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不容易撞到她手中,小郡主这是打算给他个教训?
洛青对这位小郡主并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多喜欢,这次对方能出手,没得逞只会下次再来。
与其让小郡主不知道还会想什么坏招,不如直接见招拆招,让长公主提前知晓小郡主对他的不喜,让长公主对其多加约束。
省得以后会犯下更大的错。
长公主对原身有恩,如今真世子生死不知,假世子在府里与盛驸马狼狈为奸,如若小郡主再出事,一旦当年的事暴露,他怕这接连的打击让长公主无法承受。
洛青也不打没准备的账,离开宴席时带了滕姑娘,明面上只带了她一个。
实际上离开前嘱咐影十六影十七在暗处跟着,他不打手势他们不必出现,一旦有他搞不定的,他一示意就出现,以防万一。
洛青带着滕姑娘往约定的地点走,一开始倒是没什么,走了一段距离,被夜里略凉的风一吹,洛青本来只喝了一杯的酒意竟是就这么上来了。
洛青皱眉,揉了揉略有些发热的太阳穴。
不仅头热,身上甚至也开始发热起来。
好在不明显,随着前方约定的木桥到了,洛青抬眼定睛瞧着,木桥上站着的,正是小郡主。
洛青二人继续朝前走,快到木桥时有两个嬷嬷走出来,拦下滕姑娘:“小郡主有私事与大公主相商,不便旁人打扰,这位姑娘且留步。”
滕姑娘不放心,看向洛青:“大公主?”
洛青摆摆手:“你留在这里。”
滕姑娘只能眼瞧着洛青离开,耐下性子侯在那里,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木桥,一旦有个不对劲,打算冲过去护驾。
小郡主站在拱桥正中间最高的位置,直勾勾盯着靠得越来越近的洛青。
桥边挂着一盏灯,微弱的光照得小郡主眼底泛着光,木桥下是大片的池塘,波光粼粼,她抿着唇,遮掩笑意,显然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李洛青真的来了。
她这些天被拘着,也被姐姐耳提面命让她不要惹事,但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李洛青算什么,无非是仗着自己最近在皇舅舅面前得了些宠,但皇舅舅之所以看重她,无非是因为她那张脸。
但她竟然仗着皇舅舅的宠爱这么对兄长,她怎么敢?
兄长不过是想去保护她,结果她故意让兄长受了伤,甚至流了血。
别人觉得伤得不重不值得招惹李洛青,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今个儿是个好机会不说,不久前康绪宁的事也给了她启发。
李洛青最近不是风头无二,坊间还押注驸马人选,甚至名声都好了不少。
她这种人才不配!
既然名声好了些,那就让她更加身败名裂好了,多加点风流韵事多好?
她也没打算做得太过,无非就是故意引李洛青离开宴席前来,想看李洛青出丑的同时,彻底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名誉扫地。
小郡主瞧着洛青越走越近,止不住的激动,想到等下洛青落水,被躲藏在暗处被府里浑身臭烘烘的马奴去救了她,到时候救人时有了肌肤之亲,看不恶心死李洛青!
洛青慢悠悠上了木桥,吱呀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到了小郡主近前几步停下:“是你啊,不是说姑母寻我?”
小郡主热切上前,露出一个灿烂和善的笑容:“不是母亲,是我想和皇表姐道歉来着。冒昧将皇表姐唤来,皇表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自然不会。”洛青装作没看到她眼底攒动兴奋的光,到底是年轻,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这种人反倒是好对付的,他甚至都猜到小郡主想做什么。
不远处花坛后的花丛动了动,显然藏了人。
小郡主拍了一下手掌:“太好了,我还真怕皇表姐因为之前的事怪我,皇表姐你来这里,府里刚寻来好几条稀奇的锦鲤,长得格外特别。”
洛青拖长了嗓音:“是——吗?”他慢悠悠又上前一步,果然随着他靠近,小郡主突然呀了下,朝着洛青歪去,同时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就要拽他下桥。
只是拽了一下却没拽动,小郡主愣了下。
下一刻就看到本来还老神在在站着的人朝她露出一个格外愉悦的笑容,贴近她耳旁如同恶魔低语:“想推我下去啊?天气这么热,不如……一起下去凉快凉快?”
不等小郡主回神,洛青朝后一仰,小郡主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还攥着洛青的衣袖,一个踉跄,竟是两人直接全都栽了下去。
水整个涌上来的时候,洛青觉得浑身一路上的燥热缓解不少。
他悠哉蹬了一下腿,浮出水面,瞧着不远处还在扑腾的小郡主,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让他那张脸格外昳丽,衬着旁边的水莲花,仿佛水妖般:“表妹啊,忘了告诉你,我会泅水呢。”
小郡主也会水,但压根没想到自己也会下来,太过惊愕灌了几口水,气得乱扑腾,等差不多了,洛青才朝着她游过来。
上方早就听到动静过来不少人,小郡主带来的嬷嬷也一直盯着这边,本来等计划得逞就喊人,结果自家小郡主也掉了下来。
哪里还敢喊人,匆匆跑过来,同时让早就躲着的马奴给瞪走,这才跳进池塘,托举着小郡主。
洛青一看有人来救,直接松手,退在不远处就这么呲着牙双手环胸看戏。
小郡主被拖上去系上披风,低头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你、你你你……”牙齿打颤,一句话气得都说不完整。
洛青故意气她:“我、我我我我……怎么了?表妹你想和我一起泅水早说啊,这大晚上的来泅,黑灯瞎火的多埋汰啊。”
“你!”小郡主被气哭了,这人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洛青瞧着被气跑的小郡主,朝前方游了游,还有闲心喊了喊:“别啊,这就走了啊,不叙旧了吗?咱们表姐妹好不容易聚一聚,宴会上人多,这水里聚会我觉得还挺好的。”
小郡主听到这跑得更快了,四周黑乎乎的,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了。
滕姑娘本来担心冲过来,看到洛青这样也知道小郡主是被耍了,等人差不多走了,劝道:“公主,夜里水凉,还是上来吧,别惹来风寒。”
洛青又扑腾了一下,也打算上去了,他觉得自己刚刚浑身的燥热退下不少,应该没关系了。
只是刚要上去,突然身形猛地一僵,表情变了变,不是吧?
第48章
洛青主动带着小郡主落水,一则是给小郡主个教训吓唬一下她;二则刚刚身体不对劲,所以提前下来泡一泡。
他本来觉得身体已经好了,狗系统大概是吓唬他,变成药人后遗症也许没这么严重。
结果,他低估了,这不仅严重,还大有问题。
他来参加宴会前,为了防止变身,提前泡了药浴,但狗系统也没告诉他,月圆之夜还会提前恢复身形,泡了等于没泡。
洛青在身体变化前,整个埋入水中,好在黑漆漆的池塘里,瞧不出他此刻身体的任何变化。
木桥离水面并不高,滕姑娘已经低头探出身打算把洛青拉上来,结果她手伸了半天,本来大公主已经打算上来,突然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甚至还往下埋了埋:“公主?”
洛青故作不在意:“咳,我觉得这会儿有点热,我再泡泡。”
滕姑娘有点担心,劝道:“公主,宴会快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怕那位小郡主会乱说话,到时候诋毁公主名誉怎么办?
洛青对于这点不担心,长公主不会允许,即使小郡主真的要说什么也会给他兜底。
再说了,名声即使损失点也比直接暴露他是个男子更危险了。
后者可是直接要命的。
洛青在水里泡着,单手托着下巴望着水莲花做沉思状:“我觉得……今晚夜色很美,要不你回去给我找件披风,我再游一会儿。”
滕姑娘怔住:“可、可……”
洛青挥挥手:“去吧,我会泅水,再不然,影十六影十七也在暗处,我一挥手他们就过来了。”
滕姑娘想想也是,公主不上来是不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衣服湿透了?想到这,滕姑娘没再犹豫,立刻小跑着去找披风去了。
另一边暗处,影十六影十七对视一眼:“大公主怎么还泡水里?我们要过去瞧瞧吗?”
影十六想着公主之前的吩咐:“再等等。”
影十七:“行吧,公主还能泅水,看来是兴致来了,想玩水。”但大晚上的,这癖好还真够特别的。
洛青等人走了却是心急,想着等下披风裹着会不会不明显了?但他泡了药浴后骨头缩小的形态与如今差距不小。
即使天黑,打眼一看比之前高了大半个头,这……要不装腿伤了,让人抬着走?
洛青最后拍板就按照这个办法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凉,原先的燥热彻底褪去,不仅如此,身体也重新恢复,全身的骨头缩小到平时的状态。
洛青:??玩他呢?
洛青:【狗系统,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变一会儿不变的?】
系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装死,半天没吭声。
洛青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再变回来松口气,兴许这会儿药效又上来了呢?
就在洛青打算爬上来时,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他刚蹬腿儿,小腿肚抽了一下:卧槽,天要绝他,腿抽筋了!
洛青立刻挥手打手势:影十六,救命!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从木桥上飞下来,几乎是同时,一条手臂往下一探,捞着他的手臂往怀里一揽,脚尖一点踩着水面就上了岸。
对方动作太快,洛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踩在地面上。
赶紧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等腿抽筋的那个劲儿过去,才松口气。
头上兜头罩下来一个披风,他皱眉,扒拉几下,抬眼瞧清楚救他的人是谁:“是你啊,不是撂摊子不干了吗?”
裴洵戴着面具站在那里没理他。
洛青也说不清为什么单凭一个身形就瞧出来是他,也不逗他了,默默把披风系在身上。
不远处影十六影十七本来已经要飞过去,发现主上,才停了下来。
影十七探头探脑:“我们不过去吗?”
影十六瞥他一眼:“主上在那里,还用得着我们保护?”
影十七挠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现在怎么办?”
影十六想了想,瞧着主上像是有话要说,披风既然已经有了,指了指滕姑娘的方向:“我们去找滕姑娘。”
公主不用保护了,那就先去护着另一个。
影十七看看楼主又看了看影十六,决定听兄弟的,这些年的经验之谈,总没错。
洛青系好披风,这才提了下脚下的草丛:“咳,时间不早了,我回……”洛青这个词还没说完,只觉得胸口再次涌上一股不适,他没忍住猛地弯腰。
裴洵不知道要怎么和洛青相处,对方并不是他之前怀疑的人,但责任使然他最终还是打算过来完成任务。
但真的见到人却又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他,刚想喊影十六二人送人回去,眼前的人就出了事。
裴洵在洛青整个人摔在地上时将人捞起来:“怎么了?宴席上有人给你下药了?”
说罢就抓着洛青的手腕给他诊脉。
洛青意识恢复了些,哪里敢让他这时候诊脉,万一再次变化,分分钟暴露。
洛青手臂往后一躲,勉强稳住身形:“不、不必,我没中毒,只是老毛病犯了。”
裴洵意识到洛青的躲闪,手指一蜷收了回来,没继续上前。
他皱着眉瞧着洛青,明显对方不对劲,他之前并未听说过大公主有隐疾,还是这么要命的,甚至呼吸声很重,很像是……
裴洵发现自己越想越不对,偏过头干脆不去看洛青。
洛青这边本来还想撑着,等离开出了长公主就好了,但身体的不适几乎是转瞬间发生的,几个呼吸间,洛青再也撑不住,猛地上前,死死攥住裴洵的手臂才没狼狈直接腿软摔在地上。
裴洵想把人推开,但手臂接触到对方不正常的体温,神色微变:“你……”
他刚想说什么,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洛青脸色也变了变,如果是之前他肯定选择赶紧让裴洵离开,但刚刚水中的变化加上此刻相同的预兆,他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在裴洵面前可能暴露与众人面前暴露间,他咬牙选了后者:“带我去隐蔽处,不要让他们发现。”
一句话他说出来很是艰难,尤其是嗓子间像是着了火,不仅是脸,全身都开始冒火。
裴洵眉头越皱越紧,低头对上洛青披风下只露出的半张脸,最终还是将人用披风裹紧,直接揽着腰,几个纵身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但今晚上长公主府是宴会,来来回回府里到处都是下人,裴洵按照洛青的吩咐专门往人少的地方去。
最终落在一处荒废很久的偏院,把人带到院中,这才低头看向一路上垂着头没说过一个字的洛青。
如若不是对方呼吸一重一浅,他都怀疑洛青已经晕了。
洛青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把我放到里面,你先离开吧。”
好在撑到现在身体还没变化,但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不行他就在这里睡到过了午夜子时,指不定到时候药性就过了。
裴洵低头确定他话里真假,最后还是按照洛青的吩咐,把人放到其中一间房间。
只是裴洵这边刚揽着人的腰带着到了破败的屏风后,黑夜里目光扫见床榻却是皱眉,外面灰扑扑落了厚厚一层灰,但这床榻却异常干净。
还没等裴洵想清楚,外面突然传来很轻微的声响。
裴洵耳朵动了动,低头:“有人来了。”顿了下,“朝着这房间来了。”
洛青暗骂一声点背,这地方压根没遮挡的地方,他干脆指了指床下面:“我躲那里,你躲房梁。”
但显然来不及,脚步声已经到了门边,裴洵干脆低声说了句得罪了,直接捞起洛青,哧溜一下滑进床底,同时,有人进来后重重关上门,一道男声压低响起:“你疯了?怎么这时候过来?”
洛青没想到裴洵会跟她一起躲在床下,好在对方还知道有别,他躲在最里面贴着墙,离洛青之间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洛青松口气的同时,只希望这时候不要变身才好。
到时候身形改变,他想装傻都不可能了。
但很快洛青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男声吸引,皱眉:盛驸马那狗贼?
那来的另外一个是谁?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吧?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一道温顺却又带着哽咽的女声响起,温柔似水轻声细语,又带了些莫名的酥麻,仿佛一听半边身子都麻了:“三郎,是我不好,我也是没办法了……”
原本急躁的男声平和不少:“发生什么事了?先前不是说好最近别见面吗?怎么还哭了,是谁给你委屈了?”
女声愈发低媚:“是临河滕氏又来人了,让我们不要想着毁约。还知道长公主要选世子妃,问我怎么回事,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找三郎……”
盛驸马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都说了让他们等,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急躁不悦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温润的模样。
洛青黑暗里翻了个白眼:狗东西。
滕氏小娘子又低声啜泣起来,但又不似寻常的嚎啕,而是是是而非的嗓音,带着勾人的意味,听得洛青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对狗男女。
果然,盛驸马声音又柔和几个度,带着安抚轻哄:“别担心了,都是小事。我早就安排妥当,长公主想选世子妃压根不可能,更何况,今晚还出了点岔子,等我让人将消息传得更盛。事关镇国公府大公子,到时候闹开,长公主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办宴会。”
“可如果下次再来一次,临河那边狗急跳墙,会不会将我们说出来?”滕娘子关心的是这个,她好不容易得到如今的好日子,她不想失去。
更何况,如今长公主府的盛世子是她的亲骨肉,等世子彻底掌了权,她也不用这般隐忍藏着掖着。
所以想挡她富贵路的人,都该死。
盛驸马皱眉:“我已经派人去临河安抚,短时间内他们不敢,一旦真的有异心,来京途中就会……”话没说出来,但意味明显。
杀人灭口。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盛驸马不想走这一步棋。
变数太多,容易出事。
滕氏女就是一个,好在从大公主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对方应该并没从滕氏女口中知道什么。
滕娘子像是放了心,声音也愈发轻柔:“那就好,三郎不知,他们突然涌进院子,吓得妾身不轻,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三郎了。”
“不怕,等……长公主府落入我的手中,到时候欺辱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盛驸马恨恨出声,想到自己以后会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为此再多的隐忍,也是值得的。
滕娘子轻声细语:“还是三郎对妾身最是贴心,只希望到时候三郎大权在握,莫要负了妾身。”
盛驸马:“自然不会。”
洛青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听着屏风外两人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只觉得反胃。
两人并未提及任何有关盛世子的事,但从对话洛青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这一对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这没人的偏院,之所以床榻这么干净,两人过往不会都在这里偷情吧?
想到这,洛青觉得自己躺着的地面也脏了。
洛青想让二人赶紧滚蛋,但偏偏两人很久见一次,亲昵耳鬓厮磨说着情话。
要不是时间不对,洛青真怕两人会在他和裴洵头顶来一段现场。
想到那场景,洛青头皮都麻了。
好在盛驸马顾忌着今晚是赏花宴,是为了世子妃专程举办的,也担心长公主寻不到人会怀疑,又安抚几句,这才先一步离开。
没多久,滕娘子也整理一番妆容离开。
等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没了,洛青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他这边刚喘口气,身体的不适再次袭来。
不知是不是刚刚神经紧绷以至于注意力没在毒发上,这会儿反而比之前更有毁天灭地之势,洛青没忍住猛地趴在地上,疼痛让他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紧咬的齿缝没来得及压制住溢出的一声痛呼。
黑暗里裴洵一开始只觉得洛青不对劲,但想着男女有别并未靠近,直到听到声响,才皱眉:“你怎么了?”
洛青预感到不好,猛地出声:“别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几乎是他开口的同时,身体的骨骼瞬间发生变化,太过熟悉,让他避无可避。
这一幕曾经发生过,还都是在眼前这人面前。
洛青脑子一瞬间空白一片:这特么……也太点背了?
先前他是虞公子,即使乔装打扮也是男子,还能用一句缩骨功来掩饰,但如今再次在裴洵面前大变活人,他想瞒都瞒不住。
不仅大公主男扮女装的秘密瞒不住,甚至虞公子的身份也暴露的彻彻底底。
不可能两个人都同时拥有缩骨功,只要裴洵不傻,都会将大公主与虞公子联系在一起。
裴洵夜能视物,先前因为顾忌着男女有别,视线并未落在洛青身上,而是静静瞧着床底木板。
如今洛青的异样让他不得不看过去,可这一眼却愣住了:“你……”
这一幕何其相似,几乎是转瞬间的功夫,他眼睁睁瞧着洛青全身的骨骼发生改变,比先前整个骨头大了一圈,那身形怎么瞧怎么熟悉……
洛青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唯一庆幸的是今个儿参加宴会穿了好几层,最外层比较宽松,即使里衣因为骨骼恢复撑破,好在外面的外袍还能遮挡一二。
洛青甚至还有闲心听了一下旁边人的动静,裴洵一句话没说,但明显沉重不少的呼吸代表着对方也不如表现出的冷静。
全身的骨头恢复后,疼痛感消失大半。
只是浑身的燥热依然存在,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
洛青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浸泡的药效失灵导致的,他如今只清楚一点:他特么身份暴露了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旁边的裴洵半晌没说一个字,要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洛青都以为对方已经不存在了。
洛青想了想也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左右也发现了,干脆一个翻身,从床底滚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干脆磨蹭到桌边,也不管椅子上有没有灰尘,一屁股坐了下来。
裴洵比他想象的还慢了半分钟出现,四周漆黑,但洛青瞧着一团黑影挡在身前的影子,莫名心虚,干脆捂着胸口哎呦一下:“我怕是要死了。”
裴洵:“……”沉默,依然是诡异的沉默。
洛青默默放下手,示弱不行,只能仰头望天:“咳咳,你都看到了,就没什么话要问的吗?”
好在这次裴洵没再沉默,声音低沉,在黑暗里莫名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我问你会说吗?”
洛青:“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正在说吗?”
裴洵:“我说的是说真话,而不是一次次的哄骗。”
洛青更心虚了:“什么叫哄骗?我哪里说的不是真话了,你可不要冤枉人。”
裴洵似乎笑了一下,但嗓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笑,听得洛青不安侧了侧身,这厮应该大概可能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裴洵笑完声音更加没有起伏:“大公主倒是说说看,你说过的话哪句是真的?”
洛青倒是还有点底气:“你说哪句不是真的?”
裴洵皱眉,望着半分没有女子模样的洛青:“你是大公主吗?我怎么不知堂堂公主竟然还是个男子?”就这身形,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女子。
洛青底气更足了:“谁告诉你公主不可能是男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别人假冒的大公主吧?那你还真错了,我还真的是正儿八经真的大公主。”
他这话可没假,这身体就是说破了天,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公主。
裴洵倒是意外:“你是真的李洛青?”
洛青双手环胸:“当然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没必要瞒着噎着了,说起来我生父还与裴王爷你父亲的死有些牵扯。”
洛青之所以敢坦白,也是知晓老异姓王与楚家的关系,裴洵即使知道真相,也绝不可能说出他真实身份。
裴洵听完猛地看去,眸光锐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却又心生怀疑:“你到底是谁?”
洛青摊开手:“康贵妃是我姨母,当年也是她将我救下来,替换了她所出的真正大公主。”
姨母二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裴洵显然没想到,加上洛青先前的暗示,已经猜到:“你是楚家最后的遗孤?”
洛青嗯了声,表情也随即沉了下来。
坦白是一回事,但想到过去敬阳帝做的那些龌蹉事,想一次忍不住愤怒一次。
他之所以说老异姓王与原身生父有关,不是假的,确有此事。
当年敬阳帝对康贵妃嫡妹求而不得,后因其嫁给定国公楚家嫡次子,对楚家更是生出不喜。
后来定国公功高盖主,更是惹了敬阳帝心生杀意,十八年前,敬阳帝借着中秋宴酒醉后对进宫参加宴席的康氏意图不轨,后被康氏逃脱。
但敬阳帝的心思也昭然若揭,恰逢当时边关告急,他担心恶行暴露,怕定国公府会借机公然带兵离开后造反。
干脆先一步设下陷阱,污蔑定国公通敌叛国,灭了楚家满门,康氏不愿独活,跟随楚家赴死。
敬阳帝在楚家一门行刑途中将康氏换下囚入宫中,康氏本想自缢,却得知怀了遗腹子,决定诞下这仅剩的遗孤。
康贵妃那时候也刚好怀有身孕。
几个月后,康贵妃早产一女,却是死胎。后康氏刚好诞下一子,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敬阳帝欺辱,诞下孩子后就自缢而亡。
康贵妃来迟,为了留下亲妹与楚家唯一血脉,将死胎与康氏之子调换,让其男扮女装自己所出的大公主,这一扮,就是十八年。
而当年楚家被污蔑通敌叛国,旁人压根不敢掺和,即使知晓定国公府一门忠烈也不敢站出来。
但老异姓王不一样,他当时刚好在边关,听闻此事匆匆赶回京,却莫名在半路出了意外没了命。
那时候裴洵还年幼,父亲进京途中遇害,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他没放弃,一直在想办法查父亲当年死去的真相。
但敬阳帝比他想的还要心狠手辣,七年前还是少年的裴洵差点被谋害惨死,正是出自敬阳帝手笔,为的不过是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不过那时候少年的裴洵命不该绝,被洛青扮演的工具人何竺青所救。
裴洵至此低调行事,明面上安心当个异姓王,待在封地没有离开过。
实际上一直在找何竺青,同时也把查老异姓王当年死的真相放到暗处。
这些年裴洵已经查到不少事情,只等合适的机会。
裴洵听完洛青平静讲述完这些年的旧事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如果李洛青真的是假扮的,康贵妃身为生母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就只能是大公主本身就是男儿之身。
裴洵心情复杂,刚刚发现洛青是男子时他想过很多可能,但都被洛青所说的真相推翻了。
只除了一点,裴洵沉默良久,问出声:“云隐寺的虞公子,是你吗?”
洛青也诡异沉默了,摸了摸鼻子,倒是坦然承认了:“是。”
裴洵又是半天没吭声,半晌才道:“你既然是虞公子,又如何是李洛青?”总归两个身份有一个定然是假的,是骗他的。
洛青在刚刚说话间已经想好怎么圆谎,很是淡定道:“怎么不可能?我没骗你啊,我是大公主李洛青没错,也是何竺青的弟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