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秦招忽然来了句:“我是打算杀了他。”
雁风浔安慰的话就在嘴边,被他生生堵了回去:“什么东西?”
“我的打算是,绕开调查局和军部,私下调查雁飞霄。”秦招重新抬起头来,眼里根本没有任何羞臊,而是冷静与笃定。
“在邢谶思的记忆里,根本不是他带雁飞霄进入折叠空间的。相反,是雁飞霄突然有一天请他帮忙猎捕兽魄。他手里早就存积了很多兽魄,不是为了卖,而是自己用。可以说,邢谶思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起到关键作用,他只是因为对辛家的愚忠,所以帮雁飞霄里应外合。雁飞霄主导了猎捕兽魄的整个行动,”
雁风浔对这番话没有预料,蹙眉道:“你是说,幕后黑手反而是雁飞霄?”
“他未必是幕后黑手,但要查这件事的话,雁飞霄是避不开的关键一环。”
雁风浔没有追问更多,只是打趣道:“他这么坏,那不是更应该上报,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要是罪行太重,就给他判个终身监.禁。”
秦招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看了雁风浔一会儿,然后反问了一句:“你希望我上报吗?”
雁风浔笑了一声:“那不然呢。总部一旦知道你隐瞒不报,你就得吃处分了。”
秦招没说话。
两个人就在这间不大的帐篷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空气都快不流通了。
雁风浔一口气憋在心里半晌,终于没忍住,狠狠叹了一声:“秦招,你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又和我共感了?”
“……”秦招猛地眨了眨眼,没认,也没反驳。
每次雁风浔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秦招只要碰到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感知到雁风浔的记忆。也只有在雁风浔虚弱的时候才可以。
雁风浔简直要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不想上报。但我想不想不重要。”
他啼笑皆非地看着秦招,“我一个实习生可以说走就走,不用汇报任何情况。你秦招是什么身份,是说走就能走的吗?你想为了我丢掉你的饭碗?”
秦招反问:“不行吗?”
雁风浔也反问:“你问我?”
“我觉得可以。”
“每天气我一遍是你的工作之一?”雁风浔愁得都快笑了,“你不上报,会很麻烦。”
“我不理解。”秦招眉毛皱起,“你不想上报,我就不上报。你想去查,我就陪你查。你下不去手杀雁飞霄,我帮你杀……可是你想的和你说的怎么不一样?”
雁风浔被他噎住,捂着脸叹了叹气,忽然伸手把秦招往怀里一拽,有点发泄似的抱着他揉了揉:“等等,咱们先捋捋,你共感到了什么?我什么时候想杀他了。”
秦招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靠着,说:“你不想杀他,但雁飞霄好几次想杀你,他还利用你母亲来威胁过你。他还打算在拿下军部和调查局以后,想办法把你从雁家的权力架构中踢出去……阿浔,不要对伤害过你的人心软,雁飞霄我非杀不可。”
雁风浔听罢,忽然笑了起来。
秦招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上报吗?”
“因为他是你弟弟,你想保下他。”秦招说完,摇摇头,“不对,你是担心,他真的用自己的异能召唤出……”你母亲。
秦招没说出后半句。
“你当他真的敢?”
雁风浔可算知道秦招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了,合着他的共感根本就不完整。只知其然,还没知其所以然,
“因为我一直有件事过不去……我想知道雁飞霄这些年,到底为什么越来越执着于权力,又为什么明明和我常年不相往来,但好像跟我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老想着找个机会弄死我。”
秦招抢答:“邢谶思教他的?”
“不是,至少不全是。邢谶思没有那么大能耐,而且他自己也否认了这件事。”雁风浔颇有耐心地从头跟他讲,“起初我以为是辛息教他的,毕竟后妈带着儿子想夺权,所以从小培养雁飞霄杀我的这份苦心,这是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可能。但你突然又告诉我辛息不希望我死,她甚至还借了我一条命。那雁飞霄杀我不就相当于杀她?这自然不可能。”
秦招沉吟后,犹豫道:“……难道,是辛霍?”
“我也想过,但我找不到证据。”雁风浔笑着摇摇头,“从小到大,外公可以说是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他想杀我,他有无数次机会。”
秦招认同他的说法,辛霍绝对不会杀他。
无论是从雁风浔的过往记忆,还是以外人的眼光来看,辛霍对雁风浔甚至比对雁飞霄还要上心——这点,倒是和辛息有些相似。
他们对雁风浔的那种照料,已经超过了对一个晚辈的爱惜,正是因为保护过度有时候显得异常。
“我们重新换个角度去想。”雁风浔问秦招,“你既然共感了我后来的记忆,那应该知道,雁飞霄十二岁以前一直想去的是调查局,外公作为前调查局局长,在全联盟星系的威望和地位是如今的练寿夫完全不可比拟的。所以雁飞霄从小就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他十岁那年就已经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帮辛霍‘拿回’调查局。可是他最后却没能进入调查局。知道为什么吗?”
秦招对这段记忆很深刻,所以答得很快:“辛老阻止了他。”
“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辛老说……雁飞霄还小,不适合去调查局。”
“你不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吗。”雁风浔问秦招,“你觉得军部营地那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会比调查局更适合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
秦招摇头:“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但最后外公宁愿把雁飞霄扔去军营,也不让他去调查局,这就说明一件事——”雁风浔下了结论,“调查局有让连外公都忌惮的东西,或者人。”
秦招忽然往雁风浔怀里钻了一下,这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他只是不想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脱口而出。
雁风浔往后退了一点,看着秦招满脸纠结的模样,笑说:“答案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不想继续听?”
“想……这个答案和你不想上报有关系?”
“一点就通。”雁风浔捏着他的脸夸了句,“那你猜猜是什么关系?”
“教雁飞霄杀你的人,可能就是告诉雁飞霄折叠空间与兽魄的人。说不定……就是制造门桥的幕后黑手。”秦招尝试推测了一下。
雁风浔冲他笑着点头:“继续。”
秦招其实也没有特别多头绪,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尽可能地找到关联:“你不希望上报,是不是觉得,调查局里有除了邢谶思以外的人,是雁飞霄的同伙。而且这个人的职位,比邢谶思只高不低。”
“接近答案了,再来。”
“我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你说吧。”雁风浔鼓励他,“再不可思议的想法都但说无妨,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真的不知道。”秦招低下头,把额头抵在雁风浔的胸口,不看他了。
雁风浔也不逼他回答,只是再给了一点信息:“雁飞霄一直对调查局有憧憬,他后来和邢谶思联系那么多,也是因为邢谶思那时候在一处工作。”
“可是有一段时间,邢谶思和雁飞霄几乎不来往。”秦招把他知道的也说了出来,“我共感到的是,军部有段时间想要让雁飞霄建立一支傀儡军团,雁飞霄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在军部做这件事,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军部又取消了这个计划。邢谶思猜到他会失望,本来想安慰雁飞霄,结果无论怎么样都联系不到人。这之后整整过了半年,雁飞霄才突然找到邢谶思,说要重启傀儡军——但是以私人名义。他请邢谶思和他一起。”
雁风浔默了片刻,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秦招看着他:“这个信息对你有用吗?”
“嗯,这就说明,那半年的时间,雁飞霄遇到了一个比邢谶思对他帮助更大的人。”雁风浔道,“对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把兽魄的事情告诉了雁飞霄,有了快速补充能量的方法,雁飞霄才敢重启傀儡军。”
秦招忽然直起身板,不敢置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你是说,雁飞霄那个时候就已经接触兽魄了?”
“现在的线索有限,我只能推断到这里。我猜对方一定希望借雁飞霄的手,揽军部的权。而雁飞霄也想借那个人,揽调查局的权。恐怕这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要厉害些,相互利用的同时,都认为对方才是冤大头。”
雁风浔摊开手,“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因为你看到了邢谶思的记忆,有没有那个同伙的线索?”
秦招心跳得很快,紧张与兴奋同时袭来——无论这个结果正确与否,但答案都近在咫尺。
“可是邢谶思的记忆里,他应该没有任何同伙。”秦招说。
“是,邢谶思可能不知道同伙是谁,但最后却有人用空间传送阵来救他。”雁风浔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一个比陈厌青还要厉害的空间异能者,是谁呢,秦招?”
秦招的表情在瞬间变了好几下。他抓着手里的本子,在上面莫名地写下了一个名字,等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他赶紧触电般地松开了手。
前一秒的兴奋立刻像被冷水泼下,秦招眼角耷拉。
雁风浔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告诉我,全调查局上下有谁的空间异能比陈厌青强?”
“……”秦招还是没开口。
“答案就在嘴边,还不敢说。”雁风浔逗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上报雁飞霄的事,但你却不能不上报了?”
因为调查局里有人已经知道一切,知道雁飞霄和邢谶思暴露了,也知道秦招发现了。
这个时候如果秦招不上报全部审讯结果,就会打草惊蛇。
对方会怀疑秦招隐瞒的原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最后秦招都会成为灭口的目标。
秦招差点把自己的嘴皮咬破,雁风浔哎了一声,把他嘴唇从牙齿下面救出来,亲了亲秦招的下巴:“好了,不想说就不说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过。毕竟现在没有证据,我会去查……”
“我和你一起查。”秦招说完,却又露出一些迷茫,“但是……如果真的是他,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雁风浔拿起秦招扔到一旁的本子,翻到他刚才写名字的那一页,指着上面力透纸背的那个名字,对秦招说:“练寿夫,整个调查局唯一一个比陈厌青厉害的空间异能者,二十年前挤走辛霍突然上位,两年前把总局一处作战中心从银门港迁移至凯旋城,此后很少露面。如果制造门桥、放出逃犯、和雁飞霄合作的人都是他,那么很好办,把他抓起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秦招想到不久前,练寿夫还向所有人宣布,让他全权负责调查行动。秦招不知道一个词语叫灯下黑,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但秦招很快从这种精神恍惚中振作了起来,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很用力地一把抓住了雁风浔的手:“档案袋,你的《异能收录档案》!”
秦招很少有这种过度紧张的时刻,雁风浔觉得他瞪大眼睛的样子有点可爱,笑着问了句:“你连这个都知道了?那正好,省了我不少口舌。这东西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出现——”
他说着,停了下来,看着秦招,重复了一遍:“突然出现的。”
“是。”秦招点头,“那时候你一直高烧不退,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它是怎么出现的?”
雁风浔刚才一直在想练寿夫和雁飞霄之间的关系,没有想过这件事也许还牵连了他自己。
现在被秦招这么一提醒,所有堵塞的路都被打通了。他还曾经怀疑过身边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本档案袋都是凭空出现。
是练寿夫的空间传送。
怪不得无论他当初怎么扔掉这个档案袋,它都会在某一天突然又出现在身边。
事情比雁风浔想得好像要更复杂,这也许和练寿夫二十年前突然坐上局长之位有关,也和他亲妈的名字突然被抹去有关。
秦招看他沉默下来,以为雁风浔在难过。
因为从共感的记忆来看,其实雁风浔一直都期待这个档案袋是他妈妈给他的。现在和练寿夫扯上关系,那么《异能收录档案》到底是好是坏,都得打个问号。
秦招有点后悔刚才那么冲动,他悄悄凑过去,贴着雁风浔的额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安慰说:“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不仅不难过,我还很开心。”
雁风浔抬起眼,他果然在笑,不等秦招反应过来,他忽然站起来庆祝似的抱起秦招原地转了好几圈。
“怎、怎么了???”秦招晕头转向。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练寿夫干的,那就意味着只要查清楚练寿夫这个人,我就能找到她了……”雁风浔停下来看着秦招,说,“队长,我要找到我妈妈了。”
秦招本来还有些不安,却被他的笑容感染,莫名地也开心起来。
好像只要雁风浔不难过,哪怕让他现在去手刃了练寿夫也可以。
“肯定会找到的。”
他陪着雁风浔开心,两个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帐篷里抱着晃来晃去。
“但是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还是必须上交雁飞霄的报告吗。”
秦招忽然想起,如果现在上报,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军部会不会和调查局打起来先不说,但雁风浔肯定就要离开调查局了。
雁风浔说:“当然要上报。”
秦招有点低落地撇撇嘴。
雁风浔又说:“但不用上报给所有人。”他用手指头给秦招的嘴角勾出个笑来,“上报给练寿夫一个人就好,你要让他觉得你笨得可爱,竟然慌慌张张把证据送给凶手本人。然后你就可以等着看了。”
“看?”秦招懂了一点,但不多,他更擅长的是直给,“我知道了,我到时候趁机共感他!”
雁风浔笑得不行,秦招莫名其妙地有点害臊:“不是吗?”
雁风浔很给面子地点点头:“是,你到时候就趁机共感他,看看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但是万一他势元太高了,你没有共感成功,那就顺便看看,他拿到资料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回来告诉我。”
秦招很认真地点点头。
两秒后反应过来,对啊,练寿夫的势元比他高,除非他是带着伤去共感,否则怎么可能成功……
他羞愧难当地看着雁风浔:“你刚才点头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笨得要死?”
“没啊。”雁风浔真诚地说,“可爱得很。”
辛息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脸色沉下。
这是一种意识投影能力,对方不是真的来了,只是分了一缕意识过来。
“你又想说什么。”
“唉……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冲动。”
“我不想和你废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可以使用很多异能,这就是你当初说的没有问题?”辛息冷笑道,“倒不如在封印被他冲破以前,主动把真相说出来……哦,我忘了,你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你现在还有时间挖苦我吗?算了,我也没时间和你多说。你儿子快死了。”
辛息猛地没反应过来:“浔儿的封印反噬了?不可能,以他现在的情况,封印被冲破的可能性比反噬更大。”
“哈……你已经分不清谁是你亲儿子了吗。”
辛息愣住:“你,说的是谁?”
她本没有想到雁飞霄也在这里,所以充满怀疑。
“雁飞霄一次性吞食大量兽魄,身体承载不了,已经在死亡岛昏迷了许久。最重要的是……他抓的那几个偷渡客看他一直没有醒,在几分钟前,一起杀了他。”
辛息好像耳鸣,竟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
对方又说:“你只能庆幸他成年的那天,你费尽力气赶制出了第二瓶再生液。尸偶已经把再生液给他喂了下去。但是情况不妙。你再不去,他还是会死。”
这下,辛息不敢再多想,径直穿过这道虚影,疯了一般奔去。
雁风浔灰头土脸地走出了门桥。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627给提前带走了。导致他这几天没有换衣服,连水都没喝。
雁风浔走出去的时候,刚好和驻守在圣日岛门桥外的一群异能者大眼瞪小眼。
调查局的人说:“你是军部的?你们的船在左边。”
军部的人说:“你是调查局的?你们的船在右边。”
雁风浔本来一个人出来就烦,现在还要看这两边的人相互对他翻白眼,他就更烦。他从一个异能军官的手中抢过了电话。
这动作导致对方以为他是偷渡客,要袭击他们,于是举起武器就要攻击。
雁风浔一挥手,面前一排所有人的势元枪全都飞上了天。
身后调查局的人默默调动势元,准备偷袭,雁风浔头也没回地一跺脚,整座圣日岛忽然震动不已,片刻,除了雁风浔以外的所有人都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打过去的电话也接通了。
对方不耐烦地问:“谁?”
雁风浔就说:“你儿子。”
雁江:“……在哪儿。”
雁风浔:“圣日岛。”
“等着,马上来接你。”雁江似乎在压制着火气,声音低沉无比。
雁风浔却说:“不用接,雁飞霄呢。”
“你弟弟正在为九月份的守势大战封闭式训练,你以为他跟你一样这么……!”雁江顿了一下,心想,人不在面前,可不能把雁风浔给骂跑了,于是改口道,“……这么活泼,到处乱跑!”
雁风浔咂摸了一下这么句话的意思,又问:“守势大战是什么?”
“联盟星系一年一度的异能者对战,军部和调查局都会参加……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管。”
“行,那我不管了。挂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雁风浔没回答,只是突然问了一句:“爸,我妈到底是谁。”
“……”
“挂了。”
雁风浔根本不等他,直接挂断。
他已经问过雁江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哑口无言的结果。他从雁江嘴里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去查了。
他把手机塞回那个军官手上,在所有人惊恐的表情下,笑了笑,跟他们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调查总局四处特战大队先锋队队长秦招的实习作战协同,要坐哪艘船?”
某个调查局的同事伸出一根哆哆嗦嗦的手指,跟他指了指,道:“那那那那艘。”
雁风浔对他点了点头:“多多多多谢。”
“……”
等雁风浔坐着快艇离开,众人在他卷起的浪花后极目远眺。
军部有人问了句:“你们调查局连实习生都这么牛吗?”
一个人能干翻全岛,不费吹灰之力。
调查局的人本来应该骄傲的,但他们也正处在震惊中,就说了句:“可能只有秦招的人才这么牛吧。”
话毕,所有人沉默了。
心里都有些自卑,焦虑,嫉妒。
他们多少也是A级的异能者,怎么会被人随手一挥,就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呢?
其实不仅是他们感到震惊,半个月前,雁风浔自己也很震惊。
雁风浔这次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包括秦招在内的其他人还留在死亡岛。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勘察,加上秦招对偷渡客和邢谶思的审讯结果,足够把折叠空间内部的一切了解清楚。
调查大队现在在每一环都建立了至少三个根据点,死亡岛更是修建起了驻地。
一开始来到死亡岛,大家对于这个地方是很畏惧的。
因为前面几环的很多变异生物包括植物,都很危险,他们自然会觉得死亡岛,带着死亡两个字,多半更是有去无回。
那天还是秦招的先锋队打头阵。
他们先一步将进入死亡岛,外面的人紧张地等待。
但三天后,陈厌青就建立传送阵,调查局和军部的人通过传送阵,进入到了传说中的折叠空间腹地。
简直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大家以为这些都是秦招杀的,毕竟他曾经一个人单挑了一座城。杀这么一地的怪物,似乎也说得过去。
秦招没有解释。
其实那里面一半的变异生物尸体,是死于雁飞霄之手。但他们进来的时候,雁飞霄已经离开了。
这件事,秦招瞒了下来。
他谨记雁风浔说的,要把这件事留着,单独汇报给练寿夫。
而另一半尸体,则是雁风浔的杰作。
秦招给他打的掩护,让他通过这些变异的生物和植物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在不使用《异能收录档案》的前提下,得到异能。
这件事的离谱程度堪称雁风浔有生以来之最。
雁风浔发现,他要得到一个异能其实很简单,只用做一件事:让这个异能攻击他。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植物,只要他们的力量接触到雁风浔,雁风浔就可以获得这项能力了。
当然也有限制,限制就是,如果对方是悄悄攻击了雁风浔,但雁风浔不知道那是什么异能,那他就不会使用。
就是说,只要他接触到某种异能的势元能量,并在心里对该异能有所认知,雁风浔就会无条件地习得这种能力。
对,就这么简单。
简单得让雁风浔失眠了整整三天。
不知情的彭呸呸和陈厌青还以为他和秦招吵架了,轮番去劝架。
陈厌青对雁风浔说:“秦招那个人就是不太懂感情这回事,比较木讷,不如你和我试试。我超级温柔,善解人意,还会女装——”
然后就被秦招提着刀砍了三公里,并扣了10分绩效。
宗恕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写工作日志,墨水浸透纸背,边穆以为他漏墨,好心给他换了一支笔。
雁风浔夜不能寐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难以置信。
亏他一直以来还在用那个档案袋收录异能,不仅很考验他蒙人的功夫,而且每次收录完痛得要死,虚弱无比。
现在他不用档案袋,反而一点事都没有,悄无声息地就获得一个又一个的异能。
到最后,他除了去吸收变异生物的力量,甚至还把先锋队包括秦招在内的所有人的异能都试了一遍。
他可以在不夺走对方能力的情况下,只是单纯地习得部分异能属性。
比如,他习得了彭呸呸的净化但没习得修复,习得了宗恕的基因进化但没有习得涅槃,习得了秦招的势元压制但没有习得他的共感和伤害反弹,习得了边穆的盾——这个是全部习得,因为边穆的属性比较单一。
而陈厌青的空间异能,更是让雁风浔得心应手,他甚至可以铺开一个直径五百米的领地,这是多少A级异能者都望尘莫及的能力。
后来秦招不敢让他继续试了。
“太多了,多得有点吓人。”秦招还是第一次露出那种慌慌张张的表情,他对着雁风浔左摸一下右捏一下,问他,“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真的?”
雁风浔摇摇头。
但他也确实没有再继续做尝试,如同秦招所说,他现在得到的异能已经多得有点吓人了。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异能者。
在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不敢再滥用这种能力。
三天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死亡岛。雁风浔本以为调查这就进入到尾声了,没想到,本来和平共处的调查局和军部,忽然在某一天吵了起来。
之前是因为对折叠空间不了解,大家摸着石头过河,心里都有些拿不准,所以相互协作,互帮互助。
但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了,折叠空间里的生物兽魄简直是一个大好的东西,而资源有限,他们都想从联盟政府那里得到驻守折叠空间的机会,天天都互相翻白眼。
危机解除的结果,就是利益冲突。
不过好在雁江没那么糊涂,靠吃兽魄提升力量这种行为,雁江是看不上的。他主动请了议事会的人来坐镇,调查局和军部谁也不要想私吞。
调查局也很快接到了通知,几个副局轮番教育之下,大家终于老实了,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到此为止,折叠空间的调查也只剩下最后一步——
门桥到底是自己出现的,还是有人造出来的?这个人是谁?他与那些被放出来的逃犯是否有关联?他的目的是什么?
半个月后,雁风浔先一步走出了门桥,又一周后,秦招也出来了。
他们这次出来,都各自带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任务,分头行动。
再见面的那天,银门港难得下了一场雨,天气阴沉沉的,两个人都是淋着雨回的家,进门的时候有些没精打采,直到看见对方,才露出了一些笑意。
“怎么样?”
“见到辛息了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随后同时作答——摇了摇头。
“我去了凯旋城,根本没有见到练局。我说了有要事要汇报,但练局却让人回绝我,说……有事直接在大会上讲。”
“我也差不多情况。回了耶努雾司,却发现辛息和雁飞霄都不在。又去了一趟壳洲,连外公也不在。”
雁风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秦招往浴室里走,进门就开始扒他身上的湿衣服。
秦招没有反抗,因为他的脑子没有雁风浔转的那么快,想一个问题稍微要多花几分钟,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地方。
等雁风浔把热水打开,他突然说:“一起失联,难道他们……”
雁风浔接他的话:“是一伙的?你想这么问是吧。”
热水就这么顺着喷头洒在身上,驱散了刚才凉意,秦招的眼睛在水流下睁不开:“你觉得呢?”
“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雁风浔往手上挤了洗发水,揉出泡泡,打在秦招头上,又说,“但你说的情况,从概率上讲比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