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想要抢救一下—— by煮个甜粽
煮个甜粽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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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滴落在了浴桶边上,燕昭翎看着自家医师,在烛火下的脸是俊朗不凡,皮相是极其好看的,云纹腰带缠绕腰间,身板挺拔。
他说了什么话,从房中走了出去。
宫悯去换湿了的衣裳去了。
燕昭翎摩挲着指尖,脸上古怪,神情晦涩难懂。
都是男子,宫悯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
翌日,到了用早膳的点儿,宫悯和燕昭翎早膳不是一起用,多数时候在自己房中随意用过就算做了事,今日早饭是管家送来的,布了膳,管家在一旁候着,询问他有没有哪处不合胃口。
宫悯道一切都好。
管家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早晨叹了有不下十口气,宫悯放下了碗筷:“管家有事要说?”
“没事没事,宫大夫不必管老奴,吃吧。”管家道。
“管家直说吧,莫要叫我猜了。”
“唉,近来天气忽冷忽热,王爷胃口也不好,今日早晨早膳都没用上一口,宫大夫,你说这、这怎么能行呢!”
当日入夜,下人布上晚膳,中间放着一碗宫悯炖的药膳鸡,燕昭翎坐在桌边,宫悯站在他身旁,一手拿着筷子为他布菜。
“这鸡炖了一下午,入口即化,王爷尝尝。”
燕昭翎:“你给本王炖鸡?”
“听管家说王爷最近几日胃口不佳。”宫悯戏谑道,“我见王爷也确实消瘦了些,可要把我心疼坏了。”
昨夜过后,燕昭翎今日的神经紧绷着,这往日里不做多想只当孟浪的言语都多了分别样的意味,他看向宫悯,见他面上挂着盈盈笑意,眼底望向他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他心底一跳。
“尝尝?”宫悯挑了挑眉梢,天生的一双深情眼,看碗里的鸡都是深情款款的模样,他道,“难不成要我喂你才愿吃?”
他作势要喂燕昭翎,燕昭翎沉声开口略显急道:“不必。”
竟是不顾这处这么多人!
他拿起桌上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鸡肉炖得软烂,口感上佳,这鸡好吃不在于鸡,味道都浓郁在汤里,宫悯又拿着勺给他盛了一碗汤。
他的手在燕昭翎眼下,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瓷白的勺子,轻轻在冒着热气的汤里搅拌,指尖还泛着微醺般的红,他拿着碗放在了燕昭翎手边。
醇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泛着金黄光泽的鸡汤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令人食欲大开,白皙的指尖碰了一下碗沿。
“应是不烫了,王爷……”
燕昭翎端起碗仰头就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啪”的放下碗,拿帕子擦了擦嘴。
“味道如何?”宫悯问。
燕昭翎都没尝着什么味儿,这么大一口喝下去,还是有些烫的,他道:“尚可。”
晚上不宜吃得太油腻,桌上的菜荤素搭配,宫悯给他布菜也讲究,没一个劲儿的夹一道菜:“我记得从前你好甜口,如今口味变了?”
“那么久了,本王什么口味,你还记得?”燕昭翎口吻怪异。
宫悯:“王爷的事,桩桩件件,我当然是记得清楚。”
燕昭翎没有说话,宫悯看了他一眼,见他嘴里含着菜咀嚼着,腮帮子处鼓动,神色不明,想来是不想提过去的事。
随后,他又听道燕昭翎问:“你还记得什么?”
夜深,宫悯房中烛火燃着。
红妱那小丫头送来了一封信,信是他母亲寄来的,随着寄来的还有几本古籍,信上问了他在这边过得如何的一些话语,到了末尾,附上一句盼他早归。
京城水深,这一遭回来没那么简单,这浑水趟不趟,非他能选,能独善其身已是最好。太后召他回京,当真只是听闻他医术了得?恐怕不然,他回京这事,怕是和燕昭翎有点牵扯。
宫悯把布包裹着的古籍拿出来,这古籍放得太久,有些潮了,他在桌边翻阅了几页,燕昭翎那脉象,他记得曾有碰到过类似的例子,但当时没有深入研究。
他背对着门口,外边一道身影从回廊上走了过去,又调转了回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听到身后的声音,扭过了头:“王爷不是也没睡?”
“本王有要事处理。”
“在下也有要事处理。”
“……”
“长夜漫漫,王爷睡不着?”宫悯道,“不如进来喝杯茶?”
不想,燕昭翎在门口顿了顿,还真迈了进来。宫悯把书收了,燕昭翎瞥了几眼那书,宫悯拿着茶壶倒了杯茶,夜里天冷,这茶已经凉了,他道看来今夜这茶是喝不成了。
“无碍。”燕昭翎不动声色的拿着茶杯,“方才在看什么?”
“一些医书。”
“既是医书,怎么本王一来,就把书收了?”
宫悯在收桌上的信,随口道:“医书这等枯燥无味的东西,自是比不得王爷有意思。”
燕昭翎抿了口凉茶:“拿出来叫本王也瞧瞧,有多无趣。”
宫悯抬了抬眸,饶有趣味道:“王爷对这医书感兴趣?这书枯燥得很,只怕王爷看不明白。”
他越躲躲藏藏,越显得里头有鬼。
“久病成医,你又怎知本王看不明白。”他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凌厉劲儿,眉头斜飞入鬓角,叫人看了便觉不好相与。
“也罢,王爷想看,那便看吧。”宫悯回身去把收了的书拿出来,不知燕昭翎在疑心什么,不过总归,燕昭翎看起来不信他。
燕昭翎和太后关系看似亲近,太后给他寻医,他也常探望太后,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又似如履薄冰,相处很是微妙。他是太后派来的人,燕昭翎疑心他,也是人之常情。
既如此,不如叫他看个明白。
当真是医书。
燕昭翎不动声色转着手里茶杯,指腹摩挲着杯口,翻看这晦涩难懂的书,上面的字都认得,大意也明白,只是看不透,没有一定功底看不明白。
这么晚了,夜深人静的,宫悯这风流浪子竟真在看这么无趣的东西。
“王爷在想什么?”坐在对面的宫悯问他。
燕昭翎:“没什么。”
“想了。”宫悯嗓音低低道,“王爷……误会我了吧?”
幽深的夜里,外面冷风刮在了窗户上,细碎的动静作响,燕昭翎面上僵了片刻,又恢复自如:“你多想了。”
宫悯声音轻飘飘的钻入他耳中,“是我多想了,还是王爷想多了?”
二人对视间,他又幽幽叹息一声:“王爷可真是冤死我了。”
燕昭翎:“……”
他自眼尾睨向燕昭翎:“我邀王爷秉烛夜谈,王爷却是疑我心怀不轨,宫某这心里头啊,可都是被王爷伤透了。”
暧昧不清的话叫燕昭翎心底跳得厉害。
“我没有——”燕昭翎道,“我并未疑心你,莫要多想,早点睡吧。”
宫悯夜里还在奋笔疾书,他却疑心他看风流话本,实属不该,这叫他在宫悯面前像是矮了一头,反驳的话说得都没了底气。
他放下了书,从宫悯房中出去了,脚步快得似身后有人追赶。
管家说近来燕昭翎没胃口,宫悯便在他吃食上留意了些,第二日早膳间,燕昭翎看到宫悯,还记得昨晚的事,与他对视上后就别开了眼。
宫悯家中自幼管教严厉,细到衣食住行,家教刻板,虽说他自身一身的反骨,翻墙爬树,上房揭瓦无恶不作,但多年教养还是刻在了骨子里,磨灭不去,一举一动间都是极好看的,那双手夹的菜都像是变得更让人有食欲了些。
待他用了膳,宫悯才离去了。
撤了桌上余下的饭菜,燕昭翎要出门上值去了,他去更了衣,管家将府中事物打理好,在门外拿着一些册子等着他,这都是这些时日弹劾燕昭翎的官员。
燕昭翎出来翻看了两眼,把册子放在托盘上,问他:“宫大夫这两日在干什么?”
管家如实禀报,宫悯不是每天都整日的待在府上,出门时会有几个府中下属跟着他,一为保护,二为监视,管家说完,又添了一句道:“宫大夫今日早膳都还未用呢。”
没用早膳——
燕昭翎瞥了他一眼,理着衣襟的手一顿,问他这般行径,是不是和他有关,管家低头道:“老奴多嘴。”
他见燕昭翎不想喝药,宫悯在,他便会喝,觉宫悯在燕昭翎这儿总是有几分特殊的,才多了那一句嘴。燕昭翎没罚他自作主张,抬脚往外走去,衣袍下摆飘荡,脚下生风。
管家跟在他身后,听他问:“你可去茶楼听过戏?”
管家心底一跳,王爷这是要寻由头问他的罪?但从前王爷要问人罪,哪还会找理由。
斟酌一二,他道现在自是没时间去听戏的,不过从前听过一些,燕昭翎问他,茶楼里说的都是什么书,他道:“这茶楼里的戏本子多的很,侠客游走江湖,书生小姐千里情缘,还有那魑魅魍魉……”
管家说了一大通寻常可见的故事,不见燕昭翎出声,像是还不满意,他思虑片刻,道:“自也是有一些……不入流的香艳故事。”
燕昭翎脚下一顿,眉头微动。
管家压低声音道:“例如那书生与狐妖相遇荒庙,春风一度,世家小姐偷情,荒淫无度……”
“没有别的?”
“王爷是指?”
“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戏本。”燕昭翎轻飘飘道。
管家本以为他说的是游走江湖,一寻思,一下明白了过来,瞄了眼燕昭翎皱着的眉头,活到这个年纪,什么也都见过了。他低头紧绷着背脊,道:“应当……是有的。”
到了府邸大门,门外停靠着马车,燕昭翎迈出了门槛:“你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是,老奴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家还是拎得清的。
今日出了太阳,宫悯在院子里把书摊开了晒书,春日天气慢慢开始回暖了,院子里的树长出了新的嫩芽,下午,宫悯去找管家时,正巧管家在吩咐下人去哪。
他问:“要出门?我也一道吧。”
“不同路。”管家道,“宫大夫想去哪,老奴寻几个人跟宫大夫一道去。”
都还没说去哪,怎么就知不同路了?
宫悯也没多纠结,他只是想出去给母亲那边寄封信,顺道四处逛逛。
街头人头攒动,京城中繁华,入目便是与江南处不同的光景,宫悯去寄了信,从邮驿里出来,碰上了路过的二皇子。
二皇子见他很是欣喜,上回之事,还忧心他会受寒,见他没事,便也就放心了。二人聊了几句,宫悯看见了翎王府上的小厮,身形鬼鬼祟祟的,怀里还揣着东西,那小厮他今日才看到管家在和他说话。
他与二皇子道别,跟在了那小厮身后,见他进了一家卖书的铺子。
原来只是买话本。
入夜,桌上布上了晚膳,宫悯来时,燕昭翎还没用膳,见他来了,燕昭翎掀了掀眼帘,叫下人添上了一副碗筷。
“嗯?”宫悯问,“王爷这是?”
燕昭翎道菜多,他一人吃也吃不完,不必宫悯布菜,他既是想监督他吃饭,那便陪着他吃好了,免得饿着肚子还要给他布菜。
“莫要多想。”他又添了一句。

第70章 适可而止
多想什么?他还会怀疑他往饭里下了药不成?便是燕昭翎不提那一句,宫悯也不会这么想。
不说旁的,今日的早膳是非常的丰盛,碗中豆腐是府里下人趁早去买的,又白又水嫩的豆腐泡在奶白的鱼汤中,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能在翎王府上当厨师的师傅,手艺都不差,燕昭翎这人嘴不挑,但不知道是不是儿时受的苦多,如今有了条件,什么都要好的。
吃喝住行,方方面面都精致,府邸也都是奢华气派的,很有王室风范。
早膳用完,燕昭翎要出门时,宫悯从回廊处穿过,长袍似带风,一个汤婆子抛到了燕昭翎手中:“王爷,天冷,带在路上暖暖手吧。”
燕昭翎从不用这东西。
马车摇摇晃晃的上了路,燕昭翎坐在马车内。
汤婆子不是新的,捂在手中暖和得紧,燕昭翎面色不明,指尖摩挲了两下,抬起手放在鼻下闻了闻,闻到了手上沾染着的淡淡的药味儿。
这么点路,还就能冻死他了不成?
他唇角轻扯了扯。
某些习以为常的事情,不注意时不会在意,一旦注意了起来,便事事都会察觉到端倪,如拨开水草的溪流,清澈可见底。
春天了。
三四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茶楼外的桃树盛开在枝头,枝桠都快进了雅间的窗口,宫悯和红妱到了茶楼,小二引着他们上二楼的雅间。
二楼雅间被包了,楼上都是吟诗作对的书生,其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乃是二皇子,几次碰面都没能好好聊上,前些天二皇子给他递了帖子,邀他来茶楼喝茶。
二皇子在外素来是与世无争的形象,文人做派,宫悯到了二楼,二皇子坐在窗边,给他斟上一杯茶:“君衍快坐。”
“殿下。”宫悯品着茶,余光扫了两眼二皇子身边的小郎君。
二皇子说起当年,他们一群人也曾聚一起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往事不可追。”宫悯放下茶杯,感觉有一道视线,他抬起头,和二皇子身旁的小郎君对上眼,他一笑,那小郎君慌忙的转过了脸。
续上几杯茶,二皇子同他说起了京城的事,这些年京城变化大,陛下对长生之道越发的入魔,朝堂中大臣对此都颇有微言。如今京城看似平和,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君衍。”二皇子握着茶杯,目光直直的看向他,道,“我知晓你聪慧,你不会不知我意——如今我身边很是缺人,你可愿到我身边,做我的谋士?”
这是二皇子初露野心的试探。
杯中茶水荡开了层层涟漪,一圈套着一圈。
外边街上变故突生,只见一人慌忙逃窜,街道小贩往两边躲闪,那人身上血迹斑斑,身后有人纵马追逐,一马鞭甩到那人身上,那人扑倒在了街道上。
马上的人跳了下来,一身劲装,肩宽腰窄,削瘦凌冽,如雪般让这春日都又冷上了几分,他黑色长靴一脚踹倒了爬起来还想跑的人,踩住了他肩膀,那人哀嚎一声。
后面一支队伍紧紧跟上来。
旁边的老百姓自发的站到了路旁,看着那凶神恶煞的男子,燕昭翎狭长的眸子往后一扫,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他淡色的薄唇轻启骂了声“废物”。
被骂的下属低着头不敢吱声。
茶楼里格外的静默,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在看着这一幕,宫悯也不例外,他手肘搭在了窗边,拨开了桃花,见地上那人被压下去后,燕昭翎牵着马回过身,忽而直直的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宫悯与他对了个正着,他双手搭在了窗沿,燕昭翎狭长黑眸轻眯,看着楼上的窗口,看不真切,也能见着宫悯对面还坐着一人。
宫悯折下一支桃花,朝他抛了过去。
那支桃花轻飘飘的,却是准确的便燕昭翎怀里去,落入了他手中,他拿着桃花,抬眸望向宫悯,宫悯支着脑袋,端着茶盏放在了唇边。
“大人——”
一名下属跑过来,燕昭翎将那桃花随手抛给了下属,下属一顿,疑惑的叫了声大人。
燕昭翎道:“送你了。”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就是……不知羞。
这一上一下的视角,叫他想起从前那鲜衣怒马少年郎,花灯节夜里,一行人从宫中出来游玩,到了途中,燕昭翎与他们被人群挤散,他一路寻了过去,在花楼里看到了宫悯的身影。
他被一群姑娘围着嬉笑打闹,姑娘们都向他讨要手中绣球,他不给,燕昭翎站在楼下仰着头,那绣球直接从宫悯手中滑出,往下掉入了他怀中。
宫悯站在楼上,一扬折扇掩唇:“小郎君,接了我的绣球,可就是我的人了。”
楼上姑娘清脆的笑声一茬接着一茬,楼下的燕昭翎沉着一张比墨还黑的脸,也不知是被取笑调戏,还是旁的原因,尚未老成的少年脸庞都火辣辣的发热。
那事简直是他人生至暗时刻。
如今想来,莫非那时宫悯便——
他看到宫悯对面伸过来了一只手,替他添了茶,也露了半张侧脸出来,朝他颔首示意打招呼。
燕昭翎面色一下黑沉了下来。
不过给支花打个招呼,怎的又变了脸?宫悯不知其详,二皇子倒是叫他身后的小郎君去请燕昭翎上来喝杯酒,那小郎君下了楼,埋头小跑,差点一头栽在燕昭翎身上,燕昭翎拍了拍袖口,眸光淡淡的看着他。
燕昭翎领着队要走时,小郎君一时情急,伸手去抓他袖口,燕昭翎冷冷一扫,他动作便停在了半空。
外边的街道又恢复了秩序,二楼雅间探讨起了燕昭翎的凶名,那支桃花无人注意。
倘若宫悯和燕昭翎关系不合,见着这场面,也当叹上一句美人凶悍了,虽然燕昭翎是挺凶悍的。当街将人踩在脚底下,那身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叫人不敢直视,威风凛凛,那身段一瞧,都勾人得紧。
“君衍?”二皇子叫了声。
宫悯收回了眼,放下茶杯道:“殿下高看我了,宫悯不过一介俗人。”
入了夜,府邸点上灯笼,在门口像两个发红的眼睛,随着风晃晃悠悠,这府上后院空着,下人晚上也不闲聊,走动间都有种幽魂似的感觉。
也不枉有人说这像一栋鬼宅。
今夜燕昭翎回府回得晚,身上染着一身血腥气,宫悯问他哪受了伤,他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道不是他的血,他往他走近了一步,血腥味有些浓了,宫悯后撤了一步,给他让了路,燕昭翎却没从他身旁走过去,而是在他面前止住了脚步。
月色皎洁,他身上的阴影笼罩在了宫悯身上,宫悯倚着墙看着他,他也定定的看了宫悯好一阵。
“怎么不问问本王,去了哪,干了什么,怎么会弄得一身血。”
他这语调宫悯很熟悉,一开始燕昭翎故意吓唬人时,就是这种故意用低低的嗓音放慢语调的调子,让人提心吊胆。
“这不是王爷夫人该做的事儿?”宫悯问,“王爷这是想娶夫人了?”
燕昭翎一噎,又不经意的问:“你便这么高兴?”
他这话问得好怪,宫悯笑了笑:“王爷若是娶妻,我定是要讨杯喜酒喝的。”
他这笑得不诚心,笑意都未到眼底,强颜欢笑。
“莫笑了。”他绷着面皮道,那身骇人的气息褪去。
话虽如此,宫悯还真想不出燕昭翎会娶什么样的妻子,不过燕昭翎穿红色的婚服应当是好看的,他平时的穿着大多都以偏黑的深色为主,叫人觉着死气沉沉的,如他脉象一般,没有活气,也没有求生的欲望。
“王爷好生霸道,自己不爱笑,怎还不许别人笑?”
燕昭翎唇角绷直。
宫悯抬起手,指尖轻点了两下他唇角,轻笑:“不笑便不笑罢,听你的就是。”
“你对别人也如此……”燕昭翎攥住了他的手腕,“听话?”
宫悯眼帘一抬,听出了他话底下的意思。
今天和二皇子见面,看来他又多想了——也不算多想,二皇子也的确有拉拢他的意思。
宫悯没有直接回答他:“王爷想让我只听你一人的?”
“我没这么说。”
燕昭翎蓦地松开他。
两人一个来回的试探都像是僵持了好一阵,以燕昭翎偃旗息鼓收尾,浴房中热气腾腾,燕昭翎泡在水中,想起宫悯那句试探回来的话。
他抿了抿唇角,闭眼闭气下潜泡入了水中。
“王爷。”门口响起敲门声。
燕昭翎从水中出来,嗓音发紧:“何事?”
宫悯问他还得多久,等会还要针灸,太晚了影响休息。
好深的心思。
房中点着油灯,燕昭翎头发半干的落在胸前,他脱了衣裳坐在榻上,宫悯在他身后,墙上落下了两人的身影,燕昭翎微微侧头,就能看到身后的影子动作。
宫悯把布袋打开,准备就绪,给他扎针,他背上伤处许多,有些宫悯知道怎么来的,有些不知道,它们悄无声息的在那些他不曾存在的岁月里,在燕昭翎的身上留下了烙印。
燕昭翎闻得到淡淡的药味,药味中透着一股子文雅气息,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银针扎进了穴位,一点点深入,一根根针扎完,宫悯松了下手腕。房中很是安静,往日两人各干各的事,倒也相安无事,今日是安静,安静中又带着点不太寻常的意味。
他拿出医书看了两眼,余光一瞥,突然发现燕昭翎身上有一红色的东西显现在皮肤下,他碰了一下燕昭翎的肩头,针灸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玩意儿。
他一碰,那红色的东西就从燕昭翎肩膀上往下面去了,他的手腕被燕昭翎攥住。
“你干什么?”
“等会儿……别动。”
眨眼间,那东西从燕昭翎腰间隐没了,他弓着身,抬起眼,燕昭翎垂眸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像是在看着一个轻薄他的歹徒。
宫悯将方才看到的东西说了,燕昭翎“哦”了声,眼底写着“不信”两个字。
“你把裤子脱了瞧瞧。”宫悯说。
“宫大夫,适可而止。”
“……”
还是头一回被当成占便宜的流氓无话可说,多新鲜。
要真干了流氓事,也就算了,他既没干,可真是冤枉了。
这裤子自是没脱成,那红色的东西也没再出现。宫悯心中有惑,这么久了,燕昭翎一点都不知道?
翌日,宫悯一觉醒来,还没睡醒,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接上了昨晚的思绪,还在琢磨那事,门口轻飘飘的敲门声都被他错过了。
房门被人推开,一翻身影从外面走到了床边,阴影一下落在了宫悯的脸上,他半阖着的眼睛睁开,燕昭翎道:“该起床用膳了。”
宫悯从床上坐起身,黑发顺着肩头落下,他亵衣穿得松散,肩头锁骨都露了大片的肌肤,燕昭翎看了眼,别过头,道:“衣服穿好。”
他是不大讲究这些的,拉了一下衣襟,道:“今天早上我不吃了,王爷慢慢享用吧。”
燕昭翎看了他一眼:“人无恒心,何以成大事。”
他甩袖离去。
宫悯:“?”
小冰块还真是,心思越发的难琢磨了。
昨日上街抓的人和永氏一族沾点干系,这次犯了事,牵扯出了往年的旧案,狱中审问一事,燕昭翎亲自上马,外边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都不寒而栗。
永氏乃太后母族,要审这人,其中牵扯的人可就多了,这事容易得罪人,而陛下偏生交给了这位主,京城谁人不知这位爷的疯狗属性,到了他手里,有得苦头吃。
燕昭翎出去时,身上带着一身血腥味,他拿帕子擦拭着手,扔下帕子大步往外走,走至一半,又停了下来,让人去把昨天当差的一人叫来。
那人惴惴不安的到了燕昭翎身前,看到他衣摆下的血迹,脑子里猜测他寻自己来的原因,随后,听他漫不经心的问:“那桃花呢?”
“桃……桃花?”

巷尾,一扇后门开着,上回那一事后,隔壁院子空了下来,这处白日也静得很。
“公子,你在找什么?”红妱看着从王府回来就在翻书的宫悯,道,“我帮你一起找吧。”
宫悯让她去拿笔墨纸砚来,他要给家中再寄一封信,写完了信,他把信封给了红妱。
今天太阳不错,他上了院子里晒太阳,手里头拿着一本书在看着,看着看着,觉阳光刺眼,那书就放在了脸上遮光,他背靠着柱子,抱着双臂,闭着眼,一条腿在栏杆下晃悠。
“红妱。”他嗓音懒洋洋的叫了声,“你觉得我可算得上有恒心?”
红妱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拿着扫帚在扫地的手停下,立在一旁,想了片刻,以为他是想叫她夸他,说:“公子聪慧,懂很多我懂的东西。”
“没了?”
“嗯……”红妱憋了会,道,“公子长得也好看,上次王寡妇半夜都来敲门了。”
“人家那是借鸡蛋。”
“谁家半夜还做饭。”
宫悯道:“有啊,那位王家娘子不就做了。”
红妱:“……”她早习惯了宫悯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从她遇见宫悯起,宫悯就是这性子,凡事看得通透,又不过心。美人在他面前哭成泪人,他能给美人一块帕子,但不能叫美人弄脏他的衣襟。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话题越说越偏,红妱拎着扫帚继续扫地去了,宫悯晃着腿,轻叹一声,拿开了盖在眼前的书。
这些时日他替燕昭翎治病,每日都有记下,针灸、喝药、换药方子,无一不是详细记录,他细细的看了一遍。
既然是不确定,那就多试几次……
屋内熏着香,香炉往上冒着白雾,桌上放着糕点茶水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座下,一人汇报着盯梢听到的话,上方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王寡妇?”燕昭翎翻看着手里的话本,神情肃冷,问话间手上动作也没停。
“是。”底下的人只以为自家主子在办公务,他们办事把事也都查清楚了,这王寡妇就是那条街上的一名貌美妇人,开酒楼的。
燕昭翎“嗯”了声。
他半晌没出声,看着话本上的故事进展到了书生游走在权贵中,如鱼得水,他把书一合,扔在了桌上:“下去吧。”
有些事,一个人想,另一个人不配合,也是无用,例如给燕昭翎针灸,隔天晚上,两人在门口僵持了许久,房内烛火幽幽,燕昭翎以一种看透他的冷淡目光,偏过头,说:“过犹不及。”
针灸一事,太过频繁,确实不好。
不过之前没见着他这防备的模样,宫悯心头转了几圈,以退为进,免得逼得太紧,叫人觉得他有企图,防得更深。
“王爷说得是。”宫悯垂眸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事,叫他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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