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莫名被强吻,林微寒心情不怎么愉快,他从后视镜里扫了江释一眼。
他和江释从小总是粘在一起,他们两个性格更加合得来。
江释很聪明,每次做的事情会比其他人做的更有挑战性,所以他经常和江释一起。
他闭上了眼,指尖碰到自己唇角,忍不住的皱眉,现在江释又装作不知道。
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张艳丽的脸,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小寒,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江释问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林微寒为什么生气,但是下意识地想要先哄人。
江释想了想今天自己做了什么,他没有来林家,提前给林微寒发过消息了。
之后忙完打电话打不通,他赶过去找到了人,醒之后似乎就很不愉快。
林微寒原本眼睛在闭着,此时睁开了眼,“江释,你有初恋吗。”
车内陷入了寂静之中,江释沉默片刻之后开了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林微寒重新闭上了眼。
“哥你没事吧,听说你和江释哥闹别扭了?”元齐有些不好意思,“哥那天我喝多了,后面断片了。”
美院的学长都太恐怖了,他下次还是在外面等着算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看出他的不高兴,江释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了。
“没事。”林微寒语气称得上心平气和。
“对了,哥,那个我查出来了。”元齐摸摸脑袋,找出来他查的资料,是两份已经有年代的报纸。
“那个奖杯,月沉哥……不知道是不是月沉哥,他抱着的奖杯年份是三年前,三年前星云奖大赛的奖杯。”
元齐把报纸拿给林微寒看,“哥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参加过这个比赛。”
“后来这个比赛被取代了,举办地点是在山城,月沉哥高中毕业是在山城一中。”
报纸上文字报道的是三年前的物理竞赛,星云奖……山城。
“过两天可能我要去一趟山城。”林微寒把报纸收了起来。
元齐哦一声,好奇地问,“哥你这几天不用看书了吗。”
林微寒抬起眼,“不用看了。”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折射出蓝光,上面是一份他递交给阎教授的实验议题报告,数据和阎教授正在研究的课题有关。
“微寒,没想到你现在还没有放弃物理,老师很欣慰,正好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v:老师请说。
“是这样的,我名下的学生这次的合作科研项目一共有四个名额,报名的学生却有十几个,其中好几个都符合招标要求。”
“我一直没有选好合适的导师评判,因为都在我门下,很容易因为关系导致公平失衡效应,所以我找了外面的科研人员作为本次导师评判。”
“现在还差一个名额,为了公平起见,不能给物院的老师和学生,你正好在研究这个课题,不如作为此次科研项目的评判导师,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在此之前,你帮过老师很多次,没有一次看错人,老师很高兴你愿意帮忙……”
这种事很常见,本门的导师未必会选能力最强的学生,而是会选和自己关系最融洽的学生。所以通常最后一道评判是交给非本院的老师或者校外的科研人员。
v:我很荣幸为老师效劳。
“林微寒虽然并不知情自己的身份,但是从出生起,林老便定下了他作为继承人。现在的林家家主只有代执的百分之十股份。”
“哪怕公布你们二人的身份,少爷虽然是亲骨肉,却没有任何意义,林家没有少爷的容身之地。”
“他自己本身身价很高,这次他的画被毁,股市只是动荡了几个点,没有往下降太多。”
“少爷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首先要证明自己才行,如果拿到了剩余的三个合作项目,我们的赢面会大大提高。”
路月沉手指撑着,视线在旁边扫过去,那是一副黑框眼镜和一本物理知识的书籍。
“月沉,你听说了吗,最后一名导师确认了,好像是咱们学校的。”狩洋打开了门,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路月沉:“……似乎确定了很久。”
狩洋:“是啊,这回是阎教授亲自敲定的,似乎是对方送了一份论文数据过来,想法非常大胆,非常得阎教授的赏识。”
“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月沉你的能力放在整个物院也是数一数二。”
路月沉摸摸自己的眼皮,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能以一篇论文被确立导师的身份,显然绝不是普通人。
他点开联系人,匿名信息里是对方半个月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你好。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未来,每次场景都会在现实里发生,自己因为梦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母亲也在梦里出现过。
她的身体不好,会不会因此受影响?
“各位都是物院的天才,已经过了第一场的实验难关,今天会敲定最终合作项目。请各位跟我来。”
他们的实验数据对接的是顶级科研项目,有些涉及医疗领域,有些涉及商业领域,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这里会有几位导师作为评判。”
机械大门缓缓地打开,几名学生看清人之后,纷纷有些惊讶。
“……我靠。”
“靠一篇论文让阎教室敲定人选的……不会是他吧。”
“还好他没有来物院,不然还有我们什么事。”
“这真是……不会陨落的启明星。”
“……美院的学生这么闲的吗。”
路月沉若有所觉地抬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也是这样,他在台下,对方在台上。
青年穿了科研人员的白色长褂,他很衬白色,透明的眼珠折射出光芒,顶上的光线落在发丝上,细细地渡了一层金光。
他们二人的位置调换,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回他变成了被审判者。
“……学长。”
第一轮是按照实验数据评判,林微寒认得他的字迹,他已经做好了综合分零分的准备。
学长真是……每次都会给他惊喜。
“下面公布综合分成绩,只有一个满分……路月沉选手。”
路月沉后知后觉地回神,屏幕上印的有他的名字,后面是导师打的分数。
清晰的林微寒三个字,林微寒给他打了满分。
他眼神略微动了动,后知后觉地稍稍歪头,陷入了迷茫之中。
青年是一株带有毒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扎伤。玫瑰主动地收起毒刺,向他示好……只会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给路月沉选手开后门呢?”
“他们两个不是一直关系都好,上次公证也是林微寒学长请的人,还花了一百万呢……虽然一百万最后要回来了。”
“上次联谊的时候我看他们两个也在一起。”
“下面是二轮评判打分成绩宣布。”
“有两名选手拿了满分,一名是左然,另一名是路月沉选手。”
屏幕上的名字变幻,路月沉的百分是同一个人打的。
对方两次都给了路月沉满分。
“第三轮实验依据方向检测。”
“路月沉选手,满分。”
“路月沉选手,满分。”
“路月沉选手,满分。”
他们还需要见面试导师,路月沉踏上前,温和的念着面试台词,他和台上的林微寒对视,对方眼里似笑非笑。
“路大天才,怎么说我们也认识,除了印象分以外,所有的我都给你满分……你看怎么样。”
印象分属于导师印象分,只占百分之十,通常是看导师的心情打。
因为不认识,基本上所有导师都会给的分数大差不差。
前面已经公布的分数林微寒给路月沉全部打了满分,相对地,其他几位导师为了平衡,哪怕路月沉实验数据接近完美,他们只给了中规中矩的分数。
其余导师中规中矩的分数加上一位导师的印象分零分。
“下面公布本次科研项目合作人选……”
“左然,祁星云,赵呈,蒋梨落……恭喜这四名同学。”
“被淘汰的选手请不要难过,之后我们还会有机会。”
路月沉站在大屏幕前,像是一场巨大的荒诞剧场落幕,他向前千辛万苦地走了一格,如今被对方的刺扎中,将他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学长。”他低低地温声呢喃。
“哈。”
Light:您好,我们可以见一面,您再详细地描述一下。
对方发来了消息,林微寒看了眼,随即目光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
六月的艳阳天,路月沉白衬衫黑西裤,那双眼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对上他的目光,投来视线。
“学长,听说你要去山城,那是我生活长大的地方,伯父伯母让我和学长一起,说不定能帮上忙。”
元齐在一旁打着游戏,他忍不住看路月沉一眼又一眼,他哥都那样了,路月沉还能微笑从容面对,不知道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太能伪装。
如果是后者的话……有点可怕。
“你能陪我去正好,”林微寒的视线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青年。
回想起来联谊那一天,他一直都和路月沉坐在一起,当时虽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江释,但是眼前人未必能排除嫌疑。
林微寒压着眼底的冷意,平静地说,“我以为你会介意我一不小心让你丢了两个实验项目。”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元齐憋着没有说话,这两人暗流涌动,他总感觉怪怪的。
无论成为哪一方,总感觉都会难以忍受。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一样厉害。
“确实有些难过,”路月沉说,“但是这件事和学长没有关系。学长给我打了好几个满分。”
路月沉抬起眼,温和地说,“看的出来学长已经尽力了。”
“一想到学长这一个月是为了我的导师资格才努力,我很感激……”
这些话虽然听起来温温和和,对林微寒却无疑是拿软刀子在戳他的心。
第一次有人让他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
最后只拿了个平局。
林微寒眼底有寒意渗出来,映着路月沉的面容,在那张艳丽的脸上稍稍停顿,很快收回目光。
算了,某人从大一就开始准备了大半年的心血,现在只是面上镇定。
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林微寒安心地闭上了眼。
“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哥你上午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饭。”
元齐问了一嘴,见他哥在睡觉,以为不用了,谁知道林微寒闻言睁开了眼,说了一个字,“要。”
按了服务铃之后元齐要了三人份的飞机餐,他又瞅了好几眼,这种饭菜林微寒不一定吃的习惯。
这是特殊舱位,只有他们三人,除了座位之外还有床和其他基础设施,平常他哥都是一个人一间,这回却只定了一间,他们三人一起。
配置是基础套餐,元齐和路月沉一样,早上都没有吃东西。
林微寒没怎么动,这种食物太过油腻,他完全没有胃口。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胡萝卜、青菜、土豆,叉烧和牛肉,对方先从不喜欢吃的食物开始吃,一切按照顺序,肉都留在了后面。
有这种习惯,证明以前物质条件绝对不宽裕。
吃东西的时候动作慢条斯理,注意到他的目光,路月沉看过来,筷子稍微停顿。
“……学长。”路月沉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碗里的叉烧夹给了他。
林微寒:“?”
元齐从来不挑这些,他在旁边险些噎住,半天才憋不住说,“月沉哥,哥有洁癖。”
路月沉闻言稍稍垂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学长一直盯着我看,我会错意了。”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扭过脸,懒得去看对方矫揉造作的姿态。
“月沉哥,你们家那边是不是经常下雨啊……之前经常听报道洪水来着。”
路月沉轻声应声。
山城位于中央的位置,地势很低,加上排水系统不够完善,下雨天很容易积水,夏季雨水又多而密,因此多发洪涝之灾。
“啊……听说你们这边人也多,学校经常上课上到晚上十点半……真的假的。”
“高中是这样,早上五点半要起来上课。”路月沉说。
林微寒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什么样的学校五点半起上到晚上十点半,他没有经历过,只在书上看过,这种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只会学习的机器。
说不定精神会出问题。
他下意识地看向路月沉,两人对视,路月沉眼底平静而温和。
“等一下。”路月沉站起了身。
林微寒略皱着眉,眼睁睁地看着路月沉起身出了舱门,元齐游戏不打了,凑过来跟他说小话。
“哥我听说月沉哥去年考了他们省线第一,他们那有整整一百万考生呢……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好厉害。”元齐忍不住说。
林微寒没有做评价,很快人回来了,元齐自动地收回了脑袋。
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到了他面前,路月沉说,“学长还是喝点东西,下机场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路月沉视线从他唇畔掠过,在他唇角处稍稍停顿,很快收回了目光。
背后莫名窜上一股不适,气氛有些古怪,林微寒稍皱起眉,上下打量了路月沉一番。
“学长,我没有在牛奶里下毒。”路月沉轻声说。
那杯牛奶被青年拿走,加了双份的糖,对方并不嫌腻,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双冷冰冰的眼扫过来,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很像他以前养的一只黑猫。
可惜眼前人并不是谁都能养的起的流浪猫。
路月沉视线稍稍移开,又转过去,停留在林微寒身上,“学长……去山城做什么。”
总不可能说是为了调查他。
林微寒:“有些事要处理。”
“事交给元齐了,我高中的时候来山城参加过比赛,我忘记了,突然想起来,想过来看看。”他说。
闻言路月沉安静了一会,片刻之后才状似无意的提起,“学长高中的时候经常参加比赛吗。”
“江释经常参加,当时我为了陪他,一起报名了很多比赛,”林微寒打量着对面的青年,“偶然想起来,山城的星云奖……那次没有拿到奖,有个当地的男生拿了第一,但是没钱支付奖杯。”
“是吗。”路月沉仿佛并不在意。
接下来林微寒没有再多说,元齐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没有忘记上飞机之前他哥交给他的任务。
“哥,之后几天我再来找你们。你们两个好好玩。”
“最近几天有雨,哥你记得看天气预报。”元齐想了想,有路月沉在,路月沉比他哥细心的多。
不用他操心。
“尊敬的旅客们,飞机即将落地,本次落地终点山城……”
元齐下了飞机,远远地扭头看了眼,山城的天都是雾蒙蒙的,这里是铁路枢纽中心,大部分人来到这里只是途径,很少有人愿意留在这座城市。
那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他哥在前面,路月沉在后面提着行李。
……希望两人不会路上掐起来。
“学长,我们现在去哪里?”路月沉问。
林微寒的行程没有透露,此时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他眼角能够扫到路月沉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你对这里比较熟悉……今晚不如先去你那里。”林微寒扭头说。
他话音落了,行李箱轮子滑动的声音止住,向后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
“学长是在开玩笑吗。”路月沉问。
林微寒嗓音冷淡,“怎么,不可以?”
“可以,”路月沉想了想说,“学长如果不介意的话。”
只留下这么一句,接下来的路程路月沉没有再讲话。
很快林微寒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他在飞机上已经猜出来了……这小子家里条件一般,不能用一般来形容,应该说住在贫民窟差不多。
山城大大小小的区都在拆迁修路,已经2050年了,很难见到上个世纪破旧拥挤的巷子,这里的房子最高的只有六层,法律规定七层之后需要装电梯。
灰白色的水泥墙,灰蒙蒙的天,被铁皮环绕的大楼,聚集在一起的废品厂,像烟囱一样收紧的井底,每一幕,都像是历史书里才有的画面。
林微寒四处看着,他一路多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原本有些烦躁,到地方之后安静下来。
“……你以前住在这里?”他问。
路月沉在他前面带路,温声回复他,“原本是租的房子,奶奶去世之后我把这里买下来了。”
越是教育贫瘠的土地,对于考上名校奖励越丰厚。因为他考上A大,政府奖励了一百万作为资助基金。
“学长……进来吧。”
林微寒看着路月沉从窗台后面取出来钥匙,门锁还是老式的插孔锁,随着锁芯转动,陈旧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灯打开,简易的一室一厅,房型特殊显得很拥挤,房梁似乎在朝下坠,墙壁上有破裂的斑驳裂痕,墙面一层又一层糊着厚厚的奖状。
路月沉用纸巾擦拭了椅子,柔和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他收拾东西很熟练,为林微寒收拾出来了一小片地方。
“学长,你先等一下。”
林微寒皱着眉,他面无表情地在小板凳上坐下,这板凳坐成人有些奇怪,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小一号。
……似乎做了错误的选择。
路月沉显然也察觉到了,目光落在他身上,在他发丝上略微停顿,“这里环境不好,附近有其他酒店……”
“不用了。”林微寒不怎么爽,冷冷地回复,“我没觉得环境不好。”
话说出来又有些奇怪,听起来像是他在嘴硬,他索性直接闭上嘴。
第二十二章
林微寒站起来,总有种脑袋会磕到房梁的错觉。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贴的都是奖状,因为太多,叠了好几层。
每一张上面写的都是同样的名字。
——路月沉同学。
除了平常的学习,还参加了各种比赛,学科类竞赛比较多,没有特长类。
他转眼一想,特长类的需要高消,住在这个房子里,显然难以提供。
“你参加了很多物理竞赛,为什么没看到奖杯?”林微寒到了卧室门口。
只有这一间屋子,很窄,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角落里的柜子形似没有。
“奖杯有过,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带到了京城。”路月沉说。
“虽然拿了奖,但是奖杯需要支付一定的金额才能拿到,所以很少拿。”
相反奖状不需要支付,薄薄的一张纸,所以家里奖状很多。
路月沉把床铺好,狭窄的单人床,他看的直皱眉。
确实不如住酒店,但是现在开口已经晚了,来路月沉之前的住处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里即将拆迁,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了,一路走来没有亮灯,现在只有这间屋子的灯在亮着。
林微寒眼尖的看见了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他不死心地问,“今天晚上我们要一起睡?”
“要麻烦学长和我挤一挤,”路月沉静默片刻,说,“学长不想挤的话,可以打地铺。”
“奶奶去世之前睡在这里,我睡在地板上,现在的季节,地板不算凉。”
林微寒:“……”
去世之前……也就是说这……林微寒不想再想下去。
见他不回应,他眼睁睁地看着路月沉把剩下一床被子拿出来,一并铺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这样那张木板床看上去似乎柔软了些。
林微寒冷淡的眼眸垂着,看着青年忙来忙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小子今天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
房子总共就不到五十平,一眼就能看到头,书桌上也是高中的一些参考书,对方收拾的整整齐齐,剩余的大部分都是物理知识相关的书。
……今天白跑了一趟。
林微寒不死心地收回视线,下午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现在这会更阴,整片雨云笼罩在天空之上,空气也跟着变得沉闷。
这破房子没有空调。
他忍不住扭头看一眼,隔着客厅看到路月沉的侧脸轮廓,不知道路月沉是怎么受的了的。
……那小子向来很能忍。
洗手间很窄,林微寒脱了衣服,这里刚刚路月沉都打扫了一遍,勉强能用,淋浴的水声淅淅沥沥,他快速地洗完澡,喊了人。
“路月沉。”
他被伺候惯了,伸出一只手,要路月沉帮他递衣服。
干净的衬衫递了过来,这里不是酒店,他扭头看了一眼,脏衣服暂时放在了角落里老旧的洗衣机上。
墨色的发丝被沾湿,洗完澡之后更热了,林微寒整个人散发出冷气,心情不怎么好,只想赶紧到第二天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真是要疯了。
“学长。”路月沉看了他一眼,问他,“学长要准备睡觉了吗。”
“现在才五点钟,学长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
林微寒有些不耐烦,少爷脾气上来了,冷冷地回复,“少管闲事。”
被他责怪的青年在原地没有讲话,他理所当然地霸占了路月沉的床,房间门“砰”地一声合上,看不到心烦意乱的某人了。
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听得到外面的动静,路月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地板咚咚咚地响,没一会又安静下来。
他玩了一个小时的消消乐,肚子这会有些不舒服,隐约闻到了饭香,房间门被敲了敲。
“学长,我买了晚饭。”
林微寒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提着饭的路月沉,身后他换掉的衬衫被挂起来,连着洗过的内裤。
他的视线略微停顿,额头上几乎冒出来黑线。
指望他洗衣服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路月沉不经过他允许洗他的衣服,总觉得火大。
林微寒刚准备发火,注意到路月沉衬衫湿了些许,耳边雨点溅在窗户上,外面挂着刚买回来的伞。
话到了嘴边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今天的路月沉十分反常。
他看着路月沉把买回来的餐盒摆放好,这边离市区很远,没有他平常爱吃的东西,粥煮的很黏糊,米饭看上去也没有食欲。
“学长,不合胃口吗?”路月沉轻轻地问。
平常路月沉都是一副温敛的模样,那双眼总是垂着显得很温顺柔和,如今眉眼抬起来,那双眼如同被淬洗过,明亮而浓稠,像是两颗明烈的宝石。
不合胃口。
很难吃。
估计他今天也犯病了,这些话他都没说,他尝了一口蛋炒饭,除了蛋炒饭味道还行。
他拒绝回答。
“附近只有这些,外卖送不到这里,蛋炒饭是我借食材做的,我和那里的阿姨认识。”路月沉说。
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林微寒觉得手里的筷子变得难以落下去,他忽视对方的目光,选择装作不知道。
“学长,我很高兴。”路月沉说。
林微寒对他为什么高兴一点兴趣都没有。
“学长来这里是想找东西吗。”路月沉撑着手腕看他,对他说,“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
“……以前我,并没有朋友。”
林微寒把蛋炒饭吃完了,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总感觉黏糊糊的,他忍不住暴躁起来,冷冷道:“你有空要不去看看脑子。”
毁了他两亿的画,他让他失去两个准备了大半年的实验项目……朋友,真是疯了。
鬼跟他是朋友。
上一秒这么想完,林微寒躺在单人床上,他眼前是贴满路月沉奖状的墙壁,身后是阴魂不散的某人。
……现在还被迫躺一张床上。
……眼前都是路月沉的名字。
林微寒:“……”
他闭上了眼,被子放的时间久了,有点潮,除此之外还有路月沉身上的山茶气息,平常闻到已经很厌烦,现在这种气息将他整个包围。
上次和人睡在一张床上,还是高中的时候和陆景明他们没有回家度假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四个睡在一起。
单人床很狭窄,他们两个人难免贴在一起,林微寒只穿了一条短裤,腿稍不留神会蹭到身旁的人。
原本就热。
林微寒久违地脑子陷入一片混沌,他抱着被子,没一会睁开眼不爽地挪动身体,他看向一旁。
身旁的青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这姿势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视线从路月沉的眉眼打量到鼻尖,再到嘴巴。
菱形唇,嘴唇不薄,中间有唇珠,这种人笑起来很好看,天然给人好感。
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联谊那天,唇齿被暴力地撬开,趁他喝断片的时候……
林微寒越想越火,似乎察觉到他的气息,身旁的人睁开了眼,他的胳膊传来力道。
覆着薄茧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可能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触感更加的分明,烙在皮肤上发烫发麻。
“学长,怎么了?”
“松手。”林微寒面无表情。
路月沉立刻放开了他,看了眼窗外,“学长热的话,窗户可以开条缝。”
林微寒刚刚注意到了,某人睡在边边,只睡床缝,随时都能掉下去。
他假装不知情,临睡前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没有搭理路月沉。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做梦了。
可能因为一整天都和路月沉在一起的缘故,梦里再次浮现出来对方的面容。
“……学长。”
“……学长。”
“……学长。”
梦里路月沉在喊他,语调和平时不太一样,那双深褐色的眼带着平静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