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下意识揽住燕折,没有回头:“问问来做什么。”
张三去开了门,简单地和警方交流了会儿,又回来说:“燕大少爷死了,他死前最后联系的人是燕少爷,所以警察来例行问话。”
张三:“按照警察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白涧宗搂着燕折往卧室方向去:“请他们进来等会儿,就说我们在洗澡。”
张三:“是。”
燕折懵到都忘记难过了。
他从白涧宗腿上下来,来到主卧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水淋淋的自己说道:“刚刚吃早餐的时候,燕颢还在给我发信息。”
白涧宗在卫生间门口,坐着轮椅眸色发沉:“他说了什么?”
燕折抿了下唇,直接把手机递给白涧宗看了。他有些累了,不管燕颢那句“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意思,他对白涧宗都没什么好藏的。
白涧宗的目光在聊天时间上停留片刻:“他一个半小时前约你回去聊聊,紧接着人就死了?”
燕折点点头,转身说:“我的右眼皮一直跳……”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左眼跳财,右眼跳……
“你确定不是哭抽筋了?”白涧宗掀起眼皮,操控轮椅转身道,“洗个澡再出去。”
“……”
燕折嗅嗅身上,一股臭臭的酒味。白涧宗也真是厉害,刚刚抱了那么久没露出一点嫌弃。
他自己都嫌弃。
热水浇在身上,宿醉的疲惫感终于散去了些,皮肤上附着的酒味也慢慢在空气中挥发,混合着香皂的气味,让人有种吸入酒精的错觉。
燕折关掉水龙头,不着寸缕地站在镜子前,他摸摸锁骨,又碰碰平坦的腰腹,感觉很神奇。
这具身体被折磨四年,竟然除精神上的应激反应外,不仅没断胳膊断腿,更没在身体上留下一点伤疤。
完好无损。
就像从没受到过伤害一样。
燕折轻吐口气,随意地吹了几下头发,然后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门。
两位刑警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白涧宗坐着轮椅在一边,幽幽地盯着他们。刑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回头:“燕先生?”
“嗯……”
燕折走过去,坐到白涧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白涧宗看了眼他头发滴下的水珠,不满皱眉:“怎么不吹干?”
燕折:“总不好让客人等太久。”
其中一个麦色皮肤的男刑警突然笑了笑,伸出手说:“第一次见,燕折,我是宋德。”
燕折迷茫地啊了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白涧宗截胡握住了。
宋德叹息:“……太小气了吧。”
白涧宗冷冷道:“直接说正事。”
宋德摇摇头:“是这样,你哥哥也就是燕颢突然溺水死亡了。”
燕折疑惑道:“溺水?在家里?”
宋德点了下头:“家里的鱼塘,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治并确认死亡了。”
白涧宗突然问:“才这么点时间,为什么直接刑警接手了?”
“因为燕颢的母亲也就是甘女士去机场出差的路上突然感觉不舒服,回到家里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溺死在了自家鱼塘里,当即打了——”宋德指了指上面,颇为无奈,“的电话。”
普通民警根本都还没收到信息刑警们就已经到场了,恰巧看到了岸边的手机,发现最后和燕颢通信息的人是燕折,所以干脆就来跑一趟问个话。
“理论上来说,我们不用这么快走访证人,但没办法,现场实在没什么可勘探的信息,表面看起来不是失足溺水就是自杀。”
女刑警道:“唯一看起来有些微妙的就是你和燕颢最后的聊天。”
宋德接过话:“所以我就一拍手来找你们了,加上一直没见过你……”
燕折愣了会儿:“你为什么要见我?”
白涧宗的脸色已经很阴了,但握着燕折的那只手却没太用力:“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贴着乐队海报的舍友。”
燕折一秒想起白涧宗那个雌雄莫辩的乐队主唱“初恋”。
张三送来泡好的茶水,只有三杯,白涧宗却直接接过了其中两杯,一杯给燕折,一杯给自己。
“他不需要。”
张三识趣地将最后一杯递给女刑警。
“……”宋德双手交叉,胳膊肘撑着膝盖,呼出一口气许久才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和你家白总关系挺好的。”
燕折看了眼白涧宗,后者没否认。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朋友,但因为我想做警察,他想出去留学,所以我们去了不一样的大学,直到……”宋德看了眼白涧宗的腿,“直到那场车祸。”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燕折看着宋德,不以为然:“我们的订婚宴他都没邀请你,说明你们现在关系不怎么样。”
宋德其实有些意外燕折和白涧宗的亲密。今天之前他本以为白涧宗与燕折只是一场商业联姻,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
宋德:“知道为什么吗?”
白涧宗道:“再说这些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开口说不了话。”
女刑警皱眉:“白先生,你在威胁——”
宋德拦住她,深吸口气:“九年前那场车祸里的肇事司机我们原本有机会抓到的。”
燕折一怔:“那怎么……”
宋德在白涧宗阴鸷的神色中,缓缓道:“但那个司机被我师父失误放跑了。”
白涧宗讥讽一笑:“你现在还觉得是失误?”
宋德沉默良久:“我会找到答案的。”
白涧宗看着他,突然嘲弄地说:“你动摇了——宋德,是什么让你终于开始怀疑你眼中那高风峻节的师父了?”
“你让黄建庆自首确实起到了用处。”宋德说,“我们没征用你找画师画的那副肖像画,找专业人士重新画了一副,两张相差无几,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可能存在记忆误差,但我们还是找到了大概的人。”
白涧宗垂眸:“是吗?”
“那个人叫房安,曾是苏友倾的家庭医生。”宋德发现白涧宗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又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在哪儿呢?”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宋德定定地看着白涧宗,“你能告诉我吗?”
白涧宗嗤笑了声,反问:“我怎么告诉你?”
宋德:“我亲自去了房安的老家,但他老婆说他失踪了,就在昨晚。”
燕折皱了下眉,宋德这意思是怀疑房安的失踪和白涧宗有关?
他警惕地看着宋德:“我们昨天在约会,一整天。”
“别这么紧张。”宋德说,“白家家大业大,是榕城最老的一批家族企业,你家白总想做什么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就像他当年‘逼死’我师父。”
燕折顿了顿。
虽然白涧宗面色阴郁,却没有阻止宋德说下去。
宋德低头搅了搅手,抬眸说:“但就像你家白总说的,我确实动摇了。”
“我开始不确定当年我师父跳楼究竟是因为……”宋德看了眼白涧宗,“究竟是因为你的逼迫多一点还是因为他的良心不安多一点。”
白涧宗没什么情绪:“叙旧叙够了吗?”
“够了,最后一句。”宋德说,“你知道的吧,仅凭一宗人口拐卖的案子与黄建庆的供述,我们没法把苏家和当年的事扯到一起,甚至都没理由问询苏友倾——”
“我们需要足够多的人证物证,比如房安医生,必须你这位未婚夫……如果他真的是被苏友倾买去囚禁的话。”
白涧宗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他晃了晃茶杯,垂下的眉眼尽显冷然:“找证据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
宋德皱起眉头,张张嘴,显得有些无奈:“你已经订婚了,带走你母亲致使你车祸的人我们会抓住,而你祖母还在世,现在又多了一个手无寸铁、没有家族作为倚靠的燕折……你该朝前看了。”
燕折突兀地开口:“作为一个不管不顾只相信自己师父的警察……你现在应该没什么资格和他说这些话。”
如果当年宋德师父放走那个司机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使然,这意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九年前就可以解决。
且九年前的白茉大概率还活着。
是宋德师父硬将白涧宗的痛苦延续了这么多年……本可以更早结束的。而宋德没有选择相信白涧宗,而是站在了他师父那一边,甚至在事后责怪白涧宗逼迫他师父太紧,造成他师父跳楼自杀的结果。
燕折也希望白涧宗向前看。
但宋德说这话确实没什么道理。
沉默良久,宋德道:“那就说说正事吧。”
女刑警问:“你知道你哥约你回去是想说什么吗?”
燕折说:“不知道。”
“你好像没打算回去。”
“我和他关系又不好。”
女刑警又问:“你哥艳照曝光的事你知道吗?”
燕折点点头。
女刑警问:“你觉得他因为颜面尽失而自杀的概率大吗?”
燕折有一瞬间的犹豫:“我不知道,我没那么了解他。”
原书里没发生这些变故,所以燕折并不知道燕颢遇到后会以什么反应面对。
“好吧。”宋德递给燕折一张名片,“如果想到什么可以联系我。”
宋德和搭档起身,走到门口。
前者单手插胯,想了想还是回首看向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说:“如果最后查出来我师父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涧宗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正要走,燕折却叫住了他:“甘……我妈还好吗?”
“甘女士?看起来还好。”女刑警开了个玩笑:“很冷静,冷静地给我们上头施压一定要以刑事案件来侦办你哥溺水这件事、一定要找出一个凶手。”
燕折迟疑了会儿,不明白甘静怎么这么确定有凶手。他说:“可你们好像都觉得他的死是意外。”
宋德说:“具体是自杀是意外还是谋杀还得看尸检结果。”
燕折问:“一个会游泳的人会选择水来自杀吗?”
“……这可不好说。”女刑警眯了下眼,“可甘女士告诉我们,燕颢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没学过游泳。”
“我不是很确定,但他应该是会的。”燕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原书里燕颢就会游泳。
书里的原主曾亲眼看到燕颢为了勾引后来的萧玖,下游泳池与苏然调情。
“好的,我们会记住这个信息,如果还想起什么记得联系我们。”
“好。”
燕折在这个事上没有嫌疑,这得归功于他没去赴燕颢的约,否则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他关上门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瘫,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燕颢怎么会溺死在自己家的鱼塘里呢?”
白涧宗扣紧轮椅的手微松,他:“为什么说燕颢会游泳?”
“因为书里他就会。”燕折暂时不想谈什么穿不穿书的事,“我觉得燕颢是被人杀死的……也许是苏友倾。”
但按照他们之前推断的,燕颢应该不知道苏友倾干过的事,他当年只是被苏然利用带燕折离开的工具人。
而且昏迷多年醒来,燕颢也没表现出过什么异常,苏友倾有必要杀他吗?
“确实有可能。”白涧宗淡道,“刚刚他们有个问题没问你。”
“什么?”
“燕颢发信息问你的那句‘你到底是谁’他们连提都没提。”
燕折反应过来了,任谁看到这句话都会觉得很疑惑,但那两个刑警却没有对此提出疑问。
“有人在警察到之前删掉了那条信息?”
“可能。”白涧宗眸色沉沉,“如果燕颢溺水的时候有旁人在场,并且这个人删掉了燕颢发给你的第一条信息,足以说明他以为燕颢问的‘你到底是谁’与你的身世有关,他不希望警察因燕颢的死而查起你的事,从而查到苏家。”
燕折认同:“那就很有可能也是苏友倾做的。”
白涧宗略过了这个话题:“把头发吹干去吃饭,张三叫了外卖。”
中午的豆腐脑燕折没吃几口,早上因为宿醉也没吃饭,最近的一餐到现在已经十八个小时了,再不吃东西胃可能受不了。
“没胃口。”燕折起身,用掌根揉揉眼睛说:“我想回趟燕家。”
“……”
同时燕折的手机亮起,推送了两条信息——
燕随清:燕颢死了。
苏然:颢颢出事了……燕折,你注意安全。
苏然的这句话很快撤回了,不足两秒。
燕折没有回复,他走到白涧宗面前,跪趴在白涧宗膝盖上,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吧,如果你不想要未来了,那就不要了。”
白涧宗喉咙一紧。
燕折轻轻摩挲着白涧宗毫无知觉的大腿,安静地说:“但作为代价,你也不要再管我。”
白涧宗抬手,似乎想碰碰燕折的头发,但抬起一半又放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抽筋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还有一章,白天更。
燕家回是要回的,毕竟燕颢再怎么荒唐,他的身份摆在这,突然死亡是件大事。
他一走,燕家就剩一个养女和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私生子了,处境实在微妙。前段时间燕颢回国,燕家股价涨了一波,如今这一死,股价指不定得掉回原来都不如的地步。
白涧宗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注意点舆论,别引到燕折身上。”
刚上车的燕折发出一声疑问:“嗯?”
白涧宗挂断电话:“燕颢一死,恐怕会有不少舆论的脏水泼到你和燕随清身上。不用放心上,都是胡扯。”
燕折哦了声。
燕折难得没有黏黏糊糊地靠着白涧宗,而是保持距离坐在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风景。他们到燕家时,里面已经停了不少外来车。
其中和白家相熟的人看来白涧宗到了,便走过来低声道:“燕颢的尸体已经送去尸检了,甘静交代完事情就把自己锁在了燕颢房间里,谁来都不见,也不吭声。”
白涧宗环顾四周,眸色微动:“怎么会闹这么大?”
按理说,作为亲子的燕颢出事势必会影响公司,肯定动静越小越好,但这才几个小时过去,燕家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外面甚至有媒体出没。
“据说是甘静特意联系的媒体。”这人道,“要我说啊,女人就是不理智,闹这么大对谁有好处啊?”
燕折心情不好,闻言就更不好了,没好气地怼了句:“希望你儿子死了你也理智点。”
对方一噎:“白总,你这小先生可真是……”
白涧宗操控轮椅往前走:“阿折说的有问题?”
“……情是这个情,但理不是这个理嘛。”对方连忙跟上,“燕颢这一走,燕家是彻底要变天了,要么随清做继承人,要么——”
他看了眼燕折,笑得意味深长。
“随清那孩子确实厉害,可惜没有血缘关系,小折怎么说也是燕总亲骨肉。”
燕折听了不太舒服,燕颢刚死呢,这些人就开始思忖这些了,未免太凉薄。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认识的、不知道名字的,无论身份大小,只要在榕城的,基本都第一时间派了人来慰问。
鱼塘那边还不能过去,燕家大半都被警戒线拉了起来,以防线索被破坏。
苏然就站在警戒线最边缘,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鱼塘。察觉到了什么,他缓慢偏头,对上燕折的视线,眼眶赤红,充满痛苦和难过。
不管怎样,苏然对燕颢的感情是真的。
杨家也来了人,不过不是杨岁安。自从订婚宴第二天杨岁安在老宅发疯,他就再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
燕折之前没敢问,怕杨岁安被老太太噶了。
今天来的杨家人按照辈分,应该算是白涧宗的姑姑。她五十岁了,但看起来仍然年轻。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当着白涧宗的面感慨道:“说来挺神奇呢,也算是母子连心。甘静今儿个本来要去外省出差,都去机场的路上一半了,感觉身体难受得紧就回来了,刚巧就看到颢颢……”
“可惜了。”旁边的人燕折不认识,惋惜道:“但凡再早回来个一分钟,说不定都能救回了。”
“别这么说,人已经够难受了。”
燕折的手落在白涧宗肩上,安抚地摁了摁。
“说不好是因为早上那个新闻……也真是的,年轻人私生活有什么好关注的,还拍照片……颢颢脸皮薄,这可不就受不住了。”
“但他好像还跟苏家那小子在谈朋友吧?还有小天云……”
“姜小子还被老姜关在家里呢,估计还不知道这事。”
听着周围的议论,白涧宗眸色晦暗不明。
燕折干脆推着白涧宗进了主楼,来到二楼的客房。两个月前的他刚醒来,就是在这张床上看见了面色阴翳的白涧宗,那时候只感觉要死了要死了,可谁料想白涧宗对他还不错。
房间里还有刑警,管家曹叔也在,看到他们进来愣了下:“小少爷。”
刑警闻言回首:“这是你的房间?”
“不是,是客房,我来看看。”燕折说,“现在是不能进吗?”
“能,这里没什么东西。”
燕折推着白涧宗来到窗边,这里刚好能看到鱼塘。
“你之前还恐吓我,说要把我扔下去。”燕折没有抱怨的意思,平铺直叙道:“书里你已经扔了。”
“扔了之后呢。”白涧宗扣住扶手,问。
“之后?”燕折低头想了想,“之后就朝着很坏的方向发展了,所有人都讨厌我,而书里的燕颢没有露出太多马脚,大家都觉得他挺好……”
“中间过了多久?”
燕折愣了愣:“从我被扔进鱼塘到死掉吗?大概几个月吧,六月到十一二月。”
白涧宗冷淡道:“才几个月,他那智商能装半年就不错了,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有时候别人讨厌你未必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受利益驱使罢了。”
“……”
书里原身本就名声不好的情况下,又被白涧宗扔进鱼塘出尽了丑,受到燕驰明的厌弃,大家心里的天秤自然更加倾向于燕颢,虽然燕随清很厉害,可大部分人依旧觉得燕驰明不太可能让一个养女做继承人。
所以他们打击燕折,对燕颢示好,就是变相地在讨好下一任继承人。
无关喜恶,只有利益。
白涧宗又冷不丁地解释了句:“我扔的也不是你。”
燕折懂他的意思。
白涧宗扔的既不是原身,也不是他,是那四年里奇奇怪怪的、仿佛另一个人格的“燕折”。
“嗯。”燕折说:“可书里燕颢没有死,死的是燕驰明和甘静。”
“这对夫妇在书里怎么死的你也不记得了?”
燕折摇摇头。
白涧宗注视着鱼塘,听到身后的刑警在和管家交流。
“鱼塘刚修没多久,所以还没来得及装监控,好几条路都能通这边。”
“都有谁知道这边没装监控的事?”
管家为难道:“那太多了,家里的员工应该都知道,经常来的客人也都清楚。”
刑警又问:“今天有访客吗?”
管家摇头:“没有。”
燕颢的这起事故怎么看都像是自杀或者因为艳照被曝光心神不灵失足的事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除了燕折说的燕颢会游泳这件事。
但燕折也不能确定书里的燕颢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指不定是后来学的呢。
刑警突然把话头对准了燕折:“你和你哥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燕折诚实道,“势同水火。”
“那他私生活照片的曝光和你……”
白涧宗打断:“和他没关系。”
燕折其实有点庆幸,原本他是打算找人曝光燕颢的,幸好后来放弃了。否则如果燕颢不是被谋杀而是自杀,那他身上等于背了条人命。
刑警的视线在白涧宗和燕折身上转了两圈,似乎在考量他们的反应是否合理。
“能告诉我你住哪个房间吗?”
“我住三楼。”
“好的,谢谢配合。”
突然,楼下一阵骚动。出了这么大事燕驰明终于姗姗来迟,眼眶赤红揪住一名刑警的衣领:“我儿子呢!?”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宋德。
“已经送去尸检了。”
“谁允许的!?”
宋德挣开燕驰明的桎梏:“燕先生,您的情绪我能理解,但只有您配合调查,我们才能查出真相。”
燕驰明掀开警戒线,大步往里面走着,看到警察们手里拍的现场照片时就绷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颢颢,我的颢颢……”
突然“咔嚓”一声,沉浸在痛苦中的燕驰明猛得一回头,直奔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媒体,一巴掌将人掀翻在地。
“都给我滚!”燕驰明胸膛距离起伏着,愤怒极了:“我今天要是看到哪家媒体报导了这件事,谁都别想好过!”
记者磕磕巴巴道:“来,来不及了……”
已经有人报导出去了,这还要得力于甘静的推波助澜。
燕驰明直接拎住记者的领子就想揍人,被赶来的警察拦住:“燕先生,您冷静点。”
燕驰明深吸口气:“夫人呢?”
旁边的人说:“夫人在大少爷房间。”
燕驰明大步上楼,甚至看到白涧宗都没心情打招呼。燕折也瞧见了不疾不徐赶回来的燕随清,柳子晔照例跟在身后。
柳子晔的气色相较于上次见更差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经历了什么。不过情绪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表情管理很到位,除了震惊和意外什么都没有。
燕随清随意道:“爸妈现在正伤心呢,你去帮忙待待客。”
柳子晔就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吓人:“好……”
燕随清这才朝燕折走来:“没睡好?”
燕折摇头又点头:“昨晚喝了点酒……柳子晔才像真没睡好。”
宇I息.
“最近下城区那个妻子因丈夫出轨而将丈夫剁碎了冲马桶的新闻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燕随清气色挺好,“我昨晚半夜醒了想吃苹果,就拿了把刀坐床边削苹果吃,他起夜看到吓得够呛,后半夜都在装睡。”
燕随清倒不是故意吓柳子晔,她平时就这么吃苹果,削一块吃一块,从不用果盘。奈何有些人做贼心虚,自然备受折磨。
“……”燕折有些担心:“你注意安全。”
杀夫新闻有,可现实是杀妻更多。
“放心,他还指望这个孩子父凭子贵呢。”燕随清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燕折又想到燕驰明掐自己脖子的那个梦了,突然有些不适。
他知道这个剧情很可能因为蝴蝶效应不会再发生,却也意味着埋没了一些真相。
白涧宗突然说:“你好像对燕颢的死没有太意外。”
“白总别是怀疑我杀的吧?不至于。”燕随清第一次暴露自己的野心,“再给燕颢十年时间,他也争不过我。”
“外面那些人都觉得燕颢是自杀,你好像正相反?”
燕随清瞥了眼楼下:“一个刚被曝光脚踏两男没几天、就敢跑去和男模约|炮的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脸皮薄的品种?”
“自杀?太扯淡了。”
燕折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但最终还是得看警察的调查结果。还有,甘静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为什么要选择把这个事闹大?闹大了对燕颢名声也不好。
燕随清对这件事并不关心,她看了眼眼神暗淡的燕折,问:“你们俩怎么了?”
白涧宗:“没怎么。”
燕折:“挺好的。”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燕随清没有追问,又说了一遍很久之前就说过的话:“离燕家远点,越远越好。”
“嗯。”燕折情绪不高,“我想一个人转转。”
“……好。”白涧宗并不担心燕折的安全,会有保镖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燕折。他转头看向燕随清:“我们聊聊。 ”
燕随清眸色微动:“燕驰明要是看到我们俩单独谈话,可就说不清了。”
白涧宗嘲弄道:“他现在还有空管你?”
“不好说,这会儿他指不定怎么敏感呢。”燕随清漫不经心道,“唯一的儿子死了,另一个名义上的儿子和你联姻,他眼中虎视眈眈的养女再和小女婿一起密谋,以后可就没一个好觉了。”
白涧宗陈诉道:“你知道燕折不是私生子。”
“知道,很早就知道了。”燕随清语气淡淡,“你不好奇燕驰明为什么不惜败坏名声也要领养燕折吗?”
“你知道什么?”
“不多,都知道一点点。”
白涧宗眯了下眼,忽然想明白了:“之前燕驰明找来蛊惑我祖母的算命先生失踪了——你动的手?”
“怎么说的跟□□似的。”燕随清笑了笑,“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呢。”
燕折不远不近地在苏然视野范围内晃了两圈。
今天苏友倾不在,如果他能和苏然当面聊聊再好不过。但他又不想主动出击,还是得苏然主动开口才能知道更多。
果不其然,晃第三圈的时候,苏然绷不住了,发来信息。
——别晃了,我爸虽然不在,但周围不是没人盯着我。
——半小时后二楼卫生间见,我们聊聊,你一个人来。
燕折犹豫地看了苏然一眼,将手机揣进兜里。
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风很大,天色也很阴。燕折缩缩脖子,感觉温度越来越低了。
他裹紧外套,随意地走了两圈,却也没什么好逛的,燕宅大多地方都被警方封锁起来了,能活动的也就主楼周边。
他正要上楼,却见柳子晔鬼鬼祟祟地穿过楼梯,朝没什么人的厨房走去。
燕折迟疑地环顾四周,人群里没看到保镖的身影,但本着对白涧宗的信任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