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耽搁,吃完便上了路。
信纸上的地址不远,三人赶路,得考虑到伊尔诺,因此脚程慢了些,雷勒修记挂着金缪身上的伤,反倒金缪自己对此可有可无,不太在乎。
到了地儿,好在他们有推荐信,否则需要等上好些日子,等到明年都是有可能的,叫人够呛。
医院推车“哐啷哐啷”的从回廊穿过,这里面独特的味道叫金缪不太喜欢,他坐在长廊冰凉的长椅上,抬手摸了下后颈,他疲乏地靠着墙闭了下眼。
“金缪……金缪!”
金缪倏地睁开眼。
赤白的光线,冷峻凌厉的面庞,湛蓝的瞳孔,雷勒修一手还搭在他肩头。
金缪坐直了身,“嗯?检查完了?”
雷勒修:“不舒服?”
金缪:“怎么了?”
雷勒修说他刚才叫他,他一直没醒来,金缪说他睡着了,“最近看来有点儿累了。”
他站起了身,问:“你们结束了?”
雷勒修“嗯”了声,伊尔诺不好意思道:“是不是等太久了?”
金缪揉了把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别想太多。”
金缪一边走,一边和雷勒修聊着,他们订了旅馆,旅馆就在这附近,迈出医院大门,外面冷风袭来,往人衣服里钻。
街边树叶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伊尔诺哈出一口气,小声说了句“好冷”。
快要入冬了,金缪体感不强,旅馆比外面暖和,他们开了两间房,雷勒修和伊尔诺一间,金缪独自一间,他推开了窗户。
这边窗外风景很不错,没被一栋栋的楼遮挡,屋顶高矮相差无几,远方还有一栋大钟建筑物,这是一个充满浪漫情调的地方。
入夜,夜幕中繁星点缀,金缪从浴室里出来,听到敲门声,他去开了门,是雷勒修,雷勒修来给他上药。
“伊尔诺睡了吗?”金缪问。
雷勒修:“嗯,伤口碰水了?”
金缪:“一点点。”
雷勒修:“这看着不像一点点。”
金缪一撸额前湿发:“修,你是要当我的医生吗?”
他撑着床,身体后仰着,侧头看向床边坐着的雷勒修,那双璀璨的眸子睫毛上下煽动着,身上的香味儿都往雷勒修那儿扑过去。
雷勒修:“……”
这是嫌他唠叨太多了。
金缪皮相委实是好看,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更甚,朦朦胧胧,一举一动都有点蛊人。刚洗过澡,那两瓣唇都透着点红润的湿意,他身上气息是凉的,带给雷勒修的温度却是热的。
金缪盘腿坐了回去:“检查结果很差?”
白天有伊尔诺在,他没有追问太多。
“怎么这么问?”雷勒修问。
金缪:“那会儿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有吗?”
“嗯哼。”
雷勒修说他可能太累了,这个借口听起来有点耳熟,金缪说:“那下次去餐厅吃饭,应该好好补补。”
雷勒修听明白了“好好补补”的意思,面皮又薄了一分,他稳住声线,说:“吃那个补不了身体。”
他的意思是他那方面不需要补,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你还想吃我不成?”金缪说。
诚然,他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指的是吸血。
话出口之后,理解就在于听的人,那话里是什么意思,说出那句话的人就掌控不了了。
在金缪面前雷勒修那厚脸皮就像是自动失效了,总能被他三两言语挑逗弄得面红耳赤,他手一抖,给金缪清理伤口的药水撒了自己一身。
雷勒修低骂了一声。
金缪不禁勾了下唇,雷勒修觉得狼狈,他却是觉得有趣,和看戏的姿态不同,是一种觉得难得出错的可爱,他握拳抵在唇边,发出一声笑:“手抖可做不了医生。”
雷勒修:“……”
“去那边处理一下吧。”金缪指了指浴室,“可以顺便洗个澡。”
雷勒修也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窘迫,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起身背过去钻进了浴室里。
浴室门合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闻到了浴室里的淡香,金缪才洗过澡,里面的香味都还没散,浴缸里的水半满,水里有一点淡红。
雷勒修来不及多体会手足无措,他走到浴缸旁边。
金缪还泡澡了?
雷勒修扒光身上脏了的衣服,站在花洒下,只打算简单的洗个澡,但想着金缪在外面,他这个澡一时半会又有点洗不完,他低头看了眼身下,抹了一把脸。
“咚咚”,门口两声响。
雷勒修关了水。
金缪在门外道他可以泡个澡,里面东西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很齐全,也很干净。
浴缸边上金缪用过的东西都还没收起来,浴缸里也都是金缪的味道,雷勒修甚至能想象得出来,金缪是怎么泡在里面的。
雷勒修咬了咬牙。
现在更没法出去了。
他闭上眼,努力的想让自己思维发散些,不要像个发情的野兽一样。
眼前被眼帘覆盖,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想起那个雨夜,被雨水淋得湿透了的两具身体碰撞——不,不能想这个。
他强硬的打住了自己思维的发散。
想点没那么高兴的事儿,比如——
伊尔诺……
这会的状态想起伊尔诺,莫名的有几分别扭的罪恶感。
然后,他脑子里浮现出金缪靠在凳子上,皮肤苍白脆弱,鸦黑睫毛盖住眼帘,在眼下留下一层阴翳,似怎么也叫不醒的模样,他指尖蜷缩了下。
门外,金缪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机上的黑白画面,上面上演着一出哑剧,没有一点声音,他听力很好,好到能听到雷勒修洗澡的声音,擦拭身体的声音……
就连雷勒修的呼吸,心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他想听。
雷勒修在他能听见的那个范围里。
那心跳的声音像乐曲一般激烈,金缪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跳跃着,慢慢的,那心跳趋于平静,再到一声水声过后,呼吸都没了——
金缪侧头看向浴室门口。
“修?”金缪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雷勒修?”
第二次敲门,依旧没人回应。
金缪握住门把手,拧开了门锁。
浴室里一眼望去,不见人影,里面没有热气,雷勒修洗澡用的冷水,浴缸水面平静,面容英俊的男人沉浸在水底,黑发在水面凌乱的飘着,就连那皱起的眉头都好看极了。
劲瘦的手筋骨分明,没入了水中,在金缪掌心扣住雷勒修后颈的那一秒,雷勒修倏地睁开了眼。
破水声响起,水四处溅开,星星点点落在浴缸旁的瓷砖上。水流顺着雷勒修脸颊落下,雷勒修微张着唇喘着气,瞳孔从涣散慢慢聚焦。
从那窒息感中脱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缪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
金缪说他在门口叫了他很多声,雷勒修眨了两下眼,睫毛也湿了,几簇粘在一块,那股子阴郁比寻常弱了点,他说他没听见。
“在想什么?烦恼伊尔诺的事儿么?”
雷勒修顿了下,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弄开,想了想,说:“医生说要做手术,但是会有风险。”
“做吗?”金缪问。
雷勒修有点犹豫。
雷勒修是个谨慎的人,金缪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那么麻烦——初拥,血族让人类转换成血族的方法。
“不行。”雷勒修摇摇头。
先不说伊尔诺的身体状况,初拥本就是一种很有风险的行为,承受不住死在中途的可能性很大。
“我其实……”雷勒修屈腿,靠在浴缸边上,“有点害怕。”
“怕什么?”金缪第一次听见雷勒修说“怕”这个字眼,这和他太不搭。
他看得出来,伊尔诺被保护得很好,长这么大,恐怕除了吃药的苦,别的苦没吃过多少。
雷勒修闭着眼,母亲去世后,伊尔诺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记忆里母亲对他很少会展露笑颜,因为他是一个半血族,一个怪物,伊尔诺和他不一样,伊尔诺是人,一个纯种的人类。
雷勒修说:“有一次他摔伤了,流了血,我差一点儿就失控了。”
金缪:“后来呢?”
“他忘记了那回事。”雷勒修说,“但是我还记得,偶尔我会害怕,伤害到他。”
金缪和他不一样,他不信任别人,血族之间的亲情就像一张薄纸,一戳就破,金缪从小生活在一个有竞争的环境里,亲情是最廉价的存在。
孤单那就去热闹点的地方,寂寞了,那就给自己找点乐子,他很善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总归是要一个人的。”金缪坐在浴缸旁边。
雷勒修仰起了脑袋:“我不是害怕一个人。”
“我是害怕想要留住的人留不住。”
金缪垂下了眼,一滴水从雷勒修发梢滴落,顺着他脸颊滑落,心里有了欲求,那就无法再做到轻而易举的放下。
雷勒修握住金缪的手,额头轻轻抵在他手背上,垂下眼帘,嗓音低沉:“……让我留在你身边吧,金缪。”
他很少向金缪索要东西。
金缪轻轻抬起了雷勒修的脸。
要说他对雷勒修的信任有多少,如果要打一个分数的话,那应该不会低。
他手指扣进了雷勒修指缝中,和他十指相扣。
一滴水从雷勒修脸颊滑落,他下巴一阵湿热,是金缪倾身下来,含住了他下巴那滴水,舌尖舔舐到了他唇边,“当然。”
“你还得还我的人情债。”
血族从不轻易给人承诺。
第197章 还债
第一次出现在雷勒修小镇附近不是巧合,金缪去那儿打听的就是雷勒修的消息,彼时多少存了点利用的心思,借着和他年少时的那点薄面,寻个藏身之地。
后来,在那预知梦后,他那利用的砝码又多了一重。
而在那层层叠叠之下,是他对雷勒修的信任,他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然而之后放弃得也很轻易,言行如一的做了个好人。硬要说图什么,那就是图个高兴,他乐意。
他喜欢雷勒修温热的皮肤,喜欢他炙热跳动的心脏,喜欢他那双湛蓝的瞳孔,也喜欢看他在床事上,从青涩紧绷,再到情难自禁。
金缪舔舐过他脸上的水珠,雷勒修被激得眯起了眸子,红了眼尾,有点受不了金缪这似野性本能般的行为,背脊如有一串电流划过。
金缪教过他很多东西,格斗技巧、经营,而让他最为深刻的,是忠于欲望,掌控欲望。
他压制了那么多年,不管是半血族的血脉,还是身为一个男人的本能,都在碰到金缪的那片刻瓦解。
浴缸里的水溅起,瓷砖湿了大片。
“咚咚咚”——
“金缪。”
“金缪你醒了吗?”
隔着一扇酒店门,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有点儿不太真切,但声音里的那点急切能听得明明白白,房内,金缪还在床上,侧躺着支着脑袋。
床边是着急忙慌套衣服的雷勒修。
他面上沉着冷静,手上一件不落的往身上套。
“裤子反了。”金缪改为抱着枕头靠在上面。
雷勒修:“……”
他给脱了重新套上:“你也把衣服穿上。”
金缪打了个哈欠,勾着衣服随意套上,哼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去开门,你找个地方躲着。”
雷勒修闻言,顿了下,他们这关系,确实不太好公之于众,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一时间也没法跟伊尔诺一一解释,还是在这种情形下。
他也不想让伊尔诺看到他衣冠不整脖子上还有吻痕的待在另一个男人房间里。
他扫了房间一圈,没地方藏。
金缪:“床上。”
雷勒修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金缪去开了门。
昨晚雷勒修一晚上没回去,双人床的床铺另一张被褥都没睡过的痕迹,伊尔诺担心他出了事儿,才一大早的来找金缪。
“没事儿。”金缪说,“他在我这儿。”
“啊?”伊尔诺愣了愣。
金缪说雷勒修昨晚来给他上药,聊了会儿,太晚了,聊困了就睡了。
雷勒修:“……”
伊尔诺走了,雷勒修还躺在床上,这回也回过神了,金缪让他躲,这是在逗他玩儿。
听到房门合上,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果然,金缪跨坐在椅子上笑得肩膀颤动。
“真听话啊,修。”
雷勒修端坐在床边,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心跳得有点快。
生气了?
金缪伸手,搭在了他低垂的脑袋上,揉了把他的黑发,“伊尔诺不会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回去再解释一下就好了。”
他抽回手的半途,又被雷勒修握住了,雷勒修抬起脸看着他,那眼神有点奇怪,深邃的眸子沉沉的,他说:“发现了也没关系。”
“哦,是吗?”金缪拉长了调子道,“你躲躲藏藏的样子,就像是在幽会情夫。”
雷勒修:“……”
昨晚一过,两人之间产生了点微妙的变化,似多了点什么,宛若浸在一坛老酒中,处在微醺的状态里,看对方哪哪儿都是好的,似醉非醉的缠绵暧昧,金缪的那句承诺后劲很足,让雷勒修心情都格外的好。
但与此同时,雷勒修心头的欲念也在增长,那本还能抑制住的占有欲就似要破笼而出的鸟儿。
这处风景很好,做手术的事还没定下来,三人闲来无事,游湖看展,伊尔诺第一次出来,看什么都新鲜,看展时一幅画能看上好一会儿,还悄声问道:“这幅画画的什么?真漂亮。”
“星空。”金缪为他讲解这幅画,他徐徐道来,叫人很能专注的往下听下去,不仅伊尔诺,雷勒修也听得入神。
他看着金缪的侧脸,心下有些意动,心脏似不轻不重的,被挠了一下。
接下来碰见一幅画,伊尔诺就问金缪,金缪似什么都知道,他那身气质,和这里面的风格也很融洽,优雅矜贵,这是一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魅力。
被吸引到的自然不只有他们。
一个棕色卷发男人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旁,听金缪讲完,夸赞他真厉害,金缪笑了笑,两人交谈了几句,直到男人同伴叫走了他。
雷勒修低垂下了睫毛,为自己因为一个男人和金缪说了几句话感到不悦,而产生了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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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么?”金缪留意到雷勒修兴致不高。
雷勒修摇头,金缪说过的那些画,他都记下了,虽然他对这些观赏性的东西不感兴趣,也欣赏不来,他对那棕发男人的不悦大抵产生于此,男人能够和金缪从善如流的交谈,而他只能听着,连插嘴都无法插进去。
在这儿的金缪似和他熟悉的金缪有了略微的差别,多了一层距离感。
“你喜欢看展吗?”他问。
“算不上喜欢,只是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金缪看出了不止伊尔诺好奇,雷勒修其实也新奇,只是他更内敛,也更不会表现出来,他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雷勒修“嗯”了声。
金缪问他喜欢哪幅画,雷勒修没有很喜欢的画,他对这里的画不感兴趣,他只对金缪感兴趣,金缪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引起他几分注意力。
“没有。”
金缪愣了下,不禁又笑了声。
还真是诚实。
雷勒修以为金缪在笑他不会欣赏,脸上有点燥:“笑什么。”
“下次还是去你喜欢的地方好了。”金缪倾身在他耳边说。
晚间,他们来到了一家餐厅吃饭,伊尔诺今天一天都很高兴,坐下没多久,他就东张西望的。
“找什么?”金缪问。
他不太好意思道:“我想上个厕所。”
金缪抬手招来服务员,麻烦他带伊尔诺去一趟厕所。
雷勒修抬眼看向金缪,又低头看菜单,今天算是约会吗?
他轻抿着唇,有点高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吧。”金缪不吃,但热衷于点餐。
雷勒修:“点太多了,这两份都是主食。”
“唔……我想尝尝这个。”金缪指了指上面一道菜品。
这时,一道煞风景的打招呼声传来,棕发男人惊讶又惊喜,“嘿,又见面了。”
金缪看过去,颔首回了个招呼,男人问他:“你也住这附近吗?”
“不,过来玩玩。”
“哦,这家餐厅的餐前甜点也很美味。”他看到金缪菜单上的一样小点心,顺道给他推荐了几道菜,“方便我在这儿坐下吗?”
雷勒修一句“不方便”就要脱口而出,又忍了回去。
金缪问:“你的朋友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他抛下了我。”男人做可怜状道。
金缪:“是吗?真可怜。”
这话本该是一句敷衍的话,但金缪的神情语态,让人觉得他好似真的在同情一般。
雷勒修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从小生活环境混乱,这种阶级的搭讪轻易的就被他识破了,他双手环胸,阴沉沉的看着男人。
怎么这么多gay?
一个陌生的地方,金缪这种样貌太招眼,想要来一场艳遇都是轻而易举,更别提他言谈风趣幽默,被别人搭讪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对男人的看不顺眼的原因。
因为男人看金缪的眼神。
金缪不独属于他,留在金缪身边,并不代表,金缪身边只有他,要怎么样,才能够让金缪眼里装不下别人?
他眸中阴郁,冷得似块冰,直直射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留意到了雷勒修,他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金缪身上,这会儿才看到坐在里面的雷勒修,觉着后颈有点凉。
他想和金缪多说两句,毕竟很少能碰见金缪这种长得这么好看的,从里到外透着一身神秘感,让人想要去探索,只是他身边那凶神恶煞的似守护神一般,死死盯着他,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也没几个人经得住这样的目光。
男人坐了没一会,就如坐针毡,频频喝水,起身借口说有事离开了。
金缪:“人都被你吓跑了,修。”
雷勒修一顿,说他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那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可一点也不和善。
“你不喜欢他?”
“没有。”
“那就是喜欢他了?”
“……也没有。”
“既然都没有,那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看?”
雷勒修沉默了会儿,说:“金缪,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出门在外,要多点儿紧惕心。”
“他看起来像坏人?”
“是的,不然他为什么要那么热情。”雷勒修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好人。”
金缪活学活用:“那你呢?告诉我这些,图什么?”
他端着水杯喝了口水,挑眉看向他:“话这么多,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雷勒修:“……”
雷勒修说他跟他不一样,他认真道:“我不坏。”
金缪笑而不语,可有可无的“嗯”了声,轻轻揭过了这页。
上厕所去了半天的伊尔诺回来了,雷勒修还想说的话又尽数给咽了回去,他伸手去拿水杯,正巧金缪挪了下水杯,两人手背碰到了一起,同时一顿,又在下一秒错开。
伊尔诺眨巴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人。
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挠了挠头,他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饱餐一顿,他们回到旅馆,上楼时,伊尔诺走在最前面,到了楼层,金缪和雷勒修他们的房间隔着两间,从雷勒修身边路过,他在雷勒修耳边耳语道:
“伊尔诺睡着后,来帮我上药吧。”
雷勒修顿时身上似着了火一样。
金缪已经走远了,他知道,雷勒修会来。
雷勒修也确实来了,他敲门的时候,金缪头发半干,靠在床上随手翻着杂志,他去开了门,雷勒修见到他的第一妙,视线不自在的挪开了点,解释道:“伊尔诺今晚有点兴奋,所以睡得有点晚……你困了吗?”
“不困。”金缪转过身,“进来吧。”
雷勒修把门带上。
夜深人静,衣物摩擦声响被无限放大,房间里一点动静,都像是落在雷勒修心尖上,他站在床边,看着裸着上半身的金缪,道:“你……转过身吧。”
金缪唇边溢出一声笑,似轻慢,又饶有趣味。
“我说你啊。”他撑着床,一条腿抬起,伸直,脚趾勾着雷勒修的裤脚,他的体温凉,雷勒修裸着的脚踝似有若无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温。
金缪半阖着眼,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还真觉得我叫你来上药呢?”
“该还债了,修。”金缪说,“知道该怎么做吧,嗯?”
“轰”的一声,雷勒修耳边炸开了花,脸上也漫上了热意。
“让我满意的程度,你能做到的吧,修。”
有的人在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而另一方面却分外的笨拙,雷勒修就是其中个例,他很聪明,也很敏锐,很多时候,金缪和他说的话他都一点即透,在格斗上的天赋更是让人望尘莫及,像一把剑,越是磨练,剑光越是锋利。
但在情事上,好像无论多少次,他都像一只未经人事的雏鸟,要么莽莽撞撞,要么面红耳赤,不得要领。
每次金缪一笑,他就脸红得不成样,问金缪是不是他做得不好,“下次我会做得更好,你得让我练练。”
这句话在他第一次莽撞的亲吻过后,金缪也听他说过,他像一个好学的学生。
但金缪笑得不是这个,金缪笑是笑他一本正经的说荤话,还不自知。
又是彻夜未归。
雷勒修一觉醒来,门口熟悉的敲门声响,相似的场景重新上演,今天金缪睡得格外沉,上回雷勒修被吵醒的时候,他已经支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雷勒修着急忙慌的忙活了。
雷勒修套上衣服,金缪还是以那背对着他的姿势躺着。
他去开了门,门外还是伊尔诺。
伊尔诺看到他哥,愣了一下,倒也没太惊讶,今早醒来,看到隔壁床位和上一回一样,未动分毫,他就知道他哥也许在金缪这儿,要不是饿得慌,他也不会摸过来。
“哥……早餐你想吃什么?”他问。
雷勒修刚睡醒,衣服有点皱,是昨天穿过的,他面上沉稳,在门口和伊尔诺低声交谈两句,拿了钱让他自己去解决一下早餐。
房间里拉着窗帘,看不出什么时间点,窗帘一拉开,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不早了,打发走了伊尔诺,雷勒修回到房间,金缪还在睡。
他轻轻走到床边,鲜少有机会能看到金缪睡着的样子,除去他失去意识,大多时候,一点动静就能够让金缪醒来。
雷勒修先是看了眼金缪的伤,好了许多。
房间里静悄悄的,雷勒修伸出手,又缩回来,过了会儿,他再次把手伸出去,碰到了金缪的发梢,金色发丝落在他指缝中,他心脏被一股满足填满。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能够明目张胆地将充斥着野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金缪仿佛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独属于他。
他手指拨弄着金缪的头发,又碰到他光洁的额头,顺着滑到了他柔软的唇上,唇边翘了翘,手拿开时,他不小心压到了他的头发,雷勒修呼吸一滞,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但很快,他发现,就算这样,金缪也没醒。
金缪在医院回廊闭着眼的那一幕又浮现上来,他心下怪异。
半晌过后,雷勒修低下头,埋进了他颈间,感受到了微弱的脉搏,脑袋还没抬起头,被人扣着往下结结实实的一压。
“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尝一口吗?”金缪懒洋洋地闭着眼道。
“金缪……”雷勒修挣扎了两下,金缪松开了他,他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闷的,还是羞的,高高大大的男人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放。
“你什么时候醒的?”
金缪揉着头发坐起来:“嗯……怎么了?还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雷勒修:“没有。”
金缪:“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雷勒修:“我只是问问。”
金缪意味深长“哦”了声,也没答他上一句话,叫雷勒修自己琢磨了好半天,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他起床洗漱去了。
浴室水声响起,金缪捧了把水浇在脸上,困意散去了不少。
接下来两天,说是雷勒修过得最为轻松的两天也不为过,他们四处游玩,享受着美食,当然,钱也如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雷勒修现在手头充裕,这点钱倒不成负担。
广场,野生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向湛蓝天际,这里一不小心也许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小礼物”砸中,伊尔诺去买了三个冰激凌回来,口味都是不同的。
“金缪,你们要哪个?”
雷勒修看向金缪,金缪随手拿了一个红色的,伊尔诺说这是草莓味,金缪咬了一口,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只等着嘴里的冰激淋融化。
“他们提着桶去哪儿?”伊尔诺吃着冰激凌看着前面有说有笑走过的一排人。
“钓鱼吧。”金缪说,“那边有一个钓鱼场。”
伊尔诺:“你怎么知道?”
“他们手里拿着钓鱼工具,提的桶里都有鱼,看起来是满载而归。”金缪笑着道,“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伊尔诺“哇”了声,眼睛亮晶晶的,他和雷勒修不像,雷勒修的眼睛是偏细偏长的凌厉,而他的眼睛圆圆的,像一头小鹿,“那你会钓鱼吗?”
伊尔诺说他哥也会钓鱼,而且钓鱼很厉害,一根叉子一扎进水里去,再拿出来,那鱼就抓着了,又快又稳。
“那不叫钓鱼。”金缪告诉他,钓鱼是需要耐心的,像他哥这么简单粗暴的,那叫抓鱼。
金缪看得出来,伊尔诺很以有雷勒修这么一个哥哥为荣,“想试试钓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