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那个方寸盘显然就是在检测持有者的气息,它不断释放能量,强烈的空间属性爆发,连秦招都不敢靠近,只能抓着雁风浔想撤退。
“等等……”
“不行,不能去碰它!”秦招一看雁风浔往罗盘的方向去,就拽了他一把。
“没事,让我看看。”
奇怪的是,当雁风浔走近后,这武器停止了它的震动,也不再释放更多的能量。它乖顺了下来,安静得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罗盘。
雁风浔将它捡起来,默了片刻,忽然用手在秦招的刀口上一划,将血覆盖着秦招的血,滴在了罗盘的凹槽处。
随即听见秦招惊呼一声,周围变暗了。
“雁风浔?……雁风浔!”
秦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色先是黑了一阵,但很快又亮起来。他下意识去拉雁风浔的手,雁风浔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紧紧闭着。
“到底怎么了。”秦招急了,稍稍用力拍了拍雁风浔的背,想让他醒过来。
片刻后,雁风浔还真被他拍醒了:“呃咳咳……!宝,宝贝,我的骨头,断了!”
“对不起。”秦招说着对不起,但一点没有觉得对不起,他要不是这么用力拍雁风浔,雁风浔根本回不过神来,“发生什么了?”
雁风浔垂着眸,深深呼吸了几下。刚才短暂的几秒钟,对雁风浔而言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但他很难一下子解释清楚所有事,而且他所见到的那个画面,似乎也无法用语言说得清楚。
在秦招紧张与好奇地逼视下,他最终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方寸盘的持有者,好像是我。”
秦招张了张嘴,有点说不出话:“嗯?”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雁风浔正看着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秦招在想应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但他本以为这已经是最震悚的消息了,谁知雁风浔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当场傻住。
“好像门桥就是它打开的。我刚才试了一下,不仅能开,也能——”
与此同时,几百米外的小树林里,原本值岗守卫门桥的一队异能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快!快上报司令部!门桥消失了——”
秦招:“???”
雁风浔:“……也能关。”
雁风浔和秦招相互看着对方,无言了片刻。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太多了,如今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缓过了最初的一阵惊讶后,他们竟然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些尴尬。
“对不起啊,原来我才是这个折叠空间的罪魁祸首。”雁风浔干巴巴地笑了笑,“所以……要抓我吗?”
秦招当然不会抓他。
且不说雁风浔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方寸盘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那也不是雁风浔主使的。他也是受害者。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利用他的异能,只做了方寸盘,打开了门桥,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获得了多少兽魄。那个人才应该被抓。
只是他们还不能确认雁风浔究竟是怎么成为方寸盘的持有者,到底是通过结契,还是这方寸盘里的能量,就是雁风浔自己的异能。
这个问题,尽管他们二人心中都有个各自的答案,但确切的结果,恐怕还是只有等到解除封印后或者得到更多的线索后,才能知晓。
秦招先问他:“你把所有门桥都关了吗?死亡岛里还有驻军,得让他们出来。”
“没有。”雁风浔摇头,看了看手里的方寸盘,指着其中某个位置,对秦招说,“我只关了这一个,因为它就在附近。”
“那就好,暂时先不要动它。以免被练寿夫发觉。”
秦招听见远处开始传来密集纷乱的脚步声,他拉着雁风浔走到角落,“看来当初练寿夫就是想逼宗戒做出这个东西,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他虽然是空间异能者,但毕竟能力不足,跨星球的传送对他而言根本办不到,所以利用了你。而宗戒对萧拂很忠心,他肯定不愿意帮练寿夫,所以遭到了打击报复。”
“逻辑是对的,但时间不对。”雁风浔提醒他,“宗戒第一次提到‘那种东西’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秦招愣住:“那……”
“有人过来了,先走。”雁风浔拉着他,往前一旁,迅速传送至别处。
秦招又一次晕头转向地跟着他穿过了空间隧道。
本以为雁风浔要带他回调查局,结果一睁眼,竟然回到了雁风浔的家。那个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的高级公寓。
秦招还记得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情形——浑身是伤,头脑不清,昏沉地躺在床上,笨拙地开口请雁风浔给他当作战协同。
如今再回来,不禁感慨,两个月,他们二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地有了改变。
“今天要留在这里吗?”
“嗯,我有点累,可能暂时回不去。”雁风浔说完,就扶着秦招的肩,靠了过去。
“你封印还没解开,贸然使用这么远距离的空间传送,太消耗体力了。”
秦招把他扶去卧室。
虽然许久没有回来,但房子干净整洁,雁风浔猜测是家政的功劳,他请过一个固定上门打扫整理的阿姨,每周会来一次。
“你先睡一会儿,我下去看看情况。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门桥和你有关。”
秦招刚要走,就被雁风浔一把拽回到床上。
“他们不会怀疑我。”雁风浔把秦招裹进怀里,就这么一起躺进被窝,“谁会怀疑一个天生没有势元的人?”
“可是练寿夫……”
“他要是站出来告诉全世界,是我的异能创造了可以传送无数人在折叠空间往返的门桥,那你当场就可以逮捕他,进一步审理调查了。但我猜,他还会继续躲。”
秦招想了想,觉得雁风浔说的有道理。
练寿夫把方寸盘藏得这么隐蔽,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门桥和他有关。如果这个时候他自己泄露了相关信息,雁风浔和秦招认证物证都有,马上就可以把他送去星际最高审判庭。
现在最有可能的,是练寿夫继续躲在背后,并且利用其他手段再次袭杀所有知情者——包括他们二人。
“所以说啊,现在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陪我睡会儿。”
秦招嗯了一声,但随即想到,雁风浔应该是有一点洁癖的。他就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浑身都是汗,衣服也脏,这样你能睡着吗?”
雁风浔撑着枕头看他:“睡不着。”
“那我去洗个澡?”
“不急。”雁风浔的手抚上秦招的脸颊,忽然问他,“之前打开种子的时候,你说要和我打赌……你赢了,可是没有告诉我赌注是什么。”
“没有赌注,我只是想要让你安心。”
“但我想给你奖励。”
秦招一怔:“奖励?”
雁风浔笑着挑了挑眉:“嗯,赢家的奖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秦招的眼睛闪过一片绿光,看上去像是饥渴难耐,他盯着雁风浔,试探性地问:“再过分都可以?”
“不行,太过分不可以。”雁风浔一根手指头抵着他的眉心,“你现在满脸写着你想干坏事。”
“我没有。”
“你眼睛里冒绿光呢。”
“我眼睛本来就是绿色的。”秦招瞪了他一眼,忽然扑上去,双脚剪住雁风浔的腰,“你到底给不给奖励?”
“给给给,怎么还急眼儿了。”雁风浔笑了。
秦招得到许可,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咽了口唾沫后,悄悄凑到雁风浔耳边,小声说:“我想……”
砰的一下,客厅里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
他们俩同时脸色一沉,跳下床奔出去。
潜入者能让秦招都无法察觉,说明势元只高不低!秦招把雁风浔挡在房间里,自己拉开门冲出去。
雁风浔虽然现在体力有所不济,但也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要是紧急作战,他随便可以杀个七七八八,因此也紧随其后。
结果两个人都在门口定住了。
客厅地毯上躺了个林乐山,脚下的裤子穿到一半,没拎起来,摔得十分有艺术感。
许久未见,他的头发又染成了别的颜色。雁风浔一下子竟然无法形容这泛着幽幽萤光紫脑袋到底是丑还是恶心,他觉得林乐山现在很像太阳底下会发光的苍蝇。
雁风浔捂着额头,一言难尽:“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地良心,我一直在啊。”林乐山看着秦招要拔刀的动作,都快哭了,“我这俩月都住在你的客房里,刚才我正上厕所呢,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儿,下意识就用异能把自己存在感降低了,本来以为又是你后妈来打探情况,我想着开溜,谁知道走出来听见是你俩的声音!吓死半个我!”
“不是,你都知道是我俩了,还跑什么啊?”雁风浔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尤其是看见林乐山在地上咕涌着穿裤子,简直不忍直视。
林乐山终于穿好了裤子,一言难尽地爬起来,说:“我看你俩一回来就抱在一起往卧室钻,我心想不能打扰你们做运动么,好兄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溜走时就溜走……”
雁风浔一脚踹他屁股上:“那你溜彻底点儿。”
“我忘拉拉链了,跑两步就掉下来了。”林乐山挠挠头,看着秦招,嘿嘿笑了笑,“您好,大佬,又见面了。”
秦招点点头,但表情略显凝重。
“完了,你家大佬是不是生我气了。”林乐山悄悄挪了个位置,躲在雁风浔另一侧,避开了秦招打量的目光。
雁风浔也发现秦招的沉默,但他知道秦招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林乐山有什么问题?”
林乐山在旁边小声抱怨:“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这么清清白白一个人,你后妈拿钱诱惑我我都没上勾!”
“上次我没来得及问,他的异能……”秦招蹙眉,疑惑道,“好像无视等级和属性?”
秦招明明一进卧室就铺开了能量场,但是直到林乐山自己摔倒,他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说明林乐山的异能对他也是管用的。
秦招记得上一次见林乐山的时候,这个人就是突然出现在电梯里。当时雁风浔告诉他,林乐山的能力是注意力分散。可以使范围5米的所有人注意力溃散,无法锁定任何目标。
而且他可以随时降低自己存在感,十分钟之内,不管他搞出什么动静,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不过在秦招面前,这些能力的强度会被削弱。可依然很值得探询。
因为林乐山是个B级异能者。按理说,除非是像空间异能这种原生属性的克制能力太强,不然B级的异能很少出现这样强势的属性。
“哦哦哦,您要是说我的异能,那我可就得和您好好唠唠了!”林乐山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自我介绍一番。
雁风浔打断他:“上完厕所洗手没?”
林乐山一楞:“没啊。”
“赶紧去洗。”
“……行行行,洁癖鬼!”
林乐山去洗手的时候,雁风浔给秦招简单解释了一下林乐山的情况:“他的异能是很特别,连我爸和外公都不能破解。以前我被人跟踪或者监视,都是靠他溜号。”
“这种异能有时候有特殊作用。”秦招评价道。
“你是看中他的异能了?”雁风浔扬了下眉毛,“我以为你们调查局看不上B级异能者。”
“从前或许对等级有要求,但现在的调查局确实大不如前。只要是属性特殊的异能者,我们很欢迎。”秦招压低声音,“其实是因为守势大战的参赛者实在太少,而且能够进入决赛的现在算下来不超过十人。我觉得林乐山的异能也许可以撑过初赛。”
雁风浔并不想贬损自己的好友,但他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他完全没有学过作战,让他去参加这种比赛,会不会太危险?”
“守势大战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的异能其实非常占优势。在擂台上,对手只要有一秒的疏忽,就可以成为致胜的关键。”
这时,林乐山甩着水走出来,傻呵呵地冲他们笑:“那我先走了?今天给你腾地儿。”
“大佛,你等会儿。”
“稍等。”
雁风浔和秦招同时开口,林乐山倍感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双手交叉保护自己的胸口:“别杀我,要问什么我老实交代!”
雁风浔看向秦招:“……你确定调查局要他吗?”
秦招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地对林乐山说:“我想问你,听过守势大战吗?”
“守势大战……好熟。”随即林乐山反应过来,“哦哦哦!我记起来了,每年九月开学的那一阵,都有人讨论这个守势大作战,好像是全星际的异能者打擂台赛。说是报名无门槛,事实上到决赛都是调查局和军部在打吧?我对异能作战没什么兴趣,所以不怎么关注。”
秦招点点头,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乐山。他问林乐山有没有兴趣参加比赛,如果过了初赛——也就是只要赢一场——调查局就可以给他实习的机会。
林乐山的反应出乎他们二人的预料。本以为林乐山肯定会错愕惊慌,毕竟他胆子很小。谁知道他却很惊喜。
“实习?我?真的?!”林乐山猛点头,“您真的觉得我能进初赛吗?我去我去!”
雁风浔笑问:“你这么想去调查局实习,我怎么不知道?”
林乐山嘿嘿一笑,欲盖弥彰地和雁风浔悄声说:“我对调查局实习没兴趣,但你要知道,调查局的实习生一个月工资6000!6000啊大哥!我能活一年了!”
“你又缺钱了?”
“我什么时候不缺钱!”
“那你还有钱染头发?”雁风浔还想说,你要染头发也染个好看的颜色。
林乐山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撇撇嘴:“这是我的兼职,给那种新开的理发店当头发模特!一个脑袋80,我三天饭钱!”
雁风浔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哐哐一顿操作后给林乐山转了一笔钱过去。
林乐山跳起来大骂:“你这家伙怎么又羞辱人!我自己可以——”
“不是让你白拿,这是调查局给你的奖金。”雁风浔看了秦招一眼,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对林乐山一本正经地说,“代表调查局参赛就有一千块钱,如果赢了初赛还有奖金。当然,你也不用太有压力,输了还是有安慰奖的。不信你问秦队长。”
秦招配合表演,神情自然地嗯了一声:“对,奖金。”
林乐山惊呆了,对秦招鞠了一躬:“谢谢您,那我现在就去报名!呃……在哪儿报名啊?”
“调查局内部报名通道前两天已经关闭了,现在只能去线下报名。正好耶努雾司这里有报名点,附近星球的人都是聚集在这里报名的,你可以去。”
“好啊!”林乐山效率极其之高,在和秦招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手机查守势大战的报名点了。
然后他大叫了一声:“天!整个耶都星际体育场都挤满了报名的人……我看看,今天预约的人数竟然达到了3万!其中有8000多个B级异能者,竟然还有200多个A级!这场面太震撼了,不行,我不能怯场!”
林乐山开始闭着眼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雁风浔忽然想到什么,问了句:“我记得这个守势大战是分不同级别参赛的,林乐山是B级势元,他需要和A级的分开报名吗?”
秦招以为他还在担心林乐山有危险,摇了摇头说:“今年的守势大战和以往略有不同,似乎不是按照等级参赛,而是按照势元高低。所以线下的报名者需要当场测试势元,然后进行组别分配。”
雁风浔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今年恐怕会有一些吃过兽魄的人来参赛,这些人不能单纯用等级来划分,有些人恐怕会超过A级。所以联盟政府对于今年的大战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但是可以放心。”秦招看向林乐山,“初赛通常很简单。只要不是追求名次,就不用有太大压力。”
秦招的目的只有一个,多推荐一些能够打进初赛的人,保住调查局的面子。虽然加上林乐山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但能多一个是一个。
“我没有压力!”林乐山重重点头,难得一次被委以重任——最重要的是有钱拿——他显得十分亢奋,“我明天凌晨就去排队!”
“我觉得明天人肯定更多。”雁风浔主动往玄关处走,还回头看秦招和林乐山,“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排队,排到明天,你就可以第一个进去。”
林乐山很感动:“兄弟,我的好兄弟!你竟然还愿意陪我排队……你以前可是连听我唱一首歌的耐心都没有啊!”
雁风浔笑而不语,但秦招却发现他不对劲。他走到雁风浔身边,不动声色地用眼神询问他想干什么。
“报名点有很多人,应该也会有比调查局的同事们更特别的A级异能吧……”
雁风浔说话时腔调懒懒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攒成拳,而后又松开,上面的一团团小小光晕,只有他才能看得见。
他笑说,“机会难得,我去学习学习。”
第69章
耶努雾司星际体育场面积足有五十万平方米,放眼整个星系来说,它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场馆,加上周边的配套建筑,整个区域堪比一座小城。因此容纳区区三万报名的异能者绰绰有余。
只是大也有大的坏处,林乐山从提交预约到填写资料,就换了三个地方,跑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正式开始排队的时候,又得吭哧吭哧跑十几分钟,来到另一个区域,开始漫长的等待。
但一想到只要报名成功就有奖励,他又兴致勃勃,一点都不嫌累。
反倒是那个信誓旦旦说要陪他排队的好哥们儿,才刚在门口杵了两分钟,就开始东倒西歪,哪儿哪儿不对劲,半趴在秦招的肩膀上,哀叹着:“好累,走不动了。”
林乐山当了真:“不是吧雁十,一个暑假不见,你体力退步这么明显?!”
雁风浔擦擦额头的细汗:“好晒,我怕热。”
“你再看看,你睁开眼仔细看看。”林乐山给他指了指天边的落日余晖,在一片温柔的晚风中质问雁风浔,“你管这叫晒?”
雁风浔死皮赖脸地说:“我要去旁边那个队伍乘凉。”
来报名的异能者B级以下占大多数,因此林乐山所在的队伍大排长龙。不仅他们,围着场馆还有好几十个报名点,都这么拥堵。
而唯有他们旁边的一行队伍,却早早地往前行,连尾巴都已经进入了室内,即将结束排队。场馆的里面为等待检测势元的报名者准备了座位,还有茶水零食。
可惜林乐山没这个命:“那儿是人家A级异能者排队的点,你过去占位置会被揍的。”
听到林乐山的话,秦招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被揍?”
林乐山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有秦招在,似乎挨揍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雁风浔。
别的不说,秦招光是抱着刀往那儿一站,就没人敢靠近。虽然没几个人认出他是调查局的高层,但光从他的气场上也能感觉出这人不简单,异能者们都懂得趋利避害,这种对抗性的比赛,每一个排队的人都可能是擂台上的对手,大家都在相互观察,不动声色。
就这样,雁风浔和秦招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隔壁队伍走去。林乐山本以为自己惨遭抛弃,好在雁风浔走了两步就回头看他,招招手:“愣着干嘛,走。”
林乐山嘿嘿一乐,朝他们跑了过去,小声嘟囔:“还好没有见色忘友。”
周围一圈排队的报名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林乐山忽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虽然他和雁风浔都不是A级,但他们有秦招这个关系户啊,想排哪儿就排哪儿,多牛!
很快,林乐山连队都不用排,就已经和秦招坐在候检区的沙发上,和其他几个A级异能者一起等待做势元检测。
原本检测应该是报名者自己来做,但因为林乐山本身是B级,来这儿属于插队,不合规矩,所以只能秦招陪着他,到时候以调查局内推的名义帮他占个名额。
雁风浔则没有和他们进来,他留在了大厅里,和上百个A级异能的报名者一块儿扎堆儿。
候检区的门一关,外面的热闹就被阻隔了,林乐山紧张兮兮地抱着一杯水,左顾右盼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如果有雁风浔陪着他,他还可以淡定一点。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不余,只要有雁风浔在,他俩就都是异能者中的吊车尾,大哥二哥相互扶持,不觉得如芒刺背。但现在雁风浔一走,整个候检区所有报名者的势元都是在6000往上走,林乐山的压力就来了。
秦招看出他在紧张,便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知道你的情况。”
林乐山点点头,自我安慰了一阵,开始和秦招没话找话:“你说雁十这小子,干嘛不进来等?我记得他最讨厌闹哄哄的地方了。”
“是吗?”秦招顺嘴一问。
“是啊!他巨烦人群聚集的地方,我刚认识他那会儿觉得这人真独,从来都是一个人,谁想和他搭话得先受他一个白眼。哈哈哈!”
“嗯,他以前确实喜静。”秦招想了想,他其实从雁风浔共感的少年记忆中看见过这些片段,只不过记忆重重叠叠,太多也太杂,如果不是林乐山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些细节。
“你也知道他以前啊?那他肯定跟你讲过和我是怎么认识的?”林乐山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秦招本来想说没有,但他又觉得,如果这么说,林乐山可能会失落。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只说他知道,也没说是他自己从雁风浔记忆里看到的。
林乐山自然会以为是雁风浔和秦招聊过他,于是激动地支棱起来:“是吗是吗?他会和你聊我?”
秦招看他那副样子,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到街边偶然看见的小狗,饿了好几天后突然被人喂食,就会疯狂摇动自己的尾巴。林乐山就像那样。
“他和我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这句话不是秦招瞎编,雁风浔的确这样提到过。
雁风浔并不吝啬于用“最”字来形容林乐山,因为严格说起来,除了林乐山,他其实没朋友。
“嘿嘿,是吗?这小子还是有良心的嘛!”林乐山搓了搓自己的后脑勺。
其实作为好朋友,林乐山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了雁风浔。
从家境来讲,雁风浔是联盟军部上将之子,而雁家除了手握军权,同时也是坐拥亿万产业的真豪门。雁家几支里,有从商的从政的从军的,他们共同构成了这个庞大牢固的家族势力。
就算当年有不少谣言,称雁风浔在雁家不受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受宠的小少爷也是小少爷。
而林乐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出生的小孩。他和雁风浔天然的就有一道分界线。
他小时候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前几年还挺快活,结果人生不如意,十二岁那年他母亲身患重病,不仅无法再养活林乐山,反而还增添了林乐山的生活负担。当时林乐山年幼,别无他法只能去找他亲爹依靠,也想凑钱治他妈。
可他爸那时候已经再婚,又生了个孩子,一门心思放在新的家庭里。后妈是个心眼儿颇多而且极其阴狠的人,她拒绝接济林乐山,也不愿意拿钱给前妻治病,想方设法要把林乐山赶出家门。
林乐山他爸是个怂炮,耳旁风一吹,他就动摇了,问了医生,确定自己前妻的病就算是治了也没两年可活,于是心安理得地把儿子拒之门外,不肯出钱。
一年后,林乐山的妈妈去世了。虽然这一整年他都在为此做心理准备,但真正迎接这个结果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承受。最让人难受的事,他妈去世之后,他爸就出现了。他想把林乐山的监护权拿回来,表面上忙里忙外地准备后事,实际是觊觎那套房子。
那一年林乐山十三岁,失去了最亲的人,还被亲爹算计,自己又没什么能力反抗。
某个午休的时间,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林乐山只能抱着昨晚给自己炒的蛋炒饭跑到天台去吃,可是饭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吃不下去,也活不下去。
他放下盒饭,突然就一个冲动,想往下跳。
雁风浔救了他。
或者不是说救了他,而是抓住了他。
雁风浔问林乐山:“你想死?”
林乐山哭得满脸泪水,说:“你别劝我,说什么都不管用。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让我死吧。”
雁风浔点点头:“行,那你死吧。”
林乐山:“?”
雁风浔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然后爬到天台围栏上坐着,一边反复问林乐山:“确定想死了吗?不想死还有机会后悔。”
“你要和我一起跳?”林乐山不知道这年头自杀还有组队的,他茫然中又带着一些欣喜,好像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他突然就鼻子一酸,把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儿一股脑地都宣泄了出来,说到最后,已经哭得看不清眼前,“……你说我怎么活?这世上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活着太痛苦了,我不想活了。”
雁风浔递给林乐山一个东西,说“戴着”。
林乐山乖乖听话戴好了,问雁风浔:“这是什么?”
雁风浔说:“好东西。”
说完,他拉着林乐山直接一步跃下教学楼天台。
对林乐山而言,上百米的距离,摔下去就是个死,没有别的可能。他愣了几秒种后,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要死了,于是在空中惊声尖叫:“啊啊啊啊!!”
雁风浔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地提醒他:“安静,别让人知道我们跳楼。”
两个人急速往下落的时候,飞行装置自动检测出高度,在最适宜的距离触发了喷气及伞翼保护,林乐山鬼吼鬼叫了好久,才发现他没有摔死,而是飘在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