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让手下来逮雁风浔,生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小子,把命搭这里面。
他们不怕死,反正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生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但雁风浔才多少岁?大好年华还没享受几年,死了不划算。
“敌军总数不超过三万,但每个人势元在20000以上。不仅你们打不了,就算军部和调查局现有的所有异能者一起出战,也是死路一条。”
雁风浔轻轻一挥手,把靠近他的几个士兵挥开。
在潘部和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迈步走向了会议桌的尽头。他转身面对众人,平静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但未必成功。”
因为他也是第一天真正获得自己的异能。
人学走路还需要被搀扶一段时间呢,雁风浔不敢完全保证自己的计划可行。
没有人说话。
雁风浔能理解。换他他也不说话。
在今天以前,和平军被认为是全星系最厉害的一支异能军,谁知道今天却被三万个入侵者打得人仰马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本来这就已经很让人崩溃了,结果还突然出现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对他们说:你们打不了,但我有一计。
听着真让人来气。
可雁风浔也没有时间慢慢和他们解释。
“您有什么办法啊……?”
这时,有个细小的声音冒了出来。
雁风浔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约赛罗。
原来因为之前及时发现入侵者的大功,约赛罗被特别允许,进入到了基地中心。
他其实早就把那个徒手杀死入侵者的“医疗兵”告诉了潘部,可是潘部找遍全营地,都没有找到当时正在杂物间小憩的雁风浔。只能先把约赛罗留下。
现在大战已经接近败局,约赛罗都已经和所有长官一起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看见雁风浔出现。
他激动无比,却不理解潘部将军为什么对雁风浔这么不尊敬。
——这可是大佬啊!
约赛罗小心翼翼问出那句话以后,雁风浔冲他笑了笑,回答道:“集合所有人,现在杀出去。基地有多少人?”
“……”
其他人就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这叫什么办法?这不就是纯纯的献祭!?
但约赛罗却很积极:“我们现在起码还有一百万将士!”
潘部瞪了他俩一眼,叹气道:“不要再说这种胡话,你们两个,都给我——”
话还没说完,雁风浔已经站在他面前,潘部一愣,往后猛地退了两步。
“你们既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没必要再瞻前顾后。”
他甚至不给潘部反驳的机会,夺走潘部身上的通讯器,按开只有总指挥可以发声的频道,对全基地百万战士发出指令:“备战!现在杀出去。”
然后从潘部震怒的咆哮中,捏碎了广播通讯,跑出了中心基地。
所有人被雁风浔儿戏一般的军令逼上了战场。
潘部和其他将领几乎是在恨意中跟着这个毛头小子冲了出去——天知道,他们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就是现在。
空间陷阱其实就是一个个看不见的空间隧道,掉下去以后,被传送到哪里并没有人知道。
战士们冲出营地的时候,仍然对这种陷阱有所顾忌,不敢大胆迈步。他们小心谨慎地一点点往前挪,一不注意就会跌入深渊。
这时,他们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两军交战的危险区域。
他弯腰摸了摸地面,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露出了空间陷阱的真面目。
随即,他轻描淡写地一“撕”——虽然这个形容听起来很奇怪,但战士们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他把那些陷阱一道道撕开了。
陷阱并没有因此变大,它们的能量场遭到了破坏,在瞬间消失。
大家都愣了。
领先于其他士兵的潘部将军更是表情震悚。他给了自己一拳,颧骨剧痛之后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雁风浔还在一步步往前走,顺便一个个清理空间陷阱。突然,他回过头看了潘部一眼。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潘部瞬间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他不用广播,就这样开口大吼一声:“所有人!跟着他,向外突围——”
一声令下,万军齐发。
百万人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带着虽死必战的决心,朝着敌军区域冲了过去。
但雁风浔的计划,当然不光是这样慢慢悠悠帮他们清理空间陷阱。
这只是为了方便他们之后的行动而已。
等能量场最强的那几个空间隧道被破坏以后,雁风浔就直接飞到半空中,在视野最开阔的地方,隔空击溃了剩余的一些小陷阱,彻底避免了和平军跌入深渊的危机。
但接下来,才是他要做的事。
军部的人输就输在势元被压制,近战远攻都失去了他们本来的优势。就算这样气势汹汹地杀过去,最终也只不过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他们自己也知道。
这一突围,多半就是有去无回。
当真正靠近那区区三万敌军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他们明明人数更多,可对方的能量场却比他们更大。
那群吃了兽魄的异能者朝着和平军正面迎来。
当他们调度势元的那一瞬,和平军百万战士声嘶力竭地怒号一声:“冲啊!”
要死也拉他们同归于尽!
结果下一刻,不知怎么,大家都停住了。
敌我双方都愣了一下。
“……我,我忽然用不了势元了。”
“我的异能也失效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雁风浔的声音,他对着下面的潘部说了声:“我第一次展开空间领地,不太熟练,可能这个领地能量场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两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可以吗?”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股一股震荡的力量窜过所有人心脏。
看来他真的不是很熟练。
空间领地无法区分敌我双方,把所有人的异能和势元都给消了。
但这正是雁风浔要的效果。
潘部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雁风浔所说的“尝试”是什么意思。
潘部将军忍住兴奋激动的心情看了雁风浔一眼,朝他点点头,随后用最克制的声音,冲着和平军高声一喊:
“所有人!带上你们的武器!给我拿出你们平时训练的本领,瞅准了敌人在哪儿,杀!!!”
异能者或许有个等级高低之分,但如果比最原始的作战,军部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区区三万敌军。
没有了异能,没有了势元,算得了什么?
于是一瞬间,局势逆转。
同一时间,辛霍带着他的另一支兽魄兵,闯入了星阁大楼。
却意外发现,大楼里安安静静。
没有安保守卫,甚至没有员工。
他蹙着眉,迅速往总统阁办公室跑去。
两扇巨大的拱门被他一掌击碎后,里面的所有都一览无余。
可是,本该待在这里开会的总统要员们却不在。
这里空无一人,他们被转移去了别处。
辛霍的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雁风浔。
但他明知这不可能——雁风浔远在银门港,没有机会转移总统要员。
更何况,雁风浔就一个人,哪里能做这么多事?
辛霍来不及想更多,带着人返回。
他冲出星阁大楼的时候,霍然看见已经赶来的雁江。
辛霍怒极反笑:“你把他们带去了什么地方?”
“谁啊?”雁江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看着他。
辛霍强笑:“你以为这样就够了?”
他说完就利用武器定位,全星系范围内搜寻这些人的踪迹。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要员离得不远。
他们就在守势大战决赛现场。
辛霍立刻带人冲出重围,在逼近雁江的时候,雁江主动退了一步,笑说:“我可不拦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只是来保护无辜市民。”
辛霍一愣,发现雁江真的没有阻拦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
一切都透露着非同寻常。
但到了这一步,辛霍必须要继续做下去。
他吩咐其他人:“在这里看住他们。”
“我说了,我们军部的人不会和你打,我们只是保护一下这里的建筑,和不远处的无辜市民。只要你不动他们,我就不动你。”
辛霍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
雁江耸耸肩:“爱信不信。你不是要去守势大战现场吗,快去吧。不然都该散场了。”
辛霍的眉毛都在抽搐。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有问题,可是又不得不去。因为他怕雁江给他唱空城计,也怕如果错过这一次,他就没有机会了。
辛霍只留了十几个人在这里。他不和雁江打,只要保证雁江不给他添乱。
然后匆匆离去。
雁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行吧,结束了。”
陈厌青和宗恕给十几个总统阁的要员们端来了热水。
那些人突然从空间隧道被带过来的时候,惊讶了片刻,就冷静下来。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以暗号交流。
陈厌青把宗恕拉到一边,悄悄说:“不愧是联盟政府的最高长官,这么冷静?我以为他们高低得骂我两句呢。”
宗恕点点头。
有几个人从空间隧道掉下来的时候脸着地,看样子就是又惊又气,但现在居然看起来很淡定。
“这就是成大事者,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状态,应对危机。”陈厌青感慨道,“希望他们别记仇。”
宗恕想了想,说:“他们不是雁风浔,应该不会记仇。”
陈厌青:“……你这话别被他听见了。”
两个人同时望向擂台上的雁风浔。
档案袋被击碎的瞬间,封印解除。但雁风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本来他们还以为多多少少能从外表看出点端倪,可雁风浔就只是站在原地,温和地笑。
头发也没炸,衣服也没着火。
“到底解除封印没有啊?”陈厌青有点不安。
宗恕却说:“解除了。”
“你怎么知道?”
“雁飞霄已经在地上跪了一分钟了。”
“……哦也是。”陈厌青扑哧一声,“正常来说他应该冲过去揍雁风浔,能这么老老实实跪着,那就是已经被搞定了吧。”
如他们所说,雁飞霄被“搞定”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搞定的。
档案袋销毁的时候,包括雁飞霄在内的所有观众,都以为接下来就该是他单方面吊打“萧寻”,血虐失去金手指的挂逼。
然而打破所有人意料,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雁飞霄感到肩头有千钧压力倾盖而下,让他的膝盖不得不弯下,最后重重跪倒在地。
雁风浔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跟前,缓缓躬下身,笑说:“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站不起来吗?”
雁飞霄含恨瞪着他,不说话。
他觉得雁风浔肯定又用了什么别的武器,总之没有往更深的方向去想。
“这是我异能进化出的伤害反应机制,当有人在我身边一定范围内想要攻击我,就会被压制。不过它还没有名字。”雁风浔想了想说,“你可以为它起个名字,毕竟你亲自体验过了,比较清楚。”
雁飞霄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不信啊。”雁风浔叹了一声气,“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下其他的异能,但你不信,那就算了。”
“你说吧。”雁飞霄看着他,“我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胡话,来圆你的谎。”
雁风浔看了一眼时间,点点头:“他还没来,那我就跟你说说。”
雁飞霄不知道“他”是谁。
他听见雁风浔说:“事实上,我有很多种不同的能力,但是它们都基于一种空间属性。”
“你应该也知道空间属性的大概含义吧?基本可以理解为,在某个范围内,一切都会有利于空间领地的主人。”
“我异能的第一个属性,他们管它叫‘禁区’。靠近我一定范围内,所有异能者的异能会被禁区锁定,无法再对我使用。除非我同意。”
“第二个属性,叫‘习得’,顾名思义,我可以习得任何在我禁区范围内的异能。”
“第三个属性,没名字,不过每个空间异能者应该都有。就是不同程度的创造空间嘛,比如练寿夫的空间监狱。这个比较常见,我就不解释了。”
“第4个属性比较重要,也算得上是我的主要能力,叫作‘宇宙降维’。这个名字是你外公当初起的。宇宙降维比较复杂,我好像也还没搞得太明白。不过简单来说,应该就是……”
雁风浔顿了顿,伸出手,将掌心摊开后又握紧,才说,“把整个宇宙的所有一切,降维融入我的空间领地,最后变成我的世界。”
“……哈。”
雁飞霄听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仅是他,弹幕也笑疯了。
【救命啊,谁来管管萧寻。他好像进入了什么中二病的状态。】
【他想干嘛?作弊作到精神崩溃?】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刚才讲的那些个异能属性,听起来真的好牛。我想都不敢往那上面想。】
【所以他还有比档案袋更牛逼的金手指??我好馋!!】
【停止这场闹剧吧,组委会能不能不要再折磨雁飞霄了,孩子真的可怜。】
【我也看不下去了,凭什么一个靠实力打进决赛的人,要被一个开挂的人吊打?举报了!】
不等弹幕开始刷屏,大赛组委会和裁判团其实已经有所行动。
但他们不是来抓雁风浔作弊。
是辛霍带着他的兽魄军闯了进来。
他是去抓那群总统要员的,只是当他看见远处的擂台上的雁风浔和雁飞霄的时候,辛霍忽然站定在了原地。
大赛工作人员和守卫兵靠近他,他竟然也毫无反应。
有很多事情,在这一刻,闯进了辛霍的脑子。
他分明还有挣扎的机会,但他竟然笑着,放弃了抵抗。
而这时,擂台上的雁风浔也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向了辛霍。对他微微一笑:“终于来啦,我们的主角。”
下午四点一刻,本来该是决赛结束后的颁奖直播。
但全星系所有电视网络媒体平台,都在播放一个人的忏悔。
那个二十年前也曾叱咤风云的老人,他曾经为人称赞的仿佛不会衰老的脸,在一瞬间苍老下来。
他对着镜头,细数他所有的罪过。
忏悔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
但没有人觉得无聊而换台。
辛霍当然不是自己愿意忏悔的。
可是雁风浔对他使用了审判。
当他被抓上擂台,在无数摄像头的面前受到强制忏悔的压制时,他忽然很想放声大笑。一种前功尽弃,后路全毁,几近崩溃的大笑。
但审判之力的作用下,又让他所有的悲痛哀伤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
他哭的时候,皱纹布满整张脸,使得他的五官变了形。
雁风浔嫌他不太雅观,就对摄像组的工作人员说:“你们给他开个磨皮滤镜吧。”
工作人员:“……”
在那样一个氛围诡异的时刻,也就只有雁风浔还能在意这种事情。
坐在台下的总统要员们,表面平静地听着辛霍的告解——
大到他想要侵吞星际的野心,他二十年前杀了调查局所有反对他的人,他这二十年的蛰伏,以及对折叠空间的擅自使用。小到他对辛息的愧疚,对雁飞霄的利用,和他封印了雁风浔力量的事实。
要员们手中的水杯都被捏碎了。
不只是因为愤怒,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没有雁风浔足够强大的异能,和他的布局,那么今天,没有人能审判辛霍。
全星际都会成为这个人的俘虏。
现在轻描淡写的胜利,都是雁风浔前二十年所有的挣扎。
他现在可以玩笑一般地说着“给他开磨皮滤镜”。可是当辛霍说到二十年前雁风浔出生的时候,他是如何谋划杀了他的母亲,夺走他的异能……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本该是天生便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可是他直到今天,才站在光明处,拿回他的一切。
而在不久前,全星际的人都妄图指责他“一个废物居然靠作弊赢了”。
他成为废物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本就是个奇迹。
大家情绪很沉重。
【对不起打破大家的平静,我知道现在气氛很凝重,我也知道大家不想说话,但是……你们要不要看看萧寻……不对,我是说雁风浔,他在干嘛啊?】
【……】
【呜呜呜呜我他妈正在为了雁风浔的悲惨经历痛哭流涕,一抬头看见屏幕里的他在嗑瓜子。他真的,我哭死。】
【他越淡定,我却越觉得难受。他如今能够云淡风轻地站在这里审判辛霍,是因为他被压抑了二十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在意的人生……】
【楼上杀我别用回忆刀QAQ】
【我为我之前在直播间对“萧寻”说过的所有不中听的话道歉,对不起。其实有些时候,我们真的太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蒙蔽。要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雁风浔这个人的心态一直都很好,如果他真的只是个靠外挂的废物,他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对不起,是我一开始就被先入为主的偏见给框柱。】
【我觉得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辛霍差点夺权联盟政府,当联盟星系的独.裁者,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没听吗?】
【可是……雁风浔帮我们阻止了这一切啊。】
【对啊,我们现在不道歉,什么时候道歉啊?我刚才还骂他是挂逼,我不道歉今晚凌晨三点高低要起来扇自己一个嘴巴。】
弹幕上突然开始涌现的道歉,雁风浔并没有看到。其实很多人也都没有看。
说到底,道不道歉的,在这一时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不过让人自己心里好受些。
但只有一个人,永远好受不了。
被裁判团带下场的雁飞霄,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地。
他对于自己听见的一切,仿佛都像是耳边隔了一层遥远的距离。总觉得听不真切。
是错觉吗?
是他在做梦?
是雁风浔给他创造的幻觉?
不,他很清楚,这一切正在发生。
最可笑的,不是他今天这一场白费力气的闹剧,而是他在自作聪明地把雁风浔逼到这一步后,忽然发现,原来走到绝路的是自己。
辛霍的忏悔,在别人听来是认罪伏诛。对雁飞霄而言,却是在揭露他这么多年的愚蠢。
他被欺骗,被利用,被耍得团团转,从未怀疑过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他觉得雁风浔抢走了他的一切,于是被辛霍牵着鼻子走。
他对雁风浔所有的恶意都建立在他觉得雁风浔不配的前提下。
而现在他突然被告知,不配的那个人,是他。
他差一点就帮助那个野心勃勃的外公,夺走了雁风浔的一切,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才是天才,是神童。
真相揭露的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是。
“不啊,你怎么会什么都不是?”
雁风浔不知何时嗑着瓜子走近了他,共感到雁飞霄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想法后,笑着说了句,“你现在是一个笑话。”
“证据已经上交——虽然现在也已经不需要了,但流程还是要走——星审的人已经去了调查局总部,应该这两天就能肃清他的余部。你弟……咳,雁飞霄明天正式进入审查期,本来按他的情况可以判死刑,但因为他确实对一切不知情,所以会有所减免。再加上你父亲功勋在身,应该还会帮他减少一点刑期。最后的结果我还不能确定。”
天黑的时候,赵无期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雁风浔,跟他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又说,“总统阁的人很希望见你,但他们说你下午那会儿跑得太快了,没来得及留住你……当然,要员们并不是想逼你去做什么汇报开什么会,如果你不太喜欢那种场合,你不用管。”
雁风浔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赵无期小心翼翼问了句:“你……把辛霍带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在套话啊!主要是,他刚在全星际人民面前忏悔完,你就把他带走了。现在全世界都在关心你怎么样了,他们倒不是怕你杀了辛霍,主要担心辛霍会不会闹点什么幺蛾子。”
还不等雁风浔说话,赵无期赶紧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们星审和联盟政府都是全力支持你的,你想要怎么处置辛霍,我们都不会阻拦你!”
雁风浔被她这股宣誓的庄重逗笑:“在折叠空间。”
“你怎么跑那儿去啦?”赵无期问,“你不是把所有门桥都关了吗,我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打开那个地方了。”
“嗯,以后不开。现在这里人少,我待会儿。”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赵无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雁风浔肯定心情不好,不然干嘛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呢?还带着辛霍——这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赵无期强行换了个话题。
她本以为雁风浔不会搭理她,结果雁风浔说:“我的空间。”
“你的空间?”
“严格来说是地狱。刀山火海,烈焰油锅。运气好的话,他杀过的人也会去找他玩的。”
雁风浔补充道,“我的空间可以改变时间流速,我可以让外面的一秒,等于里面的十年。他的刑期不会断在他寿命终止的那天。我要让他永生永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
“……”赵无期做了个很大的吞咽动作,咕咚一声后,干笑了一句:“哈,哈哈,哇……你这个办法,真好。”
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很可怕。
赵无期本来还觉得辛霍千刀万剐都不足以了断他的罪,现在却发现,雁风浔找到了一个最适合辛霍的处决方法。
雁风浔要他把这二十年的痛苦尝个够,再翻倍地去承受那些折磨。
挂了电话后,雁风浔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辛霍。
他的喉咙已经切断,无法再说一个字。只能像漏风的鼓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雁风浔知道他想说什么:
杀了我,求求你。
“想得倒美。”
雁风浔踩在他的脸上,碾了一把,说,“做好准备吧,你要进入你的监狱了。”
雁风浔还没有正式使用过他所有的异能,但是创造空间对他而言不算很难。
他故意慢吞吞的开始倒数:“三,二……”
数到一的时候,他余光看见了一双脚。
秦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那只方寸盘。
雁风浔怔住。
“我用不了它,打不开。”秦招脸上是还未散去的担忧,“还好我猜到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雁风浔关掉了所有门桥,只从耶努雾司那里进入。秦招紧赶慢赶,跑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为什么来找我?我不说了,结束就回去。”雁风浔扯了扯嘴角。
“可是你不见了。”秦招扔掉方寸盘,跑过来抱住了雁风浔,“他们跟我说你不见了,我就觉得,要来找你。你不开心。”
雁风浔一脚把辛霍踢得老远,叹息一声后,抱住秦招:“嗯。”
“不是都结束了吗?你想做的一切,都做完了,为什么还不开心?”秦招的手臂很用力,就像担心下一秒雁风浔又消失。
“就是因为,结束了。”
那些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事情,尘埃落定了。
当辛霍的忏悔结束那一刻,雁风浔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没意思透了。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不在乎谁对道歉忏悔,他不在乎雁飞霄关多久,他不在乎联盟政府是不是要表彰他,更不在乎星际人民如今如何把他当做英雄。
他一切的初衷只是想要找萧拂。
可是现在的结局就在眼前,辛霍说得明明白白——他们都死了,确确实实,死在那场火灾。
没有任何活口。
雁风浔感觉到孤独,那种孤独不是来自于周遭环境,而是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情绪。
他二十年来都不允许自己感到孤独,他从不提前预设自己的失败。
但现在他必须要接受这个结果。
他完美地把计划都实施了,只是萧拂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还是没有找到她。”雁风浔的声音哑得厉害,他埋进秦招的颈窝,低低倾诉,“我没有妈妈……”
秦招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心里一下就乱了。他抱紧雁风浔,无论怎么亲吻他,都觉得无法安慰雁风浔。
他有莫大的空虚无法被秦招填补,无限的委屈无法被秦招安抚。
“秦招,我好像跑来跑去,跑到了原点。”雁风浔累到极致,“我在做没有意义的事。”
“不是的,你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对全星际,对我,都是有意义的。”
秦招捧着他的脸颊,吻掉他的眼泪,说,“阿浔,你不要否定所有的事,我也想成为你的意义。好不好?”
雁风浔鼻子一酸,轻轻嗯了一声,想要低头亲秦招。
偏在这时,鼓风机一样的辛霍撅着屁股往角落里拱。
雁风浔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在这个时候把辛霍丢进空间里,让他赎罪。
当雁风浔的空间打开的瞬间,秦招被一股强大的能量场震开,把雁风浔吓了一跳。他匆匆忙忙把辛霍丢进他的专属地狱后,赶紧跑过去抱住秦招。
“磕到了吗?磕到了没!快,我揉揉,揉一揉就不痛了。”
他给秦招揉揉脑门。
“没……”秦招晕晕乎乎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忘了,我不痛。”
雁风浔松了口气,抱住他,努力将脑子里其他的想法抛开,吻了吻秦招的脖子,道:“谢谢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