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馅饼这事儿不靠谱,我又不是初中生了,没那么好骗。
但直接拆穿他就太低情商了,所以我啥都没说,假装没听到。
过了会儿,他岔开话题,问:“怎么一个人在公园里哭成那样?发生了什么?”
“钟旋你知道吧?”我小声问他。
他说:“嗯,知道,钟秀琪的儿子,之前见过。他又欺负你了?”
我并不奇怪他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他肯定花重金调查过和钟秀琪相关的所有人,甚至搞不好连钟秀琪养的那条坏狗的资料都有。
事已至此,我索性借机摊牌,将钟旋想毁我高考、不让我再去学校读书的事儿告诉的钟齐昊。
也把我背着书包离钟家出走的事儿说了。
他边认真听着,边给我倒茶水,脸上倾听的表情很真切,没有成年人高位者对于一个高中生絮絮叨叨的不耐烦和轻蔑,反而带着令人动容的凝重和怜惜。
若这是他的演技,那可演得太好了,我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都这样了,就算……就算他真的都是装的,也够了。
我哪能奢求自己遇到真的。我凭什么。
待我说完,菜正好送来了。他暂且先没说什么,张罗着让我先吃饭。
我饭量很小
,这些年硬生生饿小的,没吃多少就饱了,搁下筷子。
他问:“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很好吃,但我吃得少。”
“……慢慢来。”他没有硬劝,只是说,“那你先歇会儿,歇饿了就再吃,不急,我还没吃完。”
“嗯。”我点头。
然后我就看起了他吃饭的样子,不急不缓,挺有餐桌礼仪的。
一举手一投足间,半点不像一个痴呆了那么多年的人。
对于这一点,其实我也有所疑惑。就像钟秀琪所说,会不会这人以前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我并未刻意遮掩自己对他的好奇和观察,他也并不扭捏,落落大方地自顾自吃着饭任由我看。
他吃得不少,时间就长,长到我刚刚吃的消化完了,竟又有了些食欲,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多吃点菜,别总吃米饭,撑肚子。”他提醒我。
我抬眼看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夹了一口菜吃。
如此吃过两轮,我再次饱了,他也很快就放下了碗筷。
然后我俩坐着没动,我在等他先开口。
我只是个高中生,很容易在交易中陷入被动,就得装腔作势一下,不然铁定被他牵着鼻子走。至于他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说:“学校那里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
“谢谢。”我连忙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里面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赤裸裸的炽热情怀。
“……”我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提醒他自重,“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叔叔。我就叫您昊叔吧。我还不到十八,听说您三十来岁了,叫您叔应该……没问题吧?”
这些上流社会的下流人普遍玩得花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道德底线的!
我就不同了,我有底线,只卖艺(钟家情报),不卖身。
他神色微微一僵,眼中瞬间复杂无比,但很快就消失了,只残留了些许懊恼。
片刻后,他说:“哥也行。”
呵呵呵呵呵,哥斯拉吗哥。
我向他投去尴尬的眼神,他轻叹了声气
,说:“随便你吧。都行。”
他停了下,问:“你接下来打算住哪里?公园肯定不行。”
我没接话。
“我给你租个房子吧,你先住着。若是怕,就住酒店。”他说。
我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委婉地告诉他:“其实,我对钟秀琪和于振邦的事,知道得不多,我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离他们比较远。”
“你好像一直在怕我。”他突然挑明了,“怕我坑你?还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默认。
他低头喝了口茶,又叹了声气,酝酿了一下,说:“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自然知道我的心意,此刻我说再多,恐怕你都只会认为是狡辩。”
停了停,他沉声说:“不怪你防备心强,这都是钟旋的错。”
虽然这前因后果我没搞清楚,感觉这叔自顾自就沉浸在了某种剧情设定中,但无论如何他说都是钟旋的错我是绝对认同的。
这个叔行动力很强,饭后就直接带我去学校附近租房子了,等我们和中介把合同签好,他司机差不多已经把简单的日用品都买好了放到屋子里了。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住我足够,而且窗外就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视野开阔并且静谧。
“好好儿住吧,好好儿准备高考,其他的你都不用管,都交给我。”他看着我,很温柔地这么说着。
我攥紧了手心里的门钥匙,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看着地板再度向他道谢。
我不是傻子,虽然他在言语和动作上并无失礼冒犯的地方,但绝对不是我自作多情,他真的给我一种他想在搞钟秀琪的同时搞我的感觉。
这……也太危险了。
可我在眼下除了与他虚与委蛇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得走了,你有事打我手机,刚给你存上的那个号码,你一打我就接了。”他说。
“……嗯。”
他没再说什么,这就要走。
我送他到玄关,看着他去拉门,忍不住出声:“那个……昊叔。”
他背脊僵了僵,侧过脸来看我。
“那个……‘阿宝’,是真的存在的人吗?”我问。
“……嗯。”他说。
“我真的和他长得有点像吗?”我问。
他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说:“嗯,对,挺像的。所以你别多心,别担心,我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出于爱屋及乌,并非无风起浪。我看你刚刚一直别别扭扭的……我看着都难受,话都说到这儿了,我索性跟你说清楚,我已和阿宝定下终身,他不是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俩挺好的,没打算找替身乱七八糟的。”
你早说啊!
我讪笑道:“没……昊叔你想多了。”
他摇摇头:“你能有这份警惕心也好。”!
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去了学校,照常上课。
要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我被钟旋的狗腿子连拖带拽地架到了体育馆里,他们把我塞到器具室,然后把门关上了。
多么标准的校园霸凌场面啊。
但是没事儿,我习惯了,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被迫来了。
钟旋果然在这里面,只是没有平日里那么游刃有余,他看起来气急败坏,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感觉好像头发都没洗,噫。
“你昨晚去哪儿了?!”他愤怒地质问我,好像一个怀疑老公出轨的怨妇。
我被自己这层想象逗得忍俊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一下子哑火了,愣了两三秒,瞪着我,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反应过来,急忙把嘴角压下去。
别说他不可思议了,我都不可思议。
我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笑了。毕竟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得多乐观的人才笑得出来啊。连笑我都觉得累,这一个动作能耗费我过多的精神力。
有机会娱乐放松的时候,我喜欢听相声,喜欢看脱口秀和喜剧片,一切搞笑的内容我都爱看,都是些很经典的笑料,我心里也觉得好笑,但能感知到自己始终是面无表情的。
我还以为我根本就是失去了笑这一个生理能力。
怎么会突然笑了呢,还是对着钟旋,这也太那什么了。太诡异了。
但这一打岔,倒是阴差阳错不知道戳中了钟旋哪根神经,他不再咆哮,深呼吸了一口气,态度居然好了很多。
“行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你放学跟我回去。我约了做留学中介的今天到家里去,没骗你,真是帮你弄留学,你不信你上网查,挺出名的,这人。”
“我只想顺顺利利地参加高考,钟旋,我不知道你究竟又想干什么,但是无论你想干什么,这一次我都不会如你所愿。”我平静地说。
哪怕他抢走我女朋友都可以,不能不让我顺利参加高考。虽然我倒是也没有女朋友啦。
他不厌其烦地再一次说:“我不是要害你,于彦,你信我这次,我是要救你。这么说吧,除了我以外,每一个接近你身边的看似优秀的家伙,都对你
有所图谋,最后害死你。所以突然冒出来这个钟齐昊肯定也是其中一个!”
我:“……”
要么就是他真的疯了,要么就是我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傻子,他能说得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我轻声道:“你去看下心理医生吧,吃点药。”
我的妈呀,我简直堪称圣父啊,居然这么善良地建议他去看医生吃药把病治好!怪不得我活得这么惨,原来是活该。
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他却丝毫不领情,甚至还一秒翻脸,恐吓我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一个高中生,什么酒都不吃,可别影响了我高考。
没错,我的心里只有高考!谁挡我高考的路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不开玩笑!
“无聊。不要再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找我。”我说完,转身去开门。
门没反锁,狗腿子们不含糊,很是谨慎,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把我和钟旋单独放一块儿时几乎从来不锁门,可能是以防万一我暴走,他们好及时冲进来救驾。
我拉开门,走出去,无视掉旁边正凑一起玩手机的腿子们,径直朝外走去。
但我还没走到体育馆大门口,就被几道壮硕的黑西装高大人影挡住了去路和阳光。
“……”
到底怎么进来学校的啊这些保镖……算了,钟旋自然有钟旋的路子。
他在我身后沉声道:“给你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的保镖暨新鲜出炉的绑架犯朝着我上前一步,看起来是想强行动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我还就信了。
人的忍耐是限度的,我正要跟他们鱼死网估计破不了啥,突然一个黑西装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真飞了,从我身边飞过去的。
我们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自由飞翔和落体,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大门口那个踹他的人。
“钟齐昊?!”钟旋率先破防,怒道,“你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没王法了?”钟齐昊微微皱眉问。
他也穿一身黑
西装,但那几个保镖穿起来一看就是保镖,他穿起来像……像英雄。不,他就是。
“到底谁没王法啊?”钟旋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你都能把这堆人弄进来了,我进不来?”钟齐昊冷笑道。
然后他目光投向我,顿时温柔起来:“过来我这儿。”
我一秒都不犹豫,赶紧过去挨着他站着。如果不是怕显得我太怂,我就站他身后边了。
“于彦!”
钟旋急了眼了,自己就要过来,被他的腿子们赶紧拉住了。
腿子里也有来头不小的,估计这段时间认识了钟齐昊,知道对方和钟旋的微妙关系。
而且,就算不知道的,光看刚刚也知道钟齐昊不好惹,若钟旋一时冲动受了伤,他们不好交代。
钟旋被拉了这一下,冷静下来,恨恨地瞪我一眼,然后下令让那些保镖动手抢人。
“保护好自己,不对劲了就叫我,别自己动手,等下被他利用陷害你,影响你学籍。”钟齐昊说完,把我往旁边一拉,然后就迎了上去。
我原本是热血上涌,仗着能狐假虎威,啊不是,是趁乱拿起一旁的椅子等钟旋趁乱过来揪我的时候疯狂乱拍有仇报仇的,听他这学籍警告,顿时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叫我歇了心思。
虽说是钟旋先带了社会人士进学校要搞绑架这么惊天大案在先,可一旦我动手,他有一百种办法伺机整死我。
我只好无能地躲在一边,以自保为主,顺便欣赏西装暴徒。
别误会,我单指钟齐昊,其他的是无脸也无西装的火柴人。
眼见钟齐昊那边战况激烈,钟旋是打算趁机抢人来着,他先示意他的狗腿子小弟来动手,我刚要叫钟齐昊,他比我还反应快,余光瞥见,扭头就把狗腿子给一个过肩摔扔出去了。
那腿子在光滑的地上一路呲溜到了墙边,嗷嗷惨叫。
其他腿子见状,便气衰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毕竟他们平日里是气焰嚣张的纸老虎,不是打手、保镖,没有专业且丰富的挨打经验。
钟齐昊虽说分神在战保镖,但离我很近,根本不上当被引走,一直就拦在我面前打,而我身后是个角落死角位置,只在两三米高
的地方有个很小的换气窗,其他人很难绕开他的视线范围把我弄走,挟持人质都难。
这人……以前肯定是装的,在韬光养晦呢。
怪不得这才“醒了”多久啊,就有一个感情挺好的、定下终身的恋人阿宝了。地下恋情很久了吧。
我胡思乱想间,结局已定。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虽然□□还活着但灵魂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
钟齐昊抬手整理着衣袖和领子,架势十分Bking,但他做起来浑然天成,并不做作。
那是,我昊叔,凭实力说话。
很奇怪,但也不奇怪,学校的保安死活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到现在都没出现。
我对这个腐烂的世界还能抱有什么期待呢。
估计体育馆这边的摄像头也早就突发急症集体坏掉了吧。
“所以,黑化吧,毁灭世界吧!”
我一怔,扭头往两边看看,再看看面前那些人,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我明明听见了……
错觉?还是我自己的心理想法?难道我终于精神分裂了吗?
不过我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了,毕竟那种高压环境我很难不得精神病,精神分裂是很大概率的一种。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那声音一直没再出现。
此时,钟齐昊过来领我:“走,操做完了,要上课了。”
我这恍然意识到外头的课间操音乐停了,校领导讲话的喇叭声也停了,学生们正闹哄哄地回教室。
钟旋屁都没放一个,但我知道他肯定心里在没憋好屁,现在只是怂而已,估计回头就得放阴招。
钟齐昊领着我走出体育馆,瞥我一眼,说:“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对你下手。”
我欲言又止。
“不骗你,我现在是你同学了。”他说。
我:“……?”
他忽然冲我笑了一下,说:“我以前不是傻的么,不得补补课?”
“……真的啊?”我问。
他笑得更灿烂了,说:“当然是假的,我来上学穿这样?”
“……”
他笑容收敛了一些,很认真地和我说:“啊——呃,于彦,今天
这事儿你也看到了,他丧心病狂,在学校里都能这么动手,我防不胜防,总不能真插班到你们班去跟着你上课上厕所,我倒无所谓,恐怕你尴尬。”
“但我可以给你办请长假。反正离你高考也不久了,我研究过,其他学生也有请的,这个可以办。现在是复习阶段,你们老师也讲不出花儿来,你平时成绩又那么好。而且我可以给你请老师到家里去讲。”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说:“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不是逼你选这个。”
我沉默了一阵,轻声问他:“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对棋子好一点,不是挺正常吗,不然怎么收买人心。”他这么说。
“不用这么收买啊……”我说,“我本来就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昨天他非得给我买了台电脑,我说不要不要用不着,他说是给我有空的时候开个文档写我所知道的钟家的事儿,我就悟了,没再拒绝。
那文档我还没写完呢。
“我尽快写完给你。”我说,“昨天实在是太困了……”
“没催你,这个不急,”他说,“你先别想别的,只想你这个事儿。这么说吧……”他想了下,说,“你高考考好了也是我整他们的一环,这不得气死他们?凡是能让钟秀琪气死的,我都干。”
哦哦,这样的啊,现实中的家产争夺大战还有这么幼稚的环节吗?
不过实在要说也说得通。
搞不好……其实他是想利用这个行为来吓唬钟秀琪。
我在她家生活这么多年,具体知道哪些事儿她不清楚,但凡事就怕一个不清楚,越不清楚,她越能自己吓自己。
而钟齐昊把我弄到他身边养起来了,这不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我悟了。
倒不怪钟齐昊不跟我说明白了这一点,这说出来多直接多伤感情啊。虽然我跟他倒也没什么感情。
那这样的话……我反倒安心了。
而且,比起钟齐昊是不是要拐卖我,我还是更倾向于钟旋要害我。
钟旋其实是要把我卖到东南亚某地区去的可能性高太多。
那倒也确实是出国了,搞不好我某些器官确实可以移植到在国外知名高校读书的人的身上去。春秋笔法罢了,我懂的。
这么一想,就算钟齐昊是要拐卖我,我都认了,当我眼瘸赌输了。
于是我对着他慎重地点头,说:“好啊。”!
第146章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日子可以这么好……这么说不确切,确切来说,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日子可以这么好。
我真的请长假待在钟齐昊给我租的房子里了,每天有他给我请的很优秀的经验丰富高考班老教师带我复习,按照学校的时间来,所以除了软硬件环境都比我在学校时好,没别的不同,对我的复习计划完全没有不良影响。
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因为很忙,所以不定时,偶尔撞上了我在上课,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看书看报,或者发呆。
我课间时出书房去给老师补茶水,就会看到他。
他喝不喝酒我不知道,总之是不抽烟的,这很健康,我不喜欢烟味儿L。于振邦就抽烟,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家乡的村民们也抽烟,抽旱烟。
我默然地看着钟齐昊,他忽的有所动,回过神来,转头对上我的目光。
我俩这么对视了一阵,直到他开口:“怎么样?”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也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愣一下:“我问你复习情况。”
“哦……挺好的。”我说。
“那就好。”他看起来还要说点什么,门视系统响了起来。
我本能地心惊了一下,但转瞬就镇定下来。
他特意给我选了一个安保很严密的小区,甚至一层两户他请了保镖在隔壁住,就是为了防止那对姓钟的母子发疯。他还认真叮嘱过物业。
何况,现在他就在我身边。
“别怕。”他这么说着,朝玄关走去。
我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回头看我一眼,说:“没事儿L,你去上你的课。”
我摇摇头,他倒没坚持,随便我。
我俩去到玄关,从门禁的屏幕上看到了钟旋和于振邦和物业和……几个警察。
“……”
不是吧,来这招?
因为是警察,我们不得不开门。
然后双方就站在门口展开了激烈的扯吊。
老教师见我久不归去上课,甚至还卷走了她那目测至少十年的老伙伴保温杯,出来看到这架势,犹豫了一下,默
默退回房间不问世事。
当然,我猜她有在门后边偷听。
这不怪她,八卦乃人之天性,搁我我也偷听,保不齐我还偷看。
于振邦确实是我监护人。虽然他一度不想认我,但当年在我妈的坚持下,他不得不认。
所以这会儿L他在警察那里是全然师出有名。
钟齐昊成了一个诱骗未成年离家出走的无耻家伙。
有的时候破招之法确实朴实无华。
譬如有句老话叫乱棍打死老师傅。
又譬如,商战这个词儿L听起来很高大上是吧,搁电视电影小说里但凡不搞点一般人听都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战术手段都显得在糊弄观众读者,或者是创作者学历、层次过低。
而现实里的商战包括但不限于浇死对方的发财树,拉对方公司电闸,在对方请重要客户吃饭时买通酒店厨房换菜,直接带大汉闯进公司抢公章等等。
钟旋如果搞别的高端手段,有点地位的人估计如今都认识钟齐昊,不会掺和这种浑水。
以钟老毕登如今的护子心切,只要钟齐昊把风一吹,哪怕就是说看上我了要搞我,没有道德的老毕登肯定会向着他帮着他,说不定还要觉得钟旋有毛病,干嘛管我这个和钟家没关系的于振邦的儿L子。
可钟旋直接报警,而且是最基层的民警,这就等于两方高手决战,一方还在运行真气打算上大招,对方直接上来迎面就是一砖头。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出面了。
我趁他们最开始说那些情况的时候,默默酝酿了一下,所幸居然真让我酝酿出来了。
我火速上场,哽咽着跟民警说:“可是我后妈虐待我,我这个弟弟是我后妈生的,也跟着欺负我,我爸是凤凰男,当初在乡下娶了我妈,他就来城里了,遇到我后妈,见我后妈年轻漂亮家世好,就抛弃了我妈和我,靠我后妈扶持才有今天……”
“于彦你闭嘴!”于振邦顿时急了,铁青着脸吼我。
我立刻浑身剧烈一抖,躲到钟齐昊的身后,颤抖着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你们看,他当着你们警察的面都敢这样,在那个家里关上门之后对我能好到哪里去……他们家,谁在外面不高兴了都回来拿我出气。他小舅子都看不
过去了……”
钟齐昊和我相处时日不长,却意外的有默契,此时他马上接口,说:“我就是这个小舅子。”
“嗯嗯……昊叔不是外人,他是我后妈的亲弟弟。”我哭着说,“其实我不怪我爸爸,也不怪我后妈和后弟,是我妈不好,就算我们老家穷、落后,就算我爸发达之后碍于他老婆就不怎么管老家,就算管也只是给我爷爷奶奶钱,不管我和我妈,就算我在老家饿死……哪能就来城里找他认祖归宗呢?”
民警:“……”
“于彦你疯够了没!闭嘴!”于振邦这些年养尊处优一帆风顺,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说他,当着他的面肯定是毕恭毕敬的,他哪能受得了这挤兑,简直就恨不得马上给我来两嘴巴子。
“爸爸我错了,我当年还太小了,太想你,所以才跟着妈妈来城里投靠你,早知道你会因此这么恨我,早知道你和后妈弟弟会这么多年一直虐待我,我当时就往河里一跳,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也不受这罪了呜呜呜呜呜……要不然、要不然……”
我左右看看,松开钟齐昊就往窗户边跑,一边尖叫着:“我这就死!别逼我了!我这就死给你们看!就再也不用受这罪了!”
钟齐昊眼疾手快,当然也可能靠他腿长,没等我跑几步就从我身后把我拽住,两条胳膊搂紧了挣扎个不停哭嚷着非得跳楼自尽的我:“你冷静下来!警察在这里,不会明知道你这么惨还把你往火坑里推回去,不然你若被虐待死了我把这件事情翻出来他们要负连带责任的!”
我嚎啕大哭:“警察叔叔求求你们了,不要害死我,我就要高考了……我高考完就不用寄人篱下被虐待了,但我爸听我后妈唆使,怕我考出去了就翅膀硬了,他们就天天骂我,我一学习就骂我,晚上刚睡着就把我拉起来骂,还不让我去上学……”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只有这几个月时间就可以不再过这种不是人的日子了,好不容易遇到我这个小舅舅是好心人,看我这么惨愿意帮我,你们如果助纣为虐,我也没盼头了,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妈妈对不起,我不能把你接到城里过好日子了,我们娘儿L俩当初在村里过不下去的时候就该喝农药死了,我干嘛哭着求你别喝……”
民警:“…………这……你说这……呃
“他都是瞎说的!”于振邦怒道,“这么荒唐的话你们也信?!”
“我信。”
忽然一道声音冒了出来,我转头看到给我补课的老教师慢悠悠开门走了出来。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去别掺和。
万一被钟旋于振邦他们记恨上了呢?
但她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总之继续走过来了,说:“我最近在给这个孩子补课,钟齐昊钟先生请我来的,每天照学校里高三班的安排上课,这学生有多认真好学、刻苦发奋,对待高考有多慎之又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从事教育工作五十多年了,教过的重点班、尖子班数不胜数,他都是我见过最勤奋的那批。我跟他说你不用这么勤奋,你的底子已经很扎实了,多休息会儿L,放松心态对你来说才最重要。”
“他说老师你不知道,我放松不起,输不起。我当时还在想这孩子好胜心怎么这么强,现在我懂了,他是真的放松不起也输不起啊!”
老教师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又感情充沛,很有分量。
我都听得真哭了起来。
钟齐昊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我转过身正对着老教师,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口,千言万语堵塞在心头,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只是没出息地哭,眼泪喷涌而出,仿佛流不尽。
现场一时静默了会儿L,我还在哭,忽然于振邦开口,硬邦邦地质问:“你什么单位?哪个学校的?什么身份?有没有补课资质?有没有违规操作?你在这里乱讲话自己想想后果!会受到处分的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