在里面的商扬把墨镜朝下拉了拉,示意自己的身份。旁边的助理立刻替他发言,让他俩上车。
“小商哥是要送我们的吧?”年煜泽问柏夏舟。
“呵。”柏夏舟挺冷地抱着臂,摆了摆手,没有上车的意思。然后便继续走路,全当旁边的那辆大车不存在。
周围都是刚刚演唱会散场的商扬粉丝,商扬也不好搞出什么大动静,便转变目标,一个劲儿地朝年煜泽招手,邀请他上车。甚至用给程峰打电话的机会诱惑他,竭尽所能。
年煜泽有点心动,但看了看柏夏舟的神色,也跟着摆摆手:“不用了。”
保姆车已经阻挡了粉丝正常的走路秩序,有人不满地出言抱怨,无奈之下,商扬只得先让司机开走。
“怎么了啊船崽,你不喜欢小商哥吗?”等车走了之后,年煜泽挺惋惜地问柏夏舟。
“嗯。”柏夏舟并不想说太多,毕竟年煜泽的世界就像草履虫一样简单,就只应了一声。
没想到年煜泽竟然露出了点纠结的表情:“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柏夏舟揣着兜,“刚刚怎么没跟他走?”
“我哪里敢,肯定是你这一头的。”年煜泽果断道。
他说着停下脚步,也模仿柏夏舟抱起了胳膊,努力做出冷酷的表情:“这样好吓人的。不过你小时候也喜欢这个表情动作,那时候就很可爱。”
柏夏舟看着年煜泽极力严肃的表情,对方随着咬牙的动作脸蛋鼓起,眉毛也努力地朝上竖,像一个严肃的小包子,不由扯了扯嘴角。
“船崽,你竟然会笑。”年煜泽像发现了新大陆,非让他再笑一个看看。
柏夏舟把那点弧度收起来,重新严肃地看着年煜泽。
回到家里之后,用这副表情让年煜泽把欠着的那套卷子给做了。年煜泽延续很久的激动心情也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还是讨厌你,船崽。”
他一边写一边悲伤地说。
柏夏舟没在意他说什么,也拿出本练习册在旁边写,把其他声音自动净化降噪。
唧唧歪歪的背景音响了好一阵才消停,年煜泽放下笔,看着柏夏舟冷着脸给他改试卷。
这和小时候那个黏糊糊的小崽也差太多了。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变得并不算多,比如还是需要他的陪伴,而且还抱着他送的小公仔入睡呢。
年煜泽捧着脸,无聊的目光落在柏夏舟脸上。和他仍然圆润肉乎的脸蛋不同,初中生柏夏舟现在已经轮廓清晰,不仅下颌线清晰,而且鼻梁又高又挺,长得非常帅气。
除了小小的不平,年煜泽也有很大的成就感,毕竟是他从一小团儿养出来的,当年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拯救柏夏舟,虽然后来这事儿被抛之脑后,但整体看来任务还是成功。
“傻笑什么。”柏夏舟一直在看试卷,皱皱眉,在最后一题上也画了个小红叉,把试卷还给了年煜泽,“今晚订正一下。”
年煜泽一低头,看到满眼的红色,掩耳盗铃般地快速折叠起来:“这都几点了啊。你眼里除了成绩,还有什么。在冰冷的分数之外,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说到这个,柏夏舟掀起眼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年煜泽被看得发毛,主动承认:“开玩笑的,我只是今晚不想订正。”
柏夏舟仿佛回到现实一般,收回目光。
他对妹妹当然有感情。那个天使妹妹年煜泽无疑是生命里的光,按照原本的轨迹会一直甜甜蜜蜜。
当时年纪小,但他很执着,小学的大部分时光其实也都认定这么一个道理,他是要和妹妹结芬的,即使妹妹有点特殊。这个执念让他度过了懵懂岁月,度过了情窦初开。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当年柏越揭露真相之后让他接受接受,没想到这一接受就是六七年,还没完全接受。午夜梦回,依然悲痛。
年煜泽毫不知情,还扯着柏夏舟:“明天再写吧船崽,我今天太累了。”
他额前的头发在刚刚写题时被揉得乱乱的,眼睛明亮,一边说着一边开溜,很快就只留下逃避的背影。
“......”
柏夏舟沉默了一下,拿起笔,替年煜泽把错的题目整理整理,眉头越拧越深,最后还是放到一边。
第二天是周日,清晨时间尚早,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
入睡时平行摆放的两个被筒,现在一个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另一个依然规规矩矩,甚至朝旁边让了让。
调成震动的闹钟刚响了一声,从散乱的那垛被子下面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做贼似地飞速按下,年煜泽悄摸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还好,柏夏舟帅气的眉目依然抵着他的小公仔,仿佛沉浸在什么美梦里。
年煜泽悄悄掀开被子,换好了整齐的衣服,跑出去洗漱。
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焕发活力的容颜,做出成熟凶狠的表情,然后又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婴儿肥。擦完了脸,他一溜烟来到厨房。
今天阿姨留下的早餐是三明治,每天都有不同菜谱。不过他强烈要求过,得雷打不动地喝一盒牛奶。
匆匆吃完喝完,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对着手机发消息,急急地朝外冲。
“去哪里?”
柏夏舟一身睡衣,站在门前,虽然刚醒,就已经换上了让年煜泽发怵的严肃神情。
功亏一篑。年煜泽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在柏夏舟醒来前溜出去。
“个人自由。”他勇于争取个人权益。
其实他不说柏夏舟也知道,年煜泽经常和那些好兄弟们玩玩聚聚,还是一批一批的,人缘好的要命。
“那你...”
“我才上初中,现在又不是期末考试期中考试,还没有月考小测,出去玩一玩怎么了?青少年本来就该自由自在地成长,一直关着不利于身心健康。”
柏夏舟听着这一大串,不紧不慢地把刚刚的话说完:“那你要陈叔送你吗?”
陈叔是他们的司机,柏越特地留给这俩小的。
“...不用。”年煜泽的宣言打在了棉花上,“坐公交车去。”
柏夏舟点点头,目送对方倔强地出了门。
他也享受一下自我时光,在现在也依然保持着小时候收拾房间的好习惯。
本来井井有条的书桌只要被年煜泽一用就横七竖八的,柏夏舟把年煜泽的自动铅笔按回去,放进笔袋,摊开的书也合上。
拉开抽屉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几秒,抬头见外面没人,去关上门,拿起了被压在抽屉最底下的东西。
这是几张妹妹的照片,应该在三岁左右,只有Q弹的一小团,身上穿着很件天蓝色的羽绒服,笑得眼睛都没了。
而自己则站在旁边,很酷炫地抱着臂。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他伸手摸了笑着的小脸。还有一张,是妹妹单人照,脸蛋像雪一样埋在绒毛帽子里。
不由拿起了这张单人照放进自己的书里,还没合上,就接到了年煜泽的电话。
“喂喂喂,船崽!”
柏夏舟沉默,把电话拿远一点,收起照片。
“船崽你在吗?”
“怎么了?”
“我优惠券忘记拿了,攒了十几张呢,中午要请大家一起吃。而且凭券才能领超大冰淇淋,买都买不到,专门来吃它的。”
“所以?”
“帮我送一下吧!好吗?就在我床头柜呢。”
“......”
“不好。”柏夏舟挂掉电话,下不为例都说了有十几次了。
半小时后,某善用优惠券的营销餐厅。
“拿走。”
一群初中生们正在餐厅等候区愁眉苦脸,柏夏舟如同一道光从天而降,送来了优惠券。
年煜泽很高兴,一群好兄弟们也很高兴,有人认出了柏夏舟:“诶诶诶,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名人吗?柏夏舟!年煜泽你们怎么认识的?”
柏夏舟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柏越的外甥。但凭借自身外貌和成绩,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在各个群和空间里被疯狂传播的“学霸校草“校草学霸”,不用站在舅舅的肩膀上,就在全市范围内的学校享有一定知名度。
“我...”年煜泽想了想,觉得不大好解释,灵机一动,“不太认识其实。就是交易优惠券而已。”
其他人纷纷侧目,原来学霸校草也会开辟这种副业。
不过瞬间亲切起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坐在年煜泽旁边的人说:“来都来了,要不和我们一起吃算了。对外说认识你倍有面子。”
“...呵呵。”柏夏舟揣兜,“业务繁忙,去送下一单了。”
“别啊,你剩下的单我们包了。”坐在年煜泽另一边的人掏出钞票,塞进柏夏舟怀里。
柏夏舟并没伸手接,那人便折叠放进他的口袋。他不由微微拧眉,看着年煜泽。
年煜泽心虚乱瞟,不敢抬头看他,解围道:“那个,人家还有事情,就不要打扰了。快走吧。”
柏夏舟把口袋里的钞票归还,毕竟这年头还随身带着现金也不容易,还是留着下次用在更合适的场合吧。
然后便转身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说:“年煜泽,待会儿开一瓶啤酒吧,像上次一样...”
柏夏舟回过头,把钞票拿了回来,和大家一起进入餐厅。
所有人坐成一个大圆桌,年煜泽挨在柏夏舟旁边。他瞅准机会,低声匆匆道:“上次就是一瓶啤酒十几个人喝,每人只尝一小口,我都没有喝,只喝了果粒橙。”
“和我这个倒卖优惠券的说什么。”
“船崽你不要生气,可吓人呢。”
年煜泽惯会在他面前装可怜,柏夏舟无话可说,听着另外的人瞎聊。逐渐明白了,这波朋友是四年级跑步比赛上认识的,分别在不同的学校。
除了年煜泽老实喝果粒橙之外,其他人都一人一口啤酒,但这口仿佛永远都喝不完,每次只抿一小点,也要摆出龇牙咧嘴的夸张表情。
不过谈的话题也还挺好,充满阳光的跑步运动,偶尔聊几句游戏,顶多就是关于哪个女孩子漂亮,交友质量还行。
柏夏舟在旁边喝白水,在这一堆中显得格外稳重。饭局结束之后,便把自己的优惠券客户年煜泽拎回了家。
年煜泽倍感心虚,偷看了柏夏舟好几眼,主动去把试卷给订正了。然后磨蹭到柏夏舟旁边,端坐读书。
柏夏舟也在写他的题,头都没有抬一下。
“船崽,我不是故意说你是卖优惠券的的。”眼看委婉示好没用,年煜泽老老实实地说,“但是我俩的关系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万一把柏越哥哥说漏了就更不好了。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小时候上过娃综吧,那时候你那么Q。”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前几天还刷到了,都过去这么多年,大家还是投票你为最可爱的电视宝宝。”
“......”
柏夏舟觉得迟早有一天会被年煜泽气死,而且年煜泽可能还会一脸无辜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那以后就别认识。”
“是假装不认识。”年煜泽纠正,“隐蔽接头,还来得及。虽然很多人可能知道我们认识,但只要不承认就可以。从明天开始坚决贯彻。”
他意识到了严重性,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过马克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办呢。”
他陷入苦恼,似乎真的在思考。
“灭口吧。”柏夏舟出主意。
年煜泽愣了一下,看着一脸认真的柏夏舟,瞪圆眼睛。
“你怎么这么呆,年煜泽。”
年煜泽没想到柏夏舟说到做到,在学校里真的假装不认识他。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看到坐在一起的柏夏舟和马克,立刻端着盘子来到他们身边。
马克立刻和自己的好朋友打招呼:“中午好。”
“你好小马。”年煜泽热情回应。
马克笑了:“得,在你这我的名字还是马克。诶,柏夏舟你家这小年是不是长高了。”
在轻松惬意的气氛里,柏夏舟开口道:“不认识。”
冷淡的神情分毫未变,让年煜泽感到陌生。其实柏夏舟对其他同学就是这样的正常状态,只是年煜泽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权。
如今乍然被这样对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柏夏舟。”
“请问你是哪位?”
柏夏舟毫无表演痕迹,淡定吃饭,不愧是家庭带着娱乐圈背景。
年煜泽终于隐约想起了昨天的心血来潮,要和柏夏舟假装陌生人的事情。很多时候他就是随口一说,于是糊弄道:“现在先暂停一下吧,我宣布可以认识了。”
“听不懂同学你在说什么。”
连着重复几次,年煜泽气愤地端着盘子走了。
马克笑得不行:“小年逗起来真可爱。你也有意思,小时候当宝贝一样宠着,现在又天天惹他。”
“是他天天惹我。”柏夏舟看着那个仿佛燃烧着火焰的背影,一路全速飙出食堂。
年煜泽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经过了一个下午,已经完全熄灭。晚上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滚了两圈,便凑到柏夏舟旁边。
柏夏舟把他的脸朝旁边推了推,晚上是独属于自己和妹妹公仔的时光,闲人勿扰。
“船崽,我重新思考了一下,我之前说的是隐蔽会面,意思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认识。”
“好不好啊。”
“你咋这样绝情,都在一块儿十几年了,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年煜泽愤怒翻身。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自己翻了回来:“快把我想起来吧,船崽,想起我了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柏夏舟没有办法,把妹妹公仔放下,在枕边摆正,才转过身:“什么?”
“你想起我了啊船崽。”年煜泽很高兴。
“小秘密。”柏夏舟还真挺好奇,这人除了在校就是和自己在一块儿,而且每次喋喋不休地把在校的事抖搂得干干净净,能有什么小秘密。
年煜泽笑嘻嘻,仰起脸看着柏夏舟:“你不许告诉别人。”
“嗯。”
“马克也不能说。”
“嗯。”
“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只有你知道。”
“嗯。”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
柏夏舟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分别放在年煜泽的脸颊上,朝中间一捏:“年煜泽。”
“不要捏我。”年煜泽抗议,“我告诉你。”
他又凑近了一点,放低声音,悄摸说道:“我们班级有个女生约我明晚放学见面。”
说完之后停顿两秒,观察了一下柏夏舟的反应,才继续说:“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她把纸条塞在我桌子里的,开始还以为是废纸,但是一模竟然是个纸条,还是粉色的,写着我的名字,我就打开了,竟然......”
柏夏舟不想听。
他的妹妹不会被女生约见面。
而且又有点更加难以接受,可能是联想到以后妹妹还要和别人恋爱结芬,天都塌了。
不对,天已经塌了,是宇宙毁灭了。
年煜泽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对于刚上初中的小男生来说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惊奇又意外,想和最好的小兄弟柏夏舟说一说。
没想到柏夏舟并没有和他共情,反而用一种挺复杂的神情看着他,眸色沉沉,让他琢磨不透。
“船崽,你的眼睛好黑。”年煜泽盯着观察了会儿,“你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
柏夏舟愣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绪,难道年煜泽会告诉他答案吗。
“嫉妒我呀?”年煜泽小声。
“......”
果然是白瞎那点脑细胞,柏夏舟把他的脸朝旁边推了推:“睡觉。”
“你不要嫉妒别人。你长得那么帅气,而且成绩又好,肯定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的。”年煜泽耐心地开导他。
柏夏舟把被子蒙上,揽住怀里的妹妹公仔,闭上眼睛。
“你就不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回复吗?你一点都不关心我,青少年面对人生过渡阶段是很迷茫的,需要及时的引导。我当时也很慌,没有人引导我。”
“我想过了,现在才初一,得认真学习。过早地把心思放在别的上面是不对的。”年煜泽乖巧地说,“而且要是我早恋的话,船崽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他自己叽叽咕咕了一会儿便也困了,逐渐没了动静。
等旁边彻底安静之后,柏夏舟看了一眼年煜泽四仰八叉的睡觉姿势,乱糟糟的碎发戳在眼睛上。
但睡颜依然很漂亮,浓密的睫毛散在眼下,落了小片阴影,脸蛋白皙细嫩,弧度圆乎乎的。
柏夏舟再次叹了口气,替他把被子盖上,随手把乱发也拨弄开。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总之不幸失眠,像小时候那样把窗帘拉开了条缝,看着黑夜里的大月亮发呆,耳边是年煜泽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听得很清楚。
年煜泽因为倾吐得痛快,睡了个饱觉。第二天又风风火火地去上了学,还特地宣布放学不和柏夏舟一块儿走了。
他抬头看看,想不到柏夏舟还因为嫉妒他而沉着脸,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学校兢兢业业地学习一整天,终于来到放学时分,昨天那个女生果然来找他。
他在心里措了一下词,理理头发,跟着女生来到了教学楼隐蔽的地方。
女生看上去非常害羞和紧张,手里攥着一个信封:“年煜泽,我...”
“没关系,你不要紧张。”年煜泽笑容明亮,让女孩觉得很温暖,仿佛一下就放松下来,说话也变得流利。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知道你和对面班级的柏夏舟同学很熟,经常看到你们一起走。所以想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柏夏舟,也不瞒你了,是封情书。因为一般当面给他都不会要......”
年煜泽表情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贴着爱心的信封,逐渐心如死灰。
“好吧。”他接了过来,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下楼梯。
独自走在孤单的台阶上,乌云笼罩着他。怎会如此。
在乌云里行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抬头,只见校门口倚在自行车旁等他的柏夏舟,正揣着兜,带着白色蓝牙耳机。
柏夏舟看着年煜泽这副霜打了的神情,有点奇怪,细细看了一番:“怎么了?不是被表白去了吗?”
一语戳中了年煜泽此刻格外敏感的心,他很生气:“船崽,我讨厌你。”
“又怎么了?”
年煜泽把手里攥出折痕的信封拍到柏夏舟手里。
经验丰富的柏夏舟淡淡扫了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奇道:“还要和我分享内容?”
“你自己看吧,我今天不想坐你的自行车。”年煜泽宣布,背着小书包继续前行。
柏夏舟愣了一下,打开信封,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落款女生的名字,有点明白了,重新收回去。推着自行车跟上年煜泽,看着对方头顶上明显的大乌云,觉得好笑。但又有点轻松。
带悲伤的年煜泽去了他最爱的汉堡店,年煜泽含泪吃下一个大汉堡,两个大鸡腿,还有一盒鸡块,一瓶可乐,才逐渐驱散阴霾。
“你打算怎么回呀?可不能早恋啊船崽,柏越哥哥会揍你。”
柏夏舟随手替他把脸上挂着的沙拉酱擦掉:“这是我的事了。”
他已经收过很多,处理经验丰富,但是不想和年煜泽说这个,怕又愤愤不平。其实年煜泽很可爱,并不比别人差。
年煜泽听到柏夏舟藏着掖着的话感到不满,自己都开诚布公过了,这人却还把他当外人。
“你怎么这样啊。不会要偷偷早恋吧,讨厌你,船崽。”
年煜泽真的生气了,最后一口汉堡都没吃,很有骨气地放下,转身跑出了汉堡店。
柏夏舟费了半天劲儿把他抓到,感觉像逮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滑溜溜的。
最后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早恋,才把年煜泽安抚好。简直莫名其妙。
两人重归于好地走在路上,年煜泽又开始嚷嚷着学校要组织秋游的事情,是他灵通的小道消息传来的。
“小道消息还说了,一共两天,还要睡一晚。到时候是年级内自由组四人宿舍,你和我一起好不好?再加上马克,还有我的另一个好朋友。”
柏夏舟就佩服年煜泽这一点,生活永远有奔头,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
“再说吧。”
“不能再说,我可是很抢手的。大家都要和我一起,但你是船崽,可以优先哦。”年煜泽抬高自己。
该说不说,这话让柏夏舟还挺受用的,点了点头,算答应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小道消息。
学校里,年煜泽开始掰着手指头盼望这件事儿。
比如一节思政课,老师在上面指点江山,他兴冲冲地列着秋游晚间活动的计划表,用直尺打格子。
正投入着,同桌忽然把书竖起来,猫过头和他讲话。
“滴滴滴,小年。”同桌压低声音,“上次杨小昭给你放纸条是干啥的?”
杨小昭是他们班级里最好看的女生,上次给年煜泽放纸条的时候被看到了,很多男生暗自心碎,派这位同桌来问一问。
这对年煜泽来说是个悲伤的事情。
他掩饰道:“没有纸条。”
“和哥们还有秘密吗小年,说一下啊。”
“真没有,你别问了。”
两人正在这里拉扯,忽然意识到洪钟一般的讲课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悄摸摸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了从眼镜下射出的犀利目光。
“出去站着。”
他和同桌悲伤地站到了走廊里,正好遇上哪个上体育课的班级提前下课,人来人往,好不尴尬。
年煜泽本来皮肤就白,一半是害臊,一半是走廊露天的阳光直晒,脸上热度飙升,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另一边柏夏舟刚下了体育课,拎着矿泉水瓶朝班级走,就听到前面有人议论什么“好可爱”“妈妈的心都要化了”“小狗勾”。
他并没放在心上,但这些话越来越大声地传进耳朵里,不由也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他那不争气的年煜泽正蔫巴地被罚站,烈日直射在脑袋上,笼起一层光圈。
年煜泽脸上发烫,低头看着鞋面。视野中忽然出现了另一双鞋,干净锃亮的白色,有点眼熟。顺着抬起头,见到了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柏夏舟。
他希望此刻地面能长出一条缝,把他漏进去。年煜泽不敢再抬头,生怕看到嘲讽的目光。
但其实柏夏舟此刻并没有嘲讽他,而是拧起眉头,看着被晒红的耳朵和脸蛋。年煜泽皮肤白嫩,虽然晒不黑,但也有个缺点,就是晒久了会疼。
小时候故意用太阳美黑变强那次,就不幸被晒伤,涂了好多芦荟胶。所以一般遇到户外的时候,都会涂防晒霜。今天看这情况,应该是偷懒没涂。
“走开呀,我在罚站。”年煜泽小声说。
他同桌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友善的年煜泽会对这位比他高大,看起来还不好惹的帅哥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