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长了五根手指。
他刚才抓牛肉的手这时候已经沾满了牛肉泥,他就再看自己另一只手。
当他手指并拢时,他两只手指间也没出现明显的缝隙,怎么牛肉泥就会从指缝里跑出去呢?
他不信邪地再一次伸手,抓一把牛肉。
这回,总算有一些牛肉愿意从他虎口这里出去了,然而出去的形状,还是变成了一条,软软地垂到了他的手背上。
而云砾那边,就这短短的功夫,都已经弄好了好几个牛肉丸,还要每一个都大小均匀,外形美观。
胡牛壮深吸一口气,继续抓牛肉泥。
他最庆幸,自己之前就已经将两份牛肉泥分开,云砾做的归云砾做的,他做的归他。
大约五斤的肉,云砾那边大约四斤,他这里大约一斤,他总不至于云砾全做好了,而他一个球形的牛肉丸都捏不出来吧?
他双手成功沾满了牛肉泥。
至于牛肉丸?那是啥?他要做的难道不是牛肉饼吗?哦,原来他来连牛肉饼都捏不出一个漂亮的形状,只能让牛肉泥站满手啊?那就没事了,他可以放心地宣告失败。
云砾已经将四斤牛肉泥都做成漂亮的牛肉丸,而他这里,一团糟,比之前还要糟得多。
刚开始的牛肉泥好歹都是一块地摊在那,不至于有什么形状,但看着都有点成块的样子,现在却被他搅拌得,真像刚刚捞起来的某些泥。
哪怕泥是很漂亮的肉色,看得出紧致,也挡不住表面坑坑洼洼,还这样被他的手揉弄过……
云砾看着他沾满牛肉泥的手,沉默。
闵诚瀚的视线则在云砾已经弄好了、就在冷水盆中浸泡着的牛肉丸,和胡牛壮眼前这堆乱七八糟的肉泥中,不断移动。
理智告诉闵诚瀚,哪怕是胡牛壮面前的这些牛肉,只要弄一弄好,甚至不需要弄成牛肉丸,只是放进一个碟子里,摊平,直接整块蒸,味道也会不错。
情感却让闵诚瀚怎么都接受不了,将被胡牛壮如此近乎玩弄地折腾过的牛肉丸送进嘴里。
云砾则示意胡牛壮伸出双手,他拿着勺子,一点点将沾在胡牛壮手上的牛肉泥都刮下来,混入装着牛肉泥的盆子里。
在将这一斤牛肉泥也弄成丸子前,云砾得郑重地和胡牛壮确认一件事。
“壮子,你这份丸子,我弄好了,等会就你吃,没问题吧?”
胡牛壮当然不介意。
云砾这才示意一个木头人,再去拿一个装了冷水的盆过来,然后挤着肉丸子,将大小均匀的丸子浸入冷水中。
在正式烹饪牛肉丸前,云砾还要再做一些专门的配料。
蒜头朥、沙茶酱,都要配一份。
蒜头朥要用将蒜头切成大小均匀的小粒,然后用油炸。这期间既要注意油温,得高油温炸出来才好,而小粒的蒜,又很容易炸过头。一旦炸过头了,哪怕没有焦黑,蒜粒看着还是金黄色,依旧会发苦。这就很考油温把控。
诸如给蒜头清洗干净粘液、控干水分这些问题,同样看着小,但考功夫,而且影响成品质量。
云砾做的时候,算得上驾轻就熟,甚至能一边做一边给胡牛壮、闵诚瀚讲解注意事项。
可胡牛壮和闵诚瀚就听得连自己什么时候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冷汗,都不知道。
好、好慌怎么办!
这回别说大脑听懂了但手说做不来了,他们大脑接受信息的速度都赶不上云砾做的速度啊!
云砾刚才说要怎么判断粘液是否清洗干净?手摸一下感觉是否清爽就行?记住了,考手感,害怕,手说不会感觉怎么办?
不就是记了一个知识点的功夫吗?怎么云砾还将如何简单控干水分的要点都说过了?
为什么现在油都烧热了,还给判断过油温是否适合炸、蒜粒都落入油里了!
高油温激发出浓郁的蒜香,蒜香融入油中,又衍生出更复杂、浓郁的香味。
胡牛壮和闵诚瀚闻着这香味,彻底放弃思考。
还想什么蒜头朥怎么做?
看云砾做,然后闻云砾做出来的香味,最后吃云砾做出来的美食就是了!
两人齐齐横了心,反正我只是来学打牛肉丸/揉面做小馒头的,其他的关我什么事?学不会就学不会了!
他俩陶醉地轻嗅着厨房逸散的浓香。
大堂里,原本懒洋洋地伸手进口袋中,抚摸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猫耳朵陡然提起了精神。
他朝厨房方向探着身,巴巴地看着还没人走出来的厨房门。
但有人往厨房走去。
是云砾等人在厨房忙碌期间才来到店里的小山。
不过小山也没进厨房,只在厨房外张望了两眼,就在离厨房最近的桌子坐了,还挺直腰背,将手放到桌上,姿势格外端正。
厨房内,云砾做好了蒜头朥,又去做沙茶酱。
正好他今天从下蹊村拿到了不少芝麻酱、花生酱,连花生米也有不少,现在只要将这些花生米研磨成末,按比例调好芝麻酱、花生酱,再用熟花生油调稀,佐以蒜泥、虾酱、姜黄粉等若干配料,文火炒透煮出。
云砾现在往锅旁准备配料的动作,就看得闵诚瀚和胡牛壮眼花缭乱。
逐渐成形的沙茶酱释放出的馥郁香味,则让两人都进一步丧失思考能力,只知道感慨好香,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吃。
云砾弄好了,问了一声天赋时间,然后颇无奈地放弃了再做辣椒酱的打算。
这是真来不及了。
而且牛肉丸嘛,虽然也有人配辣椒酱吃,可沙茶酱独有的口感,与牛肉极为搭配,没有多一种选择,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等到下午,他就必须将辣椒酱弄出来了。
他预备要做的羊肉泡馍,最地道的吃法是配辣椒酱。
云砾准备做最简单的清汤牛肉丸。
不需要添加更多的调味料,只要将芹菜切细切小,放入碗里,还加上香菜、葱、蒜头朥,鱼露,盐、胡椒粉,然后将牛肉丸煮熟,就将牛肉丸连同煮它的汤一起加入碗里。
热汤激发出配料的香味,这碗汤就好了。
配料的味道很清,白水煮牛肉丸,煮出来的也只有淡淡的牛肉味,若有似无地萦绕着。
汤味与紧致的牛肉丸馥郁的牛肉香味形成鲜明对比,再有汤中混杂的、芹菜、鱼露等的香味,绝对能令人欲罢不能。
沙茶酱作为蘸酱,也是极好的搭配。
除了这牛肉丸,云砾还预备做面食猫耳朵。
他之前揉好的面团醒发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可以用。
洁白柔软的面团随着他手指的推捻,不断形成一个个娇小、蜷缩、空心的猫耳朵形状。
做好的面团上还要洒上一点干粉备用。
正好今日从下蹊村带回来的食材管够,质量又好,云砾很快选出木耳、香菇、平菇、腐竹等,再拿了鸡蛋,搅和好了水淀粉,要做浇头。
他用的是猪油,单油将花椒等香料一爆,味道就绝了,再陆续加入配料后,那味道更鲜香诱人,还带着一些辣劲。
大堂处,猫耳朵抚摸口袋里的东西的频率变高。
他轻轻舔着下唇,显得有些急。
厨房里,云砾做好了浇头,算算时间,再看看旁边几乎要滴口水的两人,还是决定先把猫耳朵给做出来。
面食抖掉表层散粉下锅,小巧的猫耳朵熟得很快。
只等猫耳朵一熟,就能捞起,浇上浇头,调以老陈醋。
云砾做浇头的时候,除了打入鸡蛋,还给加了一些肉末,这一碗面,就称得上有荤有素。
他搅拌好了准备给猫耳朵的那份,接着就将剩余的,示意闵诚瀚和胡牛壮两人自己解决。
他已经将加配料等步骤都完成了,两人要做的,无非将面食和调料搅拌均匀,毫无难度,无需担心他俩做不来。
大堂处探头探脑的猫耳朵终于探到云砾端着面食出来。
他一手藏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筷子,迫不及待用筷子夹着空气。
“快快!好香!这就是猫耳朵吗?”
“是的,这是另一种也被称作猫耳朵的面食。”
云砾一边说话一边放下面碗。
猫耳朵也不端碗,就这样将弯着腰,把嘴凑到碗边,然后往嘴里扒拉着面食。
浇头有肉末,也有鸡蛋,还有猪油、花椒等配出的浓香。
这第一口吃下去,就是不折不扣的香味。
而后才咬到猫耳朵,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咬着了,那么小那么软,还在配料中变得更加表面光滑的面块,似乎能轻松地往喉咙里钻,都不愿意为牙齿停留。
猫耳朵扒拉的速度很快。
云砾只觉他吃的速度都要比跟着自己从厨房门边走过来的小山咽口水速度都快。
闵诚瀚就在这时端着大盆猫耳朵出来了,还带了勺子、碗筷,招呼云砾和小山过去一起吃。
云砾刚要转身。
横竖他将给猫耳朵的东西端过来了,他没必要再守着等反馈。
他虽然还要再为童小丫、徐凯安两小孩准备午饭,但也不差在尝一碗猫耳朵的时间。
可他一动,猫耳朵就忽然加快了进食速度,一下子将碗中剩余的猫耳朵全吃进嘴里,旋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云砾只觉手腕一凉。
这感觉很怪。
他都要等到猫耳朵已经飞快地出了自家餐厅,才意识到他的手受伤了。
刚才猫耳朵用锋锐的指甲划过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手腕,还能看到手腕处那条正在愈合的浅浅伤痕。
这愈合速度快得惊人,他确定超出了他身体该有的恢复力范畴。
伤痕最深的地方,都看得出被翻出的血肉,却诡异的没有任何血迹,仿佛该流出的血,都提前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云砾疑惑地抬头,看向大门。
猫耳朵刚出去。
然后空中出现了一只猫爪,毛绒绒的爪子似乎按在一张纸上,再接着,猫爪,还有连着猫爪的猫耳朵都不见了,只剩那张纸,从空中飘下。
云砾视野生出无尽迷雾。
紧急赶到他身边的闵诚瀚刚举起手,要帮他遮住眼睛,又颓然地垂下手。
“没用了……”
确实不需要了。
云砾视野刚冒出的迷雾已经全没了。
从空中飘落的纸,也只剩下边缘一角,轻悠悠地荡到地上。
云砾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捡起那残破的纸张。
纵然只剩一角,云砾都看得出这张纸的材质诡异。
明明是纸,却让他觉得是流动的迷雾。
纸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猫爪印,但这猫爪印是血色的。
闵诚瀚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这张纸。
“迷雾邀请函。”闵诚瀚凝重地说出这张纸的全名。
而后,他转身,后退两步,面对着云砾,郑重其事地弯下腰。
“小砾,抱歉。我之前忽略了美食街A级店主群里的信息,所以没能及时告诉你一件事。”
因此,云砾很快弄清楚状况。
自他来到怪谈城当夜,遭遇过迷雾之城事件,还被藏在迷雾中的某位存在标记后,迷雾中的那位就对他上了心,一直计划着要怎么将他卷入迷雾界中。
而迷雾界绝大多数时候存在于表世界内,并游走于不同区域间。但在迷雾之主力量剧烈波动的时候,迷雾界就会扩散到表世界中,形成表世界的迷雾之城事件。这时候如果迈入迷雾之内,就会被拉入迷雾界里。
这也是绝大多数表世界生物进入迷雾界的常规途径。
还有另一个非常规途径,即借助迷雾界的迷雾邀请函。
迷雾邀请函燃烧殆尽,持有迷雾邀请函的生灵随之被转移到迷雾界内。
大多数迷雾邀请函没有写上受邀人姓名,邀请函上蕴藏的力量不强,若非捡拾到邀请函的人自愿,手持邀请函的人完全可以轻松抵抗住邀请函的吸引力,最不济也能在邀请函生效前将邀请函扔掉。
只有一种在离开迷雾界前,就被写上了受邀人姓名的特殊邀请函,力量强悍得只要受邀人看到邀请函,就会被邀请函污染,从而轻易被邀请函带入迷雾界。
而秦括首次来餐厅找云砾时,身上就携带了写有云砾姓名的邀请函。
迷雾中的存在,利用了秦括对云砾的敌视,蛊惑秦括帮忙送邀请函。
因阎祚、阎佑,还有闵诚瀚的陆续到来,秦括手中的邀请函未曾生效就被毁去。
迷雾中的存在不曾死心,它依旧想方设法,将写有云砾姓名的邀请函送往云砾身边。
不过那些邀请函基本都在靠近云砾之前,就被管理司,或者美食街上其他店主解决了。
还有一些被送往云砾居住的试炼小区的邀请函,被小区内的保安、物业处理掉了。
再有一些散落在云砾每日必经路上的邀请函,被管理司巡街的人,或者其他热心市民解决掉了。怪谈城内的市民大多从电视、报纸等渠道,了解过很多基础知识,清楚遇到迷雾邀请函这种诡异的东西,该怎么主动帮忙处理,维护表世界的安宁。
一切看似很顺利。
大家齐心协力,在云砾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危险靠近前,就帮云砾解决了危机。
然而迷雾中的存在愈发对云砾感兴趣,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往美食街倾洒了大量云砾专属邀请函。
这些邀请函上蕴藏的力量太强,让美食街上一众A级怪物都坐不住了,纷纷在美食街A级店主群里发消息,寻找解决办法。
闵诚瀚在这店主群中,可因为他这个店主的烹饪能力和其他店主完全不在同一水平,平日里群里聊的又比较多是烹饪方面的话题,他就很少查看群内消息。
昨夜虽然在店主们发现美食街多出了大量云砾专属邀请函后,就在群里刷了很多条消息,但闵诚瀚刚开始一心惦记着和云砾去下蹊村的集市,以及跟云砾学揉面的事,后来还要多操心云砾和云影的关系,他发现了群里有动静,却没爬楼看消息。
这就导致,群里都已经商量出了应对无休止的邀请函的对策,闵诚瀚却毫不知情,更没可能将这些事转告云砾。
迷雾界的专属邀请函力量霸道,却有一个致命缺点。只要受邀人应邀进入迷雾界,接下来三个月内,迷雾界都不得再向该人发送专属邀请函。
猫耳朵在群内主动请缨,用自己的天赋能力“欺诈”,假借云砾的身份,拿云砾的专属邀请函进入迷雾界内。
他代云砾进去了,今后的三个月,云砾都无需担忧来自迷雾界的骚扰。
而迷雾界这回如此肆无忌惮地发送专属邀请函,势必大幅消耗其多余力量,表世界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须担心有大量迷雾邀请函出现。
群里商量得挺好,还有人@了闵诚瀚,要闵诚瀚给云砾带话。
但表世界的网络也存在被里世界污染的可能,闵诚瀚没能接收到其他店主的@,其他店主则看到闵诚瀚在群里回了话。
误会由此生成。
这些A级店主们联手,将所有的邀请函压缩成一张,并交给了猫耳朵保管。
以猫耳朵A级顶层的力量,都只能压制住这邀请函小半天时间。
在云砾端着猫耳朵出来之前,他已经处于压制不住邀请函的边缘。
他划破云砾手腕取血,就是要借云砾的血来伪装自身气息,瞒过邀请函,进入迷雾界。
最后关头,迷雾界其实发现了他是假的,想驱逐他,却被他强行挤进去。
故而,邀请函还留下了印着带血猫爪的一角。
云砾低头,轻轻抚摸了下干涸的猫爪血印,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他闷闷问:“叔,这一角邀请函要怎么处理?”
迷雾中的那位还真是难缠。
无论他要做什么,只要那位能捣乱的,那位都要捣乱一下。
之前他玩木头人游戏时,也是那位出手,干扰他的游戏进程。
闵诚瀚干脆道:“通常我们发现了迷雾邀请函,都是用火烧掉的,不过要用特殊的火,所以普通市民发现了邀请函,都要就近交给管理司,让管理司的人统一烧毁。你手上这一角比较特殊,它上面附着的力量已经耗尽,它现在只是一张材质比较特殊的纸张,如果你有兴趣,留着也没关系。它已无法对你造成影响。如果你不想留,我可以帮你处理掉。”
云砾犹豫了下,就将这一角收入衣兜。
“我留着好了。”
权当警醒。
别看他在表世界,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有了一些朋友,日子过得看似不错,连家里云影这一隐藏危险,都已不算他的威胁,但里世界还有东西虎视眈眈,他依旧被里世界的某些存在紧紧盯着。
他可不能松懈,也不能真将这里当做轻松休闲小游戏啊。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确实能做到将这里当做乐园,但那只是未来,不是现在。
“小砾……”
云砾摆摆手,阻止看起来依旧满怀愧疚的闵诚瀚说话。
“叔,我做的猫耳朵已经放挺久了,你快吃吧。你看,你没在吃,小山和壮子都不敢开始吃,就顾着擦口水了,他再擦下去,我怕他要用完我餐厅所有抽纸。”
闵诚瀚忍不住笑了一声。
“哪有这么夸张?你也先吃一点?我刚拿了你的碗啊。”
甚至还给云砾装上小半碗了。
云砾应了一声,和闵诚瀚一起回到餐桌边。
已经放了一会儿的猫耳朵,一口吃下去,面块的口感变差了一些,但因为面捞起来之后,并没有多少水分,和面紧密结合的,只是油分充足水分少的浇头,面吃起来的总体口感还行,而且一块块的,大体保持了刚开始的形状,没发生太多形变。
放置的时间长了一些,浇头中的香味更渗进面块里,吃起来就没有浇头味道与面食独有的爽滑口感分明的感觉,反而一口吃下去,都是浇头的香味,混着一些软滑的面,带来另一种口感,总体而言,依旧能让闵诚瀚三人吃得畅快无比。
云砾则略尝了半碗,又回到了厨房中,准备着午餐重头戏。
还在下蹊村时,他就看中那些长条紫茄瓜了,配上土豆、青椒,一炒,就是味道鲜美浓郁的地三鲜。
辣炒小章鱼、地三鲜、清汤牛肉丸,再加上葱爆羊肉,云砾估摸着够吃了。
最后还有一道小甜品,红豆小汤圆。
他熬起了红豆汤,最后还打算往红豆汤里加入比尾指甲还小一些的小汤圆。
这些小汤圆不用往里包馅,要的就是糯米粉团的独特口感,糯糯黏黏的,在红豆汤中,进一步增加了汤的粘稠度,一口喝下去,糯米的香味和红豆的香味结合在一起,顺滑舒服。
红豆不需要特别烂,红豆还能大体保持形状,但里面其实已经起沙了,只要轻轻一咬,在咬汤圆的时候也咬着红豆,立刻,红豆沙与糯米粉团结合在一起,那味道就随着进食的动作进行最后的相融,混合着汤中用的黄糖甜香,暖胃兼暖心。
云砾盘算期间,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茄子、土豆切好之后,还要过油。
有这一步骤,食材既能定型好看,吃起来也能更具风味。油温一炸,口感当然得和没炸过的不同。茄子、土豆、青椒三种不同的食材,也得有油炸的步骤,才能在翻炒的时候,让它们最终成熟时间更趋向一致。
没有了闵诚瀚和胡牛壮在旁边,云砾做的时候,就只需确保四个木头人都能录入自己烹饪时的模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云砾将所有菜肴准备完毕,大堂外适时地传来童小丫清脆愉悦的声音。
“云哥哥!我和徐小呱来了呀,你准备好我们今天的午餐了吗?你今天有空和我们一起吃吗?”
小丫头边喊边解下小书包塞给徐凯安帮忙拿去空椅子放好,自个儿一溜烟地要往厨房跑。
她离得老远都闻到浓浓的肉香了!
哪怕厨房同时飘散出一些辣味,依旧盖不住纯粹的肉味。
此外,还有不少她觉得陌生的香味。
陌生,代表没尝过。
香味,代表着好吃。
两个加一起,代表着加倍的快乐!
她今天也想当第一个吃到云砾店里新菜的人!
不过她没能顺利进入厨房内。
云砾端着托盘,已走到厨房门边。
云砾微笑着用眼神阻止童小丫想伸手偷吃的动作。
“别急,到凯安旁边坐着,我现在就端过去。”
童小丫抽两下鼻子,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一转,再看了两眼被云砾炒得火红、还配上了青绿芹菜作为点缀的小章鱼,才一溜烟地,抢在云砾之前,坐到了徐凯安旁边。
这小章鱼有两道,而且用了花纹不同的碟子装着!
好像有问题的样子!
以小学生标准姿势坐着的徐凯安激动难耐。
他闻到毒素特有的香味了,而且还判断出了香味来源——边缘有一圈蓝色花纹的碟子,其上装着火红火红的小章鱼。
云砾将小章鱼炒得很干,还裹着火红的辣酱,看着有点吓人。
然而辣酱只是颜色重,云砾实际放的量不算多,除了裹在小章鱼上的部分,其他的,只稍微在碟子边缘留了一小层不注意都能忽略的红油边。
徐凯安很克制地等待着云砾走来,将东西放下,还将有蓝边的碟子送到自己面前。
他终于问:“云哥哥,这是蓝环章鱼吗?”
乍一看好像两碟子章鱼都一样,小小的躯体,染着辣酱,配着芹菜、还有少许椒圈,点缀着白芝麻。
但凭着对毒的敏锐感知,徐凯安很肯定,他这一碟满是毒素!
那除了蓝环章鱼,还能是什么呢?
他想不到。
云砾微笑点头。
“不错。”
云砾回答完,又指了指葱爆羊肉。
“这道菜底下有一点汤,可以试着舀起来拌米饭,味道挺不错的。”
徐凯安瞄了眼云砾摆在葱爆羊肉旁边的公勺,乖巧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童小丫在云砾走过来期间,反复思考着云砾这次只将两碟小章鱼区别装盘的原因,等终于从云砾嘴里听到答案,她便无趣地扁扁嘴。
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不过无趣归无趣,云砾只做了一道带毒的菜,而且她也有无毒版的做法,还是让她颇为舒服。
起码不用只看着徐凯安吃小章鱼,她却连尝都不能尝嘛!
大盆装着的清汤牛肉丸不着痕迹地散发着热气,释放着香味,与重色的小章鱼对比鲜明。
旁边那盘地三鲜油亮亮的,虽然都是素菜,但看着色泽诱人,茄瓜和土豆表皮都带有油炸过的痕迹,看得出和一般的不同,也让童小丫很想尝一尝,一口咬下去,是不是还能吃得出脆感。
那一块块的青椒,倘若单独出现在童小丫面前,即便童小丫已经吃过辣味不重的辣椒,她都可能会生出怕辣的不安。
可现在还有一大碟子火红的小章鱼在呢,她再看地三鲜上的青椒,就只想得起某些青椒带有的淡淡甜味。
她更爱吃肉,如果想将最爱吃的留到最后,这时候应该先将地三鲜吃了。
然而葱爆羊肉同样散发着香味,引诱着她。
童小丫第一次发现,自己吃饭也能吃出选择困难症。
究竟该先吃哪一道好呢?
她恨不得直接全吃进嘴里。
可转念一想,她就意识到,一旦一次性将不同的食物送入嘴中,不同的味道交杂,反而可能形成奇怪的口感,而且她能享受美味的时间也会大幅度减少。
所以还是得分开来吃。
她为难着,徐凯安却不和她一起磨蹭着不动作。
徐凯安的筷子已毫不客气地往小章鱼上夹。
炒过后的小章鱼触爪散开,像一朵开放到最盛的花。
触爪上的小吸盘让它多了些凹凸不平的小点,最中间部分则看着滑溜溜的。
小章鱼总体很干爽,多出来的一点红油都早滑落到了盘底。
有过被小煎鸭辣到的经验,徐凯安第一口吃得很小心,只敢轻轻咬一点触爪间。
刚咬下去,就吃着了小吸盘带来的颗粒感,紧接着是触爪内部鲜脆滑嫩。
出乎意料地,火红的小章鱼辣味不算重,还有少许甜香。
适宜的辣感对味蕾的刺激恰到好处,一口吃进去,就好像所有味道都开始在口腔里热舞。
香辣、甜鲜。肉质有些劲道,又脆嫩可口。
徐凯安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吃大口些呢?
就该一口一个的。
他这样想着,也真的将夹起的小章鱼剩余部分全送入嘴里。
这下,他口腔里跳动的滋味更复杂了。
点缀的白芝麻很提香,口感也独特,还有辣味,数量上来了,就重了一点,但还在承受范围内,而且辣酱中带有的奇异微甜,也让整体的味道多了些柔和,不至于瞬间的冲击力太大。
但柔和过后,就是辣味持续的时间也在增加,纵然已经将所有食物咽到肚子里,那余味还久久不肯散。
徐凯安又夹起一根芹菜。
芹菜的口感也脆嫩,但与小章鱼的口感有很明显的区分。
芹菜表面沾到的辣酱比小章鱼少一点,辣味也没怎么往芹菜里面渗,芹菜独有的清香很快让口腔里残留的辣味变淡了,徐凯安却更惦记起刚才味道跳舞的奇异感受。
他忍不住再夹起一个小章鱼。
只是这回,他咀嚼的速度放慢了。
他后脖子的皮肤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冒出了一个个小凸起。他的肚子,也在微微鼓起。
这不是吃饱了的表现,而是他正在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和小章鱼一起进入他体内的毒素。
还在纠结应该先吃哪一样的童小丫发现了他的异常,当即扬起了眉,扭头就想找云砾说话。
可云砾将东西端出来了,还交待过哪一碟是蓝环章鱼,哪一碟是普通章鱼,他哪里会继续傻站在旁边,看两小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