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色相—— by木三观
木三观  发于:202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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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二人也并未大张旗鼓地澄清,只任由流言满天,清者自清。
要说海风藤虽然惫懒,但才华倒是足够,运道也不差,一番运作之下,已成为姜归辛签约的最挣钱的画家之一。
姜归辛有意带他去参加一些讲座和宴会,便想着给他多买几套衣服,也是人靠衣装。
这天,姜归辛带着海风藤走进了一家专柜,迎面就遇见两个老熟人——王小姐和陆英。
要说王小姐,当年滑雪的时候吃了姜归辛的亏,现在倒也回过味来,知道姜归辛的算计。她心里顶顶看不起姜归辛,却被姜归辛摆了一道,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只是这几年姜归辛都是南决明身边的人,她是轻易动不得的。
现在狭路相逢,王小姐自然忍不住有一雪前耻的念头。
至于陆英,看见姜归辛和绯闻男友出现在面前,脸上也是怏怏不乐。
王小姐掩嘴轻笑道:“一打眼看着眼熟,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姜老板啊,好久不见啦。”
姜归辛听得出王小姐话语带着一丝讥诮,却只当不知,笑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王小姐上下打量海风藤,如同打量一件物品,淡淡笑道:“这就是小姜老板的‘新朋友’了?”
她这“新朋友”三个字说得暧昧,让人浑身不舒服。
海风藤却是充耳不闻,好像没听见她讲话。
王小姐瞧着姜归辛,笑道:“怎么,也不介绍介绍新朋友?”
姜归辛微微一笑,然后向王小姐介绍道:“这位是海风藤,是我画廊的签约画家。”
“是画家啊。”王小姐笑笑,眯着眼睛看陆英,“小英,你是艺术评论家,你认识这个海风藤吗?”
陆英其实也不耐烦王小姐,但这几年他也成长了一些,不再那么轻易当面甩面子。知道彼此是亲戚,他面子上得应付,便淡淡说:“我看过他的画作,确实不俗。”陆英虽然被姜归辛伤了面子,也不高兴姜归辛和海风藤的绯闻,但讲话还是客观的。
王小姐看陆英毫无攻击性,心里挺失望的,便笑道:“小姜老板是来给海风藤买衣服吗?那你们关系可真好啊,怎么还要给对方买衣服呀?”
姜归辛面带微笑,淡淡回应道:“海风藤是我的签约画家,我希望他在各方面都能有所突破,包括形象。所以,给他选几套合适的服装也是我的责任。”
海风藤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想被卷入尴尬的气氛中。
王小姐却不依不饶,对海风藤笑道:“小姜老板对你可真好啊。”
海风藤被陌生人用带刺的眼光直愣愣盯着,浑身不舒服,只得尬答:“还行吧。”
王小姐嗤一下笑了,说:“小姜老板现在也是‘翻身做主’了,也可以养个漂亮养眼的人在跟前,给他穿衣打扮,赏心悦目。更别提,小姜老板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更有同理心,当然会对这孩子不错的。”
王小姐这话夹枪带棒的往人脸上踩,而且是一脚踩两个,一口气把海风藤和姜归辛都嘲讽了。
只是海风藤一副“没听懂就是零伤害”的淡然。
姜归辛却笑笑,对王小姐说:“王小姐来买什么呢?”
王小姐只当姜归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她得意一笑:“没什么,听说季度上新,就来看看呗。”
“是这样啊,”姜归辛淡淡说,“是该买点新东西了,我看王小姐的鞋子都是上一季的了。”
王小姐脸上一僵,讪笑说:“这鞋子倒是好搭衣服。”
“这衣服倒是新款,”姜归辛指着王小姐身上那件嫩粉色针织外套,转头对服务自己的店员说,“这个颜色,好像就是VIP沙龙那天,我想给我下属拿一件,她说‘白送都不要’的那一件吧?”
王小姐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店员也是脸白如纸,仿佛在说:你们有钱人打架不要带上我。
服务王小姐的那个店员赶紧帮腔说:“姜先生怕是记错了,不是同一件呢。”
“不是吗?”姜归辛淡淡一笑,“那应该是记错了。”
王小姐回过神来,咬牙冷笑一声,说:“小姜老板也是,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所以对这些衣服鞋子的细节最留心,是职业病啊。”
“是我的不对,王小姐别生气。”姜归辛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王小姐这样的贵宾要买当季衣服怎么不在沙龙提前选购?怎么王小姐也和我下属一样穿这种成衣?为什么不穿高定,是因为不喜欢吗?”
王小姐的牙齿都要咬得咯咯响。她虽然说是千金小姐,但并不掌权更不工作,拿零花钱度日,又要买奢侈品又要去滑雪又要去海岛又要去下午茶,哪儿能什么都买得起。她要是花得太多,也是得挨长辈说的。
王小姐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姜归辛这种“小人”奚落,心里更气得冒火,咬牙笑问:“我看小姜老板也没穿高定啊?”
姜归辛笑道:“我穿什么无所谓,今天是特地来陪海风藤量身做高定的。”
王小姐一下愣住,脸更是气得铁青。
说着,姜归辛朝他身边的店员说:“带我们去高定区吧,我们不看别的。”
店员尊重姜归辛的指示,礼貌地领着他和海风藤朝高定区走去,留下了王小姐在原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姜归辛和海风藤离去,无法掩饰内心的不满,转头对陆英抱怨道:“你怎么也不说话呢?”
陆英没好气地说:“我无话好说。”
王小姐却说道:“姜归辛算什么东西?不过靠出卖色相挣得几个钱,就一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样子,还敢给我们甩脸色!”
陆英却说:“他现在也是亿万富豪了,有点脾气很正常。”
王小姐颇感震惊:“他现在这么有钱?表哥疯了,给他那么多好处?”
陆英这下忍不住帮姜归辛辩解:“姜归辛把画廊打理得很好,自己能挣钱。”
王小姐却冷笑:“那还不是靠表哥挣的?不然,以他这水平,能开画廊?开个菜摊都够呛吧。”
见王小姐气冲冲的,陆英好笑道:“以前你还说,他就是一猫儿狗儿,喜欢逗两句,不喜欢不理他就是了,怎么你现在倒和他置气了?”
“他安安分分做猫狗,我当然不计较。”王小姐冷笑,“他现在不是一副把自己当人的样子了吗?我看他是犯迷糊了,以为自己穿一两件高定,就真的成人上人,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了。我可不惯着这样的人。”
陆英早知道王小姐心胸狭小,不是善茬,也不奇怪王小姐的想法。
但陆英没有说什么。
这几年,他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当初那个怼天怼地的愣头青。
比如,他不再在南决明这等大人物面前要强,该客气的时候客气。又比如,他不会再被王小姐激怒,还能和王小姐等人维持塑料花一样的亲戚关系。
在他心里,生了一些油滑,这让他的生活更加顺心舒服。
然而,当他看着锋芒渐露的姜归辛时,又不免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姜归辛从商场离开后就径自回了公司。
助理得知姜归辛和王小姐拌嘴的事情,十分震惊:“我的乖乖哟,姜总,您该不会忘了南氏投资的王总就是王小姐的父亲吧?”
南氏投资是他们画廊的天使投资者,是重要的股东,也是最大的资方。
姜归辛却笑笑:“没忘,记着呢。”
助理越发狐疑。
没过两天,南氏投资那边就急召姜归辛过去了。
到达南氏投资公司后,姜归辛被迅速安排进入去见王总。
他进入王总的办公室,王总坐在桌子后面,表情冷漠,透露出一股威严。
王总与他寒暄几句后,突然说道:“小姜啊,听说你最近签约了一个很特别的画家啊。”
姜归辛大抵听得出王总的敌意,便保持着淡定的微笑,回应道:“是的,我们一直致力于与多样化的合作伙伴建立联系。”
王总目光锐利地盯着姜归辛,质疑道:“我听说您最近不仅与一位画家合作,还为他购买高级定制服装,租了高级公寓还雇佣生活助理。这些费用是不是都来自公司的公款呢?”
姜归辛沉着应对:“是的,王总,这些费用是由公司承担的。”
王总冷笑一声:“此外,你还将公司的公款用于支付高额的社交宴请费用和豪华酒店住宿,这些开支是否合理?”
姜归辛保持冷静,回答王总的质疑:“王总,我完全可以解释这些开支。首先,海风藤是一位有潜力的画家,我认为支持他的形象和创作能力对公司有利。购买高级定制服装是为了提高他的形象,租赁豪华公寓和雇佣生活助理是为了确保他的创作和生活环境都能够达到最佳状态。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提升我们的合作质量和艺术作品的价值。至于社交宴请费用和酒店住宿也是必要的,这也是为了与潜在投资者和艺术界人士建立关系,为公司的发展提供更多机会。”
王总语气不善地说道:“姜归辛先生,我可听说了,那个画家是你的男朋友!”
姜归辛听到王总的指责,保持着冷静,回应道:“王总,我的私人关系与我的商业决策无关。无论我的合作伙伴是谁,我都会以公司的利益为先。我认为这些举措可以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和业绩,并非以权谋私,还请您理解。”
王总没想到姜归辛毫不服软,他脸色便越发阴沉,语气带着威胁:“姜归辛先生,你以为你的解释就足够了吗?这些行为简直是滥用公司资源,毫无合理性可言!我不认为你的所作所为符合公司的利益,也不认为你有资格如此挥霍公司的资金。”
姜归辛仿佛觉得解释累了,拿起水杯啜了一口凉水,但笑道:“所以呢?”
王总噎住了,好像没想到姜归辛竟然会这么傲慢。
这越发激得王总气愤。
原本王小姐受了气,让王总替她出一口气。
王总也就是顺水推舟让姜归辛吃瘪,想着叫姜归辛赔礼道歉,再跟王小姐认错,这事儿就算完了。没想到姜归辛居然这么不识好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使得王总自感权威受损,愤恨不已。
王总眉头紧皱,用严厉的口气斥责姜归辛:“用公司的款项养男朋友,这种行为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你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并纠正,否则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所以后果是什么?”姜归辛笑盈盈地问道。
话赶话到了这儿了,王总一时气血上涌,咬牙说:“后果就是南氏投资公司将不再与你合作,我们会撤资,并将此事公之于众。你的形象和声誉都将受到巨大损害,不仅在艺术界,甚至在商界也会备受质疑!”
姜归辛终于等到这一句了,笑容越发灿烂:“那你就撤资啊。”
王总怔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姜归辛却犹嫌不足一样,火上浇油地笑着说:“该不会王总根本都没有资格决定撤资,却在这儿拿着鸡毛当令箭吧!”
王总气得高血压直接要发作,不免咬牙切齿地说:“姜归辛,你太嚣张了!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你等着瞧吧!”
姜归辛得了他的话,笑着告辞。
王总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气得头顶爆炸。
王总心头怒火难以平息,便把助理和相关负责人喊了进办公室,让开始安排对姜归辛画廊的撤资事宜。
助理却小心地说:“姜归辛的画廊项目当初是……是南总推荐的,如果我们贸然提出撤资,南总会不会有想法?”
听到这句话,王总冷冷一哼,说:“南总和姜归辛都断了多久了,现在姜归辛还用南总的钱给小白脸买高定、去五星级酒店开房!南总怕是不知道。他要知道了,第一个支持撤资!”
助理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王总高见啊!”
王总私下来到南总的办公室,把“姜归辛花您的钱养小白脸”用专业话术包装一下就说了出来:“南总,最近我们的投资项目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情况。有关姜归辛画廊的支出情况引起了我的关注,特别是一些高额支出,包括购买高级定制服装、租赁高级公寓和雇佣生活助理等。我认为这些支出可能构成了滥用公司资源的行为,这对公司的声誉和投资利益都构成了威胁。”
闻言,南决明抬眸看他。

南决明嘴角还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这些话你跟姜归辛问过了吗?”
王总听南决明语气平静,丝毫不带感情,更坚信南决明和姜归辛已经断了情分。
王总心下多了几分底气,便回答:“我们之前试图与他沟通,但他态度强硬,根本不愿解释。不仅如此,他还嘲笑我们的决策,甚至提出撤资。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态度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南决明保持着微笑,但一言不发,只是静默地注视着王总。
王总的话语被悬在半空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禁感到一阵不安。
王总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沉默说道:“南总,我们不能忽视公司的财务和经营规范。这些支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合理……”
“好的,我知道了。”南决明微微颔首。
王总感到南决明的回应有些淡漠,但也知道不好再继续强调这个问题。
只好搁下这个议题,去谈其他需要汇报的事项,南决明也是如常回应,但王总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汇报结束后,他站起身,礼貌告别南决明,才离开办公室。
而话题中心的姜归辛此刻却在漫步在高端古玩市场。
这个古玩市场位于一个经过改建的仓库内,高大的橡木柱子托起着屋顶,古老的砖墙被精心保留,给人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
市场的摊位错落有致,每个摊位都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古董和艺术品。
姜归辛的视线在陈列架上游移,从古老的瓷器、精美的玉雕、以及一幅幅古代的书画作品上掠过,又流转于古老的家具、铜器和各色织物上。
姜归辛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件精美的瓷器上。
察觉到姜归辛的兴趣,卖家立即热情地为他介绍:“这位先生好眼光!这件瓷器来自清代,是一件极为珍贵的藏品。您看,这釉色鲜艳,纹饰精致,的确是真正的艺术品。”
姜归辛略微点头,正准备询问价格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么?”
姜归辛抬头一看,正是南决明,不觉怔愣了一瞬。
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南决明了——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
这时间不长,足够让他以为南决明已经放弃。
而此刻,南决明却站在这个摊位旁,身上穿一件复古的灯芯绒游猎夹克,内搭灰色的高领羊毛衫,温柔的质感中和了游猎夹克的硬朗,顿生一种见之可亲的幻觉。
南决明朝他笑笑,目光落在卖家脸上:“这是来自清代的么?”
卖家认得南决明,知道他不但是一名专业藏家,而且还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顿时有些结巴起来。
卖家略微紧张地回应:“是……是的……”
南决明端详一番,然后微笑着说:“这件瓷器看上去的确很迷人,釉色和纹理也相当典型,十分完美。”
南决明这话明褒实贬,只要是稍微懂行的人都能听懂南决明的暗示。
釉色和纹理很典型,很完美——这就意味着存在伪造或修复的可能性。
姜归辛听明白了南决明的暗示,便断了对这个瓷器的兴趣,笑着对卖家说:“谢谢您的介绍,但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看到南决明的介入,卖家也不敢继续舌灿莲花了,讷讷笑道:“那、那你们再看看。”
姜归辛便与南决明一同离开了这个摊位。
南决明走在姜归辛的旁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归辛沉默不语。
南决明却说:“普通人来这种市场,吃亏的多,捡漏的少。”
“我只是随意逛逛罢了。”姜归辛淡淡一笑,“不过,听南总的意思,你一般也是不来这种地方的吧?”
这也是想当然,南决明这样身家的人要买古董,一般都是通过拍卖或是顶级藏家间的私人交易,自然不会来市场淘货。
南决明也大方承认道:“是的,我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未等姜归辛说话,南决明却朝他一笑:“除非这儿有我想求的宝贝。”
南决明满眼深情,姜归辛只觉肉麻,扭头便转换话题道:“听说南氏打算对我的画廊撤资了。”
“是南氏的打算,还是姜总的打算?”南决明轻声笑问。
姜归辛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南决明一眼。
他心里却真讨厌南决明这个运筹帷幄的样子。
姜归辛冷冷道:“我是想过断开,但不是这样的形式。”
很显然,南决明已经看出来,姜归辛有心让南氏撤资。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是非要通过得罪王总来逼撤资的,弄得太难看,也并非他本意。
只是,姜归辛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王小姐,真的遇上了,挤兑两句也是忍不住的。
但姜归辛确实已经不想和南氏保持着这斩不断的关系了。
他身为被投资者很难断开这真金白银构筑的关系,只好反其道而行之,让南氏自己主动斩断。
南决明轻声说:“看来,我之前追你追得太急,让你不想和我沾上任何关系,连这唯一的联系都要斩断。”
姜归辛心下一动,脸上淡淡:“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就算再烦你,也不会烦钱啊。”
南决明笑了一下:“那倒是。看来,你对自家产业的运营有了新的思路。”
“嗯。”姜归辛曼声道,“就是这样而已,跟您没关系,您别多心。”
姜归辛这话说得淡漠,一句“跟您没关系”,倒比直接骂南决明滚蛋让南决明难受。
南决明身上这毛衣原本是他穿着最舒服的一件,但现在却觉那道原该柔软温暖的高领紧紧束缚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试图松开一些,但又忽然想到这样就不美观了,便忍了下来,朝姜归辛微笑:“你对商业的洞见越来越深刻了,那倒不错。”
姜归辛面容平静地点点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南决明又轻声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样?”
“什么?”姜归辛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在你的家乡建美术馆的事情。如你说的,你就是烦我,可应该不烦钱。我想,你会作出最理智的决定吧。”南决明故作从容,其实心里十分紧张。现在的他,看着仍然巍峨如山,却是一座雪山,姜归辛只要说话高声一点,他就要滚滚雪崩,倾颓而下。
姜归辛抬眸看了看南决明,心里越发烦厌南决明。
因为南决明说得很对,姜归辛就算烦厌南决明,却无法烦厌南决明这个提议。
姜归辛便恹恹笑道:“当然,您的offer很有诱惑力。我得承认。”
南决明这才松了口气,心中那座雪山算是保住了形状。
南决明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做最合适的决定。”
姜归辛轻轻一笑:“只不过,这种体量的项目,也不用劳烦您亲自对接吧?到时候您让相关的负责人和我对接就是了。”
南决明被姜归辛一句话堵了回去,只好默默。
姜归辛也没心情逛下去了,只转头对南决明道:“南总,我还有工作,我该回去了。”
“先喝杯咖啡吧。”南决明突然说道。
姜归辛站在原地,没有接话,但脸上的拒绝是溢于言表的。
南决明苦涩一笑,说:“等喝完这一次咖啡,你还那么讨厌我的话,我绝不再烦你。”
姜归辛听到“绝不再烦你”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动了一下,只是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是完美无缺的冷漠。
好像他已经烦死了南决明,再跟他说一句话都要吐了一样。
姜归辛淡淡颔首:“南总说话算话。”
“我当然说话算话。”南决明笑容更苦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
他们走进了一家庭院式的咖啡厅,院子里铺着小石子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绿树和花草。
姜归辛和南决明坐在一张白色桌子旁。他们身后的绿树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对坐而视,看光斑落在对方面容上的明亮。
南决明轻轻一叹,说:“我要为之前对你的纠缠不休而道歉。我只知道从自己的角度上考虑,没有想过这对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很抱歉。”
听到南决明道歉,姜归辛心里难言是什么滋味,低头饮一口咖啡,苦涩萦绕舌尖。
南决明的笑容更加苦涩:“我从未受过爱的教育,如有失礼不足之处,你即便不见谅,也请万莫当做有心冒犯。”
姜归辛蓦地抬头,看到南决明的表情,南决明这一刻不再端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他只是用一种被遗弃的小孩的表情,定定凝视着姜归辛。
姜归辛心里发酸,但却只是面冷似铁:“您这是在对我卖惨吗,南总?”
南决明心头一酸,脸上挤出一丝他惯熟的笑容:“你会买吗?”
“南总,你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姜归辛淡淡说,“我可不配买你的惨。”
“果然,”南决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是觉得你不配,又有些怕我。”
姜归辛如碰了尖锐的针头一般,皮肤一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南决明轻声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如果我真的有优越于你的地方,也不过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姜归辛好笑道,“是啊,这话倒是莫名恰当,比投了个好胎听起来更高级一点。”说着,姜归辛望着南决明:“可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南总老于世故,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姜归辛幽幽一叹:“好比丁天麻,他有什么厉害的?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比我的父母是‘巨人’,就能把我踩死。”
南决明看着姜归辛,不知何言。
姜归辛却继续道:“南总一定觉得很难理解吧?丁天麻在你眼中,给你提鞋都不配。但他想要整我,却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实在不敢想,如果我有一天和你不欢而散,会是什么下场!”
南决明沉沉道:“我不会……”
“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姜归辛扯了扯嘴角,“以后的事却谁也说不准。我胆子小,不敢赌。”
“我也理解。”南决明微微一笑,“你曾跟我说,你想保护自己。我原以为,你是想保护自己的心。后来慢慢回过味了,知道是我太清高矫情,只知道风花雪月。你要保护自己,要全身而退,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姜归辛哑然。
他想说,他哪里不想保护自己的心?但又觉得南决明说得有道理,比起他的心,他的身其实还是更重要一些的。
南决明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淡淡说:“我大概知道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姜归辛一下僵住,才重新把目光转回南决明的脸上。
南决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姜归辛面前:“拿着吧。”
姜归辛是搞当代艺术的,对古玩不太精通,特意来古玩市场又去学习相关知识,为的是他最近接触的一个投资大佬。
而现在,南决明把投资大佬的品茶宴邀请函递到他的手上。
“你也不用费心想什么礼物了,一般的他看不上,他看上的你也搞不来。”南决明说,“能送的礼物我已经替你选好。他们最近要做的项目,我也能拉你进去。”
姜归辛闻言,惊讶得不知所以,掌心托着那张邀请函,薄薄一张卡纸却觉重逾千钧:“这……”
“你看我好似高不可攀,实质不过因为我站在巨人肩膀上。”南决明淡声说,“而现在,我邀请你站到我的肩膀上。”
姜归辛震惊过后,却是一阵感叹:南决明果然很擅长提出让人无法拒绝的offer。
那位顶级投资大佬的品茶宴举办在一个宽敞的中式园林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竹丛生,小桥流水,池塘锦鲤游弋,莲花盛开。
一座茶室坐落在园内的一隅,供宾客们品茶聊天。
参加宴会的嘉宾们或坐在亭台上,或散步于花园中,一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一边享受着宴会的盛况。
南决明携姜归辛同来,径自和主人家打招呼。
这主人家名叫甘遂,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面容苍老,皱纹刻满了脸庞,但眼神却异常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尽管外表朴实,但姜归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场和威严。
甘遂看上去并不像富豪,但在投资圈却是一个隐形的顶级大佬,深谙商业之道,拥有巨大的财富和资源。
据说,南决明能年纪轻轻就夺了父亲的权柄,也有这位贵人的提携。
甘遂为人低调,不喜欢见外人,姜归辛从前当了南决明一年秘书,南决明也没带他去见过甘遂一次。
不仅是姜归辛,就是亚心这些得力秘书、心腹下属,都没能见甘遂一面。
南决明每次拜访甘遂,都是自己一个去的。
可以说,甘遂是南决明最重要的人脉之一。
而南决明却把姜归辛带到这位贵人面前。
姜归辛恭敬地递上礼物,这个精美包装的礼盒里藏着一件名贵的古玩——这也是南决明替他挑的。
南决明果然很懂甘遂的喜好,甘遂端起盒子里的茶壶细看,眼中透露出一丝惊喜。他笑着说:“这不是我让决明那小子给我找的茶壶吗,怎么让你小子先得了?”
姜归辛讶异了一瞬,南决明却笑道:“所以我说小姜大约和您有缘。”
“嗤。”甘遂笑了一声,打量姜归辛几眼,说,“我听说你对艺术地产那个项目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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