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过去,祭司殿中似乎连最细微的变化都没有,甚至鲜花都是那时的品种,仿若一切都在昨日。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植物会一代一代地自我或被动地进行改良,比如鲜花,后世的通常都会比以前的更大更艳丽更美丽。
祭司殿中摆放的鲜花品种并不珍稀,就是寻常绿化品种,麒麟城内城里现在就栽种着许多,我们刚刚一路过来便见着了,确实比起当年都正常进化了。
然而祭司殿却保留着那个时候的花种?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暂且不说,一路走来,只见到了几个相对小些的祭司,没见着大祭司。
虽然我无论大的小的都不认识,但这很好认,靠衣服。
我什么都没问,麒凯主动解释起来:“大祭司等去元老会了。”他说着,看了眼楼起笙,道,“议论有关麒嵊之事
楼起笙顿时冷笑了一声。
待我们走入会客厅入座,麒风与另两只麒麟送来茶水就退出去了,还给我们把门关上了。
这门刚刚合上,麒凯就叫我:“母亲……”
我情急之下来不及写字,下意识打手语:说了叫爹!
打完我反应过来,正要改而写字,麒凯道:“我能看懂。”
OK。虽然不知道为啥一个个都能看懂手语,这可能就是玄幻世界观的奥义吧。
一说到这个称谓的问题,麒凯就狡猾狡猾滴换话题:“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疑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您。”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对叫我妈有这么深的执念吗?
算了,别浪费时间问这种尴尬的问题。
可能确实对着麒御那肌肉壮汉也是叫不出妈吧……emmmm……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
嗐!我在想什么呢!邪气邪气,一定是邪气。说起来我觉得我最近脑袋里的废料越来越多一定是因为那个邪气侵体。
本身的我虽然不至于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但至少也不是小□□吧。PS没有说小□□不好的意思。
我正在内心习惯性吐槽,麒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之所以会活到如今,是您给了我这么长久的生命,我敬爱的母亲。”
“……”
假如你敬爱的母亲希望你别叫他敬爱的母亲,你会听吗,我叛逆的儿子。
“我那时还小,在您的……葬礼之时,举城悲恸,祭司殿十分忙碌,麒贝祭司有事暂且离开一下,不便带着我,将我独自放在殿内。”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姿势非常端正,正垂眸望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语速很缓慢,这令他的声音更有质感,或者说是岁月感。
虽然他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
“彼时我神智未开,尚在懵懂之中,却隐约感知到了失去您的痛苦……我跌跌撞撞地去到您静静躺在棺中的身体,想唤醒您。”
我:“……”
麒贝你为什么要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不靠谱?哪有把一个小孩扔在他爹尸体旁边的?
算了。估计当时麒贝自己也是挺难过的,心神恍惚,就顾不得太
全面了。
开玩笑的时候是说麒贝肯定烦死我了,但槐玉和我都知道槐玉与他的情谊不是假的。
“我用角轻轻拱您的身体,四下试探,您却始终不愿醒来。”他低声道。
“我十分难过又很害怕,哭闹起来,无意中打翻了放在您枕边的锦盒,里面掉出来一颗丹药,我不知这是什么,它发着幽幽的金光,我本能地伸手去将它抓住,正要细看,麒贝祭司回来了。”
“我害怕他责骂我,慌乱地要将我刚弄乱的您的衣衫整理好,却越急越乱,竟在忙中将那颗丹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吃掉了。”
我:“……”
好吧,小孩儿。
尤其是这孩子,小时候是有点儿脑子……咳,比同龄麒发育得慢。
他说到此处,缓缓抬起头来,重新看着我。
他的眼中依旧一片宁静。
之前我其实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里并不是寻常的平静,而是有着深海一般的了无波澜的深邃感。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颗仙丹,服之可使生灵寿元万年。”他说道,“您为父亲之死鸣不平,闹出过一些动静。神界为平息此事,将此枚仙丹赠予您,作为补偿。您接受了,却并未服用,而是试图用它来复活父亲,后来发现不能,您亦不愿服下它。”
“……”!
第111章
室内以石造为主,装修风格主打大气路线,颜色深,空间大,家具少,空空荡荡的,说话时会有轻微的一些回音。
麒凯的语速又慢,加上所说的事情本身,使得气氛格外肃穆沉重。
半晌,我转头看楼起笙。
似乎刚刚麒凯说那些的时候楼起笙一直看着我,我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正在注视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中好似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情感按捺不住,欲要喷薄而出。
但当此刻我与他四目相对,他眼睫轻颤了几下,迟疑着缓缓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我。
不知道又在进行什么复杂而多余的内心活动。
如果可以的话,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祈祷对象少动脑子想那些有的没的,当个莽夫就很好,不要文武双全,人不必太完美。哦,麒也一样。
我轻叹了一口气,用手臂背碰他胳膊一下。
他过了两三秒才抬眼看我,之前那股压抑隐秘的情感已经被他遮掩住了。
我给他递眼神,示意他自曝身份。
他却摇头拒绝,将目光移到麒凯的脸上,至少在表面上已然完全平静并高冷了起来,摆出不卑极亢的姿态问:“你将我们叫到这来,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吧?”
麒凯点了点头,毫不含糊道:“关于那两大宝器……”
楼起笙不等他说完就果断拒绝:“休想。我们靠自己拿到的,你们说要就给你们?凭你们脸皮厚?麒麟就能不要脸?”
哥,你无差别攻击的时候至少别把自己也攻击到啊喂。
话说回来,有一说一,麒麟皮确实厚,尤其是脸皮。
比如有时候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催这货快点干完事儿睡觉,他就会为难地说麒麟皮厚,感知神经不敏感,所以他也很无辜委屈没办法,只能无助地加班加点,实在是太辛苦了,以后我要对他更好一点。
我特喵的到底在什么情况下告诉过他感知神经和加班加点这些词儿啊!他这么博学多才有朝一日是不是四级都能考出来啊?
面对楼起笙的麒身攻击,麒凯不慌不急,继续和他谈判,道:“你无非是想救你的母亲。她是一位极其出色的麒麟族战士,麒麟族不
会放弃她,而此举也是为了保护你。你是她的独子,这必然也是她所希望的。”
楼起笙长眉一挑,讥讽道:“得了吧,你们折腾这么多年都一事无成,我指望你们不如指望一块石头,至少石头里有一丝可能蹦出个孙悟空来。”
“你却也不过是因麒风失言说出了四件宝器的所在才知道这一切,而又可知为了这个消息,麒麟族耗费了多少年的心血吗?”麒凯道,“其实祭司殿早已探查到你的下落,一直瞒着长老会,直到确定能解救你母亲与你的方法才派麒风前去寻你回来。”
楼起笙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不屑地反问:“那你们怎么没赶在我们之前得到八卦干支开悟铜镜?我都懒得问你吾老洞里的雷击枣木流珠手串。铜镜先前在一个凡人手里,这你们都拿不到。”
麒凯道:“你也说那八卦干支开悟铜镜的前任持有者是凡人了,麒麟城又岂能强行夺走凡人财物。”
“何况,麒麟城刚刚得知四件宝器下落就派麒风离城去找你了,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魔族再度来袭,意欲由此处去往人间肆虐。麒麟城与黄帝轩辕立有盟约,必要镇守住此地守护人族安乐,如何敢拨调力量分心于其他?”
“直到不久前才驱退魔族,却也有伤元气,需要休整,而你们趁此时机已取走了那两样宝物。”
闻言,楼起笙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
对方打出守护人族大义牌,楼起笙确实是没法儿反驳。
哪怕他暂时只有麒招龙的回忆而没有麒御的回忆,他骨子里仍旧有着和麒御一般的爱护弱小人族的天然正义感。
屋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楼起笙拾回高冷,道:“反正我不信任你们。接下来不还有两件宝器吗,各凭本事,若你们拿到了,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
麒凯却道:“泰山石敢当或许只有……”他说到此处似是停顿了一下,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母亲能取到。”
我一怔。
咋,你妈我怎么就突然有这出息了?
……靠,一代玉面小郎君险遭洗脑,是道德的沦陷还是人性的扭曲?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看楼起笙,发现他正用质疑的眼神在打量我。
我:“……”
该轮到我眯眼燃烧地狱业火了。
烧得他默默移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离婚吧,这日子再过一天都嫌多。
麒凯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
他解说道:“那座石敢当中蕴留了一缕黄帝的残魂。黄帝乃人族至尊、人文始祖,又与麒麟族素有深厚渊源,我们不能擅自强取。母亲当年与黄帝交好,此事您出面使不必动起干戈,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要这么说,不如直接找黄帝大学室友麒御、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岂不交得更好吗?
甚至黄帝还给这位充当过追你妈的僚机呢。
我要这么说……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揭露楼起笙身份的机会啊。
我急忙摸出小本子,低头写下:其实楼起笙就是
写到此处,楼起笙的爪子牢牢按住我的右手,不让我往下写。
我猝不及防,手一使劲儿,笔芯往下一按,差点儿折断。
怒.jpg
与此同时,楼起笙朝麒凯淡淡道:“你既是麒御的义子,想必黄帝看在麒御的面子上会给你面子,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还是那句话,各凭本事。”
我头都没抬,木然地用左手拿过笔,正要接着写,楼起笙直接来抢我的笔。
我和他一人捏着炭笔的一端,来回拉锯了几下。
他欺负我一个无助的哑巴,硬生生把我的笔给抢过去了。
这和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有什么差别!恶毒如斯!
总之,我和麒凯都败于楼起笙的固执之下。
麒凯没能谈妥宝器的归属和楼起笙的封印问题,我没能搞定揭露楼起笙身份的事儿。
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的独断专行……就像那个时候。
我想不得那件事,一想,整颗心就冷了下来,瞬间恹恹的,没有了继续参与会谈的兴趣和精力。
而麒凯和楼起笙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妨我们先谈麒铃铃忽然发狂一事。”麒凯道。
楼起笙嘴上傲娇地说着:“关我什么事,你们派她去故意纠缠我做卧底,当我不知道?我不过与你们将计就计。她若出事儿,我最开心。你们自己去管吧
眼睛却认真地锁定了麒凯。
就这劲儿,谁能看不出来呢……
唉,反正他不尴尬,都是我在尴尬。
麒凯是个好孩子,不拆穿他,径自说了起来。
“祭司殿大弟子麒风是麒铃铃的兄长,此次麒铃铃发狂伤人,虽起因看似是那二人意图不轨,然则麒风认为以其妹性情而言,这反应实属过激了。”
“他再三询问缘由,麒铃铃都不肯说,他担忧之下求助于我,我念在他手足情切,破例为他推演,却不料在无意中发现麒铃铃竟来自另一方天地。”
我顿时精神一凛,耳朵悄然竖起来。
麒凯却不往下说了,他缓缓地看向我,目光深邃。
“……”
我精神分裂啦好不好,哪儿哪儿都有我!
今天不但没能说破楼起笙的身世秘密,还要把于彦这个秘密给大白于天下是吗,随便吧,爱咋咋,摆烂.jpg
要搁以前我可能会因为于彦太惨了不堪回首而不敢回首,可沉浸式回顾槐玉这一世的记忆后,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但是认真来说,这种心态的出现并不奇怪,甚至非常自然。
于彦确实也惨,各有各的惨,这没啥好比的,侧重点不同,可如果非要比较的话,槐玉所处的背景太宏大了,有种“史诗”波澜壮阔那意思。
而且于彦那段儿已经过去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再如何耿耿于怀,也只是在记忆里反复咀嚼罢了,水分全无,剩下都是一堆干巴巴的渣滓。
槐玉那段儿却就在不久前亲身再体验了一回。
我于是平静地迎上麒凯的眼睛,不躲不慌,等着他说出来。
他却没有如我所想这么做,只道:“麒铃铃前世也曾遇到过对她图谋不轨的男子,对方虽未最终得逞,却为此恼羞成怒加害于她,致使她原本大好前途生生折断,从此一蹶不振,直至郁郁而终。”
“……”
“这是她至今未解的心结。”麒凯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若要解开她的心结并不容易,须得去地府借到轮回境,使她得以逆转时空回到当时,方有机会改变她那一世的命途,解开她心中的郁结。但地府必然不会应允。我只能让麒风多劝说她放下,如此而已。”
麒凯说者无心,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楼起笙四平八稳的样子,估计他那脑子里在这一刻大约是已经闪过了一百种勇闯地府抢轮回境的法子……
新地图是地府吗?
我想拒绝,我怕鬼。
但是……话说回来,真的可以逆转时空回到现代吗?
麒铃铃上一世所处的现代和于彦的是一个位面吗?那……那我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当时的自己?
唉,其实没什么好见的啦。
……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一世的母亲。于彦病逝后,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自然是希望她好,却直觉这可能性不大。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别的都且不说,至少我把她养老的事儿打点好。
那时于彦也认真谋划过,但拖着病躯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勉强集中了精神思考,想太多也都是虚的,客观条件实在困苦。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要回到钱上面来,而于彦哪儿来钱啊,现抢都身体条件不允许啊。!
静默了一会儿后,楼起笙和麒凯几乎同时开口。
“没别的事儿我们先走了。”/“母亲,数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我:“……”
难得楼起笙松缓了语气还怪礼貌的,听了麒凯这话顿时又不爽了,脸一变,瞪他一眼,拉我起身,显然想走的心更急切了。
可这真是咱俩的崽啊。虽然是义子,但蛋是你亲自孵出来的,跟亲生的差别不大!
“母亲何不留在祭司殿一段时日?我有许多的话想和您倾诉。”麒凯恳切地说。
“他没话跟你说。”楼起笙说。
我忙阻止楼起笙,然后对麒凯比划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今天还得陪楼起笙去议事厅见族长。
麒凯显然不舍,却没有强求,只道:“您可以自由出入祭司殿,任何时候想来都可以。我……不能离开祭司殿太远的距离。”
我惊讶道:为什么?
他说:“自服下那颗仙丹之后,我一旦离开祭司殿,走得越远,精元便流失得越快。”
我一怔,然后问:那你岂不是几千年没离开过祭司殿了?
“正是如此。”他说,“起初麒贝祭司领着我反复测试过百来回,觉察后果严重,我甚至会因此陷入昏厥与更严重后果,他再不敢试,此后我再没离开过祭司殿。这么多年来,我在殿中没有多少消遣,只能翻看您留下来的笔记与托麒从人世带来的书,书读得多了,便触类旁通,较之旁麒多知道些东西,又因我是您的孩子,麒麟族敬仰您的智慧,逐渐将我称作大智者。”
“……”
这也能捱下来,不佩服不行。要知道他可没手机电脑玩儿,甚至电视机都没有。
这声大智者是他该得的。
任谁天天看书看了几千年,都得成为智慧的化身。不论什么书都行。这么说吧,哪怕是看了几千年的颜色,都得成为颜色圈的活化石。
我同情地安慰他:多读读书也好,外头没什么好去的。
他笑了笑,看我的眼神极为温柔。
楼起笙一直虎视眈眈
盯着我和麒凯,自然也看到了,立马出声强调存在感:“先走吧,霁宁雪在议事厅等我们,唯恐她被狡猾的麒麟哄骗到。”
像狡猾的楼麒麟哄骗我那样吗?
但我没拆他台,只是向麒凯道别。
这回麒凯没再说什么,我就和楼起笙赶紧往外走。
麒凯跟在我们的后面,一直跟到了出祭司殿的最后一道门。
他一副完全不打算停下脚步、打算送我们出去的架势,我急忙制止他:你刚才不是说离开麒麟店会对精元有损吗。不用送了,我们记得路,而且还有麒风带领。
说起来,之前他都跑到了桥上去迎接我,这可真是……
“无妨,这些年我专心研究,如今略微地离开一下祭司殿是可以的。”他说。
但我唯恐他在嘴硬罢了,再三推拒,让他真的不必这么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这话成功说服了他,他这才肯只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
我在桥上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忍不住略微驻足,回身去看。
麒凯仍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挨着门框,隔得太远就显得小,他此刻看在我的眼里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华服的宽袍大袖层层叠叠地裹住他,仿若蚕蛹束缚着他。
那枚仙丹,竟有那样的副作用。
而仙丹起初是给槐玉吃的。倘若槐玉吃了,是否会和麒凯一样终身受困于祭司殿中?
所以神族一开始就打的这种主意吗?!
离得太远,我看不真切麒凯脸上此刻的神情,只看得到他的动作身形。
而他是麒麟,天生耳聪目明,如此区区距离必然能将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我回首望他,竟往外走了几步,像是要朝我走过来。
我急忙抬起手臂大幅度摇晃,示意他别再过来。
他懂了我的意思,倒是愿意听话,停了下来。
这一来,我不敢再停留在这儿勾起这只几千岁的孩子的孺慕之情,赶紧地拽着楼起笙溜了。
下了桥之后走了一小段路,楼起笙忽的停下脚步,转头不爽地瞪着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麒风。
唉,你说你瞪他干嘛呢。
想也知道他一只打工麒,不过是听命行事,否则谁乐意跟在你屁股后头看你脸色啊。都不容易。
我便暗中拽了拽楼起笙的衣袖,示意他别对麒风这么大恶意。
我对麒风的好感度还挺高的。
一来,他是麒铃铃哥哥,在之前的旅程中,麒铃铃隔三差五提起她哥的逸事,显然她哥是个天然呆,多可爱啊,我对可爱没有抵抗力。
二来,当初麒风去桃源村的时候对楼起笙和我都挺客气的,要打架之前还特意提醒楼起笙把我这个弱小的人族搁到别的地方以防误伤呢,绅士麒麟了属于是。
但楼起笙这哥还在中二叛逆期,不吃这套,继续瞪。
麒风和另外两只麒麟就在面前,我不便此刻跟楼起笙比划劝说,只得暂且随他去。等会儿就我跟他了再私下说。
麒风的情绪依旧稳定,礼貌地说:“任务在身,还望少族长不要见怪。”
“我很见怪。”楼起笙冷声道,“而且不要叫我少族长,我和你们麒麟族没有关系。”
麒风没接这话,保持沉默。
楼起笙正要再说,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横插过来:“楼兄,列公子。”
是白枭垢。
我循声转过身子去看。
霁宁雪和白枭垢在十来步外朝这边走来,和他俩在一起的还有一人,面容看起来有些年轻,但神情、发型和衣着装饰却带着明显的年龄感。
更重要的是,他眉宇间和楼起笙
颇有几分相似。
我下意识地回头来瞅楼起笙的脸作对比,发现这家伙肯定是早我一步发现了他爹的到来,嘴角朝下绷得紧紧的,依旧朝着背对他爹过来的方向。
唉,记恨你爹干嘛呢,你爹也是为了大义无奈为之。
你前一世还为了大义把槐玉骗走然后把自己内丹和身体到处送呢^^还记得叮嘱别人都不能告诉槐玉你埋哪儿了呢^^比防贼都严实呢^^
我就是在阴阳怪气怎么了^^问问麒御或者楼起笙敢为这个打我吗^^敢看我眼睛我都敬他俩是条汉子^^
我暗暗阴阳间,那仨已经来到了面前。
霁宁雪欣慰地看着我,道:“听说你醒了,楼兄与我们也就放心了。若有体感不适之处,列公子无需生疏客气,务必告诉我,我为你看看。”
我朝她做了个道谢的手势,然后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移到了她身边那帅大叔的脸上细品。
帅大叔与我四目相对,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这个时候,他应该只知道我是槐玉的转世,而不知道麒御的转世是楼起笙。就难怪他这表现了。
他崽搞了史上最伟大麒麟王的遗孀,这多冒昧啊。
霁宁雪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介绍道:“列公子,这位是麒麟族族长。”
她略停了下,瞟了一眼楼起笙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给了我一个“你懂的,我意思就是你去劝劝你老攻”的眼神。
然后她对楼起笙他爹介绍我:“麒舒族长,这位便是列公子。”
麒舒强作镇定地和我颔首打招呼,很快将目光投向了他独子的后脑上。
“……嵊儿。”麒舒开口叫楼起笙。
楼起笙当做没听见,侧过头来瞥我,沉声说:“走。”
走哪儿去啊?待着吧!
但我肯定不能这么不给他面子,可又不能不给他爹面子……
我正左右为难,麒舒再度开口:“我带你去见你娘。”
我默默瞅楼起笙的表情,他果然有所触动,有点动摇。
须臾之后,他哼了一声,嘲讽道:“问过那些老不死的了吗。”
麒舒轻叹了声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
我:“……”
我将目光投向了霁宁雪。
她默默地偏了偏脸遥望远方的风景。
我:“……”
还真是你啊!就是你告诉麒舒劝不动楼起笙就向我求助的是吧?一定是的吧!
我何德何能啊!麒招龙能听我的?他能听我的上辈子就不会……
算了,不说那些个。
此情此景,剧情是肯定要走下去的。
我转过身朝着楼起笙,拽拽他袖子,比划着劝他先别管其它,总之有这机会为何不妥善利用呢?反正咱又不吃亏。
他垂眸望着我,片刻之后,又哼了一声,但好歹给了我一个面子,态度松动,转过身去疏淡地看了他爹两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作出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别处。
这样子就是同意了。
霁宁雪很是识趣地道:“既是家事,我等不便跟去,还是去看望铃铃吧。”
白枭垢在旁边连连点头。
麒风闻言,朝他俩抱拳致谢。
麒舒点点头,然后对麒风和气道:“既有我在,你们就不必跟去了。”
麒风倒没反驳,闻言立刻应道:“是。”
瞧,我早说了吧,麒家要不是打工需要谁乐意跟着咱啊。
就这样,原地解散。
我和楼起笙跟着麒舒族长前往封印他娘的禁地:隐雾洞。
一路沉默,直到穿过麒麟城的内城和外城山坡,停到一处寒潭水前。
这水潭瞧着挺大的,水面上冰碴子混着水,冒着森森的寒气儿,一些较大的石头在水里有规律地沉浮漂移。
这边岸上有许多梅树正绽放,嫣红色星星点点,令原本凄冷寂静的氛围增添了不少活气儿。
而对面岸上雾气蒸腾,具体是什么光景就看不清了。
麒舒看向我,面带关怀亲切的笑意,柔声道:“前往隐雾洞需穿过这片雪梅潭,潭中没有桥梁,只能踩踏暗石过去,稍有差池便易打湿鞋袜。潭中的水冰寒刺骨,寻常人族最好不要沾碰,恐伤身体。”
宫寒吗?没事儿我没宫。
我在心里贫嘴地这么接着话,眼睛看向楼起笙,示意他收我进心境
我难得这么主动一次,不料这小子竟会错了意,伸手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就问你在干什么!!!
我要窒息了。
你要这样搞的话,下次你再让我进心境可就不能了哦!
我忙推他肩头几下,他低眼给我一个在冰冷中捎带几丝嘚瑟的“谁让你帮麒舒劝我来这儿(虽然我自己就是很想来,虽然你实际上给了我一个台阶,但我就是要傲娇这一把)”的报复性眼神。
你大爷的。
早知道我就随便你了,反正又不是去见我妈=皿=
我还要再推他让他放我下来我这就去跳潭以示清白,旁边的麒舒已经转过身去纵身朝潭中飞去。
楼起笙顿时认真起来,眼睛定定地追随着麒舒的双脚,观察并记住他踩踏那些机关石头的规律。
我就没再纠缠他了,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不动,不影响他发挥。
待麒舒穿过雪梅潭、身影被那边的雾气所隐蔽后,楼起笙不再耽误时间,抱着我循着刚才他爹给他示范的路线飞身过去。
时间其实很短,大概不超过半分钟吧,但我还是能够在身处潭上的一瞬间就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水蒸气里仿佛都有冰碴子,一个劲儿地往我毛孔里钻,我有股五脏六腑都要长冻疮的错觉。
好消息:很快就穿过雪梅潭落地了。
坏消息:特喵的这边岸上好像比潭水上方更冷。
楼起笙原本稍微松了下手,要把我放地上,可马上他的胳膊就紧了起来,放弃了这个想法,低声对我道:“这里太冷,你先回心境避一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