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 by樊令佳
樊令佳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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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来了。
信里吵不如当面吵来的痛快。
最后一场能体现他白月光温柔善良本性的戏,他可得加把劲儿,努力冲一下九十分!
傅容时丝毫不见外地坐下来喝了口茶水,道:“还是我们年少时的味道。”
“那当然。”霍言笑了笑,道:“我可是这家茶馆的东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口味。”
傅容时也笑:“最近乔家的事算是了结了,靳洛慢慢开始亲政,我总算能歇一会儿,本来是有个东西想叫你送去给裴负雪的,现在倒是不必了。”
霍言还没细想为什么不必了,又记起裴负雪跟自己说过的话,下意识地问道:“你和裴负雪是不是吵架了?”
傅容时愣了一下,转而又笑道:“没吵架,闹了点小矛盾。”
霍言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们之间有误会。”
裴负雪跟他说傅容时想要杀了他,可傅容时怎么会杀他呢?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他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误会,那也只能说是世事多变,让人唏嘘。
但他还是不信傅容时会想杀裴负雪。
傅容时垂着眼睫,手指摩挲着茶杯瓷壁,道:“……是有点误会。”
这误会可太大了,裴负雪已经说过不会再相信自己,那么他再如何解释,也终究是没有用的,只是可惜他时日无多,要抱憾而死了。
霍言道:“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傅容时忽然抬起眼,看向那个黑色的背影,道:“裴负雪。”
“你还想听我解释吗?”
听见这句话,霍言和裴负雪齐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傅容时居然能从背影一眼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霍言心说,也难怪他们关系好,年少时便相惜,这个中情分,是怎么也斩不断的,只是误会嘛,说说清楚就好了,他一个外人还是别过多劝导,免得要适得其反。
裴负雪手指捏着茶杯,闭了闭眸,转过身看见那人一身白衣坐在窗边,眉眼疏和,一张苍白面容温润如玉,青灰色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方向。
“傅容时。”
两月未见,这个人依旧是那张让他思念又怨恨的容颜,裴负雪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傅容时居然瘦了很多,那身衣服在他身上有些松,唇色也有些苍白,想到两天前宫里消息说摄政王病了,裴负雪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觉得心口微痛。
裴负雪坐到了他的对面,他刻意地避开了傅容时的目光,问道:“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傅容时从眼睫颤了一颤,他从怀中拿出一张被折叠的纸,放到了桌面上。
裴负雪抬眸看着他:“傅容时,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话,不必写在信里了。”
傅容时摇了摇头:“不是信。”
“是七年前九月初七乔顺年的秘密文书。”
裴负雪呼吸一滞,九月初七,裴氏被弹劾有谋逆之心的那天,过后不过半月,裴氏全族下狱。
他下意识想去拿那张纸来看,傅容时却用手指压住了信的一角,如果裴负雪执意要看,他的力气也绝对敌不过一个习武的人,傅容时压着那封信,却十分固执地看着他。
“裴负雪,我从乔顺年手里要来了这纸文书。”
裴负雪看着他,片刻后又移开目光,道:“我要这封信,你有什么条件?”
傅容时全身都颤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眸,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孔,忽然从心中升起一阵阵的寒意。
没听到对面的人说话,裴负雪皱了皱眉,他将视线转回到傅容时身上,却看见了他含了泪意的眼,那双眼睛和在边关时不同,里面没有一点儿想要欺骗讽刺他的意思,可是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他害怕这又是另一个弥天谎言,看着他的眼睛,裴负雪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他只是想来看看傅容时,没想再踏入这个深渊中去。
裴负雪心口痛了痛,他强压着颤抖,勾起嘴角,道:“不对吗?摄政王殿下以利为先,我认为您自然是要先谈条件的。”
傅容时手指颤抖着,松开了那封信。

第23章 摄政王X反叛军奴
那封文书并不长, 裴负雪自上而下扫过,眼眸中渐渐结满了寒霜,他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裴家落难并不是因为裴侯爷夜扣宫门, 如果不是长姐枉死在宫里,先帝必定也会找别的借口将裴家下狱,乔顺年这纸文书上详细记载了他对于裴氏的忧虑, 言明裴家功高盖主,让皇帝起了疑心。
再加上当时乔家长女难产而死, 裴侯爷爱女心切,就这么踏入了皇帝设下的陷阱里,只可惜裴负雪当时尚且年少,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反而叫始作俑者的乔氏脱了全身的罪, 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靳氏皇族。
裴负雪将信重新折起来,推到了傅容时面前,“我已经看过了。”
“傅容时,你现在大可以趁我还说话算话, 来谈条件。”
傅容时咬了咬下唇, 道:“我拿这封文书来, 是想求你原谅的……”
“原谅?”裴负雪反问道:“这是你的条件?”
他觉得有些可笑,这个人做了那么多错事,撒了那么多谎,末了拿着一封乔家的密谋文书,来向他寻求原谅, 就好像这一封文书, 就能让所有事情都翻篇一样。
裴负雪不禁嗤笑一声:“傅容时,我没有什么要原谅你的, 在边关,我们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你这样低声下气,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他越想越觉得心冷,跳开这个圈子,一切都看得十分明白,裴负雪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他知道他和这个人,只能谈条件,不能谈感情,傅容时不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回事,那他也绝不可能像狗一样招招手,拿点蝇头小利来投喂就再度一心扑到他身上去。
他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想叫我帮你?”
“不管是什么事,我帮你去做,这就当做是这封文书的条件。”
傅容时愣住,他的面容一瞬间更加苍白,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噩耗,下唇被咬出了血色,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只能掩饰般地抬手喝了口杯中的茶水。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冰冷的感觉从他的舌尖顺延到咽喉里,傅容时忍不住咳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
像宫里说的一样,他的确是病了。
裴负雪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又强行将视线移开,这个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心疼的呢?
此时已经接临宵禁,茶馆中只剩下他们三人,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地,主道旁已经点起了灯,只有这家茶馆还黑蒙蒙一片,裴负雪的面容隐在黑暗中,明明是暮春,可他只觉得冷。
霍言倒了杯新的热茶给傅容时,傅容时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裴负雪,我没有要和你谈条件。”
“宋长安的事,是我错了……我给他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说完他顿了一顿,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死,我只是想要杀掉乔彻,我没想到是他……我……”
“你没想到他会死,可你有想过假如他没去,我也会死吗?”
傅容时紧了紧手,他笃定道:“你不会死。”
当时赵元宜就守在赤阴山下,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原本的计划被裴负雪的忽然起义打乱,于是只能另辟蹊径,瞒天过海,或者偷梁换柱,他都想过,只是乔彻那第一支射向了傅容时,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元宜见到活着的乔彻。
于是他没有动作,放任裴负雪将他带走,把宋长安留在了那里。
裴负雪心中凄凉,他气极反笑,无奈道:“傅容时,你还要跟我说你那时候是气话?”
傅容时眼睫轻颤,他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没想叫你死……”
“我不知道。”
裴负雪冷冷地打断了他,道:“傅容时,你说谎成性,偏偏谎言又拙劣。”
“已经做出那些事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你没想叫我死?”
裴负雪在黑暗中,看着傅容时被烛光映照着的脸,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傅容时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紧咬着嘴唇,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为什么要做出这副样子?
傅苒真的觉得自己还会因为他受伤就痛彻心扉吗?
还是说,他把自己的病弱当作武器,把那些年少的情意当成筹码,来换取他一次又一次的心软裹挟?
他依旧心疼着这个人,可他已经不会再心软了,不会再相信他的谎言,不会再因为他的示弱,就把自己送给这个人去肆意利用。
傅容时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起来,他咬牙哽咽问道:“裴负雪,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再相信我了?”
哪怕他道歉,哪怕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可裴负雪一心只认为他说了谎,却没有看到那星星点点的筹谋,全是为了他一人。
裴负雪眼眶酸涩,手指下意识地抚摸上他刀柄上那个“苒”字,他难过时习惯做这个动作,可是这一次,当他触碰到那字迹时,原本该平静下来的心却更加剧烈地震动起来。
傅苒在给他道歉啊
他在求自己原谅他,傅苒哭了,他也病了,两个月而已,他瘦了那么多,边关那样苦寒,路上风又大,他回来的半路上旧伤复发了吗?
或许他真的知道错了
或许,他再给傅苒一个机会?
裴负雪哽了很久,他想说“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往后你不能骗我了”。
可是残存的理智仍然叫他清醒过来,裴负雪只觉锥心刺骨,残留的爱意如附骨之疽,咬得他骨节生疼。
最后,他道:“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
裴负雪强压着心中的起伏,他咬着牙,将最狠毒的话为曾经最爱的人亲口奉上。
“傅容时,我永远永远,不会再信你。”
他不会再信这个人一个字,他心死了,也要叫傅苒彻底死心才好。
这是报复。
这世界上最痛快的事,也莫过于将自己尝过的苦悉数奉还给那个叫自己吃苦的人。
傅容时沉默了很久,他轻声道:“好,我明白了。”
“霍言,点烛吧。”
已经很晚了,这里有些黑,他想回去了。
霍言拿火石点了桌上的雕烛,听着他们说来说去也没和好,忍不住道:“唉,你们好好谈嘛,有误会就要开口说……你们……”
“没有误会。”傅容时打断了他,他坐了片刻,然后拿起桌上的信纸展开来又看过一遍,低声对面前的人道:“你已经看过了,知道了是谁害了裴家。”
裴负雪没说话,他不知道傅容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抬头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傅容时垂眸,将那封信折成了长条,然后将它搁在了燃烧着的烛火上。
“你……”
裴负雪动了动手指,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直到那封信化作烟灰,才讽刺道:“没有谈好条件,便要毁去筹码?”
“摄政王殿下处心积虑,居然如此没有耐心。”
见傅容时没说话,又忍不住再次开口:“或许你再说几句我就答应了,”他顿了一顿,道:“我许你的条件依旧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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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事还可以求他去做的意思。
傅容时抬眸看他,一双青眸已经平静如水,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搁在桌上,道:“还你。”
裴负雪垂眼看去,苍崀青色玉佩被烛火照得有了暖意,这枚玉佩在他身上十余年,平日早就被他把玩得没有了棱角,那次被箭矢击碎后,他想要修补却无济于事,最终将碎裂的玉佩还给了它原来的主人。
可面前这枚玉佩光滑无痕,像新造的一样,已经经过了修复。
裴负雪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儿,道:“这是你的东西。”
傅容时摇了摇头,“我送给你了,它就是你的。”
“我说了,”裴负雪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道:“我许你的条件依然作数。”
“你不必拿旧物再来让我怀念什么。”
想利用他,可以拿像乔顺年文书那样的东西来换,可是傅容时不该用这枚玉佩来绑架他,或者是用那些年的情分,推着他进入一个新的谎言。
傅容时眼睫垂下,像是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道:“前些天我已经修复好了,原本打算给你送过去的,可乔顺年的事还没个苗头,想着要把文书一同送过去,便耽搁了点时间……”
他理了理衣襟,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过你既然来了,现在也不晚。”
“拿回去。”
裴负雪沉下声音:“你的东西,拿回去,我不会再要。”
傅容时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的弓弩,要我还给你吗?”
“不用。”裴负雪语气十分冰冷,他停顿了一下,又嗤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比不得你的玉佩金贵。”
傅容时点了点头,道:“青鸾你就拿走吧,好不容易修复好。”
“你只听得懂前半句话吗?!”裴负雪站起来将玉佩攥在手里,心里无穷无尽的火焰烧灼着,一点点的怒意从心头升起,他将玉佩扔回到傅容时怀里,道:“我说了不要!”
傅容时的胸口被玉石击打了一下,他下意识闷哼一声,又很快收了声音,他将玉佩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裴负雪被他的闷哼声弄得怔了一下,目光看着他的胸口,指尖不自觉地陷在了手心里,压下心里的怒气,缓下来问道:“你的伤还没好?”
“用药了吗?回宫里记得叫太医再看看,别落了暗疾……”
傅容时没有说话,他垂眸沉默了片刻,忽然扬手将那枚青色玉佩从窗口扔了出去!
“裴负雪!”
霍言忽然大喊一声,扒着窗户探首去看,下面黑洞洞一片,看不清玉佩到底掉落在了哪里,他回过身来拽住裴负雪的衣袖:“裴负雪,玉佩!快去找!”
裴负雪紧攥着手,他只愣了一下,便很快恢复了原状,冷笑道:“他不爱惜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好爱惜的。”
“不是!”霍言急切地想自己跳下去找,但看着茶馆的高度,还是将头伸了回来,只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但是裴负雪,玉佩不能扔!”
傅容时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裴负雪,好像这一切闹剧与他无关,那枚玉佩也不是他的东西一样,甚至还抽空喝了口茶水。
裴负雪垂眸,道:“傅容时,你只会这一套吗?”
“哪一套?”傅容时将茶杯搁在木桌上,冷笑道:“在你的心里,我不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吗?”
他也是金娇玉贵长大的世家公子,没道理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原谅,还要受裴负雪的无端指责,他是被蒙了心,瞎了眼,才盲目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裴负雪就这样决绝地将他钉在了一个说谎成性的壳子上面。
裴负雪握紧拳头,语气冰冷:“你做了那些事,为什么不叫我说?”
“看你受伤就心软,看你闹脾气就哄你,是我犯贱,把自己放地上任你踩,你可曾真心待我一丝一毫?”
“我自幼护着你,没让你受过气,到头来你一点真心都不给我,你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裴负雪见他没说话,怒气愈发上头,将傅容时手中茶杯也夺过来扔出窗外,冷笑道:“好!我们现在是彻底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终于装不下去了!今天来不过就是想让我给你办事!我答应了,还有呢?你还想要什么?”
“难不成真叫我把命给你舍了去你才满意?!”
“裴负雪!”
傅容时撑着桌子站起来,却因为胸口伤痛差点儿又跌回去,霍言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蹙眉朝着裴负雪道:“你冷静一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们可以慢慢来说,容时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他为了你……”
“霍言!”
傅容时被他扶着站稳,打断他没说出口的话,闭了闭眸道:“够了,别再说了。”
现在他再说什么,裴负雪都不会再相信,何必再把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讲一遍?入口苦涩,味同嚼蜡,他实在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反正裴负雪一个字也不会信。
傅容时艰难地喘了口气,点点头道:“裴负雪,你说的都对,千百般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这条贱命有幸得你庇护多年,是我把你的真心踩烂,是我对不住你……”
“是我杀了宋长安,是我蝇营狗苟贪慕荣华富贵……”
“十年前我落水,你合该不去拿府里的药参救我的命,白挨了裴侯爷五十家法,又禁了足,”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紧接着道:“你应该叫我死在那时候,也好过如今这样的状况。”
裴负雪皱了皱眉:“我没有这么说……”
救傅苒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从没后悔过救他,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傅容时话里话外的意思叫他心悸,可他从没想过要叫傅容时死。
“你就是这样想的。”
傅容时一锤定音,他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玉佩也不用找了……就当断绝了我们所有情谊。”
他将冰凉的手缩在了袖子里,回身道:“霍言,有些事也不必说,水流到哪里,我们那些年的情分就到哪里。”
一切随缘。
傅容时擦了擦眼下未干透的水痕,朝着裴负雪笑了笑,道:“裴负雪,我回去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裴负雪的回答,便转了身下楼,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傅苒!”
裴负雪下意识追过去,在楼梯口停住脚步,看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容时回过头,眼眸清亮,一张面容上已经不见悲恸,他扶着木梯,有些疑惑般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裴负雪紧了紧手,道:“你回去吧。”
左右还有再见之日,往后的事,就留到往后去说,到那时他或许心软,或许忘却,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傅容时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
…………
傅容时回到宫里的时候,阿宝正跪在桌案前,和靳洛一起吃着芙蓉糕,两个人嘴里塞得满满的,看见他进来,都吓得愣了一下,傅容时笑了笑,温声道:“吃吧,吃完再说话。”
阿宝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吞下,跪下来磕了个头,连连告罪,嘴角边的糖沫还没擦,一不留神还从袖子里落下来几点碎屑,傅容时失笑道:“你怕什么?”
“我哪里不给你吃东西了?”
阿宝从小跟着他,傅容时年幼时父母已经双亡,身边只有这个小太监可以说真心话,他完全是把这人当朋友看待的,莫说是偷吃个糕点,哪怕是想吃他手里的东西,他都不会说什么。
就这样养得这小太监愈发胆大了。
靳洛嘴里也鼓鼓的,他还小,没法像阿宝那样一口吞下去,只能一边吃一边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傅容时看着他吃完,又打了个饱嗝,哭笑不得地给他斟了杯茶水。
“皇叔……洛儿错了……”
傅容时挑眉:“你倒是说说你哪里错了?”
靳洛看了眼一旁的阿宝,道:“洛儿不该晚上偷吃糕点……”
傅容时点了下头,将茶水推到他面前,道:“陛下是天子,要有口忌,凡吃食不可过三……”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对小孩子这样严格,便补上一句,“不过这次就算了,往后不能晚上吃东西,会闹肚子痛。”
靳洛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又委屈道:“那些大臣每天写的东西,洛儿都看不懂,皇叔不在,好多人都欺负我。”
傅容时摸了摸他的头,知道这小孩儿又夸大其词了,那些大臣再难缠,也绝对不可能对皇帝有什么置喙,想到他这几天的确有些懈怠,便道:“好了,今晚把奏折给我,皇叔给你批。”
夜间风有些冷,阿宝关了窗子,又想去给自家公子拿衣服来,傅容时阻止了他。
靳洛年纪小,白天里精力旺盛,一到晚上就不行了,傅容时奏折还没批一会儿,他就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傅容时把他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回到桌案前继续批阅那些折子。
靳洛留下的折子太多,往前数还有许多批错的地方,傅容时将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划去,又写上了新的批语,这一批就到了深夜。
傅容时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又喝了杯茶,只觉得有些头痛,心绞难忍,便对一旁守着的阿宝道:“阿宝,我去偏殿里歇一个时辰,你寅时三刻叫醒我。”
还有这么多没有批,他免不了要起个大早。
阿宝点头应了,他道:“公子去罢,陛下这里有阿宝守着呢。”
傅容时放了心。
躺在偏殿的床上,看着头顶的花纹,傅容时双手交覆,摆好了最优雅的姿势,对系统道:“来吧,下班倒计时!”
【宿主登出世界,倒计时三十分钟,请点击确认】
傅容时隔空一点,瞬间感觉要灵魂出鞘,飘飘然地像飞在半空。
三十分钟有些长,傅容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系统聊天。
“你觉得我们这次任务能得多少分?”
系统沉默了一下【80保底吧,如果主角把反派成功击败,应该能到90】
傅容时有些担心:“靳洛才九岁不到,怎么可能杀得了裴负雪?唉,算了,八十分也不错。”
【登出世界后可以拉一下进度条看看】
主角和反派的大战应该还有个三五年,不过在小世界之上也不过是拉一下进度条的事,等他下班了,看看这个世界裴负雪到底能不能被靳洛杀死。
佛堂的钟声敲了一敲,阿宝计算着时间,从桌子上爬起来,看了眼身后床幔里睡得正香的小皇帝,提了灯往偏殿里去叫自家公子。
“公子?寅时三刻,该醒了。”
阿宝隔着窗帘俯身叫他,却没有听到一点儿回应,他等了一会儿,拉开窗幔,看见床上人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胸膛没有一点儿起伏,登时心里一紧。
他连忙推了推床上的人,声音里已经带上几分焦急和害怕:“公子?!”
“阿宝来叫您了……”
无声无息,没有回应,阿宝感觉到指节冰冷,颤抖着手指去探床上人的鼻息。
“殿下——!”
凄厉呼喊声划破长夜,声音惊醒了栖息了树枝上的黑色乌鸦。

第24章 裴负雪番外上
裴负雪在客栈里睡了一天, 做了成宿的梦,一会儿是他年少时在京城里的胡闹事,一会儿是七年前裴家下狱全族斩杀的血流成河的场景, 后来的景象回到最初,他从宫中出来,迎面撞上一个白衣白裳的小少年, 刚入秋肩上就已经披了件薄绒披风,面容如玉, 眉眼轻垂,嘴角含着点点温柔笑意。
他一时没能移开眼睛,那白衣小公子看见他,拱手行了一个平礼,声音清冽:“裴小侯爷。”
一直看那小公子走远了, 他才拉过身旁的宋长安问:“那是谁?”
宋长安也跟着看了一眼,回道:“那是瑞王世子,叫傅容时。”
原来他叫傅容时,从最初的惊鸿一眼, 裴负雪开始不自觉地关注他, 目光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傅容时不爱讲话,唯一交好的是当时的太子靳起,裴负雪三番两次跑进宫里去,找着理由和傅容时聊天,他说十句傅容时只答一句, 就这样也开心得很。
小孩子就是越处越熟悉的, 后面裴负雪知道他身体不好,没法习武, 专程找工匠定做了轻弓来教他,傅容时在武学造诣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他能读懂最晦涩的策论,却怎么也射不中靶场那中心一点,从最开始到后来他能时不时射中靶子,裴负雪教了他两年。
梦中的场景又换了换,傅容时全身湿透,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旁边的太医无奈摇着头说:“无力回天。”
裴负雪怒气冲冲,一把将太医推开,跌跌撞撞回到府中偷了千年的药参出来,太医将药参熬成了汤,裴负雪用小勺一点点地喂给他,谁也不知道这药参能不能救回来傅容时一命,裴负雪两天两夜趴在他的床边,诸天神佛都求遍,才勉强捡回来他一条命。
傅容时睁眼,叫他:“裴负雪……”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看见床上的人变了一副面容,那张脸更加清冽冷淡,声音却还是柔和的,他听见傅容时哽咽地对他说:“裴负雪,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正想问原谅什么,还没开口说话,傅容时手握着一支箭矢,猛地扎进了他的胸口!血流如注!
天色大亮,裴负雪猛然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尖的悸痛一瞬间袭上来,看了眼窗外热烈的日光,他整理好衣服起身去桌边,喝完了一整杯冰凉的茶,才勉强把跳动不止的心脏平息。
他心里无比清楚,傅容时已经成为了他的又一个梦魇,任谁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这么多年,一朝打破梦境,都不能轻易忘得了。
他来京城的确有想来看看傅容时的意思,但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扩展盐的销路,私底下贩盐,一旦被发现就又是一道罪名,需得谨慎再谨慎。
霍言已经找好了中间人,这个他不用再担心,裴负雪已经打算好今日跟着霍言去见见那个人,然后再待两天就重回到边关去,边关战事已起,可赵元宜是块硬骨头,十分难啃,反叛军前压居庸关,后背赤阴山脉,倒还勉强算得上好打。
有于勉暂时坐镇,裴负雪还算放心。
他正想着事情,房门被敲响,霍言已经来了,他为了裴负雪的事告了三天的假,一直没入宫里去。
“裴负雪。”
裴负雪站起来,道:“走吧。”
路上,裴负雪和霍言说着话,他忽然想起来昨日的事情,心里还有些疑惑,便问道:“霍言,你昨天说傅苒为了我,为了我什么?”
霍言看了他一眼,道:“要我说,你们就该好好谈谈,昨天你那么刺激他,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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