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些闷,祁倦把包扔在一边,得先把这儿收拾一下,通通风,黎弛也摘下了包,放在了边上,把他随意扔下的包摆正了,跟自己的挨着。
还挺有强迫症。
祁倦脱了外套,到了安全点的地方,也不用每时每刻的紧绷着神经了,多少是能松口气。
黎弛跟一头小狼崽子到了新地方不习惯陌生的气味似的,一个劲的跟在祁倦身后。他走到哪,黎弛跟到哪,祁倦转个身的功夫,又差点撞他身上。
“干嘛呢?”祁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脸,“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去。”
“姐夫。”黎弛抬起手,攥住他手腕,“我也能帮你干活。”
“行。”祁倦颔首了一下,“来,我说,你来做——转身。”
他按着黎弛脑袋让他转过了身。
“走两步……向右转……走五步,再走一步,向后转,坐下。”
黎弛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坐着吧。”祁倦舌尖一抵上颚,带了点倦怠的笑音。
黎弛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祁倦这跟训狗似的,他抬起眼看向祁倦,祁倦已经拿着帕子去擦床上的灰去了。
男人弓着腰身,衣摆下坠,腹肌露了几寸,运动裤裤腰带的绳子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干家务活有一丝掩不住的野性,紧绷的肌肉散发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这地方不算大,祁倦纯粹是嫌烦,两个人忙来忙去,还容易撞一块儿,不如一个人来得有效率,床上的灰尘擦完,再把地给弄干净,空气里那股长久不通风的味儿散去了不少。
房间整理干净,祁倦肚子也差不多空了,他问黎弛饿没饿。
他弄房间那一阵都没搭理黎弛,黎弛听他说话,拿着他的卡趴在沙发上问:“要去吃饭吗?”
“嗯。”祁倦穿上外套,饿得人都蔫了,说话声调懒洋洋的,这会什么事都能往后推,他侧头问,“你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家”这个字眼很特殊,祁倦从善如流的说出这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黎弛有一瞬间产生了种归属感,像是湖中漂泊的树叶找到了属于他的丛林。
“一起。”他说,“要一起。”
基地吃饭都是去食堂,进基地时那人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卡,是基地消费通用的卡。
里面有基础额度三百点,一顿十个点,多少也能撑上十到十五天,饿得狠些,一天一顿,也能撑一个月,显然,祁倦是对自己狠不下来的那一类人。
人可以死,但不能是饿死。
天色慢慢黑沉下来,基地的夜里很安静。
晚上八点了,茶几上摆着的钟滴答滴答的转动着,这是黎弛在地下室修好的那个钟,一路带到了这里来。
黎弛抱着钟,摆弄着钟后面的时间,又往前调了几分钟,再把钟放在桌上盯着看,来回反复了好几次。
八点过半,门口传来声音,门从外面打开,祁倦爬楼梯上来的,微微喘着气,他去了一趟王派派那儿,打听了点事,他打开门,门内漆黑一片,他不太熟悉的摸索到灯的开关。
“咔哒”——沙发上坐着的身影转过了头,黑发落在眉梢,黑眸沉静,唇角又扬起笑来:“姐夫。”
“怎么不开灯?”祁倦提着一袋子东西,是牙刷之类的日用品,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歇口气,“不是怕黑?”
旁边一道温热的体温袭来,黎弛凑近道:“所以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祁倦抬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脑袋:“离我远点儿,我身上脏。”
黎弛说“不脏”。
见他不听劝,祁倦干脆一把揽过他脑袋,把他摁在自己颈肩:“来,闻闻,有没有味儿?”
黎弛挣扎了两下,不动了,祁倦哼笑着松开了他,黎弛被闷出了一脸细密的汗,黑眸浮了一层水润,有些发亮,脸上挂着莫名的红霞。
“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祁倦挪开眼道,“后天我要出门一趟,黎弛——你要习惯我不在你身边。”
末世这日子,谁不是过一天算一天,祁倦想起上回出去没和黎弛说,黎弛那反应就挺大了,大抵是雏鸟情节,但他总不可能把黎弛栓裤腰带上。
——“你要习惯我不在你身边。”
花洒的水从头顶冲刷下来,黎弛睫毛颤了颤,水成滴往下坠落,他一手擦拭了一下镜子,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祁倦这话,是想甩开他吗?
为什么?
因为到了基地吗?
他开始有点讨厌这儿了。
有些人一沾手,就甩不掉了,黎弛恰恰是这类大麻烦。
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去,看到了祁倦在沙发上的身影。
男人有些累了,靠在沙发上支着脑袋歇息,黎弛看了会儿他侧脸,俯身朝他耳边吹了口气。
祁倦没睡沉,耳边温热的风席卷而来,霎时间带过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瞬间从浅眠清醒了过来,一滴水滴在了他脸上,他睁开眼,黎弛脑袋探在他上边,水是从他发梢滴下的。
他长睫被水沾成一簇一簇的,被热水熏得红了脸,见祁倦醒了,说:“姐夫,洗个澡再睡吧,水都是热的。”
不仅水是热的,黎弛刚用过,整个卫生间都还是热的,祁倦一进去都觉着有点热,他脱了衣服扔在了一边,等他洗完出去,黎弛已经进卧室躺床上了,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短头发容易干,现在这天气也不冷,待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他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床上黎弛还没睡着,见他又要出去,叫了声“姐夫”。
“嗯?”
“你还不睡吗?”
祁倦不太习惯跟人睡,先前在地下室一直都是和黎弛分开睡,两人还没正正经经的睡在一张床过,黎弛又不记得之前的事,他跟他凑一块睡,黎弛也得不自在。
祁倦道:“我睡沙发。”
“沙发很小。”黎弛静静道。
这是实话,那沙发以祁倦的身高睡上去,半条腿都是撂外边的。
“睡床吧。”他说,“我没关系的,还是你……不想跟我睡?”
房间光线很暗,黎弛说这句话时,祁倦看不清他表情。
“没啊。”他懒散的笑了声,“你都没关系,我还怕你占我便宜不成。”
这话说得跟要占人便宜似的。
他还一无所觉,掀开了被子一角,躺了上去,两人胳膊肘碰上,祁倦刚洗过澡,体温高点,黎弛指尖微凉的手碰到了他手臂,几次了,祁倦在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
“耍流氓呢?”
“姐夫,你肌肉练得真好。”
祁倦感觉这话似曾相识,困意笼罩,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从哪听过这句话,可能某个健身房,可能某个俱乐部,不过这话从黎弛嘴里说出来,语气里的纯叫人感觉他真的只是觉得肌肉练得好,不会多想。
“等你肉长回来了,你也能练成这样儿。”祁倦道。
“要很久吗?”
“这么急呢。”祁倦撒开抓着他的手,“让你过过瘾,摸吧。”
他记得以前黎弛也是有肌肉的,现在都还有线条在,不过没有以前那运动风的健康了。
黎弛又摸了几下他的手臂,力道跟猫爪子踩奶似的,还挺舒服,祁倦随他去了,这段时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躺在床上挺舒服,没多久睡了过去,像是觉着手上那力道有些恼人,翻身伸手一捞,把人扣进了怀里。
听到他绵长的呼吸,黎弛一顿,温热的怀抱有些烫人,又有些叫人贪念的温度,这点柔情跟从指甲缝里透出来的似的,平常很难和祁倦挂上钩。
他把脑袋从他那边的枕头,挪到了祁倦这边的枕头上。
第二天早上,祁倦醒来,半边手臂都是麻的,睁开眼一看,自己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了黎弛,抱了一晚上,被压麻了,他把手从黎弛身下抽出来,胳膊差点废了。
两个大男人睡一晚抱一块这种事儿,也亏得是黎弛,黎弛睡相挺好的,要换做他跟王派派,他可能一睁开眼就忍不住条件反射一脚把人踹下床了。
王派派他们后天接了个任务,去地里收割稻谷,有收割机,但噪音会引来丧尸,他们有两个队伍,一队负责保护,一队负责收割。
黎弛想去,祁倦也没拦着,他没想一直护着黎弛,在这末世,要真把他一直护着,才是真害了他,黎弛也不是要他护着的菟丝花。
天蒙蒙亮,几辆军绿色的车排成队驶出了基地,黎弛去了前面副驾驶,祁倦跟王派派他们坐在后边,一路顺畅的到了地方。
这片地周围竖着高高的篱笆,一开始还行,丧尸不多,随着时间推移,数量明显增加,车子来回送了好几趟割下来的稻谷,黎弛随车走,和祁倦不在一块,这显然和他想的不一样,每次跟车回来,都是先在人群里面找祁倦。
一天下来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稻谷不是一天能收割完的,天色快暗时,一行人回了基地,祁倦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肩头上的灰尘。
黎弛坐的是最前面的一辆车,早早在路边等着他了。
“走,吃饭去。”王派派拍了下祁倦的肩膀。
“姐夫。”黎弛走过来,垂眸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祁倦趔趄了一步:“手劲儿挺大啊。”
黎弛:“我没使劲儿。”
“我碰瓷儿呢。”祁倦挑了下眉梢,“怎么着?”
黎弛顿了顿:“那你想我怎么赔?”
“请姐夫吃顿饭。”祁倦说,“快饿死了。”
黎弛说“好”。
王派派见不得老实人被坑,在旁边痛心疾首的斥责祁倦的行为:“你连你弟都坑呢?真狠啊。”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祁倦迈着长腿往食堂那边去。
黎弛跟在他旁边,完全没有被坑的自觉:“我卡里有钱。”
祁倦挑眉看向王派派,眉宇间那分匪气更浓了。
王派派:“啧啧,人面兽心。”
“我一个不高兴,还会兽性大发呢——你这是嫉妒。”祁倦攀住了黎弛的肩膀。
“我操?你说的是人话?”
老吴:“别吵了别吵了,和气生财。”
到了食堂,祁倦吃上了黎弛刷卡的那顿饭,听到对面桌的“啧啧”声,抬起头,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怎么着,给饭里加料呢?”
“你这吃人软饭呢。”王派派又好奇道,“同宿舍那么久,怎么以前也没听你说你有个未婚妻?”
“我还得专程告诉你?”祁倦说,“让你专程卖我情报呢?”
倒是黎弛听到王派派的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一个人有未婚妻的话,同宿舍四年的大学同学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他端着紫菜汤喝了一口:“大学的时候,很多人追我姐夫吗?”
“何止啊。”王派派笑道,“你姐夫可是咱们那一届的校草,厉害着呢,甭管男女——不过你放心,你姐夫绝对没乱搞,我给你保证。”
他后半句话说得面目狰狞,桌子底下的脚被踩着,说完那句话才抽了出来,祁倦把脚收了回来:“他说话夸张,你别信。”
王派派:“……哈哈,是啊。”
黎弛又不傻,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他垂眸,想——
他……真的有一个姐姐吗?
是情侣关系的话,怎么可能瞒过身边所有人呢。
果然,是骗他的吧。
今天食堂味道普通的饭菜似有了些滋味。
第92章 手机给我
今天这活不好干,听着轻松,干起来还挺累,消耗量也大,填饱了肚子,各回各家,祁倦见黎弛心情好像恢复了点儿的样子。
前天晚上,他说完那句话,黎弛没有表现出来,但周身忽上忽下的散发着郁郁的气场,祁倦跟他时时刻刻在一块,对他的情绪感知最为敏锐,今天白天干活,黎弛也有点不太愉快的模样,这会吃了饭反而好上了不少。
回到家洗了澡,祁倦把衣服随手搓了晾在阳台,旁边是黎弛的衣服,两人的衣服在阳台上飘飘荡荡,有种别样的亲密。
不仅是衣服,衣服的主人都睡一块了。
晶核祁倦一部分让黎弛用了,一部分留着。接连几天早出晚归,祁倦适应能力强,很快适应了这种强度,哪怕没有异能,但身手矫健,反应也敏锐,杀丧尸的数量没输给别人太多。
休息轮班间隙,祁倦坐在车后座,靠在车子铁皮上活动着手臂,车身一晃,王派派踩上了车,扔给他一个袋子,他抬手接住,里面是吃的。
两人坐在一块聊了几句,王派派叼着饼干道:“你上次让我帮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不过……”
祁倦到了基地之后的那晚去找王派派,顺道让他替他留意一些消息,末世想要找人不容易,不过基地里有专程的信息部人员,想打听还是能打听到一点的。
祁倦问他对方提了什么要求,王派派说,消息有了,人家想亲自跟祁倦聊聊。
王派派给了他一个地址,吃完东西出去了,祁倦手里多了一张纸,纸上写着门牌号,他叼着面包眼神过了一遍,塞进了口袋里。
天色渐沉,一排排的车回到基地,车队有黎弛在,这次的运输任务进行得很顺利,黎弛异能的特殊性让他在团队里也很受关注,有人也想拉近和他的关系,但黎弛这人大多时候都阴沉着一张脸,不太好接近。
这天下了车,见黎弛在等人,有人过去搭讪,碰了一鼻子灰,被边上朋友笑。
“得了吧,人家傲着呢,哪看得上咱们。”
“唉,每天更他在一块儿的人是谁啊?异能者吗?”
“姐夫。”黎弛招了下手,抬脚走了过去。
祁倦从收尾的那辆车上下来,站在车边和老吴说了几句话,听到声音,侧头看过去,扬唇一笑,黎弛也笑了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吃过饭后,趁着天还没黑,祁倦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黎弛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这次出门没说去王派派他们那,“不能带上我吗?”
祁倦含着笑,懒懒的半阖着眼,“多大个人了,还这么粘人呢。”
祁倦没回答他的话。
基地地下城,祁倦顺着地址绕了几条巷子,才找到了地方——一家情趣用品店隔壁的酒店,灯牌已经不亮了,这地方还挺偏,他上了楼,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
门内很快有人来开了门。
穿着红色吊带裙的美艳女人叼着一根烟,软弱无骨的倚靠在门框上,吐出了一口烟圈。
祁倦偏了偏头,避开了烟,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点名了王派派这个中间人,女人看了他半晌:“唉,不是吧?这么快你不记得我了?”
祁倦不记得自己跟哪个女人有过纠缠,这声音有点耳熟。
女人:“……”看他这模样,是真忘了那天晚上碰面的事。
她上下扫了眼祁倦,这眼神让祁倦想起来了,她侧过身撩了撩头发:“算了,当第一次见面好了,进来吧。”
祁倦抬脚走进去,闻到了很浓的香水味,在女人要关门时,道:“门开着吧。”
“怎么了?”她低声暧昧道,“开着门,怎么谈事?”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东西不用说得太直白,暗示试探的氛围也能感觉得到。
“万一你占我便宜——”祁倦挑了下眉梢,“我多吃亏。”
女人:“……”
祁倦没出去太久,很快回来了,一听到他推门的动静,黎弛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然后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香水味。
女人的。
他的头发和衣服也有点乱。
他洗过澡后,身上的味道才消散了,又回归成了黎弛熟悉的气息。
晚上睡觉,黎弛一直在往他那边凑,或许是睡着之后无意识的举动,祁倦也没太在意,只是快要睡着时,听见他呼吸越来越沉,身体也越发的紧绷,祁倦睁开眼,见他皱着眉头,呼吸一簇一簇的往他脖子上喷洒,闭着眼睡得很不舒服的模样。
“黎弛?”祁倦坐了起来。
黎弛被叫醒时,神色还有几分恍惚。
祁倦手支撑在枕头上,身影笼罩着他:“做噩梦了——”
黎弛突然抱住了他,祁倦愣了愣,两人很少会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怀里的人又烫又硬朗,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成熟男性的身体。
祁倦不知道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也没叫黎弛撒手,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有些安静,只有黎弛的呼吸声在夜里有些清晰的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黎弛才回过神似的松开了手,在热乎的被窝里脸上早被蒙得汗涔涔的了,他垂着眼帘:“我吵醒你了?”
“还没睡着——”祁倦胸口一沉,低头道,“拿我衣服擦汗呢?”
黎弛说没有,他说梦见祁倦跟一个女的跑了,祁倦屈指弹了下头额间:“想什么呢?”
“姐夫,我只有你了。”黎弛抱着他的腰,贴着他胸口听着有力沉稳的心跳声,垂眸敛眼,“你会丢下我吗?”
这语气口吻可怜得成什么样了,祁倦叹了口气,手搭在了黎弛背上:“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姐夫不也是只有你。”
“你还有王派派和吴哥他们。”
“他们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黎弛抬起头,闷出红晕的面庞更显浓丽,像是要问出个好歹来,执拗得有点可爱。
“他们是朋友,你是我弟。”祁倦嗓音倦怠的哄着人道,“能一样吗?”
他还真怕黎弛问出“我和王派派他们掉进丧尸堆里你救谁”这种问题,好在黎弛没问,听完这个答案,似已经足够了,心满意足的抱着他,心有余悸的说睡不着。
还真是挺容易满足。
祁倦搂着他,轻抚着他后背,长这么大,他就没干过这种老妈子一样的事儿,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换个人来基本上是爱睡不睡了,但对黎弛是有点心疼的,容忍度也很高,出奇的有耐心,大半夜抱着人哄人睡觉。
哄着哄着把自己哄睡了,最后黎弛睡没睡也不知道。
隔天早上醒来,祁倦身上衣服都被汗给浸透了,衣摆往上卷了几层,腹肌上的痣在晨间都一清二楚,他动了动,就感觉到腹下被黎弛腿压着,这位置有点尴尬,动一下都难。
他握住了黎弛的腿,想把他腿挪开,突然发现他裤子没了,他一碰上去,就碰到了温热的皮肤。
祁倦把手收回来,旁边一声低哼,搭在他身上的腿动了一下,黎弛醒了,祁倦屈起了腿,把他腿给拨开了,下了床:“你裤子呢?”
“嗯?”黎弛还有点没回过神。
祁倦已经在床边找到他裤子了。
黎弛打着哈欠说:“昨晚太热了,我就脱了,你不介意吧姐夫?”
要说介意,这事就有点奇怪了,要说不介意,祁倦又好像不是真那么不介意,他睡觉也有习惯,以前都不穿上衣,但跟黎弛睡以来,每回都会套件衣服。
说到底,是祁倦没跟别人睡过,睡起来会无意识的注重点边界感。
睡一张床是一种亲密,脱了裤子睡觉又是另一种更进一步的亲密了。
“我介意什么?”祁倦哼笑了声,脱都脱了,他还能怎么着,“介意你没把衣服也脱了?”
窗外天灰蒙蒙的,片刻的安静空白,好似一下在两人间渗透进了难以言说的氛围,呼吸的空气都有些不对劲了,祁倦把裤子扔在了床上。
黎弛面露羞赧,垂下睫毛轻颤,语气犹豫:“不好吧,这样的话,我就只剩一条内裤了啊。”
祁倦:“……”你是真敢脱啊。
他意味不明嗤的笑了声:“对我耍流氓呢?”
“小兔崽子,你胆挺肥啊。”
这天早上过后,两人间时不时的有种微妙感,明明应该更亲近的关系,却又想隔了层什么东西,出任务的空隙间,视线也总会时不时的对上。
但这点滋味在眼下的情况下,让人来不及细品,出了基地还分神那就是在找死。
收稻谷的任务很快顺利收了尾,祁倦又接了别的任务,黎弛和他几乎是绑定了,他接了什么任务,黎弛就跟着他去做什么任务。
让黎弛适应没有他的计划夭折在了实行之前。
基地只有那么大,黎弛的异能特殊性很招人眼馋,还长了那么一张招摇的脸,这几天去食堂吃饭,祁倦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祁倦倒是知道自己长得不和善,要没有他和老吴他们,估计来和黎弛搭讪的人都能翻一倍。
每天风尘仆仆的精力耗尽后,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做任务与之相对的是变多的晶核,和基地卡上的数字增长,这两天黎弛吸收的晶核有点多,补过头的后遗症就是嗜睡,祁倦让他在家歇着了,黎弛虽然想证明他很有用,但事实是话出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祁倦找人打探的事又有了新消息,当天做完任务回来,他直接去了老地方,酒店房门开着,女人坐在沙发上,递给了他一根烟,祁倦没接,直入主题。
“你还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她把烟叼在自己红唇上,道,“A城基地没有你说的人,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地方,那边前阵子救助幸存者,基本都空了,有幸存者的几率不大。”
天已经黑了,黎弛站在灯牌下,仰头看着上面“成人用品”四个夺目的大字,风一吹,他轻咳了两声,宽大的卫衣穿在身上,干干净净的气质还跟末世前的大学生似的。
有人从他身后走过,停下来,伸手去拍他屁股:“一晚上多少钱啊?”
还没碰到,他的手腕被人给抓住了,黎弛黑眸中漠然,攥着他的手腕,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皱着眉甩开了,抬脚往另一边走去,身后那人被他这态度激怒,又不依不饶的追上来。
真烦人。
光线暗淡的巷子里,脏兮兮的一片,黎弛回过头,黑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追上来的男人晃了晃神。
“你……”
他还没说完,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姐夫!”
男人身形颀长,穿着黑色的外套,侧脸轮廓凌厉,一般人不敢招惹,他双手揣兜从路口走过去,忽而脚步一顿。
祁倦只觉好像听见了黎弛的声音,下一刻,又听到了声“姐夫”,追随声源看过去,看到了巷子里被男人拽住手腕的黎弛。
靠,你他妈动谁的人呢?
祁倦长腿几步迈过去,身体悬空,一脚踹在了那男人腰侧,衣摆飞扬,紧绷的肌肉如蓄势待发的猛兽。砰的一声,男人被踹出了两米远,他过了好一阵,爬起来,看也没看两人一眼,似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从巷子里出去。
祁倦直觉有点奇怪,想追上去时,黎弛攥住了他的衣摆,颤着嗓音叫了声“姐夫”。
祁倦检查了一番,见黎弛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转个头的功夫,男人早已消失不见,祁倦问他在这干什么,黎弛绷着唇反问:“你在这干什么?”
“找人。”祁倦说。
黎弛:“我也找人。”
祁倦:“……”遛他玩呢。
祁倦提着人回家,这地方不比别处,乱很多,他刚拉住人手臂,黎弛就缠了上来,整个身体靠在了他身上,另一只手攀住了他肩膀,都快挂他身上了。
“下来。”
黎弛在他身上闻了一圈,跟小狗似的。
“闻什么呢你?”祁倦捂住了他的脸。
黎弛阴沉着一张脸:“你碰女人了?”
“什么?”
“你身上有味儿。”
“刚见了个人。”
“只是见了面?”
祁倦撩了下眼帘:“不然呢?”
黎弛好歹是从他身上下去了,只是黑着脸,跟着他出了这一块,祁倦这会也挺糟心,没哄他,两人回到了公寓,一路上气氛是非常古怪。
关了门,开了灯,祁倦把背包放到了一边,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扭个头的功夫,听到身后“啪嗒”一声响,转头看到外套掉在了地上,黎弛站在沙发旁边,双手揣兜里,别开了脸。
祁倦:“……”
他走过去,捡起外套拍了两下,抬眼道:“要不你再踩两脚解解气?”
黎弛沉默不语。
“谁跟你说我在那的?”祁倦不傻,黎弛无缘无故出现在那,能有什么事,只能是去找他的。
黎弛出现在那的确不是巧合,第一次在祁倦身上闻到香水味的那天晚上,他在祁倦口袋里捡到了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
他知道的东西,远比祁倦以为的要多,比如他知道这条街有很多男人女人会出卖身体来换取物资生存。
末世生存压抑,很多人喜欢从别的地方解压,做完任务回来去释放也很常见,祁倦身上沾到的香水很浓,他不喜欢,如同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恨不得剁了那人的手。
黎弛问他,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女人,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她很漂亮吗?还是她会让你很舒服?”
他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了一步,说这些话时,他脸上神情也没有半点污秽不堪的神色,有些不悦道:“跟她睡觉比跟我睡舒服吗?”
“……你从哪学来的荤话?”祁倦虎口捂住了他下半张脸,一时都不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说着顺嘴了,“我跟她没这层关系。”
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劲,祁倦一时间自己都没拐过弯。
他说他找她,只是为了找人:“你不信去问王派派,不信王派派你可以再问老吴。”
老吴是正经人,不会说谎。
祁倦松开手,掌心还残存着热乎的呼吸:“你特么造我谣呢,信不信我揍你。”
黎弛:“你还想揍我?”
“……前边的话你都不听是吧?”
“听了。”
“我为什么要揍你?”
“……”因为他造谣。
祁倦第一回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有点……新鲜,之前的祁倦对他一直都是包容的,克制的。
祁倦拎着衣服洗澡去了。
卫生间的门“嘭”的关上,祁倦脱了衣服,开了花洒,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他们的对话哪不对劲,他跟她没那层关系,跟黎弛更没有,怎么还比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