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头也将自己之前和代号Z那些对话告知云砾。
被困在地下的东西，堪称里世界最大的污染体。其内蕴藏的种种负面情绪，更浓郁到极致。
据段老头说，当年地下这东西，没有被困住之前，其实也有控制网络的手段。
为此，造梦师等人那时代，要和又一次脱困的他打，打着打着，表世界就先撑不住了，必须将所有与网络设备有关的东西都砸了，换了全新的通讯方式，就算交流起来的难度要大得多，大家都忍了，这样才避免了被他在网络上找麻烦。
至于代号Z，是在他被造梦师等人联手再封印起来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才出现在里世界网络上，并逐渐来到表世界网络的。
而这期间，大家也检查过他身体上的九重封印，确定所有封印完好无损，为此，才没有人怀疑代号Z和他的关系，只当代号Z是新诞生的污染体。
毕竟，代号Z的行为，相较当年的他，也算友善了许多。
段老头直到看到乌成这移动硬盘里的资料，才猜测代号Z其实是他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也许这部分中包含了他更多的善，所以才能瞒过封印，顺利逃脱。
偏偏代号Z否认了，还说特别害怕被封印在地下那位。
这就让段老头都摸不准代号Z真正来历了。
段老头和云砾说的时候，阎佑也认真地听着。
听到最后，阎佑抬手，指了指图片上，那些从火焰里飘出来的半透明小虫。
“代号Z应该和这些生灵一样，都是从里世界中新孕育出来的。只不过他们诞生的地点，正好是我们封印那位的地方。至于他们出来的方式……”
阎佑抿了抿唇，再主动打开了鸦文件夹的第一张图。
黑气中凝聚出来的巨大乌鸦，虽然将自己隐藏得还算挺好，但看外界时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仇恨，还有极度的贪婪。
“鸦。”阎佑垂了垂眸，“他每一次从封印中出来，就会给自己改一个名字。看来这一次，他给自己选定的名字，应该就是鸦。”
阎佑低沉的声音，在地下室内轻轻回旋。
“他每次从封印出来后，他的行事方式，都会和之前不同。为此，我们完全不能参考他上一轮的表现，决定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他，只能等他出来后，做出了什么事，再制定最具针对性的计划。
“如今看来，我们还是失误了。他真正溜出来的时间，比我们预期的要早得多。他就连偷偷溜出来的方式，都发生了不同。代号Z不是他分裂出来打听消息的个体，鸦才是。
“正常情况下，他体内的各种污染都时刻处于争斗中。也正是这些污染彻底扰乱了他的神智，才会让他疯狂地、只想攻击一切，只想和所有东西一切毁灭，但如果不是歪理落到他身上，他也绝对不会自己了结自己。
“可当初，这些黑气……”
阎佑用手指在屏幕上不住描摹。
“看，这一团团黑气，其实代表了不同的力量。”
云砾看得满头雾水。
他还真看不出来！
可小天赋现身了。
【对！哥，阎佑说的是真的，虽然这些污染力量都以黑气的形式呈现，但它们还有细微的区别。我刚才对比过了，这一张图上，这些污染都齐心协力地凝聚出“鸦”，但在后面的图，这些黑气在彼此对抗，所以后续再制造出来的东西，就比不过最初的鸦了！】
阎佑的解说声也在同步响起。
“应该是不断地被封印，让鸦体内的这些力量都有了别的心思。它们竟然愿意短暂联手，偷偷送它们一部分力量出去。原来，这才是黑鸦污染的来源。
“也难怪……黑鸦污染堪称里世界最神秘的污染，看着不强，却拥有如此随意的、单独侵入其他世界的力量。偏偏，它们侵入其他世界，掠夺了不少的力量，都没看他们怎么发展壮大。
“原来，那些力量，都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落到了被封印在地下的鸦手中。难怪鸦这次脱困速度，比我们预期的还要早。”
阎佑说到这里，再顿了一顿。
他点回文件夹里，查看大片的图片缩略图。
如此看了许多张后，他才快速点开其中一张图。
这张图显得格外简单。
其上虽然也有黑气，但四周的黑气都很淡，只有黑气中间两只交缠在一起的乌鸦，格外清晰。
其中一只乌鸦脑袋缩在腹部下方，似乎正沉睡。
另一只乌鸦则提前睁开了眼睛，对着另一只乌鸦张开了嘴巴。
有凝实的黑气，从沉睡的乌鸦身体里飞出，没入张嘴乌鸦的嘴里。
阎佑轻呵一声。
“果然如此。乌就在乌成成长期间，就夺取乌成的一部分力量。怪不得像他俩这样的关系，竟然实力差距这么大。至于乌成这次竟然会主动将这些东西给你……这应该算是他的投名状吧。”
在被封印在地下的怪物鸦重新现世前夕，里世界的怪物总该选择站队。
像乌成，只是更早地做出选择。
阎佑瞅了瞅那两硬盘。
他再拍拍云砾肩膀。
“云老板，别担心。事情嘛，从来不是谁一个人的责任。虽然灾难临头，谁也逃不掉，大家都要为此付出。但同样，麻烦，也是大家一起扛。”
他勾勾唇，笑一笑。
“这段时间，我们也做出了不少成绩。像萧叙他们这世界、像鬼屋那边，也像你们那世界，我们都已经沟通过了。单独一个世界的力量，也许做不成那么多的事。但大家一起，最后爆发出的力量，可不止一加一。”
阎佑眸底跳动着幽深的火焰。
“白骨岗、望鹤峰，还有那片海，可都和之前不同了。鸦会因为被封印的次数太多，学聪明了一些，提前为自己破封蓄势。可我们，也从来不是没有进步的。”
云砾看着阎佑将两个硬盘里的内容都复制到电脑里。
他沉声问：“我能做什么？”
“继续开你的店呗。”阎佑语气中染了几分促狭，“平常怎么过的，就继续怎么过。反正该找上你的，你不做什么，他们也会找你。要保护你的，也不必你主动。还有……”
阎佑声音低了几分，也恢复了先前的认真。
“看看你们的世界里，能否做什么，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分散里世界的注意力。如果实在危险的话，也没啥关系。主力嘛，我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司长和收容所所长这段时间一直为这事忙碌。鸦识趣点不彻底脱离封印，那还好。他要是不识趣的话……“
阎佑眸底那幽深的火焰跳动得更欢快了。
“我们也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我们的许愿节，一直都是为了庆贺我们摆脱战争而备的。每年最盛大的愿望就是祈祷和平。许愿节之日，可是许愿力量最强的时候……鸦，你最好能赶在那天出来。”

云砾和段老头出了须弥街道，回到美食街老槐食馆里。
乌成给的两个硬盘还是回到了云砾手中，不过阎佑已经将硬盘里的内容都复制到地下室的电脑里了。
云影和段老头之前没有什么相处机会，但这次见面后，两人竟然还算相处得挺和谐，就连掠影者都参与到了谈话中。
云砾准备下线，回自己世界再联系一下世界意志，好与世界意志一起商量一下阎佑说的事。
怪谈城这边，准备在许愿节的时候对里世界发起总进攻了，就算鸦没能在那日子里，强行从封印中突破，表世界这边也准备趁那时候动手，及时将鸦解决掉。
杀，是不可能直接杀的。
鸦的生命存在形式就有很大问题。
他并非常规的生命，而是与表世界这些、相对具有正面能量的负面能量的集合体。他只能被封印。如果真的彻底灭杀他，表世界同样会受到他死亡的牵连，从而崩溃。
但之前表世界都是经过艰难的战斗，才勉强将他封印住。
临时准备的封印，必然有诸多问题。
亦因此，封印之下，才可能还有里世界其他将要诞生的污染源。这一部分污染源，有可能成为被封印的鸦的补品，也有可能像这次新出现的黑鸦污染一样，让鸦趁着新污染诞生的机会，趁机偷偷掌管新污染，然后偷跑出来。
但这一次，表世界是提前了许多，为鸦准备了新的封印方式。
云砾不大清楚整个封印的具体流程。
阎佑只说，管理司司长已经为此准备很久了。
云砾下线前，最后往云影和段老头那边看了一眼。
确认这两人加掠影者都相聊甚欢，云砾才果断下线。
不过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小天赋新弹出的一条提示。
可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已完成下线。
重新回到自己的个人空间里，云砾揉了揉眉心，继续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点东西。
应该真的是小天赋的文字。
但内容……
他正回想着，眼前忽然缓慢地浮现出相应文字。
【哥？能看到吗？】
这一行字，比他平日里能看到的那些淡得多，像是打印机都要没墨了，还勉强着打印出一点东西。
云砾心头一动。
他急忙感应着自己精神海中那三点最明显的链接。
果然，这次，他感应到的，比之前的都要清晰。
“可以！”
【哥，云影刚才和掠影者说，他能模糊感知到你的另一具身体位置了。掠影者还有些不信呢！嘿嘿，我也能感应到啦！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好像真的近了好多。】
“我下线之前，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事？”
【对！虽然距离变近了，但也只有你打开上下线界面，准备连接，或者你已经下线了，这种感应才比较清晰。平常时候，我应该还做不到现在这程度。】
云砾明白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联络了怪谈城百晓生。
往日反应很快的世界意志，今天竟然还要云砾在游戏论坛发出私信，云砾眼前才浮现出它招牌性的聊天弹窗。
【最近有点忙。察觉到异常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一些人，他们在游戏里获得的天赋，是类似于喷出火焰，或者凝聚水流的……虽然我在他们察觉到明显异常之前，就将他们都弄到了虚无星区里，暂时将他们和其他地方隔绝起来，但现在星区里的人也变多了，而且他们还会在线下进行交流。还好，总算有其他人帮忙维持秩序，不需要我总惦记着他们的事。】
世界意志说得简单，但云砾能想象得到，那会是多大的麻烦。
像云砾家的小天赋，虽然现身的模式受到限制，勉强地在云砾下线后，依旧保持这与云砾的连接，但也无法再凝聚出小人的模样，在云砾周围飘来飘去，但云砾都能看得出，他现在是怎么好奇地打量自己的个人空间，再从空间里摆放着的各种东西之间穿来穿去。
至于其他人的天赋，要出现到这世界上，还彼此汇聚起来，那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状态？
还真挺难说的。大概会特别闹腾吧！
【这次你发现什么东西了吗？需要我做什么？我最近和楚葵他们那边的世界意志联系过了，可惜，他那边被里世界盯得特别紧，我如果想偷摸和他联系的难度太大，我到现在都没能从他哪里知道更多事情。他那边还能抗这么久，他应该有点能力的。】
云砾将自己和阎佑在地下室里聊过的事情一一说出。
世界意志飞快回复。
【只是吸引里世界注意？这个简单啊！这段时间我和你爷爷他们配合，要控制虚无星区的那些人，别让他们闹太多事，嘿，我早就知道让现在已经掌控能力的那部分做点什么事，最容易让里世界那边有反应了！如果只是给他们打配合，那肯定没问题！】
就算世界意志说忙，但世界意志真和云砾聊天时，无论他要输入的文字有多长，都可以算得上是瞬间出现。
偏偏云砾这次感觉到了，世界在激动，所以连回复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乐那么一点。
当真只有很小的一点，不起眼，只是云砾感觉到了。
然后，世界意志似乎又为难了一下，才发出新消息。
【不过，云砾，现在已经拥有了能力的这些人，他们的能力，都不可能再被收回去了吧？其实，我们这里，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吧？】
云砾闭了闭眼。
“是。”
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回到过去。
就算镇压了里世界的“鸦”，怪谈城依旧会靠近他所在的世界。
这就像彗星在宇宙中，顺着自己的运行轨迹运转，它总会在某些时候，抵达某些地方。倘若它将要抵达的地方，正好也有一颗行星，那么，那行星上的文明，就能定期观测到它的出现。
又或者，这彗星的运行是没有规律的，它随机飘荡，受不同的星球的引力吸引，然后去到不同的地方，连它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去到哪里。
那么，对它将要遭遇的行星来说，它就是不确定因素。有可能只是某一天从行星外太空掠过的天文奇观，也有可能会撞到行星上，带给行星上的生灵毁灭性的打击。
怪谈城就像这彗星。
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飘去哪里。
诚然，里世界会有选择性地挑选某些世界，作为自己的重点入侵对象，但这并不代表其他正好在怪谈城路过的轨迹上的世界，就不会成为怪谈城这些污染的攻击对象，不代表它们不会受到影响。
一如云砾所在的世界，其实一开始也是里世界选定的目标，只不过云砾所在世界足够强大，能抗住第一轮入侵，还和怪谈城表世界达成合作，让自己的世界能以相对平和的方式接受改造。
可那些出现了的污染，并不会轻易散去。
也许过去几十亿年了，连星球的寿命都到达极限，这一切就会结束。
但生活在其上的人类，并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而且，只要人类不曾被灭，人还活着，这些东西就有可能继续产生、继续被积累。
毕竟，污染的来源，也是无数生灵的情绪。
人，恰恰很擅长产生情绪。
【我们最近都在封锁消息。只有虚无星区里的人能接受到所有资讯。其他人，无论是看游戏论坛，还是看论坛外的资讯，都不会知道现在虚无星区里的人已经将异能带出来了的事。不过之前玩游戏的人数量不少，还没有去虚无星区的玩家中，也有很多已经和怪谈城的链接深到能初步将自己在怪谈城里的能力带出来了。或许，我们也该为新世界做准备了。】
云砾凝望着眼前的文字。
他能看到的只是文字。
背地里，确实世界意志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世界意志应当也犹豫了很久。
从推广游戏、吸引玩家，到将比较突出的玩家都集合起来，借此延缓污染的全面侵入。
虽然只要游戏还是对外开放的，只要怪谈城还在接近这个世界，早晚其他玩家都会发现真相，也会拥有能力，但提前集合表现突出的玩家，就能将其中最强的一部分控制起来，降低其他地方的安保难度。
一些以前弱小的人，突然拥有强悍的力量，极可能随意闹事，也会加快世界被污染速度。
世界意志能做的，其实也只是尽可能地延长世界被改变的过程，让大家都能以更平和的方式接收新世界。
云砾则想到了挺多事情，一如那个鬼屋世界中，依旧能开起来的鬼屋游乐场。
哪怕游乐场的一边是和表世界合作的训练场，阴森得不见多少游客，但另一边依旧热热闹闹的，充斥着凡俗烟火气。
也像萧叙所在的世界，虽然生活在里面的人，随时都可能被抽取为求生者，被迫肩负着守护世界的使命，去黑鸦公寓里求生，但他们依旧有保留得比较完好的城市，城市内的许多机构还在正常运转。
而他所在的世界，明显已比那些世界更进一步。
那么，就算是新开始，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我会在现在虚无星区的这些住民中，挑选一部分作为前期管理人员，参与到对已拥有污染力量的人的管理中。也许我们到时候的管理模式会参考管理司。这些事，大概都会在解决完鸦的污染正式开始。不过现在也该进行前期准备工作了。】
【云砾，你要预定一个位置吗？】
看着世界意志弹出来的邀请，云砾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脑海中模糊地闪过某些画面。
似乎还有一些争吵声，在他脑海深处闹闹嚷嚷。
但那些是什么呢？
他又似看到了一些画面。
但画面很模糊，闪烁过去的速度极快。
他堪堪可以认出其中一些人的模样。
造梦师、彭十安、独木轮、蔡婆婆……
那些，曾在怪谈城上一次大战时出过大力的人，最后却选择散在怪谈城的不同位置，甚至有一些已经远走宇宙。
云砾久久没有回答。
【我大概猜到你的答案了。你已经有倾向了。这样也好，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沟通的桥梁。】
云砾想想，低笑一声。
“到那会，沟通的桥梁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了。就算现在，也应该不止我一个。”
其他人顶多传递过来的信息没有他这边清晰，但不至于什么都无法传递。
【但你还是最重要的一个，不是么？你现在在美食街一号店的规则化程度，应该很高了吧？到那时候，也许你距离拿到完整的权限，就差将餐厅升到五星了。】
云砾点点头。
他的餐厅目前还只是二星，不过距离三星只差一道特殊菜谱。
而升四星的要求，和里世界店铺有关。他虽然还没拿到里世界店铺的完整权柄，里世界的营业额、好评度等也远远没有达标，但麻辣烫试经营情况良好，目前除了他个人能力有限，做不到二十四小时持续营业外，并没有遇到别的麻烦。就算有麻烦，也有里世界的怪物帮他解决了。
总的来说，都不算事，无非必须熬时间。
就连最难的、需要得到餐厅意志的认可，他都在得到彭十安的认可后，相当于提前解决这问题了。
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是彭十安钦定的接班人。
倘若他还能再拿到彭十安说的、在表世界图书馆阁楼中，彭十安特意记录下来的东西，那他的继承人地位更堪称坚不可摧。
到那时候，要能解决鸦，云砾自觉自己比起在自己世界里当一个管理人员，他更乐意留在怪谈城开餐厅。
当然，如果自己世界有事，他也不可能不理会。
但都到那会了，最难的日子必然已经过去，剩下的，其实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似乎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就，祝你成功，也祝我成功。】
世界意志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云砾眼前的消息弹窗闪了闪，直接消失。
云砾也重新登录游戏。
回去，先冲刺三星餐厅！
他就不信邪了，不就再自创一道特殊菜谱么？哪有这么难的？

但一转眼，又到了餐厅19点开业。
云砾沉迷做菜，没来得及管餐厅的其他事情，连餐厅的今日菜单都是云影勾选的，云砾只是现在简单地休息一下，才突兀地看到今日菜单上竟然全是新菜。
盐水鸭、拆烩鲢鱼头、麻酱生菜、雪菜蒸鱼……
只可惜没有一道新的特殊菜谱。
云砾洗干净手，再随意舀起一些冷水，洗了一把脸。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了。
他回想一下自己做这些菜的经历，好像每一道菜的结果都差不多。
每一次，都让他朦胧地觉得，自己有机会碰到特殊菜谱的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让这些菜都融入某种能量，让它们都变成特殊菜谱。
可就是那最后一点，特别难以突破。
他怎么尝试，都没办法真让这些菜突破最后一步。
一定还差了什么。
云砾没再待在厨房。
他走到大堂。
段老头和小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段老头偶尔也会动一动筷子，但更多时候是看着小山吃。
云砾今天做出来的菜多，各种各样的食物砸过来，还有一大盆刚刚出锅的蚝油牛肉，小山正一片一片牛肉地吃得欢。
其实如果只是做一份菜，还不至于做出这么多的。
但云砾第一次做麻酱生菜时，做完了第一份，就觉得自己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将这道菜进化成特殊菜谱了。
于是，他没忍住，让木头人们多准备了一些材料，他继续做……最后一二十份菜的量都做出来了，他差的那一点无法突破，就是无法突破，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他这才转去做下一道菜。
偏偏其他菜都是一样的结果，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只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他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完成餐厅升星任务。
结果还是不行。
最后就导致他做出来的菜的分量都特别多。
他忙着做，前面的人忙着吃。
段老头、云影，甚至连代号Z都一度过来蹭饭了，猫耳朵都被殷凡请过来帮忙打包了一些到里世界……但最多的，还是进了小山的肚子。
这些事，之前全是云影处理的。
忙着的云砾根本不怎么知情，就算有人要来找云砾，云砾都没心思应对。
不过云砾忙完了，稍微和餐厅意志沟通一下，也就知道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了。
小山看到云砾出来，那双似乎大了一些的眼睛愈发有神。
他都高兴得站了起来，朝着云砾招手。
“云砾，过来，吃，好吃！”
云影没说话，只有些担心地看着云砾。
段老头则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来，小砾，过来坐着。你今天还没有怎么吃东西吧？事情再忙，也得好好吃饭嘛。先吃饭！”
桌上其实还有其他人。
胡牛壮在，还有云砾之前在自然公园里收的两个下属，小五和陶克厚都来了，两人同样坐在桌上，只不过看起来要比胡牛壮拘谨得多。
两人之前都还需要接受检查，确定身体等方面没什么问题，才能来云砾这里。
现在他俩到了，就证他俩都已通过检查，现在能专心留在云砾这边工作了。
云砾看着他俩，已然想好该让他俩做什么。
还得是去后山菜园那边。
不过他要先看看这两人有没有做烤鸡烤鸭之类的天赋，要有，那后山菜园里的干燥室就能充分利用起来了，不像现在，要么等云砾自己做，要么空置着。
木头人们去不了后山菜园，成了最麻烦的点。
然后是胡牛壮。
云砾幽幽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将胡牛壮带去里世界。
可惜，以他当前本事，能靠着关系，加上对餐厅的控制力，顶多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实在不能多带一个人。
胡牛壮还是要留在表世界这边。
倒可以让胡牛壮和陶克厚、小五一起去后山菜园里，学着去使用干燥室……
但只这般想了想，云砾忽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给闵诚瀚发消息。
【云砾：叔，你在干嘛呢？听说你和二叔最近都为了许愿节的事情忙着？我忽然有点想法，你要不听听？】
闵诚瀚现在都已经忙到连来一次云砾这里，都要变成奢侈了。
偶尔来了，停一停，歇一歇，又得继续回家，继续为了许愿节做准备。
云砾都为此更难以看到两人现身了。
云砾发了消息，就让木头人给自己装饭出来了。
他根本没指望自己能立刻收到闵诚瀚的回复。
闵诚瀚和闵诚海最近都着实忙。
但饭都没送到他桌上，他就收到了新消息。
【闵诚瀚：许愿节？什么许愿节？不！我和我爸妈说了，我就要准备突破S级，我最近是忙着闭关突破！许愿节出摊的事，我已经交给阿海了，我相信他可以的！毕竟，那可是阿海啊！他怎么会做不到呢？！】
【云砾：那好吧，叔，你忙，我想到的那个主意就不用和你说了，我去找二叔说。二叔最近在你店里吗？我吃完饭过去。】
【闵诚瀚：吃饭？你等等！】
云砾刚夹起一片牛肉。
牛肉本身的颜色偏浓，耗油则让切薄片炒出来的牛肉表面笼罩上了淡淡光泽，对比之下，连牛肉切出来的颗粒感都变淡了。
但顶着牛肉的纹理来切片，最后切出来的肉片上的纤维颗粒是很清晰的，很容易就能被看到。咬起来，这些肌肉纤维之间，既是藏着味道的好地方，一口咬下去，就能感受到更多味道进入嘴里的感觉，又能降低拒绝难度，吃起来更轻松。
云砾慢条斯理地将牛肉送入嘴里，感受着牛肉纤维在咀嚼中，逐渐释放出更为浓郁的肉香。
耗油的鲜，与牛肉的肉香结合起来，那适当的韧劲，就成了最佳的佐味，能令人越吃越起劲。
吃完了，云砾才回复闵诚瀚的消息。
【云砾：吃着等你。】
顺便拍一下图。
就算小山已经吃掉不少了，桌上牛肉的量依旧大得离谱，能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就够了。
图片发过去后，云砾没等到闵诚瀚的回复，他直接等到了闵诚瀚的人。
相较于云砾见惯的模样，今天的闵诚瀚看起来要狼狈多了。
头上黑亮的短发都变成了一络络的，乱七八糟。
这也罢了。
云砾还在他脸上看到青肿的痕迹。
有一些像是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有好转，但没有全好，但更多是新鲜的伤痕。
连闵诚瀚的衣服都变破烂了，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闵诚瀚刚进门时，还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拿起在桌子那里放着的筷子，就要开始吃东西。
但没吃几口，他猛然间，像是察觉到什么，两腮都还塞满了刚刚大箸大箸地往嘴里塞的牛肉，双眼则被震惊得令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