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见到周君之会来,沈毓真顿时放下手中的书信,眉开眼笑准备起来迎接他。周君之也不免笑了笑,可是话还没开口,却已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摇晃了起来。
沈毓真心中一惊,忙不迭将周君之搂在怀里,又搀扶着慢慢坐了下去。周君之脸色不好,又因为伤势和疲惫更是显得虚弱。沈毓真也不好问东问西地烦他,便抬手揉着他的太阳穴,希冀让周君之好受一点。
有人可以依靠,加上沈毓真的安抚,周君之才终于好受了一些。看着周君之脸上的神色稍稍舒缓,沈毓真又忙不迭给他倒了杯水,喂着人小口、小口地喝了。
这水温度正好,带着一点茶叶的清香,并不浓厚也并不清淡,对于现在的周君之像是清流一样灌入嘴里。周君之的喉咙湿润了,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这才有力气重新打量起沈毓真来。
“怎么,穿的这身衣裳。”看着沈毓真身上的衣饰,周君之也有些惊讶。
沈毓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给周君之揉着手臂,道:“内门弟子的服饰太显眼了一些,况且我刚刚回来,当初离开乾元观的时候,也是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走的。如今忽然回来,怎么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张扬。”
他倒是低调,周君之也知道沈毓真以前便也是如此,不免笑了笑,又看向那些书信,道:“你是如何知道红莲教要对乾元观发难的。”若不是沈毓真的书信,周君之也不会去关注妙法秘境,更不会在秘境入口布阵。若非如此,乾元观今日恐怕要三面受敌,更不知要有多少惨烈的损失。
周君之的问题,沈毓真自然知无不答,道:“我之前认识了乔放,他其实人不坏,也带我同一些玄教弟子接触。我发现有些玄教弟子,似乎在武学造诣上同玄教的功法有所不同,而且这些弟子有时候还会行踪诡异,不知所踪。”
“我曾偷偷跟过他们,虽然没有发现他们到底跟什么人接触,但是在附近却发现了一些红莲教的踪迹。我今天在狱中也同乔放讨论过,他是门主,虽然并不管教徒们的私生活,但是柳教主对红莲教亦是讳莫如深。说玄教勾结红莲教,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我想,或许是红莲教混入了玄教,趁着玄教与乾元观的矛盾,想要借刀杀人。所以才会写信,提醒师兄注意。”
听着沈毓真的话,周君之心中不免暖暖,道:“所以你才打算回来?”
一说到这个,沈毓真的手却僵了僵,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他有些扭捏起来,却又不敢隐瞒,因此道:“其实,我已经回来山下好些天了……”
他这么一说,周君之不免做起来看他。可他这么一看,沈毓真脸上的不安却更多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他小心地轻咳了几声也不敢去看周君之的脸,道:“我……我不是不敢回来的……我就是……”
近乡情更怯,沈毓真的耳朵根子都红了。
这么多年的分离,他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天的周君之。而看着这样局促的沈毓真,周君之却只觉得心中一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抬手捧起沈毓真的脸。随后在沈毓真错愕的表情中,倾身吻上了他的唇角。
轻柔的亲吻,像是迎接他归来的奖励,又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柔软的碰触让沈毓真僵硬在原地,半晌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而随着精神的回归,沈毓真一直压制在心中的一团火焰,顿时如同死灰复燃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几乎趁着周君之的毫无防备,沈毓真一把拉住周君之的手腕,身子猛然前倾,将周君之压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那些书信变成纷飞的思念,撒了漫天,又飘飘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仿佛还带着桂花香气的墨字,写不出眼前真实的眉眼。一时间两个人都痴痴看着对方,似乎想要重新记住对方的模样。
半晌,周君之才伸出手,用柔软的指尖去碰触沈毓真的脸庞。
他仰躺在地上,看着沈毓真的脸,道:“你晒黑了不少,脸也瘦了。”他的手指在勾勒沈毓真的轮廓,而沈毓真却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道:“手还这么冷,是在红莲教那里受的伤。”
他呵出热气来,想要温暖着冰冷的掌心。温热的气体落在手心上,让周君之有点微微的痒。他笑了笑,并未应答而是道:“我打算,把崔知明埋在后山上。”
他这话一说,沈毓真不免僵了僵。可到底厚葬崔知明也是白长老的主意,沈毓真也知道自己无法违背长老的意愿,虽然点了点头,但眸子还是眯了眯,有些危险道:“师兄,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吗?”
周君之怔了一下,却又听沈毓真叹了口气似的,道:“本来还想同师兄探讨一下武学,让师兄也瞧瞧我新修练的功夫,可如今师兄不仅受伤了,还如此疲惫,看来我也只能改天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亲着周君之的指尖。
周君之被沈毓真亲着手,只觉得冰冷的手指都要火烧起来似的,连着脸上的热度也不消,笑道:“这有什么可着急的,总归你是回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来日方长。
沈毓真一时间不说话了,他沉沉地看着周君之,眸光流转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半晌,又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起了身,又同时把周君之也拉了起来,让对方依偎在自己怀里靠着,道:“我为师兄疗伤吧。”说着,已经将手附在周君之的手上,催动内力,用一股股温暖的力量滋润周君之的双手。
这力量温暖雄厚,流转在周君之的四肢百骸,似乎也驱散了他的疲惫。然而人越是清醒,自己的心意也更加明显。爱人在侧又是久别重逢,即便两人沉默不语,暧昧的气氛却似乎已经油然而生。
“毓真。”周君之开口,声音有点小心翼翼的沙哑。
“嗯,我在。”沈毓真心跳轰鸣地回答。
“今晚,就在这里吧。在我屋里。”周君之靠在沈毓真的身上,听着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沉默的不说话的嗓子。
好一会儿,像是经过了悠久的心理斗争,沈毓真才终于紧着嗓子,应了一声“好”。随后,他才微微侧过头去,在周君之的发上落下一个吻。
一个浸染了桂花香气的吻。
第七十五章
周君之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五六岁的崔知明委屈地看着他。小小的孩子眼睛里滚着眼泪珠子,声嘶力竭地说不要抛下他。周君之心疼地转身想要去抱他,可下一秒,孩子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眼见就要刺中他。
周君之心惊胆战,又看着梦里的人,觉得他什么都是陌生的。他听着这个孩子对他的咒骂,那些恶毒的言语不堪入耳。可骂着骂着,崔知明的身体又像是松动的土壤一样一块块崩塌了。
成堆的土壤自然再说不出咒骂的话语,周君之沉默地看着这堆沉默的土,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于是神思清明的一瞬间,他从梦境中苏醒了过来。
晨光微微,仿佛还带着露水的清亮。外面的窗台上落下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转着小脑袋小心翼翼打量着室内的一切。桌案上,凌乱堆放着他与沈毓真来往的书信,那是昨晚来不及收拾的结果。
而在他的这张大床上,身边却已是冷冷清清,唯有外面院子里长剑破空的声音,昭示另一个人的存在。
周君之有一瞬间的错愕,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一碰就碎的美梦。昨晚的记忆明明还那么鲜活,他甚至还记得沈毓真的体温和律动,记得他的吻和他的手指。他还记得他们情不知所起的荒唐,记得身体被打开时的羞耻,记得情动时抓伤了对方的肩膀。他还记得那双灼热的眼睛,那般炽热与含情脉脉,仿佛要将自己灼伤。
可眼前的床畔,却似乎并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只有那凌乱的床单,似乎在极力说明一切的真实。
周君之小心翼翼去舒展床单上的褶皱,他有些迷蒙,一时间又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只是这一伸手,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手腕上几道交错的红痕。
令人羞耻的证据如此清晰,周君之几乎被手腕的红痕烫到了眼睛,光是想一想,他整张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窗台上的鸟雀似乎被什么惊飞,院子里忽而传来一声收鞘剑声,紧接着是沈毓真有些惶恐的惊呼,唤了一声“观主……”
尚在屋中的周君之一惊,回笼的思绪顿时让他有一种宛如少年时逃课被抓的负罪感。可他身上暧昧的痕迹又那样多,再加上衣冠凌乱,别说出去见师父,就是见旁人都实在失礼。一时的不安,让周君之只能胡乱收拾了一下,忙不迭想要下床去迎。
然而南宫玉却似乎并没有在意周君之的缺席与失礼,他甚至并没有想要进屋探究的意思,见到了外面院子中的沈毓真,便低声问道:“君之还在睡着?”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南宫玉这样一问,屋里的周君之顿时浑身一僵。刚刚的不安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自暴自弃式的心安理得。他不再收拾自己的仪容,而是干脆静静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交谈声。
沈毓真显然也意识到他们的观主看出了什么,他噎了半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老实答了一声“是”,只是这声音听起来,还颇有些心虚。
南宫玉也并不在意沈毓真这心虚的回答到底是在心虚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反而笑了笑,欣慰般道:“前几日实在仓促,进来乾元观又人手不足,玄教与红莲教的事情又不能不管,因此也没有来得及照顾你的事情。好在君之还惦念着你,如今你也回了乾元观,一切都还适应?”
南宫玉这样亲自前来嘘寒问暖实在少见,沈毓真自然有些惶恐起来,慌忙道:“承蒙观主关照,一切都好。”
沈毓真刚刚还在院中练剑,向来这个一切都好并非虚言。南宫玉不免笑了笑,又道:“君之呢?”他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沈毓真不敢隐瞒,道:“师兄还在屋里睡着。”周君之这些日子太过操劳,昨晚两人又忍不住放纵,睡到日上三竿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南宫玉瞧着沈毓真说得有些小心,不免觉得他过于拘谨了,像是安慰他一般似的,道:“无妨,你能回来已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既然君之还未起身,便先不用叫他了,我有几件事同你说。”
南宫玉这次来,居然不是来找周君之,而是来找沈毓真的。屋里的周君之一愣,心中却忽然有些惶恐起来。他知道此时自己再出去便不太合适了,因此只能望向窗外,希冀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可是门窗却阻拦了他的视线,只有声音穿透了过来。
沈毓真显然也没有料到南宫玉这次是来找自己的,他有些惊愕,却还是恭敬道:“弟子惶恐,请观主明说。”
看着沈毓真依旧知礼地态度,南宫玉也不免舒了口气,道:“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问明白你自己的意思。我刚刚看你练剑,虽有乾元观的武学基础,但绝大部分招式套路,显然已同乾元观武学有不同。想这四年来,你在山下修行不少。以你现在的武学造诣,再过几年,或可做到真正的开宗立派。”
“你的根基不错,如今又有新武学在身,即便如今回到乾元观,恐怕与乾元观的修行也不大合适。我知道你对君之的心意,此次回来,当也是放心不下君之吧。可待到事情处理结束,你是选择留下来,还是继续下山修行?”
南宫玉的问题很是直白,直白到在屋中听着的周君之,都觉得心口抽痛。
正如南宫玉所说,沈毓真此次回来,恐怕就是担心周君之的安危。而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昨晚的记忆又太美好,导致周君之并没有时间去想接下来的事情,也并不想承认这就是一场抓不住的美梦。
而南宫玉显然已经看清了一切,他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因而哪怕现实再如何残忍,他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要自己的弟子,再重蹈覆辙。
他这样直白的问题,显然也让沈毓真有些猝不及防。似乎他并没有明白南宫玉为什么会这样说,年轻的弟子惶恐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极力争辩解释道:“弟子惶恐。还请观主莫要这样想!弟子虽在山下悟得新学,可自始至终依旧认为自己是乾元观的一份子。弟子对大师兄的心意始终不变!如今弟子既然已回到了观内,又怎么还会有再下山的想法!即便再度下山修行,弟子也会以乾元观弟子的身份修行!绝不会抛弃乾元观,更不会抛弃师兄!”
沈毓真显然很担心自己被南宫玉误会,更担心自己被扣上什么抛弃师门的帽子。他急切地剖白着自己的心意,字字铮铮,显然并非虚言。
或许是因为沈毓真此言很是铿锵,落在周君之耳朵里,倒是让他心安不少。只是南宫玉却似乎还在考验,道:“天下武林,谁不希望自己是开山创派的鼻祖。你如今回到乾元观中,恐怕比那些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修行起来更加艰难。如若不慎,甚至可能就此在乾元观中埋没,你所参悟的武学,也会终究荒废。即便有如此结局,你也心甘情愿吗?”
沈毓真斩钉截铁,道:“弟子甘愿!弟子不求做什么名留青史的大侠,弟子如今有想要守护之人。弟子所学武学,亦是为此。”
沈毓真的心思显然并没有动摇,这让南宫玉沉默了一会儿,却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好!沈毓真,你要记得你今日的回答!倘若你有半分辜负——”
“弟子绝对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沈毓真甚至还发了毒誓,这让南宫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他这次笑得不敢太大声也不敢太放肆,只是低低笑了笑,含笑让沈毓真起了身。
沈毓真还陷在南宫玉的问题里,他脸上紧绷着,似乎生怕南宫玉再发难起来。然而南宫玉笑够了,却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既然如此,也正好说说下一件事。”
“你跟君之的关系。”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周君之顿时觉得脸上一烫,仿佛昨晚的荒唐已经全被南宫玉看穿了一样,他恨不得现在就滚回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然而好奇心却又让他屏气凝神,丝毫不差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毓真显然也没有料到南宫玉会忽然提起这个。年轻人一时间有些慌张起来,全没有了刚才发毒誓的笃定,甚至一时间全身都不协调了起来,即便张着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抓耳挠腮的脸红。
南宫玉怎么会看不出年轻人的青涩,他并不在意沈毓真的失礼,而是徐徐道:“你们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君之随我在乾元观修炼多年,如今能遇见你,动了凡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修道之人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你们既然两情相悦,不如趁现在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观,观主的意思是……”沈毓真忽然有些忐忑起来,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然而南宫玉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道:“所以我在想,不如趁此机会,等玄教的事情解决,便为你们举行道婚吧。”
“道,道婚——?!”
南宫玉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决定,顿时让沈毓真愣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玉,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不仅是沈毓真,屋中的周君之本人也颇为惊讶。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种回神顿时令他慌张而不知所措,唯有疯狂的心跳和炽热地脸红,代表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南宫玉倒是泰然处之,他看着沈毓真惊讶到呆滞的表情,道:“怎么,你不想吗?”
这么一问,沈毓真才算是回过神来了。他脸上的表情顿时鲜活起来,以至于像是一朵璀璨的大丽花一样盛开了。只是这份璀璨里带着几分虎头虎脑的傻气,让他一瞬间乐不合嘴,嘴角都咧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道:“不!没有!观主说得可是真的?!”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将自己的爱与喜欢上表天庭、下奏地府,是沈毓真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南宫玉顿时看出这年轻人激动的心情,他心中笑了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可是观主,君之又是我的徒弟,我为什么要骗你?”
沈毓真自然是多虑了,可他现在心情激动,若不是撑着一丝礼教的弦,恐怕已经恨不得飞起来。可眼下他也只能激动地手足无措,道:“多谢观主成全!多谢观主!”说着,还忙不迭行了几个大礼,直起身的时候却又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慌忙问道:“可是观主,要不要问问师兄的意思?”
结婚可是两个人的大事,纵然沈毓真这边接受了,却还没有听到周君之的意思。
沈毓真这样担心自然没错,不过很快,他的担心便是多余的了。随着沈毓真疑惑的声音,身后的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师父。”稍作整理的周君之恭敬而来,虽然他的脸上还留着尚未小腿的红色,虽然他努力整理的衣裳下依旧露出了一些暧昧的痕迹。可周君之依然端着端庄冷静的模样,还是规规矩矩先通南宫玉一礼,这才道:“弟子已经听到了。”
“弟子……也愿意这件事。”
南宫玉虽然说得规矩,又显然是准备好了才来,可到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脸皮薄。他说话的时候脸色更红了,甚至不敢去看南宫玉的表情。
南宫玉没想到周君之会出来亲自说,不过这也倒是省了再去说一遍的麻烦。他见到周君之应允,眸中的光芒不免有些慈爱,道:“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同意,这件事我就让人准备下去。等玄教的事情解决完,调个好日子,给你们二人举办道婚。”
乾元观大师兄道婚,这可不止是乾元观的大事情,更是整个武林的大事情。
周君之面色绯红,低声应了一声“是……”便不敢再多说了。反倒是沈毓真整个人都乐傻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欢快道:“是!多谢观主关怀!弟子……弟子余生一定好好照顾师兄!弟子绝对不会辜负师兄的!”
看着眼前两人的态度,南宫玉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后面他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看着周君之衣裳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也只是说了“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便也不再久留,也不让周君之和沈毓真去送,自行便离开了。
周君之还是恭敬,既然南宫玉不让送,他还是周全地躬身行礼,目送南宫玉出了院子。不过还没等他再直起身来,身边的沈毓真却已经激动地一把将周君之抱在了怀里。
“师兄——!”他激动地恨不得抱着周君之在原地转圈圈。可转圈这样的行为实在幼稚,沈毓真转了半圈便觉得不妥,因此只能停下来。可他的目光却还是神采奕奕、激动不已地看着周君之,甚至捧起周君之那张红透的脸,仔细看着周君之的模样。
这样近距离的注视,让周君之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放在哪里好。他有些无措地看着沈毓真,沉浸在沈毓真炽热的目光里,听着他像是感慨一样道:“师兄,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周君之抿了抿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沈毓真认真道。
“我以前,只是想救师兄,只是想保护师兄。后来,我喜欢师兄。我太喜欢师兄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能同师兄结婚,跟师兄名正言顺在一起。”
他的眼底流淌着滚烫的炽热,这终于让周君之开口问道:“为什么没有想过?”
沈毓真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以至于斟酌了半晌,才道:“在我们那里,同性之间是不能结婚的。”所以即便喜欢,也是隐忍;即便在一起,也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
周君之不免有些心疼起来,却还是像安慰似的,抬手摸着他的脸,道:“没关系,在这里不会。”说着,他踮起脚尖,吻上沈毓真的唇。
这一个吻顿时让本就炽热的气息变得更加火热起来,名正言顺的身份与昨晚令人回味的春宵都让这个冷清的清晨变了味道。面对周君之的亲吻,沈毓真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以至于他本能地将周君之搂得更紧,这个吻也更加霸道和深入了。
周君之此刻亦是心情澎湃激动,能有这样一个身份同喜欢的人厮守到老,恐怕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因此对于沈毓真愈来愈深的吻,周君之并没有推拒和反感,只是沈毓真避免太过热情,这让他还有些疲累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伴随着周君之的闷哼声,沈毓真像是才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结束了这个吻。然而此时此刻,周君之已经被吻得嘴唇红肿,又因为越来越紧的搂抱,让他身上那层本就松垮的睡衣更露出大片春色。
再加上周君之脸上未褪的红晕,当真是一个秀色可餐。
只这一眼,沈毓真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在冒火一样,恨不得马上把人抱回屋里再胡作非为一次。而实际上,沈毓真也真的这样做了。
被抱起来的瞬间,周君之慌乱地搂住沈毓真的脖子。他似乎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直到被沈毓真重新摔在床上,那副精壮的身体重新压过来,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用红的几乎能滴血的脸,道:“毓真……大早上的……我还要去处理事情!”
玄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今天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然而沈毓真并不给他逃走的机会,甚至有些委屈道:“玄教的事情要解决,我的事情师兄就不解决了吗?更何况玄教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完,我的事情师兄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解决了。”
“你……强词夺理——!”
周君之还未反驳完,沈毓真却已经欺身上前,叼起周君之的嘴唇便是一通狂吻。周君之猝不及防,被沈毓真攻城略地、丢盔卸甲好不狼狈。直吻得他像是要窒息一样,才好不容易把沈毓真推开。
“咳……别闹了……我真的要去做事……”周君之喘着粗气,眼角还挂着几滴眼泪,样子格外可怜。
沈毓真看着周君之别过眼睛去不看着自己了,便知道确实是自己激动了。眼下他的情欲也消了大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扭地应了一声,倒还算乖巧地翻到了一边去,没再禁锢着周君之,也没再对周君之动手动脚。
看着从自己身上起开的人,周君之一瞬间有些呆愣。以沈毓真的年纪,此时正是血气方刚。更何况刚得到了最幸福的允诺,爱人又在身边,清晨的冲动与激情,自然是让人难以把持。周君之心中虽然还装这事,可若是沈毓真执意要同他换好,他也并非完全拒绝。
可如今,在周君之明确表达过后,沈毓真倒是当真放开了他。这反而让周君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扫了兴致一样。看着沈毓真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反而爬到对方身边,道:“毓真若真是想,师兄可以帮帮你。”
这样主动的周君之,倒是让沈毓真吓了一跳。他不解又惶恐地看着周君之,慌忙间连忙往后靠了靠,忙乱道:“不不不,不用,师兄……我,我没事……待会儿我自己去冲冷水澡……师兄还要忙,就不用考虑我了……”
他说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可是师兄要记得忙完了要还我一次。”
沈毓真还会讨价还价了,周君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觉得眼前的人也变得更加可爱了一些。他轻笑了几声,倾身亲了亲他的嘴角,承诺道:“好,等事情都办完了以后会还你。到时候我不反抗,毓真想怎样就怎样。”
“真的?!”沈毓真眸子一亮,充满期待。
周君之点了点头,又亲了亲他的嘴角,道:“真的,师兄不骗你。现在师兄真的要去忙了,毓真要不要来帮我更衣。”
这简直比在床上欢好更加令人热血沸腾!沈毓真怔了一瞬,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猛地从床上翻身下地。这积极的态度实在明显,周君之干脆伸出手臂,任由沈毓真将他从床上抱起来,走到一边更衣去了。
第七十七章
深夜的乾元观中,一切都静悄悄的。似乎是因为红莲教的侵扰,这几日乾元观中起了宵禁,入夜后弟子们只得在住处的院子中练剑习武。同时,观中也加强了不少戒备,不时能看到有巡逻的弟子经过。
乾元观受创,这么大的事情,不出几日便成在江湖上流传开了,不仅江湖上人人皆知,就连皇家的耳朵里也听见了这件事。乾元观作为国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家自然不能不管。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彻查清楚,却不知道乾元观要做多少事。
夜深人静,周君之的房间中,却还是灯火通明。
如今乾元观人手不足,几个长老虽然也听闻此事在往回赶,可到底赶不上安排。因此这些天,也只能操劳周君之来处理大部分的事情。
沈毓真端了宵夜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周君之在奋笔疾书。这些日子的忙碌,让周君之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就连眼下都有了些淡淡的淤青。此刻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沈毓真的到来,虽浅浅打了个哈气,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杆。
“师兄。”沈毓真这才浅浅叫了他一声,不敢过多打扰地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甜粥放在了他的身边。
周君之被叫了一声显然提起一些精神,又看到是刚刚离开的沈毓真,再看到他手中端着的夜宵,不免心中一暖,一笑道:“你怎么去弄了这些东西。”
“看师兄辛苦,想着这个时候师兄肚子也饿了,就去弄了点。”沈毓真一边说着,一边同周君之坐在一块。他伸手揽住周君之的腰身,将他往自己怀里拉了过去。周君之初时有些惊讶,却也并没有拒绝这个温暖的怀抱,因而乖顺地靠在了沈毓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