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贺晁不仅没有生?气,还有心情在这和他?开玩笑。
算了,现在也不是掰扯谁喜欢谁的时候,李佑呼出一口气,“梁小姐和我说了你的事,我以为你……”
贺晁打断他?,接着他?的话说道?:“以为我恐同?听说谣言后会?讨厌你?”
李佑垂下眼,有种心里被戳穿的窘迫,沉默以对。
然后额头就被人弹了一下。
力道?不重,可李佑还是被突如?其?来地一下打懵了,他?一手捂着额头,愣愣去看。
贺晁拧着眉,又恢复了居高临下地姿态,语气倨傲:“你脑子里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早说了让你别一个人瞎想。”
李佑无法反驳,这事确实是他?不对。
是他?被不知名的胆怯绊住了脚步。
有了在乎,才?有恐惧。
贺晁总是在给予他?底气,可他?无法想象,有一天失去这些?底气会?怎么样。
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发散着思维,耳边再次传来了贺晁的声音,语调尽是散漫:“梁希笑说的都是真?的,我曾经被一个很恶心的家?伙纠缠。”
李佑没出声,静静听他?说。
“可你不一样,李佑,你与他?不一样。”
呼吸一滞。
说这话时,贺晁很认真?,那双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的眼睛专注地落向那个胆怯的少年,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李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贺晁的话音更快,不轻不重地,却肯定了他?不敢确认的猜想:“所以,我不会?讨厌你。”
原来,一直是他?庸人自扰了。
在对面的注视下,李佑垂下眼,感到了些?许无措。
夏季的晚风也燥热,热气沿着路口灌入,将两人密密匝匝吹了满怀。
少年僵直地站着,脊背挺拔,可头低得却像要垂到地上,开口的嗓音无力又微弱,“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每次都是因为他?,连朋友关?系都处理不好。
原来没有误会?,只是他?自以为是。
自责化为海水将李佑吞没,他?被海浪裹挟着,耳鼻灌入了水,在将要窒息时,他?被人一把拉起,拽离了深渊。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贺晁的声音。
可恍惚间,李佑好像真?的被人拖进了水里,窒息般的耳鸣席卷,他?晃了晃头,才?缓过刺痛的感觉。
他?愣愣抬眼,沉沉呼出一口气,像溺水之人抓紧了一根浮木,他?一时有些?无法理解贺晁的话。
贺晁为什么说,他?也有责任?
贺晁从?梁希笑那里得知谣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奇怪的是贺晁居然对这件事毫无反应。
李佑不知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又在和他?开玩笑。
不去想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最重要的事解释清楚,他?真?的把贺晁当做朋友。
“贺晁,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先澄清一下,谣言就是谣言,我没有……”
可他?话未完,就被迫堵了回去。
贺晁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指掌宽大,近乎把少年的小半张脸都遮盖了,掌心压上了一片柔软,随着挣扎,那两片唇瓣贴近又退开。
像是亲吻。
手心发热,沿着骨血烧出一点麻痒。
眉头抽动了下,贺晁克制地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惊恐瞪大的双眼,薄唇一开一合,毫不留情:
“不许说。”
李佑:“?”
第85章
眼前是半张白玉般的小脸, 瞪圆了的猫眼又湿又亮,热枕又赤诚,情绪一览无余,懵懂的像个孩童。
印象中, 李佑总是这样睁着一双眼看他, 或示弱,或求饶地喊他的名字。
他从?未告诉过李佑, 除了家人, 没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可听的久了,他甚至还会觉得愉悦。
在英华大半的好心情, 都是李佑带给他的。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说出这个人特殊在哪里, 可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 李佑很重要?。
对他而?言,很重要?。
即使一颗心都被人踩在了脚下, 他还是无法?控制疯长的思念。
他只有一颗心,给出去了,就收不回来。
直到他幡然醒悟,压抑的情感?尽数倾轧而?出,烈焰般将?他吞噬殆尽, 燃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还好,一切都是误会。
可看到李佑难过自?责他又不忍,他只能选择了一个让李佑最能接受的方式出现。
他无法?告诉李佑, 是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却默默纵容,甚至故意为之, 将?谣言这把火烧的更旺了些。
李佑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 可再继续装下去,不知何时才会再见?面。
所以,他便将?错就错,他知道并相信了谣言,认为李佑喜欢他。
尽管与自?己最终的目的相差甚远,可贺晁并不着急。
他们来日方长。
他要?的是真正的喜欢,与朋友这个身份无关?。
手腕被人搭上,李佑拧起眉头,拍了拍他,示意他松开手。
贺晁用的力道并不重,却也并不好挣脱,李佑没用力挣扎,只是下意识拍了拍贺晁,举动亲昵又自?然,是不假思索的下意识动作。
他不自?觉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变成了这段关?系中纵容的那?一方。
僵硬的关?系只用了几?句话便回暖,贺晁好心情地挑高了眉梢,意识到李佑小动作代表的亲昵含义?,便不加掩饰地笑了出来。
手上如愿松开了。
下半张脸终于解放出来,李佑揉了揉自?己的脸,不爽地朝对面瞪了一眼。
接收到这一记轻飘飘的眼刀,可贺晁却没反应,反而?摸了摸鼻尖,舔了舔齿尖便笑了。
得寸进尺。
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滑腻地触感?,像块奶糕。
眼神不自?觉落在少年微微泛红的白嫩脸颊上,那?红痕惹眼,越揉越揉红,指印变成了红晕,像羞涩的脸红。
看着看着,贺晁又没忍住上手捏了捏,语调轻飘飘地笑骂:
“娇气?。”
然后手就被人拍开了,李佑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不经逗一般,执拗地反驳:“我没有。”
似乎觉得他的较真有趣,贺晁掀起唇角便笑了,他没像往常那?样用武力镇压少年的反抗,只是手插兜站着,选择权交给了他。
居高临下的深邃眉眼邪佞又肆意,一句无可挑剔的话也变的不正经起来:
“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
李佑并没有立刻作答,两人隔了两步远,距离不远不近,轻易便能后退或跨越。
李佑知道他口中的玩,一定不是单纯的玩。
可面对着贺晁,往日不假思索的拒绝却无法?轻易出口。
甚是连这个隐性酒局的提议也变得无端地诱人。
他不知贺晁会带他去哪里,可他就是本能的信任着。
或许仅仅过了两秒,时间?在沉默中流速变缓。
终于,李佑顺从?了内心撒旦的呼唤,缓慢又坚定地跨过了两步距离。
然后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贺晁帮他开了车门,一言不发地把他塞进了副驾,他只来得及瞥见?那?一抹仿佛奸计得逞了的笑容。
第?一次不去想?那?么?多,李佑把手机关?了,屏蔽了外界的纷扰。
霞光挂在天际线边,李佑看到一点橘色吞噬了浮云,余晖掠过大地,万事万物都被染上了浪漫的金色。
这是独属于夏天的馈赠。
车窗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下,跑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疾掠而?过,风猛烈地灌了进来,一瞬间?便将?李佑的头发与衣服吹乱了。
劲风吹的李佑睁不开眼,抬手挡住了侧脸,他偏头看向贺晁,在呼啸的风中大喊:“贺晁!”
车厢不大,贺晁也被那?狂风席卷,短发在风中乱作一团,缭乱地撩过眼角眉梢,可他却闲适地眯起了眼,唇角翘起一个轻佻的弧度,同样大声回他:“不要?!”
车厢完全大开,车速不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整个人想?要?被卷出窗外。
可在这近乎疯狂的举动中,李佑却逐渐被身边人的气?定神闲所感?染,他偏头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贺晁,心跳砰砰,可紧攥安全带的五指却缓缓松开。
转念一想?,李佑便不再紧绷。
他已经不告而?别的从?家出来了,怎么?不能再做一些疯狂的事?
暗黑的流线跑车很快掠过空旷的街道,汇入了晚高峰的主?路,车窗重新降下,单向隔绝了外界好奇的打量目光。
风停了,李佑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平复过快的心跳。
等红灯的间?隙,贺晁一手搭着方向盘,像是习以为常,随意开口:“感?觉爽吗?”
说的是方才。
这次,李佑没给出否定答案,“还好。”
活了两世,他都未体验过这样过于激烈的运动,不讨厌,反而?很新奇。
他好像能理解酷爱极限运动的人了,每日与危险博弈,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的快感?会犹如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闻言,贺晁笑得越发肆意了。
李佑沉默,红灯跳转,他刚想?出声提醒,身侧人一脚油门,车身毫无缓冲地窜了出去。
而?就在一脚油门的间?隙里,贺晁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偏头,看了他一眼,嗓音低沉蛊惑地说道:
“哥哥带你玩。”
等下了车,被贺晁带进了一栋庄园建筑的建筑,李佑才第?一次发觉,市区内还藏着这样一座低调的会所。
他的占地阔绰,门外并没有任何标识,豪车进进出出,也只会让人觉得是私人住宅,江市寸土寸金,不挂牌的营业会所,低调不张扬,却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淡泊。
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哥,贺晁直接拉住李佑,驾轻就熟地往里走,乘坐电梯径直上了顶楼。
看着电梯壁上跳跃的数字,李佑没忍住垂下眼,看了眼两人相交的手。
自?下了车,贺晁便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给出的理由是怕他走丢。
对贺晁明晃晃的耍无赖,李佑无可奈何,抗议无果,甩也甩不脱,索性就随他去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某些方面,贺晁有着和楚之昂如出一辙的恶趣味,总是喜欢逗弄他。
只不过楚之昂对他是对待小猫小狗,可贺晁,他看不透,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
私人俱乐部会员制,走廊空旷寂静,是与外部相同的装修风格,高挑明亮,复古与现代简约糅合得恰到好处,只是隐约让李佑觉得有些熟悉。
因?为心中在意,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
直到手腕被人动作很轻地拽了下,李佑回神,就见?贺晁偏头,一脸高深莫测的觑他,显然关?注他许久,“喜欢?”
李佑没再呛声,老实回答:“风格特别,主?人很有品味。”
听他认真的夸奖,贺晁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见?李佑疑惑,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下去:“设计师是我大嫂,她设计着玩的东西也被你夸出花来了……怪不得她喜欢你。”
李佑一愣,很快便想?起了在英华校门前一面之缘的飒爽女人。
没顾得上追问贺晁的大嫂是设计师这件事,李佑猛然反应过来,瞪圆了双眼惊讶道:“那?这里……”
贺晁挑高了眉梢,恶劣一笑,悠悠替他补全了下半句话:
“我家开的。”
空气?一时寂静,从?进门后见?到的一路侍从?口中称呼的二少也有了解释。
李佑沉默,内心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然后手再次被人一拽,这次贺晁没收着力气?,他反应不及,撞上了贺晁,抬眼便与那?双浅瞳相对。
逆着光,贺晁眼神深不见?底,视线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少年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很快又移开,故作凶狠地掩饰道,“发什么?呆,想?少爷我抱你?”
嗓音压得低沉,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李佑一呆,很快推开他,语气?重了些,强调道:“……不用。”
手上的力道顺势一松,贺晁眼看着少年脚步慌乱,终于出声提醒:“左拐。”
李佑脊背僵硬,后知后觉自?己不认路,又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这次贺晁探手来拉,他一动不动,垂着头装鹌鹑。
两人一前一后,贺晁目不斜视,脚步却刻意放缓,两人错了半步,不紧不慢地推开包厢门时,正撞上了等不及出来寻人的周河。
门一开,周河先是意外,而?后便是惊喜,喜悦溢于言表:“晁哥,我正要?去找你!”
贺晁反应平平,不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视线一转,落在他身后的李佑身上,周河单纯地惊讶道:“我听良哥说你要?带一个人来,我还想?你江市哪还有朋友,原来是李佑。”
见?到周河,李佑一路上的紧张也缓解了几?分,此时也不好再视而?不见?,抬头打招呼:“我们……偶然遇见?的。”
可下一秒,就被无情拆台,贺晁一脸嫌弃:“什么?偶然,我就是专门去接他的。”
李佑终于抬眼去看他,抿唇的表情生动又欲言又止。
两人不动声色地用眼神交流,剩下周河一个大眼瞪小眼,茫然不解。
终于,屋内传来了另一道嗓音缓解了尴尬气?氛:
“怎么?都站着,进来聊。”
李佑和贺晁不约而?同收回了视线,贺晁松开五指,李佑迫不及待地跨了一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最后一个进屋的李佑顺手带上门,甫一转身,就与沙发后翘着腿端了杯酒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那?一眼没什么?意味,却还是看得李佑浑身一僵。
僵硬源于对方身上那?无形辐散出的压迫,骨子?里的矜贵鄙逼人。
李佑几?乎确定,这人和贺晁是同一个圈子?的。
太像了。
很快,周瑾良主?动出声,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和李佑平视,嗓音温和,不疾不徐道:
“你好,我是周瑾良……久闻大名。”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李佑也谨慎回应:“你好,李佑。”
而?面对他的自?我介绍,周瑾良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饶有兴致地向一侧的贺晁瞥去一眼,坐实了久闻大名不是空话。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李佑脑子?转的飞快,他很快反应过来,周瑾良似乎认识他?
难不成,贺晁还提过他的名字吗?
第86章
周瑾良没作答, 任由对面猜测发酵酝酿,见少年想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出声:“坐吧,想吃点什么??”
落座后, 李佑才发现屋内带上他只有四个人, 原来周河是周瑾良的表弟,而周瑾良是贺晁的发小, 是真?正的关系很好的兄弟。
整个酒局, 没有外?人。
李佑恍然自己好像被贺晁划向了很重要的朋友。
这?次,不再?是他自作多情?, 贺晁在用行动向他证明……他也有人在乎。
心口又是一热,滚烫来的迅速, 快到李佑来不及反应这?异样, 一只酒杯就被人推到了面前。
周河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这?是良哥今日开的麦卡伦30,可遇不可求, 尝尝!”
听到了一个新名词,李佑有些?疑惑,偏头询问:“什么?是……麦卡伦30?”
本来是想带着李佑一起玩的周河被问懵了,他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就是……威士忌啊, 麦卡伦,30是年份。”
看到周河一脸空白?,李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抿唇有些?无措,小声道:“……我不了解。”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周河连忙解释,“我没想到你?……没事, 喝酒喝酒。”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佑竟然对酒一窍不通,毕竟是同一个圈子的,多少也会?懂点。
是他草率了。
可李佑还没伸手去拿,杯子就被身侧探出的手给拿走?了。
贺晁晃了晃玻璃杯,很自然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却是抬眼瞥了一眼李佑,语调漫不经心,话却是对周河说的:“他喝不了酒。”
这?话一出,便惹来了周瑾良一个略带玩味的眼神。
周河也又是一呆,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啊,那、那我给你?拿瓶果汁。”
四人四个表情?,只有两个人是实心的。
留下?李佑看到周河当真?起身去给他拿果汁,皱眉去拽贺晁的胳膊,低声急道:“你?干什么?,我可以?喝。”
胳膊被他不轻不重地一拉,酒液晃动了下?,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险些?就要倾洒出来,可贺晁却没恼,只是斜眼瞥他,勾着唇角甚至还有些?愉悦,只是出口的话依旧欠揍:“你?能喝?谁上?次醉得不省人事,被我带回家?”
李佑一时语塞:“……”
想解释,又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回想第一次被人扛在肩上?的经历,李佑不想和他争辩。
威士忌是烈酒,他喝香槟都会?醉,还是算了。
于是,李佑全程以?果汁代酒,喝了个尽兴,西餐味道不错,他多吃了几口,便吃的有些?撑了。
过后,贺晁看到他在揉胃,偏头问他怎么?了。
李佑不好意思回答自己吃撑了,随便扯了个谎,就说胃不太舒服。
贺晁果真?不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李佑觉得此事揭过时,一直沉默的人却突然伸手,摸上?了他的肚子。
李佑惊恐瞪圆了双眼:“!”
男生的手依旧很热,是隔着薄薄衣物贴着也能感到的热度,指掌覆盖了大半个腰腹,和少年瘦弱苍白?的手挨着,对比鲜明。
李佑僵硬着不敢动,愣愣回头去看。
可贺晁却没看他,垂下?的眼睫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落在少年腹部的手轻轻地揉了下?。
而后抬眼问道:“哪里不舒服?”
投影仪放了电影,客厅的光被调暗了些?,晦暗的光照不透贺晁眼底的情?绪,可专注藏不住,尽数溢于言表。
那只手只动了一下?,便停下?了,像是找不准方向,在等着他回应。
李佑眼睫慌乱地眨了眨,第一时间便想无措地躲开:“不用……我没事。”
腹部好似烧了起来,热度自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来,那是独属于贺晁的热烈,像有一团火在烧,经久不息,稍有不慎就要被灼烧。
可对李佑来说,这?火很温暖,却也很烫人。
他握不住火,也害怕玩火自焚。
贺晁很好,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就很好。
再?多的,他不敢想。
可身子还未往后挪,手就被贺晁拉住了,拇指不轻不重地刮过他伶仃的腕骨,警告他别乱动。
等不到回应,贺晁便开始自己摸索。
手指向下?,摸到了少年有些?硬的腹部,便转瞬识破了某人的心思,他手指坏心地按了下?,惹得少年应激般向后缩了缩。
李佑抬眼,控诉般瞪了他一眼,又想挣扎。
可贺晁只是翘起唇角,没再?逗他,而是专心揉起了他的胃。
不远处便是专心看电影的周河,李佑握着玻璃杯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进退两难,腹部就是贺晁的手,距离也好似随着那横亘而来的手臂拉近了。
热度不减反增,李佑只觉那滚烫要沿着他的腹部一路灼烧,脸颊发热,热度已攀上?耳根。
李佑觉得胃里不涨了,只是身上?开始发热,房间内的空调降不下?他的燥热。
他应该喊停的。
出汗的手终于捉到了还在腹部按揉着的大手,侧头看了一眼安静观影的周河,他才敢低声说话:“可以?了、我觉得……不难受了。”
事实上?,他只是找个理由让贺晁停下?来。
这?样好奇怪……
万幸,贺晁没再?犯轴,如?愿抽回了手,倒回了沙发椅背,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液。
“……”
空气重新流动,李佑深吸了口气,小心地瞥了一眼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贺晁,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转过脸,将玻璃杯贴在了尚还发烫的脸颊上?,在心里无声控诉自己。
贺晁没什么?反应,只有他失态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又安慰自己,灯光暗,什么?都看不清。
而悄悄围观了全程的周瑾良暗自发笑,目光落向贺晁掩饰行喝酒的动作,深切后悔自己没有把刚才那一幕拍下?来。
一场电影放到最后,只有周河两眼汪汪地抱着酒瓶,被电影中的社会?主义兄弟情?感动到落泪,对身旁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同在沙发上?坐的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贺晁心绪纷杂,把酒当水喝,久违地喝醉了。
他头昏沉,意识却还清醒着,这?点酒精不至于让他失去意识,却也足够他借着酒劲装醉。
三人都喝了酒开不了车,周瑾良便提前叫好了代驾。
散场时,唯一一个没喝酒的李佑还稳稳站着,正目送着方才还好好的周河醉醺醺地往周瑾良怀里歪,看着看着,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臂。
贺晁没刻意收敛,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来,险些?压得李佑一个趔趄。
他堪堪扶住,歪头问道:“贺晁?”
可贺晁头低垂着,脸埋在他的肩窝,胡乱蹭了蹭,顺势抬手搂上?了那一截窄腰。
他不答,李佑只当是威士忌后劲大,也顾不上?两人的距离,拧着眉扶住了他。
两人正拉扯,门边突然传来周瑾良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还要麻烦你?把贺晁送回去了,可以?吗?”
他知道贺晁没醉,就算醉了,也还不至于醉的全无意识,贺家自小的训练便是为了让家中子弟危机时刻保持警醒,贺晁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如?果有,那就是他装的。
他也没揭穿,毕竟,看到向来不可一世的贺晁用出这?样幼稚的小把戏,也挺有意思的。
听到声音,李佑抬头,便看到了倚靠在门边的周瑾良,不知站了多久。
他也没推辞,很快应下?了:“你?放心。”
就算周瑾良不说,他也不放心贺晁一个人走?。
交代完,周瑾良找了个借口很快离开,一句话也没给贺晁留,周河也走?了,剩下?两人留在空旷的客厅,讨论去或留的问题。
顾及着贺晁醉酒,李佑嗓音都带了些?诱哄:“贺晁,我现在把你?送回家,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这?话像在哄孩子,一直装醉的贺晁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没出声,只是终于抬起了头,向来清澈的浅瞳氤氲了些?朦胧,脸颊微红,染了点醉酒的憨态,眉眼的锋利也像被弱化了,冷意不复,只有精致的俊美。
他偏头看向李佑,想作出什么?表情?,但又强忍下?了:“……嗯。”
得到他的回应,李佑点点头,又腾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认人还清醒,便放心了。
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拖着这?么?一个傻大个,从?包厢下?了楼,走?到俱乐部大门已实属不易。
肩膀一直被若有似无地压着,血液不通,快要失去知觉。
但李佑一言不发,直把人送上?车,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周瑾良叫代驾时已给了定位,上?车后不需要李佑多说,他便拘谨地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看风景,也时不时看顾身侧闭着眼睡过去的贺晁。
观山庄园不在市区,车程要半个小时,李佑没叫醒他,只是麻烦司机把车窗全乎关上?。
怕贺晁睡觉着凉,又去探手贴了贴贺晁的额头,确认正常体温后才松开手。
可撤回的手突兀地被人拉住了,李佑抬眼,却发现贺晁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浅淡的瞳眸就在昏暗中,不错眼地注视着他。
“……”
黑暗中被野兽盯上?的悚然让少年肩膀缩了缩,他想抽回手,可手指连带手掌都被另一个人轻松圈拢,挣扎是徒劳。
贺晁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他,黑暗阻隔了视线,可依旧看得李佑有些?难捱。
他下?意识以?为贺晁酒醒了,“你?、还难受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李佑认输般移开眼,叹了口气。
原来没醒,还醉着。
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捏了捏发热的耳垂,李佑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再?次偏过头去面对眼前人。
视线一转,眼前便落下?一道阴影。
贺晁直直地压了过来,迟缓地跨过了那道安全距离,压迫感倾轧而来。
李佑僵在原地,却一动不能动,心跳在察觉道贺晁动作的一瞬间便不自觉加快了,理智摇摇欲坠,他头脑一片空白?。
连躲开都忘了。
在这?心跳失衡的靠近下?,贺晁视线下?移,在少年鼻梁那颗小痣上?停留了一秒,便滑过了那挺巧漂亮的鼻尖,霓虹的光一闪而逝,足够他看清那藏在阴影下?,微微发颤的淡色唇瓣。
在这?种时候,李佑没躲,只是愣愣地睁圆了双眼看着他,那双黝黑又孩子气的瞳眸中有惊恐无措,也有懵懂不解。
他像是不知贺晁要做些?什么?,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靠近。
良久,距离在僵直中近了,贺晁终于收回了直勾勾的注视。
他闭上?了眼,头一偏,擦着近在咫尺地呼吸,重重地靠在了少年肩上?。
两人再?次变得亲密无间,李佑还维持着侧身的姿势。
贺晁的额头埋在他肩窝,锁骨一热,被呼吸烫到,他没忍住颤了颤。
然后腰身便被突如?其来地大手握紧了,像是威胁般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李佑抖得更厉害了,他终于动了,抬手推上?那越发滚烫的高大身体,嗓音微弱:“你?先放开……”
然后得到了贺晁一句无赖的回应,低沉的嗓音闷闷地,仿佛贴在耳边说出——
“不要。”
热意攀援而上?,是贺晁抬起了头,鼻梁若有似无地蹭上?他的耳垂。
空气陡然变得亲昵又黏腻,稍显沉重的呼吸声压在耳廓,险些?盖过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