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回眸,眼神冷得掉渣:“刚刚人都在的时候你不要吃的,现在要?”
“……”燕折环顾四周,周围的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白涧宗两个人。
他心里犯嘀咕,保镖还包做饭的?
“那……点个外卖?”
白涧宗冷冷地看着他。
然后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两碗热腾腾的面出现在餐桌上。
燕折抓着筷子,有些愣神。
不知道为什么,面条的香气让他有些熟悉,似乎曾有人也给他做过相似的一碗面。
“不吃就倒掉。”
“多浪费……”
燕折这一顿吃得挺安静,默默嗦着面条。
汤里放了猪油,并不寡淡,反而很鲜很香。
他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反观白涧宗,依旧一副食欲不佳的样子,他显然清楚自己的胃口,碗里就没捞几根面条。
燕折出神地看了会儿。
双腿瘫痪的这九年里,白涧宗便一直这样,一个人、一双筷子,待在那座如同活墓一般的庄园里吗?
“看什么?”白涧宗阴冷回视。
“看您帅。”
“别打歪主意。”
“……”燕折简直头晕眼花,都怪萧玖这个二百五,白涧宗本来没这么防备他的!
他老老实实地把碗洗了,饭不会做,碗还是会洗的。
离开厨房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好在白涧宗刚好准备回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燕折跟上去:“我们今晚住这吗?”
白涧宗:“你可以冒雨走回去。”
燕折腆着脸问:“我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白涧宗:“你也可以睡大街。”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燕折已经换过睡衣,不用再洗澡,怕白涧宗下一秒又改变主意,连忙钻进被窝把自己裹起来,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白涧宗嘲弄道:“畏首畏尾。”
燕折充耳不闻。
只要让他睡这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其实他还想问问白涧宗,是不是真用手帮他纾|解了药性、还帮他洗了个澡。但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便抱着疑惑进入了梦乡。
雷声轰鸣的夜晚比他想象的好睡。
也许是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但不知道为什么,燕折越睡越热,汗流浃背。
他迷迷糊糊地做起噩梦,梦见药性还没解,他倒在巷子里,十个看不清脸的大汉奸笑着朝他走来——
疯狂地往他身上滴蜡烛。
怎么跟狗东西一个癖好啊!!
事后,他身上一片狼藉。白涧宗迟迟赶到,第一句话竟是嫌弃:“你脏了。”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等等……白涧宗好像真的在说话。
燕折从梦中清醒,睁眼望向床的另一边。
窗外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大有将城市淹没的架势。
就在猛烈的暴雨背景声中,夹杂着一些隐忍的低吟和呓语,正来自旁边的白涧宗。
燕折懵圈地坐起来,拍拍白涧宗肩膀,连敬称都忘了:“你没事吧?”
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燕折觉得做噩梦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白涧宗这样的人不像会做噩梦的样子,可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唇间溢出了无意识的轻哼。
“白先生?”
眼看手下的肩膀已经开始发抖,燕折干脆吼了声:“白涧宗!”
效果奇佳。
白涧宗瞬间睁开双眼,眸色幽暗,对视上的瞬间燕折就意识到不妙,但还是没跑掉,直接被白涧宗掐住脖子摁在了床上。
白涧宗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撑在他身上,在幽暗的光线中俯视他。
显然还没从梦魇中清醒。
“白……”
脖颈处的手越收越紧,燕折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疼痛与窒息感同时袭来。
没想到下午的噩梦会这么快在现实中上演。
他撼不动白涧宗的手,只能试图将人踹下床,却带动了自己的身体一起移动,脖子上的手指仍然纹丝未动。
以这种方式死掉,是不是太悲催了!
燕折有些绝望,脸色在窒息中逐渐涨红,他只能病急乱投医,猛得拽住身上人衣领,往下一拉,惯性之下,白涧宗直接跟他撞了个脸对脸。
嘴亲到了,鼻子也撞得生疼。
燕折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他发泄似得咬上去,力道极重,牙齿都发酸了也死活不撒口,连脖子上的手何时松开的都没注意。
“咬够了吗?”直到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燕折睁开眼睛,对上白涧宗比平常还要阴郁十倍的眼神,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没力气说话,长舒口气,瘫软在床上,浑身是汗。
嘴里有股铁锈味。
燕折怔怔看着身上的白涧宗,发现是自己咬太狠了,对方下唇上的血一直往外渗,逐渐凝聚成血珠,滴在了他嘴角。
有点痒。
燕折下意识舔掉了。
“……”白涧宗缓缓收回伸到一半的手,“你去隔壁睡,叫俞书杰上来。”
燕折:“……”
刚差点掐死他,现在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地发布命令?
简直不可思议!
但他这会儿真没心思跟白涧宗呛嘴,见白涧宗还保持上半身撑在他身上的姿势不动,气得够呛。
您倒是往边儿稍稍啊!
他闷声不吭地从白涧宗臂弯下钻了出去,揉了好几下脖子。
皮肤肯定不能看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敏感,随便掐一下都起红印。
他穿上拖鞋快步离开,出去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不由一怔。
白涧宗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回上半身,眼底夹杂着浓郁的痛苦,面部肌肉绷紧到克制不住地抽搐。
足以想象有多难受。
他微微一怔,还是拉开门离开了,老老实实叫上来俞书杰。
但没想到,俞书杰进去后没多久就连忙给医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神色十分严肃。
燕折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言。
受伤最重的是他好吗!
恰逢半夜醒来的萧玖从客房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燕折脖子上的手指印小声惊叹:“燕折,你厉害啊!”
他竖了个大拇指:“能在床上把白总逼到这份上。”
燕折拎起一个抱枕砸过去:“睡你的觉去!”
医生冒着大暴雨赶来,行色匆匆,直奔白涧宗房间。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燕折没忍住,他不就咬了白涧宗一口吗,有这么严重?
难道失血过多要翘了?
他摸摸脖子,试探地往房间探了个脑袋,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没关门,那就不能算他偷听。
医生还是静水山庄见过的那位医生,他苦笑道:“您的双腿依旧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神经问题,疼痛只是您的幻觉罢了。”
白涧宗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隐忍。
他的双腿似乎还痛得厉害。
“就像之前几位专家说的,您这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医生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道,“您得尝试改变一下心态,身体状态才有可能扭转。”
医生已经做好了被叫滚的准备,过去几年里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
但这次他没有听到熟悉的滚。
白涧宗声音喑哑:“给他看看脖子。”
医生一愣,偏头看见门口的燕折,自然也瞄见了他脖颈间刺眼的掐痕,一时无言。
“头晕吗?”
燕折摇摇头、又点点头。
医生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道:“没有骨折,没有缺氧,只是皮下组织充血了,明天可能会有淤青。”
燕折说了声谢谢。
医生接着道:“好像还发烧了,最好测下|体温。”
于是场面就变成白涧宗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隐忍着双腿带来的痛苦,燕折乖乖坐在床尾,夹着体温度等待结果,俞书杰和医生候在一边。
没人说话。
燕折不是医生,不知道双腿瘫痪的情况下还感觉疼痛是否正常。
但从医生刚刚的话来看,白涧宗显然是因为没过心理的坎,还一直深陷九年前的梦魇之中不可自拔,才会出现这样迅猛的痛感。
“你这样……多久了?”
过了好久,久到燕折都以为白涧宗不会回答了,却突然听到声音:“九年。”
燕折:“……”
也就是说,车祸后不久,白涧宗就开始感觉到疼痛了。
他拿出体温计,医生看了几眼,说:“38度,算高烧了,先物理降温看看,等天亮还在烧就吃药。”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白涧宗和燕折说的,而是嘱咐一边的俞书杰。
俞书杰道:“好,记住了。”
医生对燕折道:“我先帮您物理降温。”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医生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熟练地裹上湿毛巾:“这个平躺着敷头上。”
“这两块冰垫是给腋下降温的。”
“谢谢。”
医生点点头,离开之前,轻声道:“白总待过的地方总是不缺这些东西,你需要的时候直接用就好。”
燕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经常生病?”
医生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董华二字。
他答非所问道:“白总也时常睡不好,下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
燕折完全理解白涧宗为什么一副活阎王的气质了。
常年胃口不佳,睡眠不足,不是深陷梦魇就是半夜惊醒,整宿整宿地忍耐疼痛,换他经历这九年,也得疯。
本来为小命考虑,燕折应该去其他房间睡的。
但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主卧门口,来了句:“我还需要去其他房间睡吗?”
白涧宗压抑地瞥来一眼:“随你。”
燕折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从现在到天亮为止,白涧宗注定是不会入睡了。
他的指尖一直在微不可查地发颤,暴露了双腿还在疼痛的事实。
没有人能救他,医生不能,燕折更不能。
燕折躺回原来睡的位置,想了想,问:“有多疼?”
白涧宗竟然好好回答他了:“像架在火上灼烤,同时有无数根针在骨头里钻磨。”
最可怕的是,你无能为力。
你无法移动它,拍打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双腿没有任何知觉,可疼痛又确确实实存在。
燕折很自然地问:“比起我刚刚咬你的疼呢?”
“……疼十万倍不止。”
倍数太大了,燕折想象不出来。
他磕到脚趾头都痛得想哭,不知道比这疼以几万倍的痛觉该如何煎熬。
且煎熬九年。
他试图转移话题:“你刚刚差点杀了我。”
燕折不算夸大其词,要是窒息的时间再久一点,也许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白涧宗:“嗯。”
燕折:“……”
他又拾掇回了敬称,打起小算盘:“就算您不愿意跟我这个小人物道歉,也要在其它方面补偿一下吧?”
比如给点钱什么的。
燕折补充道:“您刚刚真的吓到我了,身体和心理上一时半会儿都有点接受不了。”
白涧宗:“怕就滚去其他房间睡。”
说完,房间里安静了会儿。
“知道我跟你结婚需要多少钱吗?”白涧宗突兀道,“一千万礼金,外加清盛旗下一家子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言下之意,我帮你脱离燕家付出的成本已经够高了。
燕折垂死病中惊坐起:“你倒是把这些给我呀!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白涧宗幽幽地看着燕折。
仿佛他刚才在燕折脸上瞧见的害怕也是他的幻觉。
燕折干咳一声,想起自己的人设,立刻倒回床上装死。
他自言自语地转移话题:“我身体还挺好的,怎么会发烧呢……”
白涧宗幽幽道:“大概是因为几个小时前,我把你扔在凉水里泡了半个多钟头吧。”
燕折:“……”
有如风油精灌耳,简直透心凉。
他就说,白涧宗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地帮他手动纾|解!
就不该共情这个狗东西!
他努力安慰自己,至少白涧宗给他擦干了身体,还给他穿了衣服。
作为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来说,已经是对他的优待了。
真的很优待了。
但脑子里立刻窜出另一股声音——
要什么遗产,老子不干了!现在就买机票远走高飞,这破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燕折在天人交战中浑浑噩噩睡去,做了什么梦不记得,总之就觉得很热。
但身边好像就有具肉|体,冰冰凉凉地跟尸体似得,他攀上去,紧紧搂住:“别推,给我蹭蹭……”
蹭蹭体温。
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人捏起他下巴,阴森森地问:“你到底在发烧还是在发骚?”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万字更新完毕,晚上零点见。
燕折很苦恼。
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最近也没做什么和剧情相关的梦,是谁给他下的药、包括原书里到底是谁指使姜天云杀了他,他一点数都没有。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有重大嫌疑,唯有看起来恐怖的白涧宗不在他的怀疑列表中。
以活阎王的尿性,要杀他也得亲自动手,说不定还要在死前玩点滴蜡什么的变态游戏。
最无奈的是那晚之后,白涧宗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怪东西,且再没出现过,还不许他回静水山庄,就让住市区这边。
燕折对此倒是求之不得,静水山庄连个鬼影都没有,配合着大暴雨的天气简直有如鬼宅。
可他还要靠攻略白涧宗保命,这人都见不到还谈个屁的攻略。
那晚被掐的经历确实让燕折有些后怕,但至少白涧宗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没有刺激也不会突然发疯。
以后不跟他睡一屋就是了。
要是哪天被白涧宗不小心玩死了,法医解剖估计会发现他的胆子有个二十斤。
俗称胆大包天。
“白总整整五天没来找你——”萧玖磕着瓜子,“你俩吵架了?”
燕折吃着西瓜:“他才不会跟我吵架。”
吵架是真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他跟白涧宗算什么?
交易对象?
结婚搭子?
萧玖诶了声:“真好,我跟秦烨就经常吵架。”
“……”燕折给他一白眼,“你怎么还不回家,顶流这么闲?”
“上个剧组刚杀青,最近休假——”萧玖叹气道,“至于回家,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我跟他说分手他不同意怎么办?”
“分手还需要对方同意?”
“你不懂。”萧玖哆嗦了下,“秦烨性|欲特别强,他一直想跟我玩强迫play,万一我提分手刚好戳中他的兴奋点,当场强|暴我怎么办?”
“那整挺好,分手前最后爽一次。”
燕折在心里吐槽,你们那是包养关系,没有分手这一说。
“你怎么也喜欢这样!白总会答应吗?”萧玖震惊,“不过你要是来强的,他都没法跑……”
燕折想了想,白涧宗这样的人玩起强迫play应该还挺带感的。
至于他强白涧宗,强上后自己动吗?
他把黄色废料甩出脑袋,总觉得白涧宗不回家跟萧玖这个二货有关系。
他委婉地问:“你没别的房子?”
萧玖撇撇嘴:“从谈恋爱开始我就上交工资,手里一直没什么钱,榕城这房价买不起。”
燕折惊叹:“现在小情人都要给金主上交工资了?”
是他不懂行情了?
啊呸,他本来就不该懂。
“连你都这么觉得?”萧玖泪目,“可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啊!”
所有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都觉得秦烨是他金主,他也从来不解释,解释也没用。
但今天是真有点难受。
燕折有点疑惑,可白涧宗都说秦烨是萧玖金主。
白涧宗和秦烨关系好像还算熟,不可能不知道具体情况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
燕折:“那就长话短说。”
萧玖一哽。
他最初一直以直男自称来着,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成了一个武打替身。
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惧权贵,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莽事都敢做。
一次剧组的女演员被人强行潜规则,他看不过去就冲了进去,结果被人打了个半死,恰逢秦烨经过,救了他一命。
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萧玖经常给秦烨送一些礼物表达感谢,比如家乡特产、自己做的手工制品、出差拍戏带回来的礼物……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在追他。”萧玖苦笑了声,“但他好像误会我喜欢他,拟了一份恋爱合约给我,我想着报恩么,就从了……”
燕折:“……”
直男听了都得给萧玖两拳,半夜做梦梦到都得爬起来连夜给萧玖套麻袋。
不仅如此,那份恋爱合约还写明甲方每个月要支付给乙方五十万,萧玖一琢磨,谈恋爱上交工资卡好像也很正常——
他就一边感慨这场报恩真贵、又要付出肉|体又要付出金钱,一边奋发图强拼命接戏,每个月准时给秦烨转钱。
“……”
燕折咬一半的西瓜差点惊掉在地上,他委婉道:“谁谈恋爱会签合约啊?”
“挺正常吧。”萧玖理所当然道,“秦烨行事就是这样,一切都要规规矩矩的,很有条理。”
“……”
燕折简直想给他扣个6。
他干脆直言道:“你确定那是恋爱合约,不是包养合同?”
“…………”
萧玖张大嘴巴,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燕折低头,默默吃了口瓜。
萧玖恍惚了很久:“不,不能吧……”
燕折:“你们俩在一块多久了?”
萧玖:“七八年了……”
燕折仍然很震撼:“七八年你都没想过那份合同是包养合同吗?”
萧玖:“……”
沉默开始弥漫。
萧玖仿佛一座雕塑,僵在原地。
静默十分钟后,萧玖突然蹦起来,冲近客房里反锁了门。
燕折一惊,立刻放下西瓜,敲响房门:“你别是想跳楼吧?不至于啊,一个男人而已!”
没有回应。
燕折忧心忡忡:“要跳别搁这屋里跳啊,会降房价的!”
里面更安静了。
燕折正考虑要不要找人来撬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萧玖冲出来把手机扔给他,饱含希望地问:“你看看这合同里哪里提了包养两个字!?”
燕折瞥了眼照片,确实没写包养两个字。
可不管是第三条“每个月至少要履行四次情人义务”、还是第四条“甲方每个月支付给乙方五十万”的奇怪要求,都明摆着说明这是包养合同了吧?
萧玖毅然签下自己的大名后甚至还感慨,不愧是做老板的人,谈个恋爱都这么谨慎。
燕折欲言又止,就差没把“你好蠢”写在脸上。
萧玖期盼的眼神逐渐变凉,彻底哽住。
他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呆愣了很久。
萧玖问:“所以,我跟秦烨不是在谈恋爱?”
燕折:“嗯!”
萧玖:“我们是包养关系?”
燕折小鸡啄米:“嗯!”
“所以……我因为拼命工作拍戏而不能经常跟他约会、结果见面时还要被生气的他往死里折腾的意义在哪?”
“意义就是……你的事业得到了很大进步?”
虽然燕折觉得萧玖是个二货,但还是有点同情的。
一个人单方面谈了七八年恋爱,一朝得知包养真相,打击程度可想而知。
燕折干脆一条路走到黑,全盘戳破:“而且你仔细看看,这份合同里秦烨才是甲方,是他要给你支付五十万,而不是你给他。”
萧玖丢了魂似的,视线好半天才有聚焦。
他当初确实没仔细看合同内容,主要觉得两个男的谈恋爱有点羞耻。
燕折继续吃瓜,物理意义上的吃瓜,特甜。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你每个月转钱他怎么会收呢?”
萧玖默了会儿:“他可能不知道……”
“刚在一起那年,他给过我一张卡,我以为他是让我把工资上交到这张卡里……”
“……6。”
燕折震撼的无以复加,这很难评。
好巧不巧,电话响了。
萧玖一动不动。
燕折提醒道:“秦先生打来的。”
萧玖沉默地看着“秦烨”这个备注,好久都没动弹,一直等那边主动挂断。
他低声说:“其实我想分手很久了,一直在找机会开口。”
燕折问:“为什么?”
萧玖没说具体经过:“因为我发现他好像不喜欢我。”
燕折唔了声。
萧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结果他不仅仅是不喜欢我,甚至只把我当包年的鸭子?”
燕折默默吃着西瓜。
萧玖简直快哭了:“所以我现在连提分手的身份都没有?”
燕折不太会安慰人。
他只会阴阳人。
就在他脑子飞速旋转,想怎么回复的时候,“叮咚”两声,门铃响了。
一定是白涧宗来了!
燕折一副迎接救星的姿态冲出去:“白先生,您终于——”
门一开,看清来人的燕折顿时小脸一垮,嫌弃得不要太明显。
他头也不回地进屋:“萧大顶流,你金主来了。”
秦烨:“……”
门口的男人看起来十分成熟知性,是燕颢所有男人中没有过的款,会被勾搭也不奇怪。
燕折能一眼认出是因为秦烨前两天来过,也是他开的门,也以为是白涧宗回来了。
双方的对话和反应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可惜萧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见人,秦烨便被拒之门外,打电话进来萧玖也不接。
这次就不一样了,萧玖刚脱离谈恋爱的虚假泡泡,陷入被包养的现实世界,好像就突然失去了发脾气的资本,听见秦烨来了也只是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玖沉默着,一双擦得蹭亮的皮鞋出现在视野边缘。
他浑身一震,没敢抬头。
这七八年的记忆在脑子里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星星点点的不对劲一个个地跳出来,竟有种事后诸葛亮的恍然大悟感。
明明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只是他从不多想。
秦烨正要说话,余光看到茶几上的手机,亮起的屏幕停留在照片界面,内容赫然是他曾经拟定的包养合同。
“怎么突然看这个?”秦烨皱了下眉,“当时我们确实开始得不干净,但这么多年过来,它早就不作数了——”
“所以……”萧玖彻底绝望,“我以为我们在谈对象的这八年零九个月里,真的一直都是包养关系?”
“……”
秦烨一顿,他求助地看向燕折,不明白萧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燕折言简意赅地概述一遍:“萧玖一直以为你给他的这份合同是恋爱合约,还把甲方看成了自己,每个月定时上交五十万到你给他的那张卡里。”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烨也有点震撼。
早期萧玖还不红,没什么钱,过的一直很抠门,秦烨还以为他勤俭惯了,后来萧玖火了,却还是抠抠搜搜的,秦烨不喜欢这样,陆陆续续往卡里转了几千万,希望萧玖不要苛待自己。
结果好家伙,原来萧玖以为卡里只有自己的片酬,就一直舍不得花,觉得这是上交给对象的工资?
秦烨欲言又止:“你……”
萧玖羞愤欲死,直冲大门。
燕折在他之前就握住了门把手:“房子借你们,随便用,别跳楼就行。”
他啪的一声甩上门,直接阻断了萧玖的去路。
萧玖:“……”
说好的好朋友呢?
他失落地转身,刚鼓起一点勇气面对秦烨,身后的门又被打开,只见燕折探进一个脑袋,隐晦道:“你们要玩什么play的话,记得收拾干净,别留味儿。”
白涧宗就是狗鼻子。
萧玖:“……”
秦烨:“……”
燕折愉悦地走进电梯,拨通张三的电话:“三哥,开车送我去趟清盛,先别告诉你老板。”
终于有理由找乐子……不是,找白涧宗去了。
顺便问问上次被下药的时候查出结果没有,到底是谁干的。
燕折就不懂了,那天晚上差点被掐死的人是他,怎么他都没躲白涧宗,白涧宗反而开始躲他了?
难道后半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
反派的脑回路果然很难理解。
攻略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里离清盛就只有半小时路程,燕折上楼前瞄到一家奶茶店,犹豫地停下脚步。
他想了想,给之前的那个叫董华的医生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是燕折。”
董华一顿:“白总身体不舒服吗?”
燕折:“没有,我就想问问他能喝奶茶吗?”
董华呃了声:“可以倒是可以,别太频繁,也别加乱糟糟的配料。”
燕折说了声谢谢。
男人嘛,都喜欢新鲜感。
对于白涧宗这种性情阴郁又生活单调的人来说,多带他体验体验新事物,有利于多巴胺与荷尔蒙的分泌。
奶茶店旁边还有一家花店,燕折眼睛一转,等奶茶的过程中又溜过去对老板说:“麻烦帮我包束花。”
“您需要什么样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最好买点好养活的花。
燕折扫了一圈,被一桶卷卷的菊花吸引了注意力。
他问:“这是什么?”
老板很热情:“这事非洲菊,也叫扶郎花,很好养的。”
“适合送给……”燕折想了想,“——未婚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