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 by樊令佳
樊令佳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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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条件。”
他居高临下,看着傅容时的容颜,道:“等乔家落了势,你离开京城。”
“此后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再回来。”

第20章 摄政王X反叛军奴
傅容时咬了咬牙,他手里紧捏着茶杯,好险没将它摔在地上,裴负雪一派掌握了主动权的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生气。
他稳了稳心神,觉得不能在旧情人面前落下风,裴负雪一个翻脸不认人,真是没把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放一点儿在眼里,不过是借人来用用,居然还要求他离开京城。
裴负雪垂眸看着他,道:“傅容时,你也不想离开京城吧?”
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长舒一口气,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我对你的感情,又三番两次告诉我你在这个位置上并不开心,想要辞官归隐。”
“卸下我的心防,靳洛年幼,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一的制衡是乔家,所以你知道我杀了谢蒙白以后,不远千里来到边关。”
“你不是想见我,你是想借刀杀人,除掉乔彻,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他一字一句,说得肯定,傅容时找不到能反驳的任何一个字眼,他沉默了片刻,将手中杯子放下,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裴负雪,你翻起脸来,还真是有够无情。”
裴负雪始终没有移开目光,他看见了傅容时脸上一瞬间闪过的狰狞,心里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痛,本来很容易可以看清的事,却因傅容时对他撒的谎,一次又一次变得浑浊,他在浑水里看不清真相,直到此时才大彻大悟。
他淡淡道:“傅容时,你哪里来的脸,来怪我无情?”
裴负雪说完这句话,不自主地颤了一下,他从来没对傅容时说过这么狠的话,他下意识去看那人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冷漠,裴负雪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明白,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二人该得的。
“权势滔天的滋味很不错吧?”
裴负雪嘲讽道:“你做摄政王做了七年,被皇家规矩熏陶,享尽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愿意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两人彻底撕破了脸,裴负雪熟悉傅容时的所有事情,他当然知道那把语言的刀扎在哪里最狠最痛。
傅容时曾经叫他无数次心痛过,这一次,他不过是还击一回而已,傅容时便已经气得发抖,裴负雪低头看着他的眼睫,又不忍心似的别开了眼,伤害他曾经最爱的人,他心里并不畅快,只是一报还一报,这是没办法的事。
傅容时听着他的话,手指不停地颤抖,他闭上了眼,压着嗓音里的怒气,道:“罢了,你走吧。”
他是认输了,裴负雪翻脸无情,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又能怎么办?只是人各有命,生在皇家不是他的错,裴负雪被贬为军奴,也不是裴负雪的错。
裴负雪看着他,沉默了很久,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傅容时没有看他,只是扶着桌案慢慢站起来,他拢了拢外衣,道:“走吧,送送你。”
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下次再见,就是你死我活。
他们一同走到营帐门口,裴负雪伸手扣住了他的肩:“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傅容时点了点头,神色略有些恍惚,他忽然道:“说起来,我的确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裴负雪停住脚步,听着傅容时呼吸了两声,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
傅容时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再相信我了?”
哪怕他发毒誓,哪怕他把姿态摆得这样低,裴负雪一心只觉得自己想要杀他,却没有看到他哪怕一分一点的难处。
“不会。”
裴负雪的声音很冷,叫傅容时心里一颤,忍不住捂了下胸口。
裴负雪看见他的动作,手指轻轻动了动,最终忍下心里异样的情绪,没有再说话。
傅容时“哦”了一声,他垂着眼睫,道:“那我就不说了,你早些回去吧。”
“明日,我就要走了。”
裴负雪紧了紧手指,道:“乔家的事,我帮你最后一次,明日我传信给京城里的人,你随意调遣。”
“只是傅容时,你想要的位置,我也想要,我不会再信你了。”
直到裴负雪走出营帐,傅容时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想当皇帝?裴负雪脑子瓦特了,他只想早点下班!不要污蔑他打工人纯洁的灵魂!
边关这段剧情,总算是走完了。
…………
傅容时看着眼前写字仍然歪歪扭扭的小靳洛,气极反笑,他指着字帖上的字,冷下脸斥道:“我走之前还写的好好的,回来便又写成这样了?”
小靳洛自小优渥,长了张肖似太后的脸,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他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趴在椅子上,伸手去抱傅容时,嘴里不停念叨:“皇叔皇叔,洛儿想你啦!”
傅容时拍开他的手,道:“撒娇的法子对你母后使去,今日写不好便不要睡觉!”
靳洛一点儿也不怕他,死皮赖脸地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想和皇叔一起睡。”
傅容时叹了口气。
带孩子真难。
从边关回来的这一个月,他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早起一睁眼是早朝,然后是成堆的奏折要批,还要看着靳洛写字,哄他睡觉,他这个摄政王当得,比太后还像皇帝亲妈,偏偏靳洛不亲近他亲娘,只亲近他这个命不久矣的皇叔。
他伸手将靳洛抱过来,问他:“你舅舅要你和乔小姐定亲,洛儿见过她了没有?”
青梅竹马,明德帝后。
想想都是个绝世大甜文,他的剧情都这么虐了,主角的剧情却还没开始,真是有点让人想笑,主角和反派对决的戏份他是看不到了,估计在他死后五六年,靳洛亲政真正能做好一个皇帝之后。
靳洛“哼哼”了两声,窝在他怀里道:“皇叔,我不喜欢舅舅,也不喜欢乔淑。”
傅容时手指一顿,“为什么?”
小皇帝仰头看他,一双杏眼眨了又眨,好半天才道:“皇叔说过,不让我好好读书的都是坏人,乔淑总想叫我出去玩。”
“她是坏人,我不喜欢她。”
傅容时心道:孩子我说的那只是你舅舅,你怎么把你未来老婆也加上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将来是要追妻火葬场的?
他正想劝两句,把他的火葬场文扭转回成甜文,却见阿宝跨过大殿门槛进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傅容时沉下脸色,明显地有些不愉,他将怀里的小靳洛放回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洛儿自己先字帖,等皇叔回来看你写得怎么样。”
靳洛乖巧地应了。
太傅府中,傅容时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一干人跪在地上,自己却不动如山地喝完了一整杯茶,阿宝站在一旁,又给他斟了一杯,傅容时瞪了他一眼,故意道:“太傅大人府上这茶叶倒是金贵,入口清冽甘甜,应是上好的初春玉萝?”
乔顺年跪在底下,道:“回殿下,这是陛下御赐下来的茶叶,皇恩浩荡,臣有幸得以品鉴,王爷莫要嫌弃。”
傅容时眼眸冷了冷,御赐的东西,他能敢说一句嫌弃?这老家伙明里暗里地跟他互怼,他暗示乔顺年搜刮民禄,乔顺年就指责他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虽说是跪在这儿,可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他几百遍了,装模作样。
阿宝也冷了脸,他上前一步,道:“太傅大人说哪里的话,御赐的茶叶,王爷岂有嫌弃之理?陛下体恤太后母族,太傅大人口福颇深,确实当感皇恩浩荡。”
傅容时给了阿宝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小太监简直是他的嘴替,暗地里把乔顺年又骂了一通,看着这老东西青白交接的脸,他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更让他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
乔顺年哽了一下,他已经跪了足足有一刻钟,傅容时却不动如山地坐在上头喝茶,于是拱手道:“摄政王殿下亲临臣府,不知有何要事?”
傅容时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手指敲击着杯壁,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木门被人猛地撞开,有一侍卫手捧着木盘,一进门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门外一字排开数十个带刀侍卫,严防死守在门前,婢女瞬间跪了一地。
乔顺年大惊失色:“王爷这是何意?”
“王爷,属下等依令搜查太傅府,乔太傅私制龙袍,确有谋反之心!”
傅容时从椅子上站起来,顺着台阶来到侍卫面前,掀开木板上的黑色布料看了一眼,眸子倏然沉下去,只见那木盘之上,是一件明黄色衣袍,上面绣刻着五爪龙纹。
他冷笑一声,道:“来人!”
“将乔顺年押入大狱,立刻彻查!封了太傅府,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不许有任何人进出!”
乔顺年目瞪口呆,他看着傅容时意料之中的眼神,忽然大喊大叫起来:“王爷!臣冤枉!”
“陛下是臣妹之子,臣从无谋反之心,请王爷明鉴!”
傅容时慢悠悠地拢了拢外袍,都到这时候了,这老东西还想着拿权势压他,也不想想他为什么敢忽然动手,谁手里没东西就敢出牌啊?
两个侍卫迅速将乔顺年架了起来,乔顺年不停挣扎,嘴里大喊“冤枉”,直到侍卫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乔顺年才渐渐噤了声,看着眼前的傅容时,他咽了口口水,道:“龙袍之事臣并无所知,王爷明查!”
傅容时笑了笑,道:“太傅大人一片忠心肝胆,陛下自当明查,若你无罪,又怎可能冤枉了我大景重臣?”
他俯下身,将手搁在了乔顺年肩上,贴近他的耳朵,乔顺年不寒而栗,全身都在发抖。
傅容时低声道:“是不是有些熟悉?”
“七年前,你用这样的方法让先帝对裴家起了疑心,搞垮了忠烈侯府,有没有想过这招,竟然会落到了你的身上?”
“太傅大人?”

第21章 摄政王X反叛军奴
养生殿里,靳洛趴在床榻上,睡得正香,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香炉里飞出,将烛光切割得斑驳,傅容时坐在桌案前,素手执笔,翻看着成叠的奏折,其实也没什么好批的,乔顺年入狱这几天,多的是他的同僚来求情,傅容时一概不见,任由他们在宫门前长跪。
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不然恐怕他们还要演一出雨中忠谏,明臣直言,淋坏了那些大臣的老骨头,他可担当不起,这几天弹劾他的折子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要多,乔顺年的走狗还真是不少,全部拔除必然是不可能的,傅容时也没想着要置乔顺年于死地。
只是有一样东西,他得从那老东西的手里拿到,不把他逼到绝境,乔顺年是绝对不会拿出这样东西的。
傅容时拨开了那一堆弹劾奏折,这些东西千篇一律来给乔顺年脱罪,批得他有些心烦,阿宝适时上来给他搁好了笔砚,又斟了杯热茶给他,低声劝道:“公子莫要忧心,乔太傅府中搜查出陛下龙袍,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那些人再谏书也越不了陛下去。”
龙袍虽是傅容时找人放进府中的,但那么多双眼睛的确都看到了这件事,即使是诬陷,也得查明白查清楚,傅容时一切按照刑部律令来行事,他们有心想求情也无力,只能在傅容时摄政挟主上做文章。
傅容时没有喝,他将烛火熄了起身,看了眼睡得雷打不动的靳洛,拢了拢衣袍,道:“我们出去说。”
阿宝拿了件披风,他们来到院子里,傅容时顺着廊道一路走过去,园里花草开得正好,春回大地,乍暖还寒,阿宝紧追两步给傅容时系好披风,撇着嘴道:“虽是入春了,公子也得注意身体。”
傅容时笑了笑,他在边关受的伤已经是好了大半,更何况京城里天天药膳养着,只要不挨第二刀,他活到这个冬天绰绰有余。
阿宝跟着他,道:“那些大臣说是来求情,跪在宫门外,其实没一会就坐回马车上了。”
宫里有人通报着,等摄政王出来便继续跪,让人以为是跪了很久,五六十的大臣来跪也就罢了,乔顺年夫人还带着乔淑整天在府里喊冤,八岁的小女孩儿,又是靳洛未来的皇后,傅容时也不忍心苛责,便一道令把乔夫人和乔淑一同禁在了太后宫里,无召不得出。
傅容时嗤笑一声,道:“他们倒是会享受。”
写的折子一沓一沓的,满纸的忠心谏言,这话他们怎么不跟先帝说去,当年裴家是同样的状况,也没见这些人出来说一个情,不过是靳洛年幼,乔顺年一家独大,一个异姓摄政王站他们头上,又欺软怕硬,只能指着一个八岁孩子来欺负。
很多人不是来给乔顺年求情,而是来跟风站队的,傅容时这一招太突然,突然到让别人以为他要破罐子破摔了。
傅容时忽然想到什么,他停住脚步,看了眼头顶上白蒙蒙的月光,问道:“今日是不是斋戒?”
阿宝回道:“初八,是斋戒。”
傅容时明了,一转身道:“走,去拜见太后娘娘。”
乔茭在斋戒日晚上会在佛堂诵经冥想,傅容时本想着等过两日再去和太后商谈,但今天正好也是个机会。
明面上说是刑部在彻查乔府的谋反之事,实际上傅容时早就把这件事压了好几天,为的就是看乔茭的态度,可乔茭一向不碰政事,听说自家哥哥被捉入大狱也没有反应,是在等傅容时主动去说。
乔顺年死不了,她在等傅容时谈条件。
主道南边的茶馆中坐着两个人,没有点烛,两人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其中一人穿着黑色劲装,整张脸隐在了兜帽之下,过于锋利的棱角像一把冷刃,开口时声音低沉。
“他做得太急了,落不着好。”
霍言看着他,道:“裴负雪,你也太着急了。”
策马千里从边关来到京城,军奴之身混进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知道裴负雪和傅容时之间情谊深厚,是他们比不得的,可境遇凶险,傅容时在对抗着乔家,分心乏术,边关起义是一回事,京城里的暗略谋划又是另一回事。
裴负雪没有说话。
霍言便道:“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他,我带你去看一眼?只是宫里难混进去,你得乔装打扮一下,或者我传信叫他出来。”
“你们不是刚在边关见过了吗?你来是只看他,还是有其他的事?”
裴负雪摸了摸手心的茧子,道:“我不是放心不下他……”
霍言点了点头:“那就是有别的事……”
“我们决裂了。”
霍言手指一顿:“你们吵架了?”
吵架多大点事,他们年轻的时候打架都打得你死我活,不过裴负雪一定是舍不得对傅容时动手的,光嘴皮子上的功夫说的狠了都要心疼,护着他像眼珠子一般,他们那群人没一个敢跟傅容时说重话,谁也不想挨裴负雪那把长刀。
只是世事难料,裴家落败,没人能救得了,年少的情谊难得,所以霍言才选择帮助裴负雪。
裴负雪看向窗外,低声道:“不是吵架。”
“啊?”
霍言惊讶道:“你们……打架了?”
不能吧。
就傅容时那个身体,根本没法打起来,要是裴负雪单方面打傅容时,这可就难办了,吵架他能当和事佬,可打起来他不可能去当沙包啊!
裴负雪想求原谅也不能来找他,他也是文臣,禁不住揍的,到时候傅容时一生气,他们两个人都得遭殃。
裴负雪闭了闭眸,道:“没有打架。”
他们是彻底决裂,彻底没有以后了。
傅容时欺骗他,利用他,那么坦然自若地一次又一次地说谎,弃他们的情意于不顾 ,他惯会用示弱来叫自己心软,裴负雪有想过,假如傅苒在他面前受了委屈受了伤,他能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吗?
最悲哀的就在这里,哪怕傅容时伤他千百次,宋长安用命给他试了这条路,他还是放不下,也做不到和他兵刃相向,以后能各自安好,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是像碎了的玉佩,两相分别,无法修复。
一辈子这样长,他没什么受不了的,总有一天,这份情会逐渐淡化,裴负雪等得起。
佛堂里清冷静谧,乔茭一身素衣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樱唇间微动,她抬眸看着眼前的金塑佛像,诵完了一篇经,被身旁婢女扶起来。
摄政王夜间求见,乔茭十分清楚傅容时来是为了什么事,乔家出风头太久了,与其说摄政王忠的是陛下,不如说他忠的是整个靳氏皇族,先帝托他以重任,他又怎么能忍受乔家名高盖主,压在靳氏皇族的头上嚣张?
乔茭换了身湖蓝色宫装,一进大殿门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桌案前,他背对着大门,垂着头似乎是在看什么,听见声响后才回身,朝面前女子行了一礼。
“太后娘娘。”
靳起死得早,乔茭尚还年轻,不过二十六就做了太后,宫里的这些事她一向不懂,也不想懂,可摄政王如今的意思,是想逼迫她也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她不能不管她的兄长。
“摄政王殿下深夜拜见,所为何事?”
傅容时见她坐了,扬手叫阿宝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太后的正对面,这是对峙的姿态,也是要商谈的意思。
乔茭让所有婢女都出了殿门,然后看向傅容时身旁的阿宝,傅容时垂着眼睫,道:“阿宝不必回避。”
总得有个人在他死后把他的慈悲事迹宣扬出去,不然怎么算得上白月光。
乔茭点点头,道:“王爷为陛下亲临边关,听说是在那边受了风寒,现在可好些了?”
傅容时在边关受了重伤,这是不能说出来的,怕的是连里带枝把乔彻身死的事再拿出来说,赵元宜和他谋了这一场计,乔茭只知道乔彻是被裴负雪所杀,却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坐在他面前。
傅容时笑了笑,道:“好多了,夜晚批改臣子奏折,多是忠臣谏言,臣感时伤怀,想到今日是斋戒,便来和您说说话。”
两个人一来二去地寒暄了一通,但正事还要说,话题又回到最开始。
“王爷前来,不只是来谈天吧?”
傅容时默了一下,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道:“开门见山,乔茭。”
他叫了面前女子的名字,靳起没意外身死之前,他一直叫乔茭“皇嫂”,没有这些事的时候,他们之间一向互道姓名,这一声“乔茭”,又把记忆拉回了他们年少的时候。
乔茭明白,这一声后,傅容时只是傅容时,他不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来说话的。
“容时。”
傅容时叹了口气,道:“禁卫军从乔府搜查出了龙袍,这是确确实实谋反的证据,我让刑部压着这件事没有宣扬,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做。”
乔茭道:“与其说我怎么做,不如说你想要做什么,容时,先帝托你重任,你做的很好,是兄长太过张扬……却不至于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傅容时点了点头,他问道:“陛下和乔家,你怎么选?”
乔茭无奈叹气,道:“你明知道我没法选。”
靳洛是她的亲儿子,乔家是她母族,不论选哪个,都是把心硬生生撕掉一半去,她看着自家兄长做得越来越过分,心里也很焦急,傅容时完全忠于靳氏,真到那时,他哪还会顾及着自己是乔家的女儿,只会将逆贼杀之而后快。
“我明白了。”傅容时点了点桌面,道:“那就谈条件。”
“你去和乔顺年说。”
乔茭看着他:“什么条件?”
傅容时抬眸,道:“我要当年乔家指认裴氏一族谋反的证据,嘉庆十二年九月初七的文书。”

第22章 摄政王X反叛军奴
乔茭沉默了一下,道:“你为裴负雪做到这种地步,有没有想过他领不领情?”
“他领不领情不重要,”傅容时闭了闭眸,似乎是有些难过,他站起身来时,眼睛已经恢复了一片清冽,只淡淡道:“我无愧于心便好。”
乔茭抬起头,道:“七年前裴家含冤,全族被斩杀,你已经救过他一次,如今他在边关兴起叛乱,坐实了谋逆之意,和整个靳氏皇族对上,你是当朝摄政王,还能救他第二次吗?”
傅容时垂眸看着她,道:“乔茭,裴负雪做的罪孽,我替他还,此桩事了,我会自请退位。”
“裴负雪起义,说是叛乱,不如说是来复仇,先帝已死,这桩罪搁在谁的头上都不好说,不是陛下,就是乔顺年。”
烛火明灭,映照着傅容时苍白的脸,他薄唇开合,低声道:“乔茭,你总得被迫做出个选择。”
是把这个罪名扔给靳氏皇族,还是让乔顺年一力承担,站在乔茭这个立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选,谁能担得起这份仇,都不好说,裴负雪那把刀指向谁,谁就是罪人。
裴负雪身负血海深仇,筹谋多年,终究还是选择了起义叛乱,他这场起义,将傅容时的所有计划打乱,毁了他一片苦心。
可是没办法,他还是得救裴负雪。
谁叫他是温柔善良白月光。
傅容时从太后殿里出来,到养生殿外的凉亭里吹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越处理就越睡不着,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怎么休息过了,阿宝担心得要命,明里暗里地劝过他好多次,他知道自家公子胸口还有旧伤,不能不好好养着。
傅容时见他劝着劝着好像要哭出来一般,挑眉一笑,道:“你家公子还没死,你这就要哭丧了?”
阿宝一愣,眼泪都没来得及擦,连忙跺脚:“公子!”
傅容时看着他的动作,笑道:“你还是小孩儿吗?我说句话你闹哪门子脾气?真不开心了去御膳房里找点东西吃来,踩这地亭子也倒不了。”
阿宝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哭笑不得解释道:“奴婢家乡那边,如果有人说了不好的话,就要原地跺脚三次。”
“就是这句话不算的意思。”
傅容时挑眉:“不好的话?”
那他发的那个毒誓还来得及跺脚吗?不得善终可算不上是好话,阿宝要是知道,不得把地板跺裂了才算。
阿宝蹲在他身边,手拽着他的袖子,哽咽道:“奴婢想要公子长命百岁。”
他抽了抽鼻子,道:“往后公子可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叫奴婢伤心的。”
傅容时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小子,还教起我来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阿宝攥着他的衣袖,道:“公子是阿宝一辈子的主子,公子退了位,阿宝也要跟着一起。”
傅容时看着他圆圆的脑袋,叹了口气,想起再过不久他就要下班,悲喜交加,下班是开心事,可他唯一放不下的是这个从小跟着他的小太监,假如到时候裴负雪和靳洛对战起来,他一个奴婢,还不知道何去何从,万一被误伤了那可是太悲惨了。
他想了想,道:“阿宝,等过几天你替我去京城购置一套宅子去,等你家公子我退位了,我们就住到那边。”
阿宝点了点头,道:“奴婢选个清幽的地方,公子喜欢安静。”
傅容时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当务之急一是把剧情走了,二是把这个小太监的奴籍去了,把阿宝送出去,这件事得托给他自己的人去办。
他在凉亭里吹了会儿风,吹得脑子愈发清醒起来,直到天色蒙蒙亮,殿外侍女熄了夜灯,才又回到养生殿里去。
这一吹风不得了,傅容时原本已经养好的身体又不行了,一回殿里便感觉有些头痛,阿宝叫太医来了一趟,开了些镇定安神的药,又忍不住低声抱怨起亭子里的风来。
傅容时不免失笑,这人不怪他大半夜吹风,怪凉亭位置不好,他只是稍稍病了一下,就索性推了早朝,也免得那些大臣一个两个的又来给乔顺年求情,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盯着靳洛写了会儿字帖,傅容时去偏殿里睡了一会儿,下午醒来后便有人通报说太后娘娘请见。
傅容时从乔茭手里拿到了证据,十分高兴,果然亲妹妹处理事情效率就是高,任他磨破嘴皮子都说不动的乔顺年,乔茭一开口就知道什么叫忠言逆耳了,倒不是觉得他会对靳洛如何忠心,只是避一时之害,不过这一时对于傅容时来说也足够了。
他借病连推了两天早朝,奏折也不批了,全权叫靳洛自己去决断,当靳洛捧着一大堆折子过来向他求助时,傅容时十分无奈。
靳洛可是打败大反派的未来帝王,这个可可爱爱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孩儿怎么看怎么软,傅容时很担心他和裴负雪那场大战要怎么打。
但这不是他一个将死之人要考虑的问题,于是狠心让自己冷下了脸,严肃道:“陛下,您已经快九岁了,该会学着处理政事了,臣不能帮您一辈子。”
“皇叔……”
靳洛瘪嘴,看起来想哭。
傅容时:“……”
算了算了,为小朋友加个班怎么了?
到时候就选过劳猝死,很符合他的工作狂人设,死得快又不痛苦,过后是什么剧情走向那就和他无关了。
只要裴负雪死在靳洛手上,按他这个规规矩矩走剧情的情况,应该能得到八十分。
乔顺年不再搞事情,傅容时这半个月过得十分清闲,直到一纸信书经由暗卫的手传到他面前,傅容时明白,最后一段剧情要开始了。
…………
按照约定地点到达那家茶馆的时候,正好临近黄昏,宫里最近没有什么事,唯一心烦的是靳洛的课业,傅容时出来也不会很引人注目。
他只穿了件白色锦袍,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挽起,身形清瘦,容颜如画。
约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七年以来和裴负雪传信的中间人,司礼监的霍言,傅容时到的时候,霍言已经煮好了茶,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人群经过,他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茶馆里还坐着几个客人,但并不十分吵闹,傅容时扫过一眼,在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色劲装的人身上顿了一顿,又状似不知地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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