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你说谢谢。”
“可我不知道说什么,你不来,我可能会悄悄哭好久。”雁风浔给他看自己的眼睛,说,“红吗?”
“好红。”秦招抬头亲了亲他的眼角,“好可怜。”
“嗯,我好可怜。如果没有你,我更可怜。”雁风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阿浔,我知道孤独的感觉。”秦招坐起身,他用与往日不同的口吻,温声说道,“但人是永远不会被填满的。我们都有残缺,我们都努力找寻填补的那一块,永不圆满才是人生。但我从来不在意圆满,我有你就已经很满足。”
雁风浔看了他许久,久到连自己都忘了怎么开口。
一阵风吹过。
雁风浔说了句:“我爱你。”
“……”
“有点突然哈?”雁风浔自己都笑了,“就是特别想说。”
“不突然。”秦招眼睛忽然红了,扑上去抱住他,差点把雁风浔压倒,“我也爱你。”
两个人前所未有用力地吻在一起。
这是最没有遗憾的时刻。
因为所有的遗憾都不敢打断他们的热烈。
“靠!”
“谁关灯了,怎么了。shit!?萧拂你挡我面前讲干嘛??”
“……”
“这是哪儿啊,不是在医院吗?火呢,我做梦呢?”
“克莱黎恩你赶紧上报联盟政府,辛霍肯定有问题。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练寿夫只靠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干成这么多事的!等等,萧拂你到底干嘛呢?”
萧拂眨了眨眼,面色平静地看着地上抱作一团的两个人,道:
“我看俩小孩打啵儿。”
雁风浔和秦招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愣在了原地。
“咔嚓”的一声快门响起,眼前这一幕被永久定格。
秦招本来正看着某处发呆,被这动静打扰了,就循声望去。
陈厌青正激情四射地拿着手机对着宗恕狂拍。
严格来说,他拍的不是宗恕,而是32岁的宗恕管28岁的宗戒叫哥的那一瞬间眼眶通红的画面。
很稀奇,是很稀奇。
在座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个场景在温馨中透露着一丝离谱。
包括宗恕本人。
宗戒和宗恕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两个人出生时间差了很多,所以从小就不大相像。
而如今,两个人之间失散了二十年的岁月,在外形上更是拉大了他们的距离。
宗恕过去大概是占了异能属性的便宜,在发育过程中,有物理属性的势元加成,因此成年后体格健壮,人高马大,肩宽腿长。
而哥哥宗戒则恰恰相反,全精神属性异能,儿时又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导致营养欠缺,直到成年后才慢慢靠着加强锻炼让身体好起来,他大概刚过一米八的身高,在调查局只能算过了及格线,且整体偏清瘦,看上去斯斯文文,戴副眼镜更添清秀儒雅。
被宗恕迎上来的时候,宗戒脸上一闪而过“错愕”的表情,能感觉出来他害怕自己被宗恕徒手拍碎。
宗恕忍着久别重逢的各种情绪,堪堪停住手,站在宗戒面前,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宗恕最终只能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宗戒平淡而礼貌地点点头:“您好。”
宗恕:“……”
陈厌青按下快门:“咔嚓。”
宗恕似乎很难接受他哥的疏离和冷漠,在他心里,宗戒是他跨越遥远光年翻山越岭苦苦追寻了多年的唯一的亲人,他们的重逢应该是爆发式的。
宗戒礼貌性的微笑显然不在他的设想范围。
就在如此尴尬的时候,秦招走过去拍了拍宗恕的肩,说:“别想太多,他们只要需要一点时间。”
听到秦招的话,宗戒看了过来,对他笑了笑,算作感谢。
宗戒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对他而言,他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为了供弟弟读书而好好工作的普通调查局员工罢了,他逢年过节还会和弟弟打视频,寄礼物,给奶奶汇款,甚至尽量抽空回家看他们。
宗戒没有那么漫长而痛苦的离别,虽然他也因为在外地务工会有思念家人的情绪,但他思念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孩。
眼前的宗恕比他还要成熟,长得也完全和过去的小孩没有半分相似,宗戒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和他的弟弟重逢相拥。
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慢慢接受这个二十年后的世界。
不光是宗戒,还有包括克莱黎恩在内的其他刚刚从雁风浔空间中被解脱出来的人,也一样。他们需要接受的东西太多了。
没有在一瞬间跨越二十年现实发展的人,可能没有办法理解他们。
但大家尽可能的去理解。
就连联盟政府都在尽最大的可能去保护他们的身份,照顾他们的情绪。在得知这件事以后,其实很多人都震惊无比,比如议事会的人,连开24小时会议差点把屋顶掀翻,就想和这些刚从空间里出来的人见上一面。但总统阁没有同意。
官方话术叫“阶段性休整”,事实上就是给他们这些人一段时间来缓冲。
如果太着急,就会出现宗戒和宗恕这种情况——明明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两兄弟,但见了面,哪儿都不太对劲。
能明显感觉出来,两个人都想和对方说点什么,但宗恕苦于激动但嘴笨,宗戒则苦于——他弟弟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壮的??
当然了,人和人之间的个体差异巨大。
有人因为无法接受这二十年的遗失,正在茫然无措的缓冲中。
有人却好像在一瞬间,就自然地融入到了二十年后的世界。
“……这些年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温闻明明比现在的萧拂年长许多,但说话的时候毕恭毕敬,一点不敢怠慢。
也没有人会在听说了萧拂当年一个人打退异星侵略军的丰功伟绩后,还敢怠慢她。
“行,辛苦了。出去喝杯水,你嗓子都劈叉了。”
萧拂坐在桌前头也没抬,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转着一支刚借来的笔——她还不太习惯全电子办公——然后对温闻说,“麻烦你帮我把那个,古囧叫进来。”
温闻愣了一下。
见她不动,萧拂撩起眼皮,好奇地挑眉:“有什么问题?他不想配合我了解过去几年的公务?”
温闻摇头,正在斟酌怎么措辞可以不让气氛变尴尬,就听见萧拂旁边的雁风浔叹了声气,说:“古了闲和巫囧是两个人。你礼貌点。”
萧拂很惊讶:“是吗,他们居然是两个人。”
雁风浔扯了扯嘴角:“多新鲜。”
萧拂一点都不尴尬地耸耸肩,对温闻说:“那麻烦你把他俩都叫来。”
“好。”温闻本来很紧张的情绪,在这个插曲之后松了一口气。
关上门,她转身一看,萧拂办公室门口站了一排翘首以盼的老同事。
大家小声询问:“如何?”
“吓人吗?”
“十八岁就敢带兵打侵略军的人,肯定是个狠角色。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怎么也比辛霍好吧。”
“难说,再看看。”
温闻冲他们嘘了一声:“去叫古局和巫局上来。”
两天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以调查局为首。
当年连人带档案都凭空消失的几位副局长,以及萧拂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作战中心总指挥,突然回来了。当年的事情一经揭露,全星际哗然——竟是连辛霍都不知道,他的那场大火,并没有将反对他的人斩草除根。
由于受到大火的刺激,彼时刚过满月的小婴儿再次失控爆发了他的异能,将病房所有人都关进了他的空间当中。
雁风浔的空间与其他异能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可以调节其中的时间流速。但作为还是婴孩的他,对时间与空间都还没有任何认知,因此他的空间里时间是停滞的。
就这样,二十年后的今天,当他的异能终于彻底解封后,当初被他保护进空间的人也就成功地被释放了出来——而他们,也都还保留着当初年轻的模样。
调查局一口气失去了练寿夫和辛霍两个作恶多端的局长,但又一次性迎来十几个巅峰期的前核心领导层,于是从内部人员调整到向外的各种正面发布会和宣传声明,包括总局到分局的整顿,是总部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
这些事无一不是重活累活,但本该手忙脚乱的众人,却在萧拂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把一切进行了下去。
这一切都得力于,萧拂这个人对任何事都有着远高于常人的接受程度。
和宗戒等人不同,她能在最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包括她得知自己的儿子突然之间从婴儿变成了大小伙子,她也接受得很快。
她甚至当场就和自己的儿子抱在了一起。
虽然抱错了。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一言以蔽之就是——
萧拂冲过去抓住了穿着一身板正制服的秦招,抹着她并不存在的眼泪,摸了摸秦招肩上象征着调查局职务的肩章,说:
“儿子,辛苦你了。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居然在调查局做到了总指挥的位置,真了不起啊。”
然后抱着秦招的脑袋一顿乱搓。
秦招:“……”
慌乱茫然局促且尴尬。
秦招本来想解释,但雁风浔按住了他。
等萧拂揽着秦招的肩说了一堆嘘寒问暖的话以后,秦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雁风浔。
而雁风浔就在旁边抱着手臂看着他和萧拂。
可是萧拂就像完全没有看见旁边站着的雁风浔一样,一直都没有理会过雁风浔。
这让夹在中间的秦招越发不自在,就像是他打扰了母子重逢,又像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雁风浔的那份温情会晤。
没一会儿,雁风浔却笑了。
他的笑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气氛中很突兀,因而萧拂不得不转头看向他。
雁风浔却问:“这是你表达害羞的方式?”
萧拂默默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嗯?”
“你看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雁风浔直接揭穿她,“不敢抱我啊?我可是你亲儿子。”
萧拂这才揉揉鼻子,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拍拍秦招的肩:“我拿这孩子先练练手。”
“按生理年龄,他没比你小几岁。”雁风浔提醒她,“你这样很不礼貌。”
萧拂一句话给他驳回:“按辈分呢。”
雁风浔顿了一下,点头:“那你接着练。”
秦招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拒绝。”
萧拂一手就给他拎了回来:“拒绝无效。”
秦招惊恐地发现,萧拂看起来纤瘦的一个女人,力气竟然无比之大,他猝不及防被熊抱了一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手一扔,丢进了雁风浔怀里。
萧拂还喊了一句:“去吧,我们亲情的桥梁。”
雁风浔接住了秦招,笑了笑,但抬头再看萧拂的时候,表情却敛下了。没有什么大变化,就像他平日里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时刻,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有时候情绪到了一个峰值,会突然下坠,不代表不激动不兴奋,而是身体以一种反常的平静在进行自我保护。
他是这样,他亲妈也是这样。
两人就在淡定的对视中,完成了这相隔二十年的重逢。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萧拂问雁风浔。
她本来没指望雁风浔回答,只需要他递个台阶。结果雁风浔嘴角一勾,仿佛早把她看穿:“挺高兴吧,你儿子长这么帅。”
萧拂乐了:“嗯,高兴。”
你来我往的对话,怎么听都像是最寻常的聊天。
所有的暗涌……
大概就给秦招一个人承受了。
他只能在这样的氛围中,躲在雁风浔身后,整理脑袋上被搓乱的头发。
也幸好萧拂是这样的性子——不管她到底是真的适应能力强,还是她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表现出了随性的态度,但有一点很明确:因为她带了个好头,其他人也以很快的速度镇定了下来。
就连最开始非常不习惯的宗戒,也终于在一周后,听见宗恕叫哥,再也不会应激到想朝对方鞠一躬了。因为宗恕的性格依然有过去的影子,逐渐的让宗戒熟悉起来。
最重要的是,宗戒现在对宗恕的异能非常感兴趣,天天带着比他年长几岁的亲弟弟跑实验室,想给宗恕做个武器。
随着时间的过去,每个人都各得其所,各尽其才,各归其位。
但雁风浔觉得,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他没提,萧拂也没提。
而他俩不提,其他人就更不敢提。
星审给雁飞霄的处决结果,在半个月以后对外公布了。
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轻一点。
虽然他属于辛霍的共犯,有着反联盟和危害星际和平的重罪,但经过一系列减刑,星审决定判处15年有期徒刑。
然而在这个基础上,辛息竭尽所能地又为他争取到了另一个结果——
考虑到雁飞霄的年纪尚轻,且认错态度良好,以及父母双方都对联盟星系有过突出贡献,因此最终决定,只对雁飞霄进行由星际最高审判庭严格监察下的特殊管制。
管制期不予关押,犯人可以在限制的星球内相对自由地活动,但必须在星审规定的机构内服从劳动调配,并且定期接受审查。管制时间长达10年。如果10年内表现良好,有机会提前结束管制。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雁飞霄必须抛弃他的异能,以此来抵消他的刑期。
他将以一个完全无势元无异能的身份,重新回到这个社会。
剥夺异能的处决方式是前所未有的,这个剥夺的行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也就是说,如果雁飞霄接受管制,那么,将由他的哥哥雁风浔亲自剥夺他的异能,对他宣告审判结果。
很多人都以为雁飞霄宁死也不会接受这个处决。
他从小到大都为自己的异能而感到骄傲,包括他的父母也一直都是在对他的期许中看着他长大。辛息和雁江一度担心雁飞霄会以死相抗,他们已经别无他法了。因为傀儡军团帮辛霍做了太多事,这件事不牵连到整个军部已经是星审公平判决的最优解。
雁飞霄如果拒绝,那他就只能接受15年的有期徒刑。和管制期间的自由不同,有期徒刑意味着,他得在真正的监狱里服刑15年。雁飞霄这样一个在光环中长大的孩子,谁也不知道15年后会是什么光景。
对异能者而言,把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力拿走,和取走他的性命并无太大区别。
就连星审的人都以为雁飞霄会抗拒,出人意料的是,雁飞霄却很果断地答应了。
嘴快的审查人员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会接受这个结果?我们都以为你宁死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能力,毕竟没有异能的话,你以后的生活……”
“为什么不能接受?”
雁飞霄穿着受审人员统一的灰色衣服,整个人的色彩趋于惨淡。他埋下头,隐入阴影,是人们想象中一个失败者应该有的样子。
奇怪的是,审查人员却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平静的笑,“他不也是没有势元没有异能地活了那么多年吗?”
以前的雁飞霄以为,异能就是一个人终生的成就。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好了优劣高低。
可是到了十八岁这一年,急速地飞升后又重重地坠落,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有异能又如何?他不是照样沦为受人利用的傻子。
没有异能又如何,雁风浔的前二十年难道就多么悲惨?
“他?你说雁风浔吗?那你是觉得,自己能比他过得好?”审查人员失笑,言语中带着些不受控制的揶揄。
“比他好?没有。”雁飞霄摇摇头,“不用比他好,不用比。”
“嗯?”对方愣了一下,没领会他的意思。
“其实他早跟我说过,不要和他比,也不要和任何人比。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本事……”雁飞霄莫名地哼笑了一声,“希望他没骗我。”
“……啊?”审查人员的表情很惊讶。
据他所知,两兄弟关系应该一直不太好,雁风浔还会和弟弟说这种话?
他问:“雁风浔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啊?”
阴影中的雁飞霄沉默了很久。
直到审查人员以为他不想回答了的时候,雁飞霄才开了口,声音轻得很:“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九岁那年吧。”
一个月后。
调查局总部大楼总算被修缮完毕,急救中心也被翻新了一遍。
之前被烧成废墟的凯旋城作战中心,直接拆干净,准备重修。大家都知道,萧拂要重启她当年的见世军,不过现在招兵宣传都还没做,就已经有上千万年轻人投了志愿书。
所以这个地方大概率会被她用来作为一个异能军事训练基地。
调查局的事基本上就算是厘清了,唯一还剩了一个比较大的历史遗留问题,就是关于兽魄走私的问题。
门桥虽然已经关闭,但之前的偷渡客并没有全部抓完,而且还有很多兽魄在黑市流通。那些亡命之徒和见钱眼开的黑心商人,根本不关心政策如何,只要能赚到钱和提升异能,多大的罪也敢犯。
所以只能调查局和军部去肃清这部分的人。
然而问题就来了。
调查局和军部的不睦根深蒂固,大家一听说要联合打击兽魄走私案,全都跟哑火的炮仗似的,一问一个不吱声。
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走私团伙遍布全星系,光靠一方是很难根除的——军部的驻地不在城市,他们可以解决各种荒星要塞的通缉犯,却不太能保证城市区域内的安危。而调查局的分局虽然遍布全星系,可众所周知,这些年调查局警察人手一向不够……
总而言之,联盟政府希望双方达成合作共识。
调查局还没有选出新局长,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开会投票解决,大家一听是和军部合作,都看向萧拂。萧拂看向宗戒。
宗戒:“你看我干什么?”
萧拂想说她也不知道,她就是看见大家都在转头,她就跟着那么一转。
被宗戒一问,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尴尬的必要,于是转回去看向另一边的克莱黎恩,说:“你看我干什么?……不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要和军部合作,你拿主意。”其他人说。
“我又不是局长,我不拿。”
“你可以暂代局长。”
“上一个暂代局长的人已经完蛋了。”
“……你干嘛非得跟他比。”
“呀!”萧拂拍案而起,“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自己定吧,我先走了。”
说完匆匆溜走。
后面有人问了句:“什么事怎么急啊?!”
大家下意识看向宗戒。
宗戒低头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关于萧拂的今日行程写的是“无”。
于是他推了一下眼镜,说:“总统阁请她喝茶。”
“哦哦。”众人了然点点头,“那是比较急。”
宗戒默默合上本子。
走私案的事情被一拖再拖,到后来总统阁真的要请他们喝茶了,突然,大家的手机都发出了一声震动音。
不只是调查局,连军部也是。
大家在同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聊天群。
【兽魄走私专案组】
[秦招]:受星际最高审判庭的邀请,我和@雁风浔 今天成立了一个专案组,针对这次的走私案。
[秦招]:我知道这次案件和诸位过去的工作相比,不算太重大,把各位调查局和军部的高层人员聚起来似乎兴师动众。但走私人员身份不明,散落全星系,放任自流的话难保不会引起更多隐患。为了早日将事情了解,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协作。
[秦招]:现在我代表专案组征求大家意见,愿意主动加入的扣1,不加入的自己退群。谢谢大家配合。
整个群人数不算太多,主要都是两边的高层领导,军部的十几位少将和两位中将,包括雁江这一个总军上将,以及调查局的各个副局长。
一开始大家很沉默。
后来,调查局的人纷纷出来扣了1。毕竟是雁风浔和秦招建的群,也相当于是他们调查局牵头,他们自然要支持自己人。
只不过军部那边一直没有反响。
两分钟后。
[雁风浔]:@军部 ,他的消息你们是看不见吗
[雁风浔]:一分钟内回复,不说话的我来挨个踢。
[军部-潘部]:11111
[军部-潘部]:实在抱歉啊小浔,刚练兵呢!忘看手机了呵呵呵呵,我全力支持咱们专案组!我们和平军一律听从差遣!
[军部-李利索]:我们第五巡防军也加入,明天起,附近星域的所有往来飞船我们负责戒严检查。
[军部xxx]:我们也——
几个将军起了带头作用,很快,其他人也都纷纷地表明了自己服从的意愿。
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退群。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想被雁风浔记住自己的名字。他们都尽可能表现出积极的态度。
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
但其实作为牵头的人,雁风浔和秦招也是被逼无奈。
他们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事儿,耗时间,又没什么乐子。
本来秦招都已经把这几年攒出来的假期凑好了,要请假和雁风浔去其他星球度个假的,走私案一揽,假期又是遥遥无期。
雁风浔比较无语的是,萧拂这几天好像赖在他和秦招的家里了。
“走私案我们帮你解决了,你是不是也解决一下你自己。”雁风浔说着,就把萧拂扔在地上枪捡了起来,捏碎了丢垃圾桶。
萧拂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一只眼,看他:“别暗示,我听不懂。”
“我还用暗示?”雁风浔看了一眼秦招,说,“你告诉她。”
秦招清了清嗓子,道:“雁江已经往调查局打了一百多通电话,并且往我私人手机号里发了三十多条短信。内容主要就是——”
萧拂堵着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秦招眨了眨眼,觉得这一幕好眼熟。
他和雁风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雁风浔也这样干过——对自己不想听的事,坚决不勉强自己。
雁风浔冷笑一声,拔高音量喊了句:“他!想!见!你!”
萧拂张嘴大喊:“啊!!!”
物理隔绝雁风浔的声音。
雁风浔再接再厉:“他!要!跟!你!见!面!”
萧拂继续喊:“啊啊啊啊啊!”
秦招:“……”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想离开这个刺耳的环境。
被雁风浔拉住了:“不许跑,你帮我一下。”
秦招被拽在原地,问他:“帮你什么?”
雁风浔低下头,悄悄说:“我要干一件欠揍的事,等下你保护我。”
现在在全星系范围内,恐怕都没有人能说自己可以保护雁风浔。退一步讲,根本也没有人能够伤到雁风浔。
但秦招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于是雁风浔大手一挥,客厅里乍起一阵微风。
他伸手从一片白光中一扒拉,直接拽了个活生生的人出来。
下一刻。
萧拂和雁江面面相觑。
萧拂突然不叫了,她的嘴慢慢合拢,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慢慢地平静,还能和雁江挥挥手打招呼:“嗨。”
可是雁江却两眼一黑,往后猛退三步,撞到墙壁。
他惊恐地连眨好几下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雁风浔和秦招,又看向萧拂。最后他大喝一声:“啊!”
萧拂嫌弃地堵着耳朵:“你叫什么叫。”
雁江冲过去,伸手想要抓她的肩膀,但胳膊停在半空,收了回去,上下左右打量了萧拂一番,然后捂着脸,没说话。
“我就是因为这个不想见你。”萧拂叹了一声气,撑着沙发扶手看雁江。
雁江从指缝中瞄了她一眼,实在还是不能接受眼前的萧拂,于是又捂住眼睛,问她:“你怕我见了你,情绪太激动?你好好活着,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激动一下也正常。不至于让你推了我一个多月吧?”
萧拂说:“我是怕我受刺激。”
雁江苦笑,好不容易放下了手,终于敢看萧拂:“你能受什么刺激?天塌了你也不关心先砸死谁。”
他的眼里,这是一张属于二十九岁的萧拂年轻的脸,这是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刻,雁江记忆里的脸。
这二十年,他一直在往前走,而萧拂还是当初那个她。
雁江很难说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激动兴奋当然会有,毕竟二十年前,他们也曾是最亲密的人。但当初萧拂痛揍了他一顿后两个人闹了分手,那一次其实他们吵得很厉害,萧拂明确地告诉了雁江,她不可能为了一场婚姻放弃自己的事业,而雁江也很痛苦地挣扎在说服萧拂和说服自己的困境中。
他们之间的道别并不愉快,所以重逢时,多少也带着点尴尬。
但雁江自认为,自己比萧拂多活了二十年,看待这个问题早已心如止水,云淡风轻,可以开解开解萧拂:“我知道,对你来说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我们当初刚分手不久,孩子刚满月你就出了事。现在回来了,一切都变了,你还停留在原地,对这些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如果我做了什么刺激到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弥补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拂抬手打断了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说,“我主要是看着你这一张老脸有点受刺激。”
雁江:“……?”
萧拂:“高级异能者不是可以用势元保养一下皮肤吗?你能不能也稍微保养一下,比我上次见你黑了五个度。”
雁江:“………………”
萧拂:“雁江,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出去别说咱俩谈过,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