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白月光又穿回来了—— by且拂
且拂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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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当初救少年的时候对方刚被人追杀,浑身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他为了救人兑换了系统出品的止血散。
没办法,他当时离任务完成还剩三个月,但上京途中着实无聊,少年又长得好,一路上有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陪伴,他自然没意见。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找了他这么多年?
不过猜到是猜到了,洛青也不可能自报身份,别说他如今是男子,对方不信,他也不想和过去有任何牵扯。
他是来度假的,牵扯到少年,那说不定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万一再碰到便宜未婚夫,难道他还要负责后续?这种亏本买卖他才不干。
想通之后,洛青回答眼前这人的话:“你没听过我,我还没听过你呢。不过我姐当年为了一个男的离族出走三年,结果回来的时候可惨了,说是掉落悬崖,整个人也奇奇怪怪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久,一副被人负了心的模样,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洛青自然知道不是,不过是故意这么说。
对方果然眉头紧锁:“不是。”
他想到自己后来打探到的消息,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戴着面具洛青看不到,但洛青说了这么多,裴洵显然信了大半,但也没全然相信。
裴洵想了想,开口继续道:“她算是被人负心,却又不是。”
“哦?怎么说?”洛青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知道。
裴洵道:“她当时应该是误会了。她那未婚夫高中后被西凉郡主看上,那人不愿意,说已有未婚妻。那郡主不死心,派人去刺杀了她,并告知她未婚夫已变心。等我知道的时候赶去却迟了,她坠崖却没找到尸体,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
他赌对了,虽然花了七年。
但想到自己伤愈后不愿连累她离开,知道她被人行刺赶回来,却只看到崖边的血迹和她的一只鞋的画面。
这些年他都在后悔,他的一时失误却没能救回救命恩人。
洛青拖长了声音:“是吗?”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裴洵显然也不愿意再提后来他对那些害了她的人下的黑手,也包括这些年给她那未婚夫下的绊子。
裴洵垂着眼,声音早就恢复冷静,听不出情绪变化:“她如今……还好吗?”
洛青心想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低咳一声:“还算好吧,之前她回来后应该像你说的那样觉得未婚夫变心了。低迷了好久,后来就遇到我现在的姐夫,夫妻恩爱,我出谷的时候她都怀上小宝宝了,估摸着过了年我就能当舅父了,你说,是不是个好消息?”
洛青单手手肘撑着桌子歪头去看几步外的男子,没想到当初瘦弱的少年竟然长得比他都要高大半个头,还真的挺稀奇的。
毕竟他结束完任务从未想过还能见到书中的纸片人,这种感觉……就挺微妙的。
有种纸片人活了,被赋予了骨肉与鲜血以及思维,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洵垂着眼好半晌没说话,许久,才轻嗯了声。
洛青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猜,当年他难得好心一次,相处的三个月的确还挺好。
但这些年他穿的世界太多了,做任务一多,他脑容量就这么大点,他需要时不时清空脑子,才不会接收的东西太多太杂让自己成了神经病。
所以做完一个任务,他下意识就会让自己尽量忘记自己在任务里的所知所觉所闻,也尽量不去想在书中世界他当时超过自身任务多出的情绪。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拿到这么优秀的成绩。
更何况是七年前的事,他已经记得不太清当初的细节,甚至连少年人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
直到如今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竟是有些恍惚,甚至有种想揭开对方的面具瞧一眼的好奇。
但这种好奇很快被理智打败,他脑子一转,很快为自己谋求利益最大化。
之前不知道是敌是友,也不知对方为什么对一瓶普通的止血散这么在意,如今知道了,没打算叙旧攀交情,但好歹当初自己是实打实真心不求回报救人的,如今……谋点回报银货两讫没问题吧?
洛青抱着自己的小心思凑近一些:“你这些年真的都在找我姐啊?”
裴洵静静瞧着凑近的这张脸,之前只是随意扫了眼,如今离得近仔细看,头发一侧遮挡的地方有些乌青的胎记。
两侧都有,只是被两侧垂下来的头发完全遮挡住,此刻侧着头倒是明显。
更不要说脸上有不少印迹,像是生了疤痕后又好了之后留下的痕迹,这种痕迹在脸的两侧以及下巴都有,即使裴洵爱屋及乌,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但仔细看的话一双眼却格外清澈漂亮,瞳仁黑漆漆的,又黑又圆,给人一种下意识想全身心信任的好感。
洛青发现裴洵盯着他看也不担心,好歹是穿了这么多世界学到的本事,除非真的上手摸,否则绝对以假乱真。
他画的这张脸,远了搭配着身形平平无奇,离近了还不如离远了,看一眼胃疼,看第二眼眼疼,第三眼……这辈子不愿再看。
没想到这人倒是抵得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应该是想从自己脸上找到所寻之人的影子,最后大概是失望了,转过头:“你怎么会来到大邵?她……夫君对她好吗?你提到当初是离族,你们是什么族落?”
“这不能说,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玩的,谁知道遇到点事,帮兄弟忙来查点事,谁知道点背看到渣男骗少男心……这位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姐好着呢,姐夫是神医谷的,她如今也算得上是个谷主夫人,虽然没些情情爱爱的,但儿时的感情在,至少不会被背叛。”洛青胡诌一通,就不信还能有个神医谷,刚好对方也能找到。
裴洵闻言终于止住了这个话题:“嗯。”
大概是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但又总觉得怅然若失,静静坐在那里,没继续开口。
洛青却是凑近一些,一双眼亮晶晶的:“你跟七十二楼是什么关系啊?”
“嗯?”裴洵眯眼看去,“为什么这么问?”
洛青嘿了声,小样这他还猜不出来才白混了,但不能这么和对方说:“我之前卖出一瓶毒药,就是这大邵的大公主,他后来说我卖的药有问题,被七十二楼追着问,就约了我在这里见面。我还没把人等来就遇到倒霉事,后来就被你抓来这里了。结果止血散又被你这么问,不会这么凑巧,所以你应该是出自七十二楼吧?”
就是不知道是普通的影卫,还是更厉害的管理层。
裴洵大概心情好,点头承认了:“我的确与七十二楼有些关系。”
“真的啊?那你能和七十二楼说说呗,大公主欠了我好多钱,他说他的钱都给七十二楼了,一直拖着不给我,我也穷啊,我还要帮兄弟忙呢。”
几句话,洛青表达出了几个意思,第一,他穷;第二,他很穷;第三,大公主欠他钱不还,为了能让大公主尽快还钱,所以能不能借钱给大公主。
当然最好是银货两讫,拿钱砸他,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
裴洵显然听懂了,面具下瞧不清楚面容:“可以把之前大公主出单的钱退给她。但我有个条件。”
洛青差点高兴的拍大腿,面上保持淡定:“什么条件啊?”别说一个,为了三万两,三个都成。
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最近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
裴洵垂着眼:“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洛青也不着急,左右一个好感值有了,今晚算是过了,他倒头就睡,第二天摸着妆容还完好,这才简单收拾一番走出房间。
裴洵坐在院子不远处的石椅上,背对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是早起还是一夜没睡洛青也不清楚。
他站在门口望着对方孤寂的身影,很快笑出声:“大哥,我醒了,可以说是什么要求了吧?”
早日完成早点回去,他就有钱让七十二楼打探消息,这鬼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住了。
没办法,除了大公主男扮女装怕被发现,如今担心自己另外一层皮被扒了暴露。
裴洵站起身,朝他应了声,先带他去洗漱吃了斋菜,再带他去了云隐寺的后殿。
洛青跟随裴洵往那边走的时候才知道,这厮在云隐寺给自己点了七年的长明灯,一直供奉着,这次是带他过去拜一拜,只是要把名字改一改,改成他“姐”的真名。
条件是这个条件,说简单也简单,但说难也难,他压根没有所谓的真名,他扮演的是个炮灰,唯一存在的痕迹是七年前他那便宜未婚夫的未婚妻。
简单吧,他只需要起个名字就行,但自己给自己起名什么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赶紧起完名离开云隐寺,总觉得系统这家伙说自己倒霉不是假的,怕自己继续待下去喝凉水也塞牙缝。
洛青没想到自己也乌鸦嘴一把,随着供奉长明灯的大殿门被领路的僧人推开,诺大的宫殿里,前方摆放着无数灯盏。
此刻窗棂透过的光与殿内的烛光笼罩在一起,将前方静静伫立在殿前瞧着供奉着长明灯的身形,照得格外隽秀颀长。
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洛青下意识抬眼看去,又不甚在意收回视线,但下一刻又把头转了过来。
第一眼有点眼熟,第二眼更眼熟了……
不是吧?这位怎么瞧着这么像他那便宜的前未婚夫,如今的西凉首辅陆秉忱?
可他这时候不应该在西凉吗?

洛青在陆秉忱朝他看过来时下意识垂下眼,遮住眸底所有的情绪。
一开始在大邵见到陆秉忱的确意外,很快又想清楚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次敬阳帝大办千秋节,各国使臣也都会前来祝贺,甚至有联姻意愿的会将公主随着使臣一同前来。
洛青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简单休假穿书,压根没想过这里会遇到熟人,如今再看,西凉国这次派来的使臣正是陆秉忱。
但按照洛青了解的那段剧情,他作为“未婚妻”坠崖死后陆秉忱已经官居首辅,前来大邵送上寿礼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应该他一国首辅前来吧?
更何况,提前来了就算了,还第一时间出现在云隐寺不说,还是供奉长明灯的地方。
洛青敛下的眸底都是匪夷所思,有裴洵在先,他忍不住想,陆秉忱这冷冰冰的学习机器,不会……也以为他没死吧?
怎么可能,先不说自己死不死的,陆秉忱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念旧情的人吧?
陆秉忱的目光只是听到动静一扫很快收敛视线,但很快却又朝着身边人看去。他从对方戴着面具后的眸光里感受到了凌冽的杀气与沉郁。
这些年他吃过不少亏,皆是来自同一人。
这几日又是特殊的日子,这个地方属于大邵,长明殿意味着什么他立刻再次转头看去,神色也变了:“是你?”
裴洵却是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到一处,朝着供奉的其中一盏长明灯看去。一直燃烧着的灯盏器皿上刻着一个名讳,何竺青。
字迹飘逸洒脱无拘无束,一笔而成,仿佛想让这个名字如同这字一般,日后自在自得,不再受到任何束缚。
洛青望着那字迹,难得怔忪一番,久远的记忆仿佛破开一个口子。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当时少年躺在马车里动弹不得,每天只能看着他看着车窗外,自从被他救了就话很少。
不知哪一日途径郊外,一只雄鹰在天际划过,他抬眼看去,久久没回过神。
少年也是那时候开了口:“你有什么愿望?”
少年说的认真,洛青听着回头看了眼,因为马车内昏暗,加上又是落日夕阳。
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也没当真,但重新看向外面的天际,却是半真半假开了口:“自然是过无拘无束,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的日子。”
但无论是他扮演的苦命炮灰角色何竺青,还是他自己。
前者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书中纸片人的命运,即使脱离了,依然需要有另外的人来重新继续填充,履行完这桩使命。
至于后者的他,入了管理局,即使自在,能体会人间百态,不再受入轮回之苦,却又何尝不是被困在一处,不过是另外一种囚中鸟。
陆秉忱猜到裴洵身份后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目光随着裴洵也看到这盏长明灯,眸色沉下来:“我的未婚妻,应该不劳旁人供奉长明灯吧?”
他这句未婚妻,不仅让裴洵,洛青也看了过来。
裴洵整个人周身都是一股寒意,洛青却是挑了一下眉,好家伙,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洛青迅速退后三步,等确定不会成为那只被殃及池鱼的鱼,黑眸晶亮,里面都是兴奋的光,打起来打起来!
他早就看陆秉忱不顺眼了,这孙子既然不喜欢未婚妻,定哪门子婚?
既然订婚了那就好好保护着,偏偏自己惹了那劳什子郡主,结果反而是何竺青这位大冤种未婚妻遭殃。
他虽然扮演了三年的“何竺青”,不能脱离剧情,但他早就想臭骂揍这厮一顿了。
偏偏不能崩人设,只能忍,如今看到依然不能动手,万一被陆秉忱瞧出来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妙了。
但他不能揍,新上任的异父异母的这位“大哥”可以啊!
当年自己好歹救他一命,如今帮他揍个前未婚夫不过分吧?
裴洵最先发现洛青的动作,睨过去一眼,却是愣住,对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下一刻就是一个猛子冲过去捣对面的人一顿。
裴洵垂眼明白过来,虽然当初那位郡主与陆秉忱的感情是假,但陆秉忱明知招惹了那位郡主也知她的秉性却没处理好,反而害死了她。
她的胞弟替她不平也能理解,想到这裴洵面具下的嘴角弯起嘲讽的笑:“陆秉忱,你怕是说错了。”
陆秉忱眉头紧锁:“什么?”
裴洵一字一句:“是、前、未、婚、妻。”
陆秉忱脸色彻底沉下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尤其是身居高位周身气度威严,但他面前的裴洵也不遑多让,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下一刻就会打起来。
一旁的僧人也察觉到不对,单手举起放在胸前:“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里是长明殿,殿内禁止斗殴。一旦长明灯熄灭,对两位施主的故人也不是一桩好事。”
两人闻言这才收敛起周身的冷厉,转身站好,互不干扰,显然打不打的不急于一时,真的殃及长明灯的确不妥。
裴洵重新看向僧人:“我想再供奉一盏长明灯。”
一开始想改名,换成她真正的名字,这才供奉有用。
但看到陆秉忱改了主意,不想让陆秉忱发现端倪,那就干脆直接再供奉一盏。
最重要的是,这长明殿只能供奉一个名字一盏灯。
僧人自然没意见,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也早就备好空的灯盏,只需要施主重新刻上名字即可。
裴洵从僧人手里接过还未燃上光的灯盏以及刻刀,看向洛青:“劳烦告知名字。”
洛青绞尽脑汁起了一个名字,打算从裴洵手里接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洵摇头,坚持道:“劳烦告知名字。”
洛青耸肩,行吧,你是大哥你说了算:“虞青青。”
他也是图省事,左右他当初扮演的唤作何竺青,是个孤女,既然用的是假名,那真名里包含一个青字也不过分吧?
只是洛青说完,发现对面的人隔着面具静静看了他好几秒。
因为看不清表情,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好在问了是个哪个虞哪个青之后,开始刻了起来。
洛青耸耸肩,只当他是又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只是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旁边正静静看着他们的陆秉忱。
电光火石间,洛青垂下眼突然无声骂了一句:艹,日了狗了,他喊对方一句大哥,结果他这好大哥坑他!
怪不得刚刚那反应,怕是知道自己是编的名字了,要么就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毕竟女子的闺名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外男?
即使是已为人妇,那就更不妥当了。
洛青低着头黑漆漆的瞳仁沉沉的,怕是从一开始这人就从未真的信任自己,一直保持着怀疑吧?
不会还怀疑自己是李洛青假扮的吧?
一旁的陆秉忱等裴洵刻完长明灯盏,也告知僧人:“劳烦也给我一盏空的长明灯。”
僧人应声正要拿给他,被裴洵阻止,话却是对陆秉忱说的:“长明殿内只能供奉一个名讳一盏灯。”
意思是,哪里来的滚哪去,想供奉不可能。
陆秉忱深深看他一眼:“是吗?可我是为我发妻供奉的。她虽然失踪了,但一盏灯也能聊表我的心意。”
裴洵和洛青刷的一下看过去,眼神里只差把未出口的话说出来:呸!
裴洵眸色沉沉:“你确定是失踪了,而不是被你害死了?”
陆秉忱眼神里闪过一抹晦涩:“阁下最好慎言!”
裴洵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慎言?即使没出事,她这么久没回来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懂吗?她不愿意,那你就是供奉一百盏陆何氏也不是她。”
洛青磨着后槽牙:他大爷的,陆秉忱这个混蛋玩意儿,他才陆何氏!他全家陆何氏!
陆秉忱却是抓住裴洵话里的意思,朝前走了一大步,神色间终于多了些希冀:“所以你这是终于肯承认,她没死对不对?当年她救了你,一路走了三个月,是不是你救了她?你将她到底藏在何处?”
裴洵像是没听到他声音里的迫切与祈求,嘲讽一笑:“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只会遵循她的意愿。”
陆秉忱一直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颓败落下,垂着眼瞧不清面容,满殿的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
大殿的柱子被光恍惚的暗影将他几乎整个身形笼罩其中,如果裴洵否认倒是好了,他这般怕是自己的希冀再次落了空。
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实他是存了一丝希望,他希望对方还活着。
无论如今成了何种模样,甚至早就嫁为人妇,只求……她还活着。
是他当年对不起她,如果他能早点处理,早点不那么顾忌权衡利弊……
可他没想到对方能这么狠,竟是越过他直接找上竺青。
陆秉忱不知是被打击到了还是知道裴洵会将他点上的长明灯尽数换掉,最终没坚持,垂着眼走出了大殿。
裴洵一直瞧着陆秉忱离开,周身浸着的冷意终于散了些,这才想起大殿里还有另外一位。
裴洵看过去时洛青正百无聊赖瞧着这大殿里的一盏又一盏长明灯,就这么一直耐心瞧着洛青看完转身,才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送你离开。”
洛青身板立刻站直了,他身上还有伪装,宽了不少的肩膀以及肚子上突出的一部分也没阻挡他轻松的步子,嘴角扬起,眯眼将脸上的胎记淤青挤在一起,加上昏暗的烛火,拉长的身形,瞧着莫名……有些惊悚。

裴洵面具下的表情僵了僵,这么惟妙惟肖的胎记,是真的吗?
如果是假的,也太过逼真,他甚至都瞧不出有没有戴了人|皮面具。
洛青和裴洵重新回到那个小院,走过去发现门口守着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
一个身着青袍,一个着玄袍,这配套瞧着有点眼熟,很像当初他从水仙阁带走滕氏女来见他的两个七十二楼的影卫。
这两人接了原身的单三万两,如今在他这便宜大哥面前却像是跟班,他当初救下的少年不会……如今成了七十二楼的楼主吧?
洛青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七十二楼的确是最近这几年建立的。
影十六和影十七已经知道洛青的存在,虽说好奇对方的身份,也没敢多嘴,瞧见裴洵立刻行礼:“主上。”
裴洵摆摆手,率先走进去。
随后是洛青,再是影十六影十七二人。房门关上后,裴洵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东西带来了吗?”
影十六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洛青瞥了眼: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难道还要商量什么要事?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裴洵看向他,将影十六带来的盒子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这是你要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洛青指了指自己,“我有跟你要东西吗?”
话落的时候,洛青想起来了,他是没要东西,但他表达了穷,让这人把大公主之前的单子给免了。
咳咳,毕竟他穷,难道这厮是直接打算把银票给他了?
这么速度的吗?嘿嘿,他喜欢!
洛青搓了搓手:“这是不是不太好意思?虽说大公主欠了我钱,但这单子却是大公主跟你们签的,我拿着是不是不太好?”
裴洵戴着面具瞧不清楚在想什么:“左手给右手,给大公主后也是要还你。到时候你拿了和大公主说一声即可。不看看吗?”
洛青要是不缺钱,脸皮是能薄一点,但没办法,他现在穷的就差卖敬阳帝送的赏赐了。
只要他不尴尬,那就是天下无敌的。
洛青低咳一声,走到跟前,打开盒子,果然上面躺着一叠银票,一张五千两。
拿到手里厚厚一扎,但怎么看都超过了六张:“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比原身之前的三万两这可高出不少。
裴洵道:“之前帮忙是说好的单子免了,退回去三万两。剩下的三万两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洛青警惕心升起,把爪子从锦盒上拿了回去:“我除了身上有点药,可帮不上什么忙。”
“不,只有你能帮。”裴洵看也没看那银票,“明日原本是你姐的忌日,我来云隐寺本是为她祈福,如今既是知晓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有始有终,所以希望你能代替你姐陪我今晚吃一顿晚膳。等过了今夜,这三万两就是你的了。”
洛青默默把眼睛从三万两上挪开,好家伙,这厮果然心上都是筛子,心眼太多了。
他就说对方压根没信他,就是一直在怀疑他。
什么三万两,吃饭是假,怕是想验明正身,看他是不是李洛青假扮的吧?
如果证实了,那么李洛青这个大公主能知道这么多他的旧事,怕是背后有人。
洛青看一眼三万两,再看一眼,他是该拒绝的,但是……有钱不赚王八蛋。
再说了,李洛青是“女子”,他是正儿八经的爷们,他接受他们的验证,反而能替自己洗脱嫌疑,毕竟面前这家伙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堂堂大公主是个男儿身。
康贵妃当年的确诞下一位公主,与原身刚好没差几天,只是当年那位小公主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原身刚好生下来。
康贵妃为了让原身活下来,干脆将他和已经没了的小公主换了,对外宣称原身生母康氏生下的也是个小公主。
因为早就验明过正身,康贵妃所出的是位公主自然不可能有人会怀疑。
既然这样,他还怕什么?
洛青一把捞过锦盒,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吃个饭而已,大哥你真的太客气了!”
影十六影十七听到这声大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时候主上多了兄弟?
不过听主上这意思,这人是主上一直在找的女子的……胞弟?
可、可既然是亲姐弟,这弟弟长这样……莫非姐姐也……主上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以为……
主上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裴洵看他接了,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对方从出现到如今处处都是破绽,偏偏他又的确知晓当年的事,他还以为对方会心虚,难道是以退为进?
裴洵慢悠悠开口:“不单单只是一顿饭,这是全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愿。只是夜深露重,晚膳后可以去后山泡泡温泉,云隐寺后山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洛青心想就知道是这样,但是……他怕什么?
邀请他泡温泉,怕的那个是他才对。
洛青面上像是抱着锦盒正美滋滋的,闻言一愣,面露难色:“啊?还要泡温泉啊,这会不会不太好?”
裴洵:“哦?可是不方便泡?”
洛青扣着锦盒上的纹路:“也不是,只是我怕大哥你吃亏啊……”
“我吃亏?”裴洵挑眉,“只是泡个温泉为何会吃亏?”
洛青抬起手指摆了个兰花指,头一歪,露出一侧胎记的面容,加上那突出的肚子,以及“娇羞”的模样,瞧着已经不是一般的辣眼睛:“我是无所谓了,只是我是个断袖,泡温泉难免坦诚相见,大哥自然是吃亏的。”
洛青的话一落,房间里静得出奇。
影十六影十七愣是抖了一下:卧槽,主上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这是泡温泉吗?指不定很大可能清白会没了啊。
主上!何至于牺牲这么大?
影十六和影十七对视一眼,面露为难,最后一挺腰一仰头:要不还是他们代替主上去泡吧?
只是刚要开口,就瞧见主上斜睨他们一眼,两人头一垂泄了气不敢吭声。
裴洵深深看了洛青一眼:“是吗?无妨,我不介意这些。毕竟,我是把你当弟弟的,也不枉你喊我一声大哥。”
洛青嘿嘿一声:“可不是,这就是缘分啊,注定咱们要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大哥!”
裴洵沉默片刻,还是缓缓开了口:“二弟昨晚没休息好,先去隔壁歇了吧。”
洛青拱手一行礼,抱着锦盒就跑了,三万两啊!别说泡个温泉,就是给搓背他也干!
洛青离开后,裴洵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影十六二人:“想说什么就说吧。”
影十七戳了戳影十六,后者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主上,你今晚真的要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子泡温泉吗?要不,还是属下们代替你吧。”
他们这会儿琢磨过味儿,主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忍辱负重,怕是这公子有问题,主上想要透过泡温泉验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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