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脑海里设想一下黑暗骑士踮脚画画的模样,西奥多觉得,或许比起蝙蝠,B会更像一只举止轻盈抬高肉垫的大黑猫。
胳膊忽然传来被碰动的触感,西奥多略微偏离视线,这次是罗宾曲起手肘在轻轻撞他了。
侏隼鸟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而提姆露出一丝圆滑的微笑,带着一丝有些狡黠的神气,“不怀好意”地朝着蝙蝠侠的脚底瞄了瞄。
他意有所指地说:“用别的方法,也可以的。”
西奥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在衣袖的遮挡下,他悄悄地勾住提姆的手指摇了摇:“你会帮我?”
提姆保持着微笑的神色:“我是你的同谋。”
两人的正前方,杰森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先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俩一眼。随后飞快意识到了什么,红头罩带着满脸“我眼睛要瞎了”的表情又转了回去。
西奥多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用超级速度向前冲去!
罗宾紧跟在他的身后,姿态轻盈得像是借助头鸟飞行的气流在滑翔。他的影子和西奥多的影子在地上亲密地叠成一条,又好像本身就和侏隼鸟一同构成一对连翼的翅膀。
侏隼鸟冲到蝙蝠侠的背后,大义凛然地把他的老蝠亲一把举了起来!
别挣扎了,就算你是蝙蝠侠,也不能抗拒牛顿法则,重力显示你只有两百磅!
罗宾大笑着紧随其后,辅助西奥多做出托举的手势。
“别客气,B,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红头罩第三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非常乐在其中地参与了进来。
“是啊老头子,举高点更方便画,以免你手臂抬得发酸。”
蝙蝠侠被三只小鸟齐齐托举起来,用不赞同地眼神扫射他的每一个儿子。
蝙蝠侠也是人,蝙蝠侠的命也是命。
这里还有人记得吗,今天可是世界人quan日!
不远处,阿尔弗雷德慢条斯理地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从一堆颜料里挑选出代表便士一的颜色:“这项运动对一个老人家来说恐怕负荷过重了,少爷们举着布鲁斯老爷就好。”
至于迪克,作为一代罗宾,他很有良心地没有参与这场小鸟们对于蝙蝠侠的迫害。
夜翼用友善的眼神看向蝙蝠侠的亲生儿子,十分关怀地问:“用不用我举着你?”
达米安像是一枚被点燃的炮弹一样轰地炸开!
“我不用你举——还有你们,陶德、格林、德雷克,你们给我放开父亲!”
杰森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别着急,小恶魔崽子,下一个就是你。说起来你想好自己该画什么了吗?”
西奥多配合他一唱一和:“彩虹小马,画个彩虹小马吧。苹果嘉儿和你的配色还真有点像呢,达米安。”
达米安的耳朵都气得通红,身影像是捕猎的鹰隼一样扑向离他最近的提姆:“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尽管达米安差点砍下红头罩的耳朵,西奥多想要把蝙蝠侠抛高的意图没有成功……但不管怎么样,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大家还是完成了山毛榉上的蝙蝠家族图案画。
侏隼鸟和罗宾合力在山毛榉树下铺上野餐布,而夜翼和红头罩则数度来往于厨房,陆续取来阿尔弗雷德事先准备好的烤饼干、柠檬蛋糕、水果布丁、手作芭菲、还有一大份苹果派。
西奥多没有特意给小鸟们准备礼物。
但这个温暖、难忘、仿佛带着一丝奇幻色彩,一家人共同在山毛榉树上留下不褪画卷的下午,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
事情本该在此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直到蝙蝠侠事后碰巧得知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在这两次纪念日里,西奥多其实都有悄悄给阿尔弗雷德送礼物。
和纪念日无关,纯粹就是侏隼鸟想送。
由此可见,老管家果然是位于这个家最上方、凌驾于鸟类和人类的生物链顶端。
另一件事则是……
某一次,蝙蝠侠无意中翻看了西奥多的手机日历备忘录。
他也是直到那时才发现,原来西奥多对这天的解读并不是“世界人quan日”。
西奥多的备注是:地球哺乳类生物保护日。
蝙蝠侠:“……”
当那种非常离谱、仔细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这里面有几分合理性的感觉漫上心头,蝙蝠侠总觉得它似曾相识。
时间回到现在,布鲁斯收回思绪,开始思考起西奥多的成年礼物。
成年礼。
当这个单词在蝙蝠侠脑海里闪烁之际,世界第一侦探飞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已知条件一:侏隼鸟是个对生活很有仪式感的人。
已知条件二:按照本州法律,成年后可进行一系列此前不被允许的行为,包括深入探索人体奥秘。
已知条件三:布鲁斯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俩在韦恩庄园的各个角落约会。
那么可得出的结果是……?
推理出那个几率最大的、在成年礼当夜99%会发生的结果,只需要不到0001秒钟。
但让蝙蝠侠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件事,或许还需要一亿年。
在答案不受控制地跳入大脑的瞬间,黑暗骑士的表情,就像是一块被拧紧的阴影一样,缓缓地扭曲了起来。
多么可怕的表情,除了小丑之外,阿卡姆里的任何病友但凡看到,就该明白这一刻的蝙蝠侠无坚不摧,除了杀人之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而比表情更可怕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蝙蝠侠上上上次露出同款表情,是跨越时空而来的超级侏隼鸟,念出那个万恶之源的“father in law”的词组。
上上次,则是布鲁斯带着女伴去后花园散步。
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绝佳的战斗本能令黑暗骑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哥谭宝贝挂着迷人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那个正期待着春宵一度的模特在三分钟内打包送走。
而蝙蝠侠本人则在十五秒内返回,把从夹竹桃树上溜下来的西奥多和提姆抓个正着。
提姆的衬衫扣子一直扣到领口最上面一颗,即便是挡得这么严实,依然不妨碍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殷红的嘴唇。
西奥多的嘴唇倒是没什么异样,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大敞着领口。
问题在于,侏隼鸟是个半氪星人!
除非罗宾有约会前先嚼一块氪石口香糖的癖好,不然谁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子?
作为全美前二的花花公子,布鲁斯闭着眼睛都能看出他们发生了什么。
被养父兼导师抓了个现行,罗宾的语气非常镇定:“只是约会而已,B。”
“对。如果这打扰了布鲁斯的约会,那我感到很抱歉。”侏隼鸟在旁边帮腔,“别问我们为什么藏在树上。鸟儿天性就爱筑巢,而我属于人类的那半血脉,今天恰好有点返祖。”
说真的,侏隼鸟竟然直到今天都没挨过蝙蝠侠的暴揍,可谓是哥谭第一大奇迹。
“听着,只有约会。”蝙蝠侠一字一顿、在没用变声器的情况下,嗓子就听起来像是吞了一条地狱里的硫磺火蛇,“在你们都成年之前,别让我发现任何的……”
至今为止,侏隼鸟还没挨过蝙蝠侠的暴揍。
但在那一刻,西奥多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假如他不答应这件事,第一顿暴揍就在今晚。
求生欲使得侏隼鸟飞快点头,他背过手,露出标志性的天真表情,又变成了一只萌萌无害的小鸟球。
“当然,B,只是约会,我们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的。”
看着son in law故作乖巧的蓝眼睛,蝙蝠侠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手更痒了。
至于上一次惹得蝙蝠侠露出这种可怕表情的导火索,当属提姆决定成为红罗宾,并且更换了他的制服事件。
在看见那件提姆独自设计、以红色为主,仿佛和侏隼鸟琥珀红调的披风交相辉映,胸口处还交叉着金色绑带的制服时,一道关于戒指的深刻记忆,连同宇宙的奥秘一起涌上蝙蝠侠的脑海。
蝙蝠侠:“……”
黑暗骑士缓慢而清晰地磨了磨牙。
蝙蝠侠永远有备用计划。
意识到在成年礼的当晚,某件事大概率即将发生,而且无法阻止,蝙蝠侠缓缓抬头,叫住了下楼的西奥多。
“嗯?”
西奥多双手敲打着手机,有点茫然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袋能量饮料。
他分辨了一下对方的表情,没有拿掉齿间的饮料,有点含糊地问:“怎么了,布鲁斯?”
没错,现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笑容温和,眼角的每一道细纹里似乎都散发着岁月的魅力,表情甚至有种“我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我儿子的男朋友,哪怕对方也曾经是我的儿子”般的洒脱……
毫无疑问,这是处于营业状态下的布鲁斯。
和布鲁斯说话可以随便一点。在对方开口的空隙里,西奥多抓紧时间把饮料都吸溜掉。
“来我书房一趟,泰德。”布鲁斯用一种非常好说话的态度朝西奥多挥了挥手,“我有话跟你说。”
打死西奥多也想不到,布鲁斯竟然是要跟他说这种事。
巨大的震惊化作一把无形的锤子,咚地一声砸在小鸟的头顶,把西奥多整个人都锤得有点发蒙。
这一刻,西奥多脑子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原来那条传言是真的。
当初迪克十六岁就跑去和女孩儿约会时,布鲁斯真的有跟他谈心,还叮嘱他做好安全措施!
因为类似的事情,今天也发生在了他的头上。
据说当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时,有些家长会给他们讲一讲关于“蜜蜂和小鸟”的故事。
西奥多倒用不着这么入门级别的科普,尽管至今还没机会实践,但除了布鲁斯和迪克之外,他在某方面的理论知识,没准比家里剩下的所有人都储备充足。
所以布鲁斯把他叫来书房,不是给西奥多普及相关方面的常识。
他把一些塑封在小袋子里的保护措施推给西奥多,温和而不失严肃地凝视着西奥多,用父亲的语气沉声说:“尽管你和提姆不会……可你们还是得注意这方面的保护。”
这感觉太奇怪了,像是家长搜出了你床垫下面的珍藏动漫光盘,并不评价其中不该出现的内容,而是在某次擦肩而过时纠正一句“正常人体不长那样”;也像是被窝里的小秘密被发现个正着,但第二天他们没谈论你熬夜和自己进行交流的事,而是关心地提醒“俯趴的睡姿对海mian体不好”。
怎么说呢,因为太过正常,反而不太正常。
侏隼鸟惊讶地发现,他不怕应对逢场作戏的调情,反倒会在长辈殷殷的正经科普下坐立不安。
西奥多飞快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目光一路从窗帘的纹路看向架子上摆放的古董花瓶。
“呃,哦,好的,我知道了,B。”
布鲁斯闭了闭眼,只有从这些微小动作的缝隙里,才能看出对于两个孩子搞在一起这件事,他自己也心情复杂。
但无论如何,布鲁斯总得履行身为父亲和监护人的职责。
深深地吸了口气,布鲁斯阻止自己产生的任何相关联想:“那么就先这样,如果你有任何不懂的地方——”
“没有不懂的地方。”西奥多飞快地接茬。
蝙蝠侠勉强露出微笑,像布鲁斯应该做的那样,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
他低声说:“不管如何,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西奥多明显地长松一口气:“放心,B,我们会的。”
朝书房门口走了几步,侏隼鸟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了,布鲁斯,今天的这场谈话……额,我是说,你两个月前也和提姆进行过?”
如果这样的话,他就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提姆的眼神和语气会那么不对劲儿了!
布鲁斯默认地点了点头。
好吧,看来是家里的每个男孩都得到过类似的“关怀”。
只不过他和提姆的情况,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
又往外走了两步,之前那种不自在的情绪散去了一些,于是属于侏隼鸟的创人之魂又重新回到了西奥多身上。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B?”
“你说。”
西奥多举起一片封在塑封袋子里的保护措施晃了晃:“你为什么不在包装上也打上蝙蝠标记?”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居然不是蝙蝠安quan套!
原来蝙蝠侠也有不给自己的东西打标记的时候!
“……”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身影仿佛僵直了一秒。
身为哥谭的恐惧化身,黑暗骑士大概自出道以来,就没想过会被问过如此刁钻的问题。
想想吧,就连小丑都不会问“你和别人上床时,会不会执着于吸出蝙蝠形状吻痕”之类的可怕问题呢!
但没关系,小丑之子问出来了!
小丑,不久前越狱到一半,就被侏隼鸟靠着小丑雷达创飞的小丑,倘若你能预料到这一刻,你会开心吗小丑?!
下一秒钟,布鲁斯用蝙蝠侠的表情、蝙蝠侠和语气、和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说:“……出去。”
生日当天,西奥多收到了来自布鲁斯的礼物。
不是跑车、不是名表、不是珠宝,也不是武器。
那是一瓶产自巴罗莎谷,窖藏十五年的赤霞珠葡萄酒,特别设计的古典瓶身中窖藏着的酒液随着举起它的人的动作而轻微漾动着,透过琥珀色的瓶身,隐约能看见里面血一样甜蜜的红。
在看见那瓶酒的同时,提姆就心领神会地一笑。
成年以后,西奥多将从法律意义上获得各种权利,譬如结婚、饮酒。
鉴于和饮酒并列的其他几个条款,都是比较“成年”的内容,所以这瓶葡萄酒在这里象征的意义,似乎是某种禁令的松脱。
提姆靠近西奥多,没有避讳家里其他人,有些亲密地碰了碰男朋友的耳垂。韦恩少总低笑着问:“这像不像某种许可?”
西奥多则想起了那天和布鲁斯在书房里进行的对话。
抛开侏隼鸟最后创飞了蝙蝠侠那段不提。
回忆起布鲁斯低声说“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时的神色和语气,这一刻,记忆仿佛与不远处主座上那张有点纠结、但更多的是平静温和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西奥多也同样贴贴提姆,同时小声回答,“这是许可,更是祝福。”
按理来说,在成年礼的当天晚上,当事人往往会和朋友举办彻夜狂欢的party。
但在吃完了晚饭以后,西奥多放下叉子,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竟然引来了全家人的注视。
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侏隼鸟非常厚脸皮地一笑,十分开朗地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今晚有别的安排。”
说完,他走到门厅,提起自己之前收拾好的书包,明显在等着什么人。
下一个成为大家视线焦点的人就是提姆,红罗宾施施然一笑,慢条斯理地摆好自己的刀叉:“我也走了,今晚也有别的安排。”
提姆走到西奥多身边,从对方手里接过书包背上,然后自己又轻车熟路地跳到对方的背上。红罗宾搭乘着他心爱的半氪星人,飞向他们早就布置好的、共同的安全屋。
直到侏隼鸟的尾气都快散得没影,才有人在餐桌上嘀咕了一声。
“……这对狗男男。”
阿尔弗雷德保持着一种“管家什么都见过的淡定”。他弯腰替红头罩收起吃空的盘子,轻声提醒:“别说脏话,杰森少爷。”
西奥多不知道这之后发生的小小插曲。
如果他知道,估计也只会把这声咒骂当成佐料大笑。
可现在,西奥多既笑不出来,也没法畅快地哭。
他好像正陷入在一团云朵里,丝绸的床垫缠绵地包裹住氪星人的体肤。他仿佛变成了一滩加热到沸点的水液,喘息着呵出一团团的雾,透过眼角浮现出的一层淡淡的水膜,只有红罗宾的影子俯撑在上方,模糊而清晰。
下一刻,红罗宾的影子骤然变得近在咫尺。提姆化身成一股惑人的热气,幽幽地扑入耳朵,西奥多浑身一颤,融化的感觉像是电流,骤然击穿了他的半面脊椎。
“在想什么?”
提姆很妥帖很温柔地俯身询问。
那仿佛不是红罗宾平时的音调,听起来仿佛天边传来的塞壬之声。
“我在想……”压下喉咙里升起的闷哼,西奥多勉强说,“理论和实践之间……唔……果然,存在差别……”
提姆把这话当成夸赞收下,他含着笑意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用指关节碾动着西奥多的下唇。
“受不了就咬住?”
西奥多闭上眼睛,勉强摇了摇头。
红罗宾似乎又笑了笑,声音的震动感仿佛把两个人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他每笑一声,都在西奥多皮肤上激起一阵难以抵抗的战栗。
紧接着,有什么带棱角和锯齿的扁片代替了提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西奥多的嘴唇。
提姆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那就咬它吧。”
在红罗宾的配合下,西奥多有点笨拙生疏地撕开了包装,润滑的水液撒了一些在他锁骨上,冰凉的感觉流淌到火热的胸膛,当下引起了一阵激灵。
提姆捏了捏包装袋里取出的保护套捻了捻,忽然像是分辨出了什么,伏在西奥多耳边笑个不停。
西奥多转过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
“……怎么了?”
“我不敢想象,这里面掺了凯夫拉材质……天啊,氪星人激动时的力度……我猜B永远都做了兜底的打算。”
西奥多转动已经被烧得有些迟钝的大脑,慢半拍地意识到提姆在说什么,终于睁大了眼睛。
“他们总说我是最没有冒险精神的一任罗宾,其实不一定。”
提姆含笑用手背抚过西奥尔的脸颊,细致得像是在碰触太阳。
“你会为我忍住的,是吗,西奥多?”
侏隼鸟颤抖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出现在餐桌上的西奥多看起来神清气爽,并且精神抖擞。
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西奥多仿佛刚刚求偶得胜的小鸟,正得意地立起自己的每一根翎羽,并且给碰碰车上满了电,随时准备冷不丁地发起进攻。
至于提姆……呵,红罗宾的状态勉强比侏隼鸟收敛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间随意摆弄着叉子,炽热的眼神时不时地就飘到西奥多身上,指缝间露出的双唇分明是在笑。
正坐在他对面的杰森顿时感到一阵牙酸。
迪克显然对空气里浓厚的酸臭恋爱气息具备抗体,实际上,红头罩怀疑大蓝鸟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梦幻的泡泡。他用看着天使的目光看向两个弟弟——鉴于夜翼是全家小鸟中,唯一一个不认为达米安是恶魔崽子的人,这事也不让人奇怪。
至于布鲁斯,他坐在上首板着脸,一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达米安只觉得在座的每个人都怪怪的。
他皱着眉头,目光嫌弃地从对面的格林和德雷克身上划过——TT,这两人都快变成一对连体婴了,恶心。至于陶德,他摆出那副表情,是刚把自己的假牙掉进汤碗里了吗?还有迪克,夜翼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梦游。
叉起自己的沙拉吃了一口,达米安不耐烦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哦,小恶魔崽子。”红头罩故作感慨地虚虚抚摸达米安的头顶,“你的年纪还太小。”
“别对我做出那么恶心的动作,红头罩,不然我就砍断你的手。”
达米安警示性地瞪了杰森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挑衅般的笑容:“你们以为我不懂?不就是昨晚格林和德雷克睡了吗?”
新任罗宾不屑地转过脸,甚至懒得评价这种在他看来浪费时间的行为。不过陶德昨天有个形容词用的不错:“一对狗男男。”
“……”
这是餐桌上飘荡的无声的寂静。
“……噗。”
这是布鲁斯不小心把咖啡喷回杯子里的声音。
有谁能想到呢?在西奥多成年之后的第二天,侏隼鸟还没有做什么,居然是罗宾先化身碰碰车,率先对一桌子的人发起了冲锋!
这个家里有一个侏隼鸟就够了!不需要第二只了!
布鲁斯只咳嗽了两声就强行压住,他把头发逆着用手指梳上额头,悲哀地感觉到脑门正传来一阵熟悉的偏头痛。
“达米安,吃完了就上楼去。”
“……好吧。”
罗宾看起来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忠诚地执行了来自父亲的命令。就在达米安甩下餐具的同时,迪克和杰森也几乎同步放下自己的勺子。
“我吃饱了,你们随意。”这是迪克。
“吃不下了。”红头罩眼睛抽筋地说。
不到一分钟时间,餐桌上的人都溜了个干净,只除了布鲁斯、西奥多,还有提姆。
西奥多用汤匙在浓汤里搅来搅去,似乎一直在走神。直到上首的布鲁斯咳嗽了两声,侏隼鸟才投来亮晶晶的眼神。
抢在蝙蝠侠开口之前,西奥多嘴角翘起:“你知道吗,B,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个笑话。”
……一股比偏头痛更加熟悉的、不祥的预感,正如同风暴一样在蝙蝠侠的头顶上空聚集。
蝙蝠侠第一时间就想打断,但这世上很少有能快得过超级速度的东西。
于是他只能清晰地听西奥多说:“B,假设此时桌上共有五个儿子、四个养子、一个亲生儿子、一个儿子的男朋友,请问桌上到底有几个儿子?”
蝙蝠侠:“……”
蝙蝠侠缓缓地站了起来。
据说纯种氪星人克拉克·肯特曾经发表过观点,叫做世上没有一个没被蝙蝠侠揍过的氪星人,如果有,对方的人生肯定不完整。
蝙蝠侠今天就打算帮侏隼鸟补齐他的人生。
黑暗骑士用平生最可怕的声音说:“不管有几个儿子,我都可以只揍一个。”
高山兀鹫给了世界一颗苹果的时间。
后来每次复盘的时候, 西奥多总是要在最开始说上一句:一切都是卢瑟的错。
事情要从卢瑟的一次阴谋说起。
自从上次被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合力攻破了实验室,在犯罪现场被抓了个正着以后,卢瑟就被拘押了起来。据联邦检察机关指控, 卢瑟至少触犯了犯了两百多条洲际法律,预计要被判处三百多年。
然后卢瑟就光明正大地离开了监狱。
这世上很少有金钱、手腕和黑科技摆不平的事,如果有,只能说明你不是卢瑟。
证据交换刑期、买通陪审团、贿赂相关官员、一纸信誓旦旦的医疗报告、以及请一位臭名昭著,出道以来从未败诉的顶级讼棍……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卢瑟成功申请到了保外就医名额。
第一次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西奥多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蝙蝠侠某根绷紧的神经被触发, 十分敏感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侏隼鸟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你在想什么?”
西奥多搓了搓手指, 大大方方地回答:“以防万一, 学习借鉴一下前辈的成功经验。”
这样, 倘若家里有其他人进去,侏隼鸟还能当场效仿一波卢瑟的操作。
听见这个答案, 全家人的目光,带着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们的老蝠亲身上。
曾经有好事者算过一笔账:假如把蝙蝠侠和小丑同时告上法庭, 小丑将因为一系列的恐怖活动被判处35次终身□□, 以及额外的12000年刑期。
这下场罪有应得, 甚至还判少了。
至于蝙蝠侠……
他因为疑似涉嫌监听全哥谭电子产品,以及篡改某些隐私文件等内容,累计可判处6000万年。
视频一出,“6000万年”这个梗不止全网爆火,甚至在蝙蝠家内部群聊里都刷了屏。
那之后, 每当必须要解决某个棘手的反派、或者讨论哥谭这鬼地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通过死刑时, 就会有人跳出来问一句: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不到三秒钟, 就会有人凑趣地送上一张从视频里截出的表情包。
“判处蝙蝠侠6000万年有期徒刑!”
杰森交叉双臂,直截了当地对西奥多比了个叉号。
“放弃吧,学不来的,哪怕是卢瑟都搞不定这么长的刑期。除非你从恐龙灭绝的时代开始坐牢,或者给老头子请个泰坦巨蟒当律师。”
如果当庭结果对蝙蝠侠不利,那就让巨蟒把整个礼堂的人都吃了。
“哦——”
西奥多略微拉长了语调,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转向在座的另一个人:“费力气找泰坦巨蟒干嘛,把一个佩刀的达米安扔到法庭上,效果不是一模一样?”
“达米安不行。”迪克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替家里最小的、已经开始面色不善的弟弟说好话,“怎么能让达米安去代替泰坦巨蟒?达米安他吃素!”
蝙蝠侠:“……”
无论蝙蝠侠事先做了哪些预防措施,只要他一眼没看住,小鸟们总能在五分钟内打成一团,儿子养多了坏处由此可见一斑。
黑暗骑士的额角微微一跳,脑门儿又开始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
用眼神恐吓住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摸向武器的儿子们,蝙蝠侠阴沉着脸转向西奥多:“继续讲你的。”
西奥多松开摸向达米安佩刀的贼手,耸了耸肩。
“好吧,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卢瑟保外就医出狱了。”
普通人离开监狱以后,不说痛哭流涕地当场悔改,至少也会老实一阵,呼吸一下外面自由而新鲜的空气。
但卢瑟不,他这一生不但致力于卷秃自己的脑袋,还看不惯别人——特别是超级英雄脑门儿上多长一根头发。
所以刚一出狱,卢瑟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上了洛基。
当时,洛基正因为偷窃宇宙魔方、叛逃阿斯加德、在中庭引起战争等罪名,被压在玻璃观察缸里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