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抹平雁风浔紧蹙的眉头后,才开口道:“林本桦的确死了,但不是我杀的。她来调查局之前就死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林本桦的尸偶,你能明白吗?也就是说,如果我像以前一样,执着地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共感她,那结果可能就是我死。”
雁风浔眼睫蓦的一颤,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秦招捏住嘴巴,他惊住:“唔???”
“你听我说完。”秦招怕自己又想刚才一样,忘记讲重点,于是迅速解释起了前因后果,“林本桦起初故意透露一些信息,强调她的势元只比我高了一点,言外之意就是,我只要稍稍牺牲一点,就可以提高势元共感她了。她明面上表现出抗拒审讯的样子,但话里话外却是在引导我赶紧共感她。”
而尸偶是无法被共感的,所以如果秦招真的这么做,结果就是无论怎么提高自己的势元都会失败。
他对疼痛不敏感,如果他发现自己一直共感不了林本桦,首先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伤得还不够,然后不断地反复尝试。越伤越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恐怕也迟了。
“你知道的,我的势元一旦涨得太高异能就会失控,共感范围会扩散开来,到时候不分敌我,全都会死在我的能量场中。林本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想让我的异能失控,这样一来,调查局就没有人敢来支援我。”
而尸偶刚好完全克制他的异能,林本桦一旦脱掉伪装和他一对一的作战,在属性上有天然的优势。秦招必然落于下风。
再加上林本桦的异能是“污染”,会对周围的人进行毒气攻击,中了毒以后势元将会被削弱百分之五十,同时不断受到污染攻击,持续性地流失生命力。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秦招伤不了林本桦,而林本桦却可以杀他。
林本桦的圈套设置得非常自然巧妙,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引起怀疑的事。
要不是到最后,她被秦招削掉脑袋,结果很快就长出了新的头颅,并且在众多异能的攻击下也毫发无损地破窗而逃,恐怕到最后他也不会把林本桦往尸偶上面猜。
因为她的行为太自然了。
她只是在利用秦招为人所知的习惯,并且差一点就成功。
“事实上……按我以往的习惯,可能确实会顺着她想要的去做。调查局所有人都知道,受伤对我来说习以为常,而且共感是最好的审讯手段,一点点牺牲而已,有何不可?”
秦招自嘲地说,“其实,当时审讯室的小杨他们已经在帮我准备启动刑讯装置了——就是那种用来审问犯人时用的电刑枪,很方便。我有时候急需提高势元就会使用它。电流穿透身体刺激神经,不会流血。”
说到这儿,他忽然被雁风浔瞪了一眼。
秦招赶紧闭了嘴,心里懊恼,不该讲那么清楚。他接着道:“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我会选择照过去的规矩办,我自己也犹豫了。但后来还是决定放弃。”
他的手指点在雁风浔的胸口处,轻轻戳了一下,说,“因为我怕电流穿过这里的时候,你会痛。”
雁风浔握住他的指尖。
他想了想,如果秦招没听他的话,和那个尸偶纠缠起来,再被空间给带走,那他可能真会像陈厌青说的一样,炸个星球玩玩。
“这算不算弄拙成巧,歪打正着?”雁风浔扯出个笑。
“这不是歪打正着,我认为是你让我学会了更好的权衡生死。”
“那万一下次遇到更紧急的情况,理智地权衡以后还是必须要受伤,那你怎么办?”
“如果遇到不得不受伤的情况,我也能做出合理的选择。”
秦招伸手点了点自己耳垂上的那枚耳钉,说,“我的判断不会受到它影响。”
雁风浔嘴角翘起:“这意思是,遇到必须要受伤的情况,你就不管我了?”
“我就把耳朵割掉。”秦招说得很轻松。
“……”
“反正能长出来的。”
“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不要有负担吧。”
“你本来就不应该有负担。我听你的话照做,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接受了改变,也是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改变对我是好的。我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我可以为自己负责的前提之下,如果我出了事,那是我能力不够。不要你自责。”
秦招从来都是一个人格独立健全且内心强大的人,他对雁风浔说这一番话就是想告诉雁风浔,他的无条件迁就和温柔,不是因为他被雁风浔蒙蔽了双眼脑子不好使了,而是在于他本身愿意接受改变,并且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当然,至今为止秦招一直很顺雁风浔的意,除了因为他的底线对雁风浔放得很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雁风浔有分寸。
雁风浔从来没有真的过分。
“知道了,你好有能力好有担当。遇到危险不想连累我,就打算割掉自己耳朵。”雁风浔调侃了他一句,还故意捏捏他的耳肉。
“你也可以告诉我怎么取掉耳钉。”秦招冲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有办法的,对不对?”
雁风浔眯着眼,撞了一下他的鼻尖:“……秦招,你在套我的话。”
“没有啊,没有。”秦招摇摇头,讨好地蹭蹭他的脸,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割耳朵吧。”
雁风浔气得想笑:“你心眼变多了。”
“怎么不是变聪明了?”秦招反问他。
“你本来就聪明,只是以前的聪明用在工作上。现在的聪明,用在和我耍心眼儿上了。”
“怎么可能呢?”秦招把雁风浔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说,“你摸摸,我没有心眼。是很实在的一个人。”
“哈,你……”
雁风浔彻底笑出了声,秦招趁机亲了他一口。
“我喜欢你这样笑,你在开心,我能感觉到。”秦招用嘴唇蹭了蹭雁风浔,“但刚才你有点不开心,你在不安?你好奇怪。”
雁风浔被揭穿,却一点都不惊讶。
他发现秦招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有没有和他共感,都很容易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因为秦招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他的掌心轻轻托着秦招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若有似无的吻。好一会儿才放开秦招:“我哪里奇怪?”
秦招说:“你有时候会在意一些我以为你不在意的事,”
“嗯。”雁风浔没有反驳,笑问,“比如。”
“比如……”秦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雁风浔本来以为他又要提起耳钉的事,结果秦招却说,“比如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
雁风浔笑了笑,把秦招的手捉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我会告诉你怎么取掉耳钉,但不是现在。今天林本桦没得手,她背后的人难保不会有别的动作。”
雁飞霄的尸偶被别人操控,要么就是他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要么就是雁飞霄对那个人极其信任,以至于他的异能也会无条件听从对方的调令。
看起来更像后者。
雁飞霄没那么胆大,明知道尸偶暴露会惹来麻烦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让尸偶来杀秦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招凑到雁风浔耳边,明明周围没有人但还是放低声音,轻到只有雁风浔听得见,“我基本确定这次的空间入侵就是练寿夫干的,所以我担心现在待在调查局,反而比外面危险。”
“这就是我想说的,我怕你有危险,所以耳钉先戴着。”
万一秦招真的遇到什么情况,雁风浔可以第一时间感觉到。
“好,我会好好戴着。你那边怎么样,陈厌青找到东西了吗?”
“武器库着火了,陈厌青只来得及匆忙拿出了部分,还不确定是什么。”雁风浔把种子监狱拿给秦招,简单和他说了一下现在已经知道的信息。
秦招接过那枚种子,皱着眉:“他们故意烧了武器库……看来不用等别的证据了,练寿夫一定在心虚。”
可是雁风浔没有认同这个说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哪里有问题?”
“谁知道呢。”
雁风浔失笑,他也没有答案,“我只是好奇,练寿夫守在总局一处那么久,两年前他们搬去凯旋城的时候,所有资料都清理了一遍。如果他想销毁对他不利的东西,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烧了它们?”
“你说得对,这一点很值得怀疑。会不会是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矛盾的地方就在这儿……如果对他很重要,他在发现我们盗取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搬空武器库,而不是直接一把火烧了。”雁风浔道,“能烧,说明也不那么重要。但现在才烧,说明之前有用。”
秦招思索了片刻,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保存武器库和放火烧武器库的,不是一个人?”
“我没这么说。”雁风浔冲他欣赏地比出大拇指,“是你推理出来的,你真棒。”
秦招明知道他在逗自己,还是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那我现在先帮你打开这枚种子,也许里面有重要线索。”
“现在?”雁风浔看了一眼周围。
这儿是宗恕的办公室,万一打开里面出来个什么东西,要藏都没地方。
秦招沉吟片刻,犯了难:“现在总部大楼上下戒严,所有人都还在忙入侵的事情,可能随时会有人来查岗,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有完全隐蔽的地方。”
“有的。”雁风浔牵起秦招的手,说,“让你试试看我的新异能。”
说罢,他就拉着秦招往前走去,秦招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迈入了空间隧道,下一步,便踏了出去。
再之后,眼前的场景就完全转变了。
“这是……”
秦招很惊讶,他往前跑了两步,环顾四周,然后确认了,“这是你家附近的那个公园?!”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怎么样。”雁风浔摊开手,颇为得意地耸耸肩,“我的新异能好玩儿吧。”
“跨星球的空间传送……”秦招还是难以置信,他看向雁风浔,“就算是陈厌青常年训练自己的异能,一次性要传送这么远,也起码需要耗费三五个小时。你怎么做到一瞬间就传送过来了?”
“不知道啊,我以为大家都可以呢?”雁风浔说的是实话。
他还以为传送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秦招捂着脸,缓缓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走到雁风浔面前,扶住他的肩膀,说:“太不可思议了,这不是任何武器和工具能做到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你的异能绝非来自所谓的《收录档案》。一定是你自己身上的力量。一定是。”
雁风浔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把这种自负的念头说出来。
秦招替他说了,他便回以一个笑:“你们觉得厉害,对我而言却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像呼吸像走路,像吃饭和睡觉,很自然地做了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厉害……”秦招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他努力平复了一阵,才说,“我们要快点解开你的封印,我想看看你真正的力量。”
雁风浔莫名地问了句:“不害怕吗?”
秦招不解:“为什么害怕?”
“嗯……陈厌青说,我的异能似乎已经属于非人的程度。不会让人羡慕,只会让人恐惧。我认为他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人类对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通常会感到不适,恐惧,或者戒备。”
“但人类的认知范围本来也只是宇宙的一个小小角落。如果有更浩瀚的世界,我当然会去看。”秦招看着他,说,“如果这浩瀚的世界正好是你,我就只看你。”
第68章
雁风浔盯着秦招看了会儿,突然捧住了秦招的脸,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过后,竟然用力地把秦招两颊软肉一捏。
光是捏脸还不算,趁秦招没反应过来,他又掐秦招的下巴,戳秦招的鼻梁骨,而后又用指腹搓了搓秦招的眉毛。
一开始秦招还忍他,慢慢的就觉得不对劲,要往后退。
雁风浔一把搂过他,贴得紧紧的:“不许跑啊。”
秦招茫然得很,脸上被雁风浔搓来揉去,烫得发麻:“你在干什么?”
“我检查一下。”
“检查?……我的脸?”
雁风浔一脸认真地盯着他,说:“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会有你这么可爱的人,这不对劲,我得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幻觉。”
“……”秦招抿嘴蹙眉瞪他一眼。
雁风浔嬉皮笑脸地凑过亲了秦招一口,正待讨饶,秦招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腰上一掐。
雁风浔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你竟然偷袭!”
“我帮你确认一下是不是幻觉。”秦招勾起嘴角,两根手指比出个钳子,说着又要去掐雁风浔。
“确认了确认了。”雁风浔捂着腰往一旁躲,可怜巴巴地求饶,“宝贝,你手劲儿好大,真的疼……”
秦招见惯了他装腔作势的假示弱,明知道雁风浔演戏的成分很大,但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又总是心软,最终还是抱着就算被骗也认了的心情走过去,扯了扯雁风浔的衣角往上拉:“我看看。”
谁知衣服撩起来一看,还真的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印,秦招十分震惊。
由于秦招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所致,他身边的调查局同事最次都是B级以上异能者,尤其是先锋队的人,全都是A级。
他们这样的异能者,对于这种不带势元的普通外伤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就算偶尔擦碰留下红肿淤青,也会很快自愈。
势元力量相当于是一种人体的自我保护,任何时候,它都会帮助异能者维持体能的最佳状态。而雁风浔恰恰没有。
虽然他最近表现出的惊人能力,一度让秦招恍惚错以为他也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可事实摆在面前。大概是因为封印的原因,雁风浔就算会使用各种各样的异能,但他的身体仍然没有势元。他对于外伤的承受能力惊人的低。
秦招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摸了摸那自己留下的一点指印,满脸愧色:“……我以为我控制好力气了。”
雁风浔按着他的手笑说:“不疼不疼,我逗你的。”
秦招确实是控制好了力气,只是因为雁风浔常年娇生惯养,身上养得细皮嫩肉,加上皮肤也比常人白净,碰一下都能留个印儿。疼是没那么疼,只是冷白的皮肤上面落个鲜红的指印,看着触目惊心。
他任由秦招撩衣服的时候,确实是在开玩笑,可是天知道怎么那么倒霉,腰上居然还真的红了这么一片。别说秦招,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雁风浔想把衣服放下去,免得秦招太过自责,手却被秦招按住。
眼前的人忽然将身子低下去,半蹲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拿一片裸.露在外的皮肤,指腹在周围轻轻摩挲检查,就像雁风浔受了什么致命伤一样。
雁风浔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危险,伸手去扶秦招,冷不丁感觉腰上一痒。
秦招竟然用舌尖舔了他一下。
“你……”身体的反应有时比脑子更快,雁风浔下意识收紧腰腹,浑身的血液朝下走。他目光一沉,按住秦招的后脑勺,哑声问他,“做什么?”
秦招就着这个暧昧过头的姿势仰起下巴:“我看看它是不是假的。”
雁风浔眼神复杂,随即苦笑:“你当我抹了东西上去骗你呢?先起来。不怕被人看见?”
“有人靠近我会知道。”
“那你就想一直这么蹲着?像话吗。”
秦招没说话,忽然又埋下脑袋,温热的唇贴上去,安抚一般蹭了蹭。
“这又算什么?”雁风浔垂着眸,神色不明。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秦招的脸,只能看见被风吹乱的发旋,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没什么。”秦招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别处。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现在这个姿势有些不妥。
“起来。”雁风浔声音沉下,催了他一声。
秦招这才慢吞吞把雁风浔的衣摆整理好,站起身来。他没敢看雁风浔,老老实实摊开手心:“把种子给我,我来打开。”
雁风浔轻轻拍了他的手掌一下:“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了?”
“……啊,对。”秦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从怀里拿出了那枚重要的线索,“那现在开始?”
四周虽然很安静,但公园里并不是没有人。雁风浔提醒了秦招一句:“耶努雾司的这个门桥,现在主要是由军部的人在值岗巡逻,不过我们现在正在最北面的位置,离树林那边比较远。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动静,他们不会注意到。”
短短两个月时间,这座公园变化很大。
公园外面拉了一层又一层的警戒线,严禁附近的居民入内。而公园里面,以小树林里的门桥为中心辐射出了三波守卫军。
自从上次调查局带出了详细的折叠空间资料后,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不是什么鬼门关,也就不像最初那样紧张。连巡逻也从一开始的24小时不停,到现在闲闲懒懒,好几个小时才会在公园里溜达一遍。
知道折叠空间的人,基本都已经把它当成洞天福地,军部现在与其说是在守卫,不如说是要和调查局争抢各个星球门桥的入口,等待之后联盟政府下达了将折叠空间规范化的政策,这就会成为一个抢手的资源。
雁风浔和秦招正处在公园北边的一片人工湖,这里和小树林有一定的距离,最重要的是无人看守,且视野开阔。
打开种子监狱需要秦招调度超过五千的势元,很容易产生能量波动。人工湖这里没有什么建筑,草坪与湖水相连,开阔平静。要是不小心发生爆炸,在这里既不会伤到无辜,又不会破坏环境。
之所以没有选择找个完全无人的荒星,还有一个原因是,雁风浔考虑到种子监狱的危险性。
雁风浔现在还没有解开封印,就算他可以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异能,但限制也很大——因为没有势元可以调度,每一次使用异能,不得不以消耗自身体力为代价。他今天已经使用了很多次,体力消耗得极快,不确定要是真的出现什么难缠的东西,他还能不能这么轻易地再用出别的异能。
而秦招要打开种子,消耗的势元也很多,就怕万一打开以后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两个都不在最佳状态。
在公园的好处就是,如果真的有危险,这附近的异能军可以随时赶来支援。
准备就绪后,秦招就要动手了。
“你站远一点。”
“我不。”
“种子监狱最初是用来关押犯人的。”秦招无奈地看着他,“万一这里面的也是……”
雁风浔自然早就想到了,但还是故意装作惊讶:“啊,是吗?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他干脆走近了,故意贴着秦招。
秦招推他一下,他一动不动,最后只能放弃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怕。”
“谁说我不怕,我这不是躲在你后面么。”雁风浔眼睛盯着秦招手里种子,玩笑似的说,“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面关着我妈?”
秦招原本抬起的手,忽然就垂了下去,他眼神震颤地望向雁风浔。
雁风浔却哈哈笑起来:“吓着了?我乱说的。”
“并不是。”秦招淡淡看他一眼,“有时候你的玩笑都是认真的。”
雁风浔嘴角的笑容敛了下去,他冲秦招缓缓眨眼,也没说到底是不是认真,只是问了秦招一句:“所以,会有这种可能吗?”
“不可能。”秦招很笃定地说。
“可你不是说了,练寿夫的空间异能原本就是用来关押活人的。”
秦招急忙给他分析道:“练寿夫的空间能力想要关住一个活生生的人,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补充能量,否则空间就会暴露出来。”
“首先我不认为他那么有耐心,会花费二十年的时间来关押一个人。其次,种子监狱只继承了他能力的一半,关在里面的物体能量不能超过5000势元。而从宗戒的描述来看,萧拂当初是调查局最厉害的异能者,所以我确定这枚种子绝无可能关住她。”
雁风浔听后,漫不经心地提出了自己质疑:“如果她失去了势元,或者她已经死掉了呢。”
“……”
“看来是可以的。”
本就清净的人工湖忽然死寂一片,没有人说话,没有虫鸣鸟叫和风声,只剩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
秦招朝雁风浔看过来的时候,再次惊讶地发现,雁风浔没有如他所想的难过或紧张。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和平日里在总部大楼三层和别人喝咖啡闲聊时一样懒散随性,似是而非的笑眼里有种对一切都不太在乎的伪装。
可是秦招就是知道,雁风浔在意。
雁风浔恐怕早就在担心这件事,但他一直不说,要不是刚才以玩笑的口吻讲出来,秦招也根本不会发现他其实是犹豫的。
“我和你打赌,里面绝不是她。”
秦招忽然将种子往不远处一扔,随即拔刀向前一步,掌心将力量渡给刀锋。
雁风浔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再靠近,只问他:“赌什么?”
他没有得到回答,秦招的刀已经劈砍下去。
这一刀带着剧烈的能量,嚯然落下,刺耳的碰撞声响起,雁风浔瞬间被震开几米,才堪堪站定。
作为异能介质的种子甫一碎裂,里面的空间就立刻暴露在空气中。一个长得像罗盘似的东西静静躺在地上,上面还贴着一张标签纸。
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秦招没能忍住,笑了起来:“你看,不是她。”
他凌利的五官被这个笑容软化,看上去温和柔软。雁风浔快步向前抱住了他,闷闷道:“嗯。”
[武器:方寸盘]
[融合率:未知]
[异能属性:空间属性,尚未完全觉醒。待检测。]
[主要功能:宇宙降维模拟。探测;定位;传送。尚未完全开发]
[升级建议:无法优化。属性过强,具有超高危险性,建议谨慎使用。]
[武器持有者:未知]
[武器制造师:宗戒]
[记录人:宗戒]
几分钟后,两个人肩并肩蹲在地上,同时叹了一声气:“唉。”
秦招:“我看不懂。”
雁风浔:“我也看不懂。”
宗戒的所有武器都做了尽可能详尽的功能解释,但这个方寸盘写得稀里糊涂,连持有人都没有。只有一句“超高危险性建议谨慎使用”能够表现出它的强大,可具体哪里强大,宗戒并没有写出来。
“这就是宗戒说的‘那种东西’?宇宙降维模拟……”雁风浔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吐槽道,“难道把整个宇宙都装进这个罗盘里了?”
秦招摸了摸这个方寸盘,它冷冰冰的,坚硬又呆板,看不出怎么使用,也看不出哪里像宇宙:“空间属性,应该就是练寿夫的。可练寿夫做这个干什么,还把它藏起来……一个用来探测和传送的罗盘,为什么要藏?”
两个人懵懵懂懂地看了半天,都有些失望。
本以为这个种子里面能开出一些有用的线索,结果方寸盘的出现不仅没有给到任何提示,反而给了他们更多不清不楚的干扰信息。
“等等,这罗盘后面是什么?”
雁风浔把它翻了个面,背后的中心处有个小小凹槽,里面存积着一些经年累月后早已干掉的血块。
他颇为嫌弃地把方寸盘扔掉,拍了拍手:“好脏。”
“中立属性的武器,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它的持有者,但必须要和武器以血结契。”秦招重新把方寸盘捡起来,给雁风浔科普道,“不过这至少说明,这个武器是中立属性,不具有攻击性。”
“那宗戒还说它危险。”雁风浔已经失去兴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试一试就知道了。”秦招还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话一说完,雁风浔忽然觉得耳朵一阵刺痒,耳钉将这种轻微动静传递给大脑神经。他连忙凑到秦招旁边一看:“被刀子划到手了?”
秦招将血滴在罗盘上,说:“我自己划的。”
雁风浔对他这样冲动的行为佯怒道:“你居然都不管我疼不疼,你不爱我了。”
“只是割了一个小口子。”秦招斜着眼睛故意瞥他一下,语气难得带着些揶揄,“男孩子,这一点点疼不要紧的。”
确实不要紧,本来也没多疼,加上又是两个人同时分担这一个伤,别说不疼,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雁风浔偏要叹气:“以前连我磕了碰了都要紧张,现在却一点不在意我。”
“好了。”秦招笑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让开一点,我怕等下又会出现能量波动。”
“你正在用势元与血液和它结契?它应该已经有持有者了。”
“我知道,当一个武器已经认主了,除非持有者死掉,否则别人再想结契,就会触发这个武器的防御机制。我想看看它里面的空间异能和今天入侵调查局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秦招说着又挤了两滴进去。
今天入侵总部大楼的那个空间异能者,他们都已经默认了就是练寿夫,秦招还记得那个能量场,如果这个武器的能量也是同一属性,秦招就会认出来。
雁风浔却显得兴趣缺缺:“有什么意义?就算证明是他的,这东西对我们而言好像也没用——”
这句话还没说完,罗盘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秦招脸色一变,迅速起身,抓住雁风浔的手往后一退。
“怎么回事?”雁风浔反手捉住秦招的手腕。
“练寿夫在附近!”秦招警惕地打量四周,然而周围确实没有任何人,他一刻不敢放松,“武器被人强行结契的时候,会自动抵抗。如果持有者与武器相距太远,它会进行自我防御。但如果持有者在百米范围之内,那么武器会寻找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