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 by樊令佳
樊令佳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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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负雪微垂着眼睛轻轻咬了口他的下唇,额头抵着他,低声道:“苒苒,我亲亲你,叫我亲亲你好不好?”
他的思绪太混乱了,仿佛被厚重的雾气笼罩,集中注意力变得异常困难,他甚至没有听清傅容时到底回答了他什么,两个人的呼吸声相互缠绕,裴负雪急切地贴上了他柔软的唇,然后轻轻地抵开了他的牙关。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裴负雪的怀抱中升腾着温度,傅容时身上的白色中衣渐渐乱开,他的唇下移到傅苒细长的脖颈处,亲吻带给他的满足感被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欲望逐渐替代。
傅容时下意识仰头,手指紧紧攥着裴负雪的肩膀,喘息着想要攫取更多的空气,一双手臂轻轻地环抱着他,却禁锢着像牢笼一样挣脱不开,他欲拒还迎般推了推裴负雪的肩,却被更加用力地搂住。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窗外的风声也轻柔柔的,带起枯叶旋转,沙沙的声音和屋内两人的喘息声交织,湿热的触感蓦然贴上他敏感的喉颈,傅容时仰着头,眼眸微迷,整个人都被裴负雪带进了欲/望之中。
裴负雪眼睛中带着红血丝,他抚摸着傅容时柔软的长发,轻轻喘了口气,硬生生将自己从沉沦中拽出来。
傅苒受伤了。
傅容时疑惑低眸,“裴负雪?”
裴负雪摸了摸他颈间的红痕,用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动,柔声安慰他,“苒苒,你受伤了。”
靠,他是不是故意的?!
裴负雪真有你的!
【记小本本,后面使劲虐他】
上班就算了,加班也可以理解,连个中场休息都不给他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可以跟系统一起去小黑屋看电影的!
【就是就是】
傅容时喘了口气,他还想再努力一下,于是拽着他的衣襟,委屈道:“可是我好想你……”
“你不想我吗?”
裴负雪一把按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凤眸中原本消退的欲/望险些被他一句话再度挑起来,他咬了咬舌尖,强行压下纷乱的心绪,安抚地抱了抱他。
“会伤到你的,乖一点儿。”

第12章 摄政王X反叛军奴
傅容时抬着眸看他,微曲的眼睫轻颤,半晌后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别过头去淡淡地“哦”了一声。
裴负雪看着有些想笑,他将闹脾气的小公子扭回来,指节在他的脸上捏了捏,道:“等这桩事了,我好好地陪你,行不行?”
“你想怎样都好,我脱了衣裳任你采劼。”
“想闹成什么样都随你。”
傅容时的耳尖微微红了红,他抿唇不语,过了半晌才骂道:“不要脸。”
他这话说得娇嗔,脸颊红了一片,裴负雪好一阵无奈,又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道:“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你可还生我的气吗?”
傅容时冷冷“哼”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在裴负雪胸口戳的那一箭,心里不由得紧了紧,道:“你的伤也没好,你骗我。”
傅容时说得肯定,显然没有询问他的意思,裴负雪默了默,他伸手撩开自己的衣襟给他看,“我身体好,你看,早已经结痂了。”
他说的没错,裴负雪身体向来好,受伤的第二天就能下地,这么久了也该结痂了。
傅容时半坐着,眼珠微微移动,向他的胸口处瞟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过了两息后却又立刻看了回去,他没有看错,裴负雪那道箭伤旁边,有一块更大的伤疤,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不像是最近才受的伤。
这么大的伤疤,除了烧伤以外,没有别的可能,裴负雪受过的烧伤,只有……烙印。
“你这是……?”
傅容时微微皱眉,“你把奴印去掉了?”
“嗯。”
裴负雪无意叫他心爱的人看清自己身上丑陋的疤,很快地把衣襟整了回去,但傅容时看得分明,那块被烙刻的奴印,大概率是裴负雪自己用刀剜去的。
生生割掉一块肉,那得有多疼……
傅容时只想感叹:不愧是最大反派啊,不像他,身娇体弱,一个风寒就能要他的命,人家割去一块肉还好端端地站着呢,他落水一次就得拿千年药参来救,整天虚弱得像马上要归西了一般。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宁愿选择炮灰部,那里虽然人设普遍智商低,但他们大多都有一具,金刚不坏的身体,作为和主角作对的小角色,没有一具好身体,怎么有精力去搞事情?
“心疼了?”
裴负雪整好衣服,抬眸看见傅容时定定看着他胸口的眼神,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问道:“傅苒,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傅容时瞪了他一眼,将他捏来捏去作乱的手拍下去,冷冷道:“你自己的身子,我心疼有什么用?!”
他越想越气。
“奴印就奴印,这满赤阴山的人谁敢说你一个奴字?起义都敢做了还怕一个小小的烙印吗?非要剜去一块肉来受苦,那这个苦你就自己担着!”
傅容时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一向是言简意赅的,往往一句话便能直指中心,这次他显然是真的发了脾气,说了这么些字后,只莫名觉得口渴,但方才将裴负雪骂了一顿,他又不好意思这么直接地令他倒杯水来,于是只咳了两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裴负雪默默地倒了杯茶,搁到他嘴边。
傅容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又听见裴负雪轻声道:“傅苒,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淡淡的喜悦,裴负雪当然知道这道奴印并没有什么所谓,他也知道傅苒并不是真的要骂他,只是恼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对于裴负雪来说,这道奴印就像困住他的枷锁,裴家满门,年少风光,因这道烙印隔绝开来。
一寸风雪更比一寸重,他的希望并不是来源于傅苒待他如初,而是他剥去这道烙印,他就可以假装自己还是那个喜欢把傅苒护在身后的裴小侯爷,他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傅苒待他一样,从一而终。
裴负雪的嘴唇贴着他的额头,低声道:“傅苒,我好爱你。”
“我也是,”傅容时挣脱开他的怀抱,强硬地看着他,道:“裴负雪,我得回去。”
他得回长骁军,回京城。
裴负雪如今腹背受敌,他留下来,只能是给他添乱子,宋长安和乔彻同归于尽,在乔家那边,他总要给个合理的交代。
裴负雪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他想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来。
傅容时道:“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就放手去做吧,不用再顾及别的。”
“靳氏皇族落亡之时,你去接我。”
傅容时断断续续休养了六七天后,在裴负雪的暗中护送下,顺利回到了王师军营,阿宝见他胸口一处大伤,顿时吓得心神大骇,碍于有赵元宜在场,也不能直接扑上去查看伤势,只能担忧地站在一边。
“赵将军,成了。”
傅容时屈指敲了敲桌子,身上换回了一件玄色蟒袍,他面容依旧苍白,说话的时候往往要换三四回气,阿宝连忙给他端上茶水。
傅容时喝了两口,道:“还请赵将军,对乔参将家眷补恤上心。”
他对赵元宜说过两次类似的话,一次是因为谢蒙白,年少情谊,他权当已经尽了,身后之名和家眷补恤不必吝啬,给谢家一个心安。
但乔彻是不一样的,他是自己与赵元宜一起用计谋杀死的,心中再厌恶,表面功夫得做足,不能落人话柄。
赵元宜拱手行礼,“属下明白。”
傅容时手指交叉搁在胸前,他想了想,道:“乔彻军权,请赵将军妥帖分散,京城遥远,待到乔家知道消息,约摸也一个月后了。”
趁这个时间,分散乔彻原本手中的军权,将他所带领的军队分散入其他队列,从内至外,瓦解乔家在军权这方面的路,傅容时再回京时,与乔家的文战就好打得多。
“是。”
赵元宜深行一礼,退后几步后转身出去了。
阿宝见人已经不在,连忙扑上来查看自家公子的身体状况,越看越心痛:“您怎么样啊?怎么会伤成这样?”
阿宝对自家公子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恐怕自己再给傅容时添一分疼痛,手摸在他胸口半天也没敢揭开来,只看着他胸口的绷带默默流泪。
傅容时无奈地把小太监拉起来,道:“阿宝,这只是一场计。”
只是他失算了,没想到乔彻这厮会选择先射他,原本受重伤的应该是裴负雪,这道伤叫他自己受了,宋长安反而因此丧命,只能说是一环扣一环,阴差阳错罢了。
阿宝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公子怎能亲自以身试险,这些事阿宝也能做得的。”
傅容时叹了口气,道:“难得很,陛下论到出身,也算是半个乔家孩子,想彻底除掉乔氏不容易。”
皇权旁落,外戚干政,傅容时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没有亲属家眷,无后顾之忧,可这同样也是他的缺陷,身居高位,一朝不慎,怕是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除了用计,别无他法。
先帝将先太子托付给他,靳起又将靳洛托付给他,他做摄政王七年,整整七年都耗在了靳氏皇族的身上,皇家待他有养育之恩,如同再造,这个恩情,傅容时不能不报。
阿宝道:“公子,乔太傅是陛下的亲舅舅……”
傅容时笑了笑:“是啊。”
所以他维护的并不是靳洛,而是靳氏皇权,假设靳洛拎不清非要和乔家沆瀣一气,那么他也不介意再选个旁氏嫡子上来,谁当皇帝都没差,只要是靳家的江山还在,那么他就算对得起先帝。
…………
边关开春有些晚,已经是四五月的季节,赤阴山上的树草花叶才开始微微地冒芽,起先是下了场春雨,过后万物复苏,风也开始从凌厉变得温柔。
裴负雪坐在屋内,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信纸,他垂着眼眸扫过信上的字,熟练程度仿佛早已经看了千万次,熟悉的小楷字,熟悉的“裴”字写法,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所想的没有差别——这就是傅容时亲手写的信。
傅苒为什么要撒谎?
他为什么要说这封信不是他写的?
既然这封信来处有疑,那么原来的那封信在哪里?
他坐着想了一会儿,目光从信纸转移到一旁幽幽的烛火上,心念电转,一时之间思绪明朗起来。
傅容时所说给他送的药……真的是被手底下人私藏了吗?
或者说,送信人送来的东西中,真的有药吗?
裴负雪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将手中的信卷起来,搁到晦暗不明的烛火上方,眼见着火焰将这一切慢慢吞噬,他反而愈发轻松下来。
他不愿叫傅容时在军营难做,独自出来见他,却碰见跟踪他的乔彻,还因此受了重伤,军中难免会有些质疑,如果留着这封信,那么就坐实了傅容时和反叛军勾结的事情,不过幸好乔彻死了。
幸好他死了,否则傅容时在军中,该是会百口莫辩,没法脱身。
“咚咚”
房门轻轻被敲响两声,门外有人轻轻唤道:“首领。”

“你有什么事?”
于勉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木环扣在他的额前,有种独属边城的异域感,少年的面容上满是忧愁。
“陶降已经找到了新的贩盐路子,能避开长骁军的巡查路线。”
裴负雪“嗯”了一声,他将桌子上的烟灰拂落,道:“这段时间尽量别和长骁军直接对上,他们虽然还忙着和蛮族的战事,可留下的那部分实力也不容小觑。”
于勉咬了咬牙,忍不住问道:“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
他们已经准备七年了,打与不打,只凭裴负雪一句话。
裴负雪沉默了一下,道:“等傅苒回到京城。”
于勉蓦地一下站起来,又悻悻然坐回去,“您还相信他?!”
“我们都已经查过了,没人私藏药品!更没人调换信件!”
“是他在撒谎!”
裴负雪道:“我知道,傅苒有他自己的打算。”
于勉怒不可遏,他站起来,怒道:“长安哥是他害死的!没有他的信,长安哥不会死!”
“冷静,于勉。”裴负雪抬眸看着他,道:“宋长安不是他害死的。”
傅容时可能有自己的计划,也可能的确在信件中做了手脚,但宋长安的死不能归结到傅苒身上去,那封信是写给他的,如果傅容时真的算计了什么,死的也应该是他,而不是宋长安,更何况,傅苒身受重伤险些没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傅苒不会拿他自己开玩笑。
“首领,你知道军中现在在说你什么吗?!”
于勉踩着地板,他整张脸都被气得发红,飘扬的发丝和他的气息一起舞动在空气中,他将额前的木环猛地一下扯下来,道:“他们说你优柔寡断,不配做裴家的少主!”
反叛军中多数是裴家旧部,感怀于裴家上下死于非命,感念裴侯爷对他们的培育恩情,才会跟着裴负雪一同兴叛乱,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非常认可裴负雪这么一个纨绔小少爷,多得是对他有质疑,只是当面不说出来而已。
于勉握着那条布带,道:“就算长安哥不是他害死的,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首领你心软念旧情,那我去杀他!”
他拎着剑就要出门去,“我去给长安哥报仇!”
“站住,于勉!”裴负雪在他身前拦住他,道:“如果真的是傅苒想刻意害死宋长安,那他为什么要给我们长骁军的兵防图?”
于勉愣了一愣,嘴硬道:“谁知道那兵防图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裴负雪拽着他坐下来,道:“我叫人去勘察过了,东西南北,分毫不差。”
于勉无话可说。
他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儿,道:“那他也骗了我们,谁知道有一天傅容时会不会把我们都卖了?!”
裴负雪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道:“我会去问的,傅苒处境尴尬,就算真的撒了谎,我也得去问清楚才行。”
他不愿只凭一封信,就把傅苒划分到敌对势力那方去,平心而论,就算他真的欺骗了他,裴负雪自认也是下不去手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傅容时是有难处,他害怕身份暴露,害怕以后在京城会被臣子弹劾,那时候山高路远,裴负雪救不了他,所以傅苒只能说自己并没有写这封信,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您不能去,”于勉道:“万一被埋伏……”
裴负雪道:“我这次不传信给他,夜晚悄悄地去,很快就回来。”
他又问:“京城的眼线,安插好了吗?”
于勉回道:“用的是之前裴氏留下的人,昨天传信来说进不去宫里,只能在皇宫外安插。”
“不用进到宫里,”裴负雪敲了敲桌面,道:“重点监视着乔家,他们七年前做的事可不少。”
要是能拿到七年前的证据,那么裴家就可以沉冤昭雪,但时隔这么长时间,乔顺年估计早把证据毁掉了。
“乔家把持着朝政,文商军三方面都……”裴负雪忽然止住了话头,他猛的站起来,心里升起一个可能。
“军?”
裴负雪瞳孔骤然一缩。
乔家在军的只有乔彻一人,如今乔彻死了……有些事情一旦有了苗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偏偏在局内时看不出来,可一旦脱身局外,这场计谋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傅容时非要亲自来赤阴山见他,为什么跟踪他的恰好是乔彻,为什么他不承认那封信是他写的……这么看来,一切都再明朗不过了。
“首领?”于勉跟着他站起来,有些疑惑。
裴负雪定了定心神,道:“于勉,明晚叫全军待命,注意信号。”
他得去一趟,他总得去找傅容时问一问,假如傅苒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那么他真的能做到和傅苒敌对吗?
不能的,他太清楚了。
“是,首领。”
…………
是夜,边关逐渐回暖,湿漉漉的雨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土中已经长出了草芽,士兵的手中拿着明亮的火炬,正巡查着周边的可疑人员。
裴负雪穿了身黑色劲装,颜色和夜色融为一体,摄政王的营帐一如既往地无人看守,似乎是在等着他过来一样,裴负雪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微微一痛。
他掀开帐帘时,傅容时正对着桌子上的一本文书出神,听到声音,他没有抬头,只是将文书合上放好,淡淡道:“你来了。”
“你在等我吗?”裴负雪站在他面前,垂头看着这人,傅苒面色依旧不好,唇色浅淡,身上的玄色蟒袍更显他的瘦弱,几缕发丝垂在胸口处,衣服很严实,他看不见傅苒胸口的伤到底如何。
虽说他有些来“问罪”的意思,可看到傅苒这种样子,心肠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他坐下来摸了摸傅容时的手,还是有些凉,指尖正想移动着探上他的脉搏,却被傅容时反手避开。
他道:“裴负雪,我在等你。”
裴负雪一愣,他难得强硬地拽住了傅容时的手腕,几乎是逼迫着探上了他的脉搏,摸了几息,眉头皱起来,道:“傅苒,你没有好好养伤。”
他说得肯定,这下离得更近,两人各怀心思,裴负雪更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重要吗?”
傅容时的声音很冷,细听之下还有几分颤抖,他似乎是没什么心思和他继续斡旋,直截了当道:“裴负雪,开门见山,你来是要做什么?”
裴负雪没说话,一阵沉默蔓延中,傅容时看着他,青灰的眼眸十分认真,他继续道:“后日,我动身回京城,所以你有什么事,不妨现在就说。”
“这么快?”裴负雪凝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傅容时眼睫微颤,他移开视线,道:“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说了,那封信不是我写的,至于到底是谁调换了……”
“是你写的。”裴负雪盯着他的面容,道:“傅苒,你不要撒谎,那封信是你写的。”
傅容时眨了眨眼眸,看向他:“你不信我?阿宝知道信的内容,不如我叫他来对峙。”
裴负雪心里狠狠一颤,他们之间怎么就至于用上“对峙”这样的词了?
裴负雪狠下心,道:“你撒谎,为什么还要叫我信你呢?”
“其实你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了赤阴山,另一封应该还在你的手上,你害怕被人查出来,是你设计害死了乔彻,所以骗我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
傅容时微怔。
靠,反派怎么这么聪明?
一下子直指关键。
【毕竟是主角最大的敌人,不聪明早就嘎了】
说的也是,傅容时深以为然。
他看着裴负雪,闭了闭眼眸:“所以你今天来,是想问我的罪?”
“我认了,然后呢?”
他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杀了他?裴负雪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尖消散,什么也没有抓到。
“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吗?傅苒。”
他们互许过终生,不过是一个误会,傅容时居然要将生死横跨在他们之间,裴负雪的理智渐渐燃烧着,他怎么会杀傅苒?他怎么可能杀了傅苒?
傅容时眼眸淡淡,他看着裴负雪,道:“我是骗了你,但宋长安的死怪不到我头上,这个我不认。”
裴负雪紧攥着手,道:“我没有要你认这个……我们还有别的事没有说清楚。”
“所以你还是觉得是我害死了宋长安。”
傅容时冷笑一声,他叹了口气,道:“裴负雪,我们摊开说吧,把一切都挑明了说。”
“你怀疑我什么,想知道什么,今天我都告诉你。”
裴负雪闭上眼睛,感觉全身无力,他只是来要一个答案,傅苒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好像要和他彻底决裂一般。
他不想问了,他也不想知道了。
“我对你的心意,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倾身攥紧了傅容时想要逃脱的手,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头,道:“你想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我不介意你骗我,但是傅苒,我们是爱人,你总得叫我清楚明白吧?”
傅容时看着他,眼神很冰冷,他不再试图挣脱开裴负雪的手,“裴负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呢?”
“不觉得恶心吗?”
他声音沙哑颤抖,指尖冰冷得可怕,“你若实在不服气,那我承认,我杀了宋长安……”
“这样如何?你清楚明白了吗?”
裴负雪心如刀绞,他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心中不断翻涌的痛苦还是无法遏制,他不理解为什么傅容时总是要误解他的意思。
“宋长安的事,我们先搁一下……”
裴负雪深呼一口气,问道:“傅苒,你是真心的,爱我吗?”
他不想怀疑什么了,也不怪傅苒欺骗他了,他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他们这么多年情谊,不能因为一个误会彻底了断,傅苒话里的意思叫他心慌,每个字都好像要和他彻底算清楚一般,他太慌了,太害怕了。
沉默的烛光中,傅容时的脸被照耀着,依旧苍白,他声音冷冽,过了很久才道:
“我以为,你对我的恩情,我七年前就已经还尽了。”

“恩情?”
裴负雪有些不可置信,他凝视着眼前的人,深入骨髓的窒息感将他吞噬,巨浪掀翻了孤舟,他狠狠抓住傅容时的手臂,越攥越紧,声音苍凉又绝望。
“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只是恩情?”
傅容时的手臂被紧扣着,他无法挣脱,疼痛感叫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裴负雪下意识松开一点儿,又很快再次攥紧,他的声音变得苦涩,看着傅容时一如既往冷静的脸,他忽然扭曲地苦笑起来。
“傅苒,你一点儿都没有,爱过我吗?”
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哪怕仅仅只是爱过,就能叫他在边关的风雪中挺过另一个七年,这七年他太痛了,唯有想着傅容时聊以慰藉,到如今他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恩情,都是假的,所有的温柔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傅容时眼睫轻颤,他别过头,眼眶早已经红了一片,泪珠从他青灰色的瞳孔中滑落,砸在实木的桌子上,积起一滩水渍。
“有一点。”他傲然仰着头,不肯让眼泪再次掉下来,傅容时咬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是有一点儿的。”
人向来是贪心不足的,裴负雪原本只是想要一个傅苒到底爱不爱他的答案,如今得到了这个答案,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恶劣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着,像是贪吃的毒蛇——一点儿都有了,为什么不能继续爱他呢?为什么不能给他全部?
傅容时默默地流着眼泪,裴负雪想像以往一样轻轻地给他擦干净,然后捧着他的脸亲吻他,最终却只是手指动了动,仿佛无动于衷般看着这一切。
“可是这一点儿……裴负雪,不足以让我放弃所有跟你走……”
裴负雪忍不住辩驳:“为什么不能?”
他不差,他从来不妄自菲薄,裴负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说得傲气点儿,有人喜欢他是应该的,可是他不要别人的,他只想要傅容时的喜欢,这算不上得寸进尺,他早就想要了,年少时他们二人关系最好,合该是永远在一起的。
傅容时深叹了一口气,道:“十年前你拿千年药参救我性命,我很感谢你……七年前这条命我权当已经还你了,我没那么大权利,我做不了什么……如果你实在恨……那你就……”
杀了我吧。
可是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裴负雪强硬地打断,他起身来到傅容时面前,脸色冷凝得可怕,他攥着傅容时的手腕,道:“你要谈恩情,可是我救你一命的恩情,你以为几封信几个药膏就能还尽了吗?!”
“你欠我的是一条命,傅容时!”
裴负雪在说出这句话的后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不愿拿恩情裹挟他爱的人,他不该这么说叫傅苒难做,他后悔了,他想收回自己说的话。
傅容时苍白面容上的绝望蔓延着,他沉默不语,低垂着眸,好半天才像破罐子破摔般道:“随便吧。”
“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裴负雪手指一紧,巨大的无措将他吞噬,深入骨髓的冷叫人窒息,每呼吸一次,都拉扯煎熬,难以忍受。
傅容时是真的存了,和他彻底了断的心思,他真的不想再要他了,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子,那些年少时的风光无限,早就回不去了。
傅容时轻轻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空中:“后天我就回京了,这两天你想叫我做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裴负雪咬着牙,道:“等你回京,我就攻下边城。”
傅容时眼睫颤了颤,“可以。”
“我要杀了赵元宜!”
“嗯。”
“我要叫长骁军改姓裴,起义杀了皇帝!”
“好。”
裴负雪停下来,他好半晌没说话,傅容时忍不住问:“还有呢?”
…………
“……傅苒,你能不能爱一爱我……像之前那样?”
他终究是软下了声音恳求,伏身像一只可怜的困兽,他握着傅容时的手腕,低声道:“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我没想拿十年前的事裹挟你……救你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还我……”
爱人之间本就不需要还来还去的恩情。
“那封信是我写的。”傅容时面色不改,他试图从裴负雪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没有成功。
裴负雪愣了一下,道:“我知道。”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骗我,我只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他顿了一顿,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你,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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