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变成尸偶了?”
“不,据我观察所得,他每一次召唤一个尸偶,需要消耗不少的势元,雁飞霄其实是很慎重的,他只会保留一些异能极其出色的人。”
千乡回忆道,“当时我们在死亡岛遇到了很多强悍的生物,并非我吹嘘,但如果没有我,他肯定无法全身而退。在我的帮助之下,所有变异生物的攻击力起码削弱了大半,雁飞霄也因此得到了大量兽魄。我初步估计,他当时手上起码有5颗七千势元以上的兽魄,和30颗五千势元以上的兽魄。至于五千势元以下的那些兽魄更是数不胜数,装满了两个箱子。我不确定他是要拿出去卖还是怎么样,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冷笑道,“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他压根儿不缺钱,那些兽魄应该是他为了召唤更多的尸偶,为自己准备的。”
拿到那些兽魄后,雁飞霄并没有再贪心,他打算离开。千乡和林本桦作为仅存的还没有被他杀死的活人,自然是希望能够立刻和他分道扬镳。
“所以是他食言了想杀你们,而你们反抗了他?”雁风浔推测了一下,但又觉得不对,“但你们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千乡点头:“我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反抗。我和林本桦一直在找时机,想趁着返回的路上,找寻调查局的人,投奔他们——你别笑,我们那时候别无他法,因为雁飞霄的尸偶太厉害,异能对它们根本无效。唯一的退路就是投靠调查局,因为雁飞霄看起来并不想在人前暴露。”
“你的猜测是对的,他确实不想在调查局面前暴露自己。所以呢?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合起伙来逃出去的?”
一想到这个,千乡就觉得心有余悸。
她说,就在雁飞霄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雁飞霄看起来很尊敬对方,原本傲慢的一个人,在对方面前的说话态度谦卑温驯。那男人看起来不年轻了,只不过高级异能者一般很少能通过外貌判断年龄,千乡只能确定他肯定在五十岁往上。
雁飞霄和那个男人说话时,避开了众人。千乡只能通过动物探听到了一些内容。
“他已经暴露太多,恐怕会拖你我后腿。不能再等了。”
“您的意思是?”
“我会即刻动手,但他在调查局的地位特殊,突然出事会引起恐慌。”
“我明白了,您尽管动手,我会将他的魂魄召唤。”
“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的势元不够。”
“我手中已经有足够的兽魄,现下立刻就能突破最高限制。世上没有我不能召唤之魂。”
“不可冒进。”
“您放心好了,调查局那边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
雁风浔听得蹙起了眉:“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就差指名道姓地说是练寿夫了。
他猜测,练寿夫原本要杀的人是邢谶思,他怕邢谶思会暴露雁飞霄。但其实他还是晚了一步,当时雁风浔已经制服了邢谶思,而秦招也已经从邢谶思的共感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他说的不是邢谶思。”千乡提醒雁风浔,“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说‘这次折叠空间的调查局行动结束后还等着他主持会议’。”
雁风浔啧了一声,差点想骂人:“他想杀秦招。”
“我也这样认为。”千乡点头,“虽然我当时并没有猜到这么多,但后来,我和林本桦被杀了,醒来成为尸偶后,得到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杀秦招。所以联想死亡岛的事,就意识到当时他们要杀的人应该就是秦招。雁飞霄就是为了召唤秦招的尸偶,才在冲动之下,吃了大量兽魄。”
雁飞霄对自己太多自信,他觉得既然他天生就是全星际势元最高的那一个神童,那么对于兽魄的承受能力也应该是最强的。所以他不顾那个男人的阻止,吃下了超过原本计划的兽魄。
雁飞霄吐血休克的时候,那个男人显然也愣住了。
千乡和林本桦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其实是一个投影,我不知道是用武器办到的,还是他的异能。总之,他只有一抹虚识在那儿,身体在别处。”
“我们看到雁飞霄被兽魄的力量冲破了五脏六腑,七窍流血,就觉得那是个逃跑的好机会,林本桦比我胆子大,当即就用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他身边的尸偶都是低级玩意儿,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下连攻击都不会,所以我们直接就逃走了。”
只可惜,她们才跑到第四环,就忽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的能量场明明是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疗愈能力,她们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猝不及防的,她就朝她们开了枪。
林本桦本想反抗,但对方手里的武器很古怪,一旦使用后,她们两人的异能都突然不能用了,身体也受到桎梏。
就这样,她们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雁风浔沉吟片刻,他几乎可以断定,杀了她们的人就是辛息。
但如果真的是辛息,那也就意味着,辛息对于雁飞霄进入折叠空间这件事是知情的?
她到底是早就都知道,还是有人告知?
雁风浔想着想着,忽然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千乡,目光中充满质疑。
千乡被他看得不大舒服,问他:“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说谎?”
“你是雁飞霄的尸偶,如果我对他的异能没有理解错的话……尸偶应该完全服从主人的一切意志,是不可能出现主观厌恶的。但是刚才每次提到雁飞霄的名字,你似乎都充满了恨意。”
千乡嗤笑:“我不是他的尸偶。”
雁风浔这下真的有点惊了:“哦?”
这世上竟然还有第二个死魂异能?
“是武器。”千乡看起来不太想多说,也是因为她作为某个人的尸偶,是无法说出对那个人有害的信息的,她只能委婉地提到,“用雁飞霄的异能制作的武器。我们来自它。”
“好,你不用说了,我理解了。”
雁风浔看千乡每说一个字都在浑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想来她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应该也是很痛苦的。
但千乡给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雁飞霄虽然没醒,但有人利用他的异能制作了武器。而且显然,雁飞霄是知情且心甘情愿的。
那个在死亡岛通过投影和雁飞霄说话的人,必然就是一切的主谋了。
练寿夫。
这个名字再次在雁风浔脑海中出现。
可惜雁风浔没有办法利用搜查异能去定位他,因为他完全没有见过练寿夫,他也和练寿夫没有任何的联系。这种情况下要么无法定位,要么就是定位不准确。
“我已经给你提供了所有我能够说的信息。”千乡忽然开口。
雁风浔看着她,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便沉默等着。
千乡道:“我没有别的请求,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去杀秦招或者杀你,请你明白我并非故意。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照拂一下我弟弟。至少让他好好活着。”
千乡站起身,朝雁风浔鞠了一躬。
雁风浔起初只是淡淡看着,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
直到千乡说:“最初进入折叠空间,是为了赚钱和他一起过上好日子。现在命没了才突然意识到,以前那些吃不饱穿不暖为了一张身份证躲躲藏藏的生活,竟然就是我们最好的日子。可惜我现在想通也没用了,一个活死人,身不由己,来去全由他人做主。也许哪天我的主人一个不高兴,我就永远消失了。甚至来不及……和九里道别。”
雁风浔垂了眼眸,缓缓呼出一口气,也没有特地安慰千乡。反而问了她一句:“召唤尸偶,麻烦吗?”
千乡微微一愣:“不知道。”
雁风浔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说:“我找机会试试。”
壳洲是由两座相邻的海岛并成的城市,常住人口连耶努雾司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虽然这里环境气候宜人,一直都被当作是旅游胜地。但年轻人往往不会留在这里发展,也就导致壳洲各方面发展比较缓慢,养老与旅游度假的人居多,总是有过客来来往往,留不下几张新面孔。
但多年前,辛霍隐居在此,为这个偏僻的海岛带来了一丝活力。不少其他星球的人都慕名前来拜会,希望能见上老局长一面,通常被拒之门外。
辛霍住在岛上最高山坡的一处庄子里,清幽避世,周围不仅有能量场防护,还有无数效忠辛家的死士门徒在外看守,非请勿入。
雁风浔上一次来这里,算下来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光景。
绑架事件之后,改变的不仅是兄弟二人的关系,事实上,他和辛霍也已经很少联系。但辛霍对他从来都很好,让雁风浔说不出一句怨言。他在壳洲,也确实度过了一些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短暂。
从千乡的住处出来,雁风浔已经感到一些无力,不能再立刻使用传送这种太消耗体力的异能。他本来想去附近找个酒店,但突然想到了辛家老宅,虽然他不太念旧,但也想去故地重游一番。
几年时间过去,辛霍除了身边那几个心腹,其他的手下和护卫都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雁风浔刚走到大门口就被拦下,对方没认出他来。雁风浔也不急,和他们解释说自己是辛霍的孙儿,雁家少爷。
然而对方的反应是:“大胆!竟敢冒充飞霄少爷,找死——”
说完就把枪口对准雁风浔。
雁风浔气乐了,想着要不要给外公打个电话,但忽然一想,又觉得为这事儿给辛霍打电话,就像小孩子告状一样。而且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睡一觉。
于是他好脾气地退后了几步,冲这几个拦下他的人微微一笑,记住了他们的脸,心里悄悄记仇。然后转身离开。
两分钟后,隐身的雁风浔大摇大摆走进了辛宅。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过去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锁,门把手已经蒙了尘。他想了想,从锁眼儿钻进去一根藤条开了锁,然后打开门走进去。
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雁风浔愣了几秒,以为自己看错了。
几年前,这个房间是辛霍为他精心打造的卧室,里面还有一整面的玻璃柜子,用来展示雁风浔儿时手工制作的各种器具。当时辛霍总说他聪明,动手能力极强,不同于雁江老是泼冷水,辛霍就很会鼓励人。所以雁风浔把自己的奖状和手工成果都搬到了这里。
然而现在,玻璃柜子被打碎,里面的东西全都七零八落破破烂烂,那些奖状上面被黑色红色的墨水浸染,看不真切。
还有他的床,早已被拆掉,只剩一个骨架干巴巴地杵在那儿,上面积满厚厚的灰。
雁风浔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震撼,但很快就想通了——他已经很多年不来辛宅,但雁飞霄却经常过来。以雁飞霄对他的讨厌程度,每天跑进房间来搞搞破坏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禁失笑,脑海里全是雁飞霄那副只敢背着他偷偷发怒的怂样。
就在这时,雁风浔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什么动静。他想了想,自己脚下的房间好像是辛霍以前的办公室。外公回来了?
这个卧室反正也睡不了人了,雁风浔干脆就下了楼,去看看是不是辛霍回来了,好让他重新准备一间卧室。
然而不等他推开门,雁风浔就意识到不对劲。下一刻隐了身。
他用刚才办法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而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人影。雁风浔想了想,以隐身的状态碰倒了一个花瓶,乒乒乓乓一阵后,书桌忽然朝一旁移开,地面出现一道阶梯,从下面鬼祟地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在办公室里到处找了找,没有发现藏匿的身影,大喊:“是谁进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吗!”
雁风浔自然不会回答他,先一步钻入了地面的那个入口。
下面一片漆黑。
很快,那个人就回来了,关上入口后,他打开灯。
地下室的全貌出落出来,雁风浔环顾一圈,忍不住笑叹出声。
这个地下室是仿照总局一处的武器库和档案仓库建造的,就连武器制造的实验室也是一比一地呈现。
足有五米长两米宽的制造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具,正中间摆着一本档案袋。
没错,档案袋。
或者再严格一点说,是《异能收录档案》。
但雁风浔很确定这不是他的那本,因为他的那本现在就在身上。被他以一个很憋屈的造型折了好几叠后放在外套兜里——他并不太珍惜这种东西。
“明明已经超过五万势元了,怎么会没反应呢……难道只能让雁风浔自己收录?不对,按照宗戒的使用守则来看,确实是已经转化成功了。”
听他完全没有逻辑的自言自语,雁风浔却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手中的《异能收录档案》是可以升级的,而雁风浔在上次升到了第二级的时候,觉得升级的感觉太难受,所以就一直没有追求升到第三级。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升到第三级的要求是,收录异能总势元达到50000。
之前雁风浔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升级限制,但结合他自己的封印,反而有了头绪。
大概是,档案每升级一次,他的封印就会加强一层。
“难道是这个异能势元不够?”那人说着,突然从一堆资料中翻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某个异能,和一个签名。
雁风浔瞳孔蓦地一震。
那是《异能收录档案》的收录页,不会有错的。
但是上次627突然断电那天,雁风浔检查过档案袋里的收录页,没有少。
想到这个,雁风浔忽然腮帮一紧,脸上露出些可笑的怒气来——对啊,他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盲区。他以为档案袋拿到他手上就是最完整的样子。他以为收录页一直都是五张。
可是他怎么不想想,也许从一开始,收录页就是六张,七张,甚至十张,百张。
他从拿到《异能收录档案》开始,就已经被人算计。他还自以为聪明无比。
雁风浔缓缓呼吸,随后突然接触隐身状态,出现在了地下室。
工作台前的男人因为太惊讶,竟然一下子没有说出话来。
雁风浔看着他,对他微笑打招呼,说:“邢谶思,你还真是‘死’不瞑目啊。”
邢谶思仿佛见了鬼——虽然他现在才是那个鬼——他先是尖叫一声,猛地往后退去,要摸像警报器,但被雁风浔轻而易举地制止了。
雁风浔也不和他多废话,走过去拿起那本新的异能收录档案,以及那张已经收录了异能的纸,对邢谶思说:“这是你做的?不,不是你的做。这是宗戒做的,但你在模仿他?”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邢谶思就算是死了,也依旧还记得雁风浔当初是怎么一刀一刀捅入他的身体,放干他的血。他的声音发着抖。
雁风浔懒得与他多说,他知道,尸偶不会受到精神攻击,但对于身体上的束缚还是有用的。所以他把邢谶思绑在那儿,然后优哉游哉地在地下室里晃悠,研究邢谶思的各种武器。
“总局一处着火,武器库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以为真的什么都没了,原来……宗戒最厉害的手册都在你这儿。”
雁风浔拿起那本《异能收录档案》,又把自己的翻出来作比较,意外地发现,邢谶思的这本好像不是新的,相反,更像是一个初版。只是它一直没有被使用,所以看起来比较整洁。
“既然你这里有档案袋,想来雁飞霄也知道这件事了?”雁风浔觉得奇怪,因为当时秦招和邢谶思共感的时候,邢谶思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应该是邢谶思死后成了尸偶,他的主人告诉他的。那是不是说明,雁飞霄知道?
“这件事,和霄儿没有关系!”邢谶思居然挺起胸膛,颇有气势地说,“是我自己做的!”
“死了还要维护他,你当真忠诚。”雁风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打开了那本档案袋,从里面发现了一张没见过的标签。
“别!”邢谶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雁风浔挑了挑眉:“哦,看来重要信息就在这里。让我来看看——”
他打开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凝固。
他之前猜的确实没错,《异能收录档案》确实是从《势元拘束簿》改进而来,但它没有改名字,它的全名就叫《异能收录档案》。
宗戒的日志里说过,最初一版的拘束簿里包含了两个异能,有萧拂的“吞噬”,有宗戒的“能量置换”。它们融合而成同一个武器,拘束簿的主要作用就是吞噬和吸收他人的势元。
但《异能收录档案》却不一样,它的作用,真的是为了收录他人的异能。不仅仅是为了封印。
雁风浔越往下看,黑而密的眼睫便颤得厉害。
并非害怕,而是一种接近真相的兴奋。
“所以说,真正的《异能收录档案》所要收录的异能……”雁风浔笑着说,“其实就是,被它封印的异能。”
所谓在档案上签字,其实是为了给档案袋的收录提供足够的力量,被封印的异能越强,所需要的武器收录力量也就越强。所以一开始才会在档案上面制作出“升级”这个机制。
升级不是为了更好地封印,而是为了增强收录的力量后,可以彻底吞噬被封印的异能。
“换言之,等到这本档案袋升级至第三级的时候,我被封印的异能就会完全被它所收录。”雁风浔想了想,又说,“可如果你们手中早就有它,怎么不趁着我发现真相之前,就让它升级呢?”
片刻后,他又自问自答,笑说:“啊我再想想,你刚才说,已经超过了五万势元但还是没有反应,是不是说明……除了我以外的人使用这本档案袋,都没效果,只有我自己才能封印我自己?”
他前面说话的时候,邢谶思一直处于错愕惊慌的状态,直到最后一句,邢谶思却忽然笑了,颇有些嘲讽地说:“别太自以为是了!现在的收录页,已经被我升级过,谁来签字都一样!今天会失败,不过是因为签字的那个人力量太弱,你等着吧,最迟就是今晚,你会被抹杀——彻底的!”
雁风浔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嘶了一声,抱着自己手臂搓了搓:“好可怕哦。”
邢谶思:“……”
他不明白,为什么雁风浔面对这样巨大的冲击,却仍然一点都不慌张。
邢谶思为了恐吓雁风浔,又说到:“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死了,那么不怕告诉你,我已是不死之躯。你杀不了我。我手里还有不止一张收录页,你的异能早晚会被彻底吞噬。”
“我太好奇了,你生前给雁飞霄当狗,死后又帮别人做嫁衣。你这一生,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雁风浔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走近邢谶思,用脚尖轻轻够了一下他的下巴,忽然猛地一踹,听见咔嚓一声,邢谶思的肋骨断裂。虽然他已经是尸偶,对这种疼痛可能没什么感觉,但雁风浔踹得很爽。
邢谶思咽了口唾沫,花了半分钟重新长好了自己的骨头,才轻蔑地笑说:“择明主,是忠臣的一生之幸。”
雁风浔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满脸嫌弃:“少看点儿脑残剧,旧时代早就亡了几万年。现在没人给你当主子。”
“雁风浔,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怎么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难为你还为我着想。”雁风浔说着却又笑了,道,“你也是被某个人用武器做出来的尸偶对吧?你继承了部分主人的意志就应该知道,他让你这么费尽力气地研究《异能收录档案》,不就是因为,他现在不能杀我吗。”
“不、……不是!”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雁风浔满不在乎地说,“或许你手里还有收录页,但我也遗憾地告诉你,你可以收录,我也可以打破。”
邢谶思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果然知道怎么解开……我就知道,我的收录没有问题,是你,你销毁了一部分收录页,所以现在,档案袋没有达到升级的势元!”
“恭喜啊,虽然反应的时间慢了一点。”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就在昨天,雁风浔让宗恕帮他销毁了一张收录页,今天邢谶思就想吞噬掉他的异能。
但邢谶思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够了?不,你输定了。只要档案袋还在,你就——”
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留给雁风浔去苦恼。
然而雁风浔却一脸笑意:“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一张一张地销毁收录页根本无法解除封印。因为档案袋才是封印本身,而那些收录页,不过只是像电池一样在源源不断地供电罢了。”
邢谶思没有想到他能够猜出这一点,但他也没有慌张,轻蔑笑道:“就算你知道又如何?这世上有人的势元超过五万吗?就算有,他会帮你解除封印?——做梦去吧!”
雁风浔瞥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收回目光,没再理他。他在这个工作间里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个大袋子,把两本档案袋装进去收好,然后走到邢谶思面前。
“你说雁飞霄不知道档案袋的事,我相信。不是因为我觉得他无辜,而是如果他知道被他当作废物的哥哥,其实是因为力量受到了封印,那他肯定没有办法像现在那么嘚瑟了。”
雁风浔勾了勾嘴角,笑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个弟弟怪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自信,都来自于和哥哥作比较。好像没有我,他就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该何去何从。哎呀,要是他自以为赢了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早就输了个彻底,会怎么样呢?”
邢谶思有些急迫地说:“你想做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封印的事,就连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你没有必要把这些算在他头上。”
“雁飞霄到底有没有参与,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雁风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带有一种轻蔑的怜悯,“你也算是活了两次,可惜,两次都跟错了主子。死吧。”
话音未落,一场深不见底的黑在这个宽阔的地下室蔓延开来。
邢谶思自诩一个不死不灭之人,却在这一刻感到无边的恐惧。地狱正在将他往下拽,他这时才终于想起了折叠空间时,cain露出的畏惧目光:“不……怎么会,你什么时候收录了……啊啊啊啊啊!”
他第二次死在雁风浔手里。
但这一次,他已绝无可能再活过来。
千乡刚和九里通了电话。
九里的笑脸让她确认,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她违背了主人的意志,但至少她能保下九里。
她相信那个年轻人一定能够做到。
要问为什么……
这个很难讲,有时候可能需要一点直觉。
千乡的直觉是,如果有一天她的主人和雁风浔秦招面对面地作战,也许,雁风浔的胜率大一点。
而她赌的就是这个一点点的优势。
哐的一下,门忽然被踹开。
千乡整个人瞬间头皮发麻,她以为是主人知道了她的背叛找上了门。难道……难道她就要死在今天吗?
“来,帮个忙。”
闯进家门的人是雁风浔。
千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无比好奇:“什么?……还有你怎么把我门踹坏了!”
“认一下,折叠空间和雁飞霄说话的那个投影,以及……用武器把你召唤成尸偶的男人,是不是他。”
雁风浔扔给千乡一张照片,自己的目光却落在别处,看似漫不经心,手背因为用力握着而鼓起经络。
拿到照片的千乡瞳孔骤缩,她来自灵魂的深深恐惧,令她没有办法立刻指认自己的主人。但她对着雁风浔,挣扎着点了头。
雁风浔后槽牙紧咬,额头暴起青筋,嘴角却笑得很深。千乡莫名地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许久后,他低低笑着,指尖烧起一把火,夺过那张照片将它点燃。
照片上是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在壳洲的海滩。阳光明媚,少年天真。辛霍左手牵着他,右手抱着雁飞霄,对着镜头露出慈祥和蔼的笑。
这一切,在火苗中逐渐化为焦黑。
第72章
一场总局大会开了8个小时,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里解决,日出开到快要日落,这放之四海都是相当炸裂的经历。
陈厌青走出来的时候都是扶着墙的,因为坐久了腰酸腿麻。宗恕和边穆则是埋头记了很多会议笔记,写满了整个本子。
彭呸呸因为身上有伤所以逃过一劫,但她自己却很有上进心,让人推着轮椅把她送进会议室旁听。
唯一还保持着活力的大概就只有秦招了,他的精气神好得令人羡慕,在大会上发言了十几次,但声音依旧清朗有力,目光炯炯有神,好像不会累一样。
当新局长辛霍宣布会议暂告一段落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秦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辛霍面前,不卑不亢地递出一份通缉批捕申请:
“辛局,我申请牵头此事。关于练寿夫的一切缉拿行动由我负责。”
一旁的几位副局都露出了一脸笑意,好像早就料到秦招会这样做。
逮捕前任局长,这事儿说起来不大好听,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秦招愿意主动负责,所有人都双手赞成,也乐得轻松。
但辛霍却只是笑容和蔼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通缉令容后再议,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一谈。”
秦招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没有跟着辛霍工作过,所以无法揣测辛霍的想法,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温闻。
温局和秦招的关系在调查局早已不是秘密,当初要不是温闻,秦招也不会留在调查局。很多时候,温闻的话比总局局长更管用。
她对秦招笑说:“你和辛老谈谈,准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