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刻意压低了,怕引来更多的关注,常晚对于成为众人焦点毫无兴趣。
康宥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才说“小碗儿,咱们一个班,我不跟着你怎么去教室?”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常晚就是不想和他隔得太近,冷声命令“你站在这,等我走远十步再走。”
说完常晚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期间还转头回来检查康宥有没有动。
好在康宥还算听话,就这么背着书包站在原地,要是没有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就更好了。
常晚不知道,两人就算隔着十步,也不是多远的距离,看上去反倒像是小霸王身后跟了个气质出尘的护卫,更多了一层别样的感觉。
直到走进教室,远离了那些注视的目光,常晚才松下一口气。
他原本走在前面,却被身后赶上来的康宥叫住了,对方拉了他一下,和他调换位置,先一步进了教室。
常晚满脸疑惑,不知道这人是在干嘛,总是莫名其妙的。
等他走到座位前,要进去时,对上康宥脸上有些使坏的笑才明白过来,这人是憋着坏要整他呢。
“让开。”
常晚不打算陪他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声音很沉,听着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可康宥一点儿也不怕他生气,总是能拿捏住他,像是个很有经验的宠物饲养者,对待有叛逆心思的小动物都很有一套。
康宥似乎只是想逗他一下,很快让开了空位,但又是身体向后靠,把前面的位置留出来给常晚。
常晚拧眉,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略微俯身压低声音,让自己尽量显得凶狠“你什么毛病?你这样很gay!”
这个年纪的男生轻轻一踩尾巴就要炸毛,但显然康宥不在这个行列里,他对常晚的说法无动于衷,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大有你要过就过,不过就算了的架势。
常晚咬了下嘴唇,一狠心,还是抬起腿从他身上跨过去。
没办法,前几天老班才来说了不允许踩踏桌椅,发现一次就扣钱充缴班费,另外还要一个人承包公共区域的卫生扫除一周,同学看见的可以举报,还有奖励。
常晚现在每分钱都要节省下来,放学还要赶去club,哪有时间包揽公区的卫生一周。
因此常晚只得向康宥低头,可谁料,正当他一只腿跨过去踩实地面,准备抬另一条腿时,被康宥掐着腰一按,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康宥的大腿上。
常晚如果真的是猫,此刻全身的毛都得炸起来。
“你干什么?!”
“放开!”
常晚厉声呵斥,又紧张地放眼看了看四周,敏锐地捕捉到几道没及时收回去的视线,在他望过去时,才慌里慌张地转过头去。
分明就看见了,这些人...
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常晚抬起手紧握成拳,威胁道“再不放开,我揍你了!”
康宥对他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眼神带着挑逗小动物时的傲然,“给我做个保证就放开你。”
“什么保证?”
常晚拧眉瞪他,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未免太近,脑袋向后仰了仰。
“以后不说脏话,说一次我就还会让你在同学面前丢面儿一次。”
听他说这个,常晚顿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昨晚骂了这人,康宥是说要收拾他来着,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
常晚能感受到身边逐渐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上课铃也跟着响了,他着急地拍拍康宥的肩,慌张道“好好好,我保证,可以了吧?放开我。”
康宥嘴角一勾,这才放开了他,周围的人压根儿不敢往着边看,只敢小小声的私下讨论。
“我去,我今天就看见他俩一辆车来的...”
“他们不会是...?”
“不太清楚,但是他们两家其实挺近的,听说就互相挨着。”
“什么?真的啊?还是竹马竹马?”
“我先嗑为敬!”
常晚不知道周围人在讨论身上,他的脸颊连带脖子,加上耳朵尖,红了个透。
从康宥身上下来后,就一直侧着脸看黑板、看窗外,看前面同学的后脑勺,总之就是不看身旁的康宥。
康宥刚把人逗炸毛,没打算再去招惹他,总得让人缓缓。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让大家把课本拿出来,要讲新课。
教室里传来一阵翻找书本的声响,以前语文课常晚通常是用来补觉的,但此刻在康宥刚刚给他带来的冲击下,睡意一点也没酝酿出来。
常晚弯腰在课桌里翻了一阵,没找到,有些不耐烦。
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手上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在club时被康宥抓着背了篇课文,书包厢被他随手塞在包厢的沙发夹缝处了。
在心底轻啧一声,常晚打算重操旧业,趴下睡觉。
可惜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今天语文老师似乎心情不太好,让没带书的同学站到教室后边去。
常晚一大早接连气不顺,打算直接出教室去,还不等他站起身,身旁的康宥就把书扔给了他,站起身往教室后面去。
全班同学包括语文老师瞧见康宥站起来都是一阵诧异,没想到三好学生班长也有一天会忘记带书...
语文老师微微蹙眉“康宥,你也没带书?”
“抱歉老师,昨晚睡前背了会儿课文,顺手放在床头,早上忘记装了。”康宥回答得坦然,很轻易地抓住了老师的心理。
老师对他说辞毫不怀疑,甚至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那你把昨天背的课文背一遍就坐回去吧,和你同桌一起看。”
康宥顺畅地把一片文言文背了出来,声情并茂,都可以直接拉上台参加朗诵比赛了。
成功得到坐回座位的机会,落座后,他手指放在常晚桌上点了点,笑着问“借我看看?”
常晚有些别扭,这本来就是康宥的书,该去罚站的本来也该是他才对。
把书挪了过去,两人各自半侧着身,脸对着脸,视线落在同一本课本上,这样的距离也很近,近到常晚一点也不敢往康宥的脸上看。
其他没带书的同学对康宥能轻易获得特许毫无异议,毕竟让他们来,他们也背不出那冗长复杂的文言文。
这天的大课间还是下雨了,学生们不用去操场上跑操,都是一阵欢呼。
明明是最青春活力的年纪,却没有几个学生是热爱运动的,当然体育课上的篮球赛除外,说道这个,体委邹行大课间的时候又来找了康宥一次。
这次运动会还出了校篮球赛这个特殊项目,邹行想让康宥参加。
康宥自然答应下来,他球从小就打得不错,小有些的时候还被送去集训过,后来因为学业和其他各项比赛就自然而然搁置了,不过康宥平日空闲或是体育课的时候都会和班上同学一起打球,每次都能引得一堆女生围观。
邹行跟康宥说完,眼神往常晚那边瞟了瞟,在他的刻板印象中,校霸虽然学习不好,打球应该都很不错。
可惜发现他视线的常晚一口回绝“别看我,我不会打球,是真的不会。”
为了加强可信度,常晚特意加重了真这个字,他确实不会,从来都没打过球,因为他从小就不合群,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亲近的朋友就只有原源,身旁的康宥...也勉强算是吧,但也只是勉强。
篮球这种群体性活动,自然是没他的份儿,他的名声一直都不好,常晚这两个字就是坏学生、阴郁、凶狠、暴力、不学好的代名词,没有家长愿意让自家孩子和他玩儿。
就连他自己的家人在别人面前也是一副嫌弃的说辞。
从来没接触过,自然是不会的。
见他这样说,邹行只好放弃,转身去找别人,好在他们班上爱好打球、会打球的男生不在少数,大部分都很感兴趣,邹行很快就凑齐了人。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错,常晚今天难得没有睡意,这会儿趁着下巴看窗外的落雨。
康宥侧转视线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块来自遥远幼年的记忆碎片。
那会儿他们还在上小学,小学的时候康宥和常晚也在一个学校,但没在一个班。
那天已经放学了,夕阳撒在操场上,映照在热汗淋漓的一群孩子面容上,康宥也在,他从小都是孩子们的主心骨。
他在前几天的生日上得了一个崭新的篮球,正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半大的小孩儿,都还是小萝卜头,对打篮球还不是很精通,只是互相拍着玩,时不时跳起来投个蓝,就算没中也是一阵欢呼。
小学的大垃圾桶就在操场边,那天轮到小常晚值日,和他一起值日的学生似乎跑掉了,只剩他一个人,小小地拎着大大的垃圾袋。
费力的扔完垃圾后,就站在操场边看他们玩儿。
那时的康宥还处在不喜欢常晚的状态,对他的到来当作没看见,其中有个小孩感受到常晚的渴望,想去问问他要不要一起玩儿,却被另一个小家伙拉住了,还说“我妈妈说了,他是没妈的孩子,没人教,会打人,不要和他玩。”
小孩子的话是最不懂得迂回的,在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康宥就发现常晚不在了。
那会儿他并没有多大感触,甚至巴不得常晚早点走,现在看着已经长成少年的常晚,察觉对方身上隐隐的孤寂。
一阵迟来的心疼漫上心尖,同时也为幼时自我的偏见感到愧疚。
康宥也跟着出了会儿神,笔尖无意识在本子上划了一道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的扭曲线条。
不过他在想什么,在打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那错误的线条也透露不出一星半点。
因为多了三千米跑和篮球赛,康宥变得忙碌起来,没能在一放学就跟着常晚去club。
不过虽然会迟到这么半小时一小时的,康宥却还是会到,club不这么忙时,康宥还是会逮着常晚在包间里写作业。
时间匆匆,康宥在这天和老师确定了竞赛的时间后,忽然想到还有不到一年他们就要从高二升上高三了,到时候常晚就没办法再每天来club兼职。
高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常晚更是耽误不起,他打算开始给常晚灌输别的可以赚钱的方式。
例如参加作文比赛,又或者是开陪伴学习的直播,这个是他在网上刷到的,亦或是别的一些办法,反正就是不能耽误常晚学习。
康宥是铁了心想带着他们小碗儿向前奔,可不打算放任他去走别的路。
实在不行,就找常岂要,常晚现在还没成年,常岂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本就有义务该养育他,也就是常晚自己要强,倔得像一头小蛮牛。
康宥脑海里计划着和常晚相关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到了club,时间不算太晚,今天club里没多少客人,可以揪着小碗儿去写作业。
不过康宥刚踏进去就被拦住了,是他堂哥康少城。
不知道是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把康宥拉进了一间空包间。
包间里只有兄弟俩,灯大大的打开,康少城给了他一份资料,点了支烟沉声说“你自己看吧。”
康宥微微蹙眉,看康少城的神情,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天club里客人少,常晚很快就结束了工作,却不见康宥来找他。
踌躇半晌自己找去了包厢,见康宥对他态度冷漠,自己摸出作业写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骂了一声“艹”。
他有病吧,被康宥驯化了?怎么还乖乖跑进来写起了作业。
常晚回过神来,收拾东西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康宥拽住了“哪里去,作业写完了吗?”
常晚没好气,撒了个小谎,闷声闷气嘟囔着“写完了。”
本以为康宥会继续为难他,谁知这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见他说写完了,便以为他真的写完了,甚至没有让他拿出来检查检查,轻轻哦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要跟他一起回去。
常晚最近和康宥一起走惯了,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怕黑来着,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自己跑掉。
不过康宥确实是不太对劲儿,常晚本想问问,可一路上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关心同桌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难,以至于两人到家,常晚才回过神发现,他们竟然沉默了一路。
即使平日他们能说的话也不多,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沉默过。
到家后,康宥态度也淡淡的,只跟常晚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转身进了家门。
常晚有些被他冷淡的态度刺激到,腹诽谁要关心你,真以为关系多好了似的,也跟着转身带着愤愤的情绪回家了。
进了家门,常晚发现常岂又坐在客厅等着他,这人还不死心,真是烦死了。
常晚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回房间,却被常岂叫住,叫他去书房一趟。
常岂声音沉静,有些严肃,常晚这才发现对方今晚没喝酒,看着似乎真像是有什么正事儿。
犹豫片刻,常晚还是跟着进了书房,进去后常岂没有直接和他说话,反而扔给他一份资料,让他自己先看看。
常晚皱着眉打开资料的一刹那就怔住了,这是一份病历,纸张右上方贴着一张照片,资料栏里记录着病人的名字,正是他的母亲温婉。
常晚一页页看着,觉得每一张纸都化作了一枚刀片,在他心上划下一道道口子。
翻完最后一页,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抬起眼皮,死死盯着常岂。
这人的面目在常晚面前变得扭曲,常岂丝毫没掩饰他的恶,用轻蔑的语气告诉常晚“看来你还记得,没错就是你妈,我亲手把她送进疯人院的,之前在德国,现在嘛...已经被我接回来了。”
“在哪?”常晚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常岂没打算这么轻易告诉他,微微仰着脑袋,又拿出了两份文件摆在桌上“在哪...得等你帮我办成事儿才能告诉你啊。”
“这是一份企划书和合作合同,你送到康家人手上,让他们答应和我们家达成合作,我就让你去看你妈。”
“不然,她要是再遭受些什么不好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常晚有一瞬间很想扑上去紧紧掐住这满肚子坏水儿肥头大耳的傻逼的脖子,想跟他鱼死网破,但他想起照片上的女人,那张照片可能是入院后拍的,眼神是那样空洞,形容憔悴...
常晚沉默地和常岂僵持了几秒,拿上那份温婉相关的资料,和那两份文件离开了书房。
他一秒都没办法在这里多待下去,回到房间后,他发现对面的房间今晚也没有亮灯。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就像他的人生一样,永远都见不了光。
常晚内心是无措的、茫然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常岂想得真简单,他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是让康家夫妻答应和常家合作?
是让他从康宥下手?可他连康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是朋友了?
常晚抱着自己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最近天气转凉,室内没开暖气,后半夜地板的冰凉温度冻得常晚手脚发僵,但他还是没回到比较温暖的床上。
脑袋里思绪混乱,他得想清楚他该怎么办才行。
常晚不知道,康宥今天了解到的事情也是这件,并且他比常晚多知道一个消息。
温婉现在就在南郊的一处疗养院里,常岂买通了疗养院的人,实际上温婉当初根本没病,只是被常岂强硬地关了起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没病...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有病。
康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常晚这个消息,他身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到莫大的哀痛,又何况是常晚呢。
这一夜,房间相对的两人,一个也没睡着。
次日,太阳明亮得有些刺眼,常晚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去浴室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让自己稍微清醒些许。
昨晚一整夜,常晚回想了关于他和康宥相处的种种,隐约察觉到一点可能,他想按照思索出来的办法试试,但是...他不确定会不会成功,也不确定康宥最后得知真相,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好。
想到两人也许会再次变得陌生,甚至被憎恨,常晚摸了摸心口,太奇怪了,一直恨不得康宥远离他的自己竟然会觉得难过。
经过一夜的冷静,康宥也调整回了状态,再次面对常晚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眼下多了圈青黑,显得有些憔悴。
但状态同样不怎么好的常晚没有注意到。
康宥却发现了,“昨晚做贼去了?跟熊猫似的,在车上睡会儿?”
难得的,常晚没有回怼他,还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考了一会儿,接着一歪身体,直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康宥那点困意顿时消散,怔愣片刻,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常晚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怎么了?忽然对他这么亲近,像是一夜之间就放松了戒备的猫儿,开始对他亲近起来。
康宥是个细致的人,什么异常情况都要找到合理的解释原因,想到昨天自己似乎因为受到冲击太大,加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常晚显得有些冷淡时,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估计是某只小刺猬被他昨晚的冷淡态度刺激到了。
康宥想着,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他甚至伸手开始玩弄常晚蓬松浓密的头发,手指伸进去,轻柔的摩擦着头皮,让常晚起了一阵又一阵颤栗。
一开始他不耐烦地皱眉、轻啧,打开康宥的手,但两次过后他想到什么,又任由康宥动作了。
这还是会透露本性的小动作,让康宥更加坚定是昨晚的冷淡让常晚这只敏感的小刺猬察觉了他可能会疏离他的错觉,小刺猬性格别扭,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其实也很想和他接近吧。
殊不知,这只是常晚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策略,他隐约察觉到康宥对他好像有点别样的意思,细细回想一整夜后,这个猜测可信度变得更大。
他笨拙地想让康宥占些便宜,帮他在父母面前说说常家的好话,最好能达成合作,让常岂把他母亲所在的地方告诉他。
到时候他就带着温婉远走高飞,他会努力赚钱,养活他的妈妈。
可常晚忘记了他自己本就是个缺爱的人,在引诱康宥的同时,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坚定的不陷进去。
等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弥足深陷时,早就出不来了。
而康宥也没他想象的那样纯善,掉进陷阱里的兔子,哪里还有放跑的道理。
只是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想法,都以为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学校运动会也到来了。
开幕式这天他们要穿统一的校服,每个班要列队走方阵,等到校领导讲话完毕后,比赛项目就正式开始了。
有比赛的同学要去比赛点做准备,没有项目或是项目还没到的同学可以去给要比赛的同学加油,或是自行安排,轮到自己时再去比赛点就行。
常晚只有一个项目,在最后一天,在这之前都没有事儿干。
这次运动会儿学校新增加了篮球比赛的项目,并且是第一个比赛的项目,常晚就一直跟着要上场的康宥转悠,帮人拿衣服、拿毛巾,买了运动饮料乖乖等在一边。
康宥视线转到篮球场一侧,总能看见那道欣长单薄的身影。
可能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最近常晚在有意无意讨好他,康宥大概猜到对方许是有事儿相求,但常晚一直没说,他也没戳破。
康宥倒是想看看,常晚这只小刺猬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常晚其实真的很不擅长讨好,每次做出亲昵动作时都会身体僵硬,显然不适应极了,耳朵尖也总是暴露他羞涩到极点的情绪。
不过康宥却很欣赏他这样的姿态,像一只想要靠近又拉不下面子的别扭小猫。
此刻常晚正乖乖抱着他的衣服等在球场边,也没跟其他同学去看台上坐着,原源本想来找他玩,在他们班休息区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一转眼发现人在球场上。
原源不禁奇怪,感觉他们小碗儿和学霸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学霸让他把兼职信息发给小碗儿的时候...
原源看了一眼球场上被许多同学呼唤着的康宥,又想起他上次生日,康宥忽然说要送他礼物的事情。
看似两人的靠近是无意识,但细细想一下,每一次都是学霸先迈出脚步的。
原源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有些凉,怎么总有一种他们小碗儿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赛场上很激烈,看台上也很热闹,因为有康宥参赛,即便是没有项目的同学也都没离开。
有一大半都在给康宥加油,也包括其他班的学生,即便他们自己班也有人参赛,却都还是高喊着康宥的名字。
常晚也不是第一次见康宥打球,但脑海中关于康宥上一次比赛已经是初中的时候了,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直到高中才同班,康宥却一直都很受欢迎。
少年高挑欣长的身影确实很吸引目光,康宥的身材也在同龄人中比较出挑,身上的肌肉不算壮硕,却也流畅饱满,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此刻运动起来,更是爆发出鲜活的张力,康宥的生命太耀眼,让站在赛场边观看的常晚有些心跳加速。
整个篮球场上的人很多,他的视线却只能落在康宥一人身上,三步起跳、投篮、过人...没一个动作都很干净利落,很漂亮,却又不是花架子。
常晚想,康宥打球是真的厉害,让他这个对篮球不太了解的人都忍不住想成为他的队友。
有些羡慕那些能和康宥在同一个球场上的同学。
就是可惜了,他一直不太会。
虽然不太懂,但常晚也知道进球就算得分,场上大半的球几乎都是康宥一个人进的。
比赛不出所料的是他们班赢了,康宥的攻势太猛了。
结束后,常晚本想上去给康宥送水,但康宥实在太受欢迎,哨声一吹响,就有不少女孩子围了上去,大家手里都拿了水。
常晚心底感到一阵奇怪的别扭,他想去显示一下自己和康宥亲近的关系,脚却又像是被胶水黏住,没办法坦然在众目睽睽下向康宥走近。
常晚顿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犹豫不决,直到眼前出现一双崭新的漂亮球鞋,是常晚看中很久,但一直没舍得买的,太贵了,别说是现在的他,就是以前还有常岂给生活费的他也不敢奢望。
“地板上有花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常晚猛然抬头,一张挂着晶莹汗珠,俊朗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许是刚刚运动过,多巴胺作用影响,康宥的脸上带着比平日里还要轻松些的笑,让他身上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朝气。
往他身后望去,能看见先前围上去的女孩子们还在往这边看,但是都不太敢过来,常晚歪了歪脑袋,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见康宥向他伸手“水,不是给我买的?”
常晚回过神来,把手上的水递给他,是电解质饮料,挺贵一瓶,但他之前了解过运动打量出汗后不光要补充水分,所以还是给康宥买了。
海盐荔枝味的,常晚没喝过,不知道什么味道,但看搭配应该还行吧。
正想着,康宥又把水递了回来“小碗儿也喝点,嘴唇有点干。”
常晚若无其事结果,一口带着甜又隐隐有淡淡盐味的水过到嘴里,才后知后觉他和康宥喝了同一瓶水,还碰了同一个瓶口。
这感觉有些微妙,好像他和康宥之间又多了一份特别的亲昵。
球赛结束,康宥暂时没有别的项目,三千米排在第二天,和常晚回到看台上休息。
路过别的班时,常晚也有听到小声的欢呼,还有隐隐的讨论声传来,距离不是很远,让他听清楚了两三句。
“啊康宥简直就是神啊,学习好,运动也好,就没见过这么全能的人!”
“诶诶诶,听没听过那句话,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听过!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康宥了。”
常晚在脑海里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想了想,他似乎也没办法忘记吧。
不过不能忘记的原因还多了一条,那就是康宥几乎充斥了他整个儿童到少年的时光。
幼时他们虽不熟悉,康宥也看不上他,但实际上常晚经常会注意到他。
因为康宥几乎就是引起他羡慕和嫉妒的完美对象,幸福的家庭、聪明的头脑、被爱意充斥着的生活。
常晚通通都没有,想到这里,常晚止住思绪,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不然他就会愈加发现自己的不幸和悲惨。
他和康宥在看台上坐了一会儿,原源就找来,叫他过去和他们玩儿。
常晚向来没有集体荣誉感,这种时候对他来说是偷着玩的好时候,但现在出于一些想要讨好康宥的心里,他把视线移到了康宥身上,似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康宥接收到他眼神中暗涵的意思,开口向原源询问“去哪玩?”
原源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觉得,完了,总觉得他小碗儿已经陷进去了,现在跟他去玩都要先征求学霸的意见了。
但原源不敢有异议,带着常晚和康宥离开了看台。
他们去的地方是常晚以前经常待的小树林,平时这里很热闹,但这两天不少学生都偷摸过来玩儿,老师知道这是他们难得的放纵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学校里他们能玩的很有限,最开始是玩原源偷带进来的扑克牌,之后又变成了真心话大冒险,学生们凑在一起,总也逃不开这个游戏。
他们用扑克牌比大小,点数最小的人就要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的惩罚。
常晚对真心话是有些抗拒的,他不太爱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很多事儿都藏在心里,所以在他输掉时,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的惩罚卡牌是一位女生带进来的,她洗了洗牌才让常晚抽,偏偏常晚手气不太好,抽到一个比较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